他皱了皱眉头，正色道：“不，我很喜欢然儿和子墨。其实我并不希望郭家强到天下无敌。只要可以一直风光的存在下去。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的儿女为了家族事业而牺牲什么，然儿是自己要求进宫的，子墨也是自己喜欢打仗的。若不是现在白家步步紧逼，我也不会想让你。。。”
“是嘛，喜欢的两个都跑了，只好用留下不喜欢的。”我笑笑。
“但是，爹扪心自问，却并不遗憾没有注意你。因为同样是一个爹，没受关爱长大的，却是最有用的。”他说。
低声说。
“恩？”
“无爱者。没有爱的人，才会明白自己活下去的真实目的和理由，才会想要不断变强，因为除了自己，并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缓缓说。其实这个水缦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有母亲。而前世的我，对于“父母”这二字的概念很模糊，亲人也只有师傅一个。亲情这种东西，便是和师傅的吵吵闹闹的生活，夜里的飞檐走壁，分赃物时的争执，聊天时的欢笑，训练时的痛苦。
他沉默。
我仰起头指向一幅画，是白若凉的画像。问：“这幅画的画师是谁？”
“恩？”他似乎没想到我转话题转这么快，愣了愣说：“哦，是张老头。一天他来到这里说自己是天下第三的画师，然后给我看了这幅画，问我愿意不愿意收他当郭家画师。”
“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啊，当郭家画师用白家人的画像？爹收了他吧。”我笑笑。
“恩。”
“他自称天下第二，这画的的确是很像。但是，第一第二是谁呢？”我有点好奇。
“你在说什么啊。冠绝天下林葛生，稍逊一筹白若凉。不是你常说的么。”他大为疑惑。
“哦，那个，我开玩笑的。就是想问问爹。”我摇了摇手。
提到了林葛生，两人之间难免有些尴尬，他说：“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林葛生的字画，连他人都不曾见过。但是，嫁给他，绝不委屈你。当初我们宣布要让你们结婚时，那么多女子都去投河，场面壮观的很。只是没想到，你竟也是其中一员，你以前的确是太不明智了。”
我已经有倦意了，又听他讲“我”的屈辱史，于是说：“爹，女儿倦了，想休息了。”
他只当我是不爱听林葛生的事便点了点头。
我打门时却又叫住了我：“水缦，我问你，你拿他的玉牌，目的在何？”
终于问了。我了然一笑。
我并不回头，缓缓说：“我的确是想干一些只对自己有利的事，并且也许会对郭家有害。但是今日，我和爹也算是深谈了一次，我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保郭家，便是保自己。以后，我是断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爹放心。”
他笑了：“我真高兴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亦如此。”我微笑，尽管他看不见“但是，爹开始说，并不希望让郭家变成最强的，真的是这样么？也许爹是想让姐姐和哥哥选择自己今后的道路，但是您当初就真的没想过在将来，他们的职位可以为郭家谋什么福利么？不，就算爹自己不曾面对自己的野心，我却可以嗅到它危险的气息。因为，爹有这个智慧和能力，压抑是压抑不了的。”
他不说话，只是叹息一声，将一本小册子给我，我接过本子，终是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翌日
我看着眼前这个慈祥微笑的女子。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疯女人呢，原来便是水缦的母亲。
她一大早便来了，带着一大堆东西，比如衣服，食物，首饰。
她摸着我头说：“我苦命水缦啊。娘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做点小事，天气渐渐变凉了，你要小心身体，娘为你做了个披风和暖手套，以后在那里可以用的。这里是你最爱吃的东西，明天林家的人来接你，你坐在轿子里一定很无聊，就吃吃东西，瞧你瘦的，都快被风吹倒了。这些首饰是你爹给的，还有一点是我的，以后你到了那里，不要招摇，但一定要够体面，听说那里有个叫林纱舞的女孩子，是林家的远房亲戚，特喜欢黏着林葛生，你一定要记得把她比下去。。。。。。”
呆呆的听着她的喋喋不修，我想，原来这就是母爱么？唠叨的，贴心的，温暖的披风，小心的提醒，反复的嘱咐，摸着我的头的温暖的手掌。
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但是，我的心告诉我，它很开心，它喜欢这种感觉。
我抱住了这个女子，感受她小小怀抱里的大大温暖。她只是轻轻拍我的背，低声安慰。
而我并没有见到大娘，她说她自己不舒服。算了，反正她来了大概也只能让我也一起不舒服罢了。
“水缦啊，你一定要听爹的话。”母亲走之前叮嘱。
“恩？”
“你爹最近待我越发的好，我知道是因为你，娘真的不想再失去他。所以。。。”
“恩，我知道。”我对她甜甜一笑。心里却隐约有点失望：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才对我这么好？但是我的怀疑在她最后的一个拥抱里瓦解。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在研究那个册子里的内容。
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的爹呢，这里面的内容，哪怕是小蓝，我也不敢让她看全本，只是把自己不认识的字打乱顺序写在一张纸上让她告诉我，说是考她。再有不认识的，就让她去问书房的写字师傅。
就这样迎来了林家接我的队伍，我和小蓝，郭子寅一同告别父母离开。
他们微笑着送我离开，我的心里，居然有丝丝温暖。
而我万万不曾预料，以后我会多么痛恨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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