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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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熟悉的姿势,那个熟悉的人。
静已经醒了。一醒来便看到Alvin,不,应该是洛辰,靠在她的病床旁睡着了。他应该是守了她一夜。以前每次她生病,他也会守她一夜,但是他的细心和关心,从来不会让他睡着,每次她从昏睡中醒来就会看到他灿烂而疲惫的微笑,还有他紧握着的手。
而今的这个人是多么的陌生,他是真的回来了吗?确定不是在做梦么?!
静轻轻地喘着气,细心地看着这个阔别以久的人。那个曾经占据她所以的人,那个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人。她该如何面对他?!
“你醒啦!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洛辰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洛辰下意识地用手指揩去静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哭肿了眼睛,我们国家可又多了个国宝。”
“不要哭,哭肿了眼睛,我们国家可又多了个国宝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啦!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让你为我掉眼泪了。只要我在的一天。”那是当初他对她的承诺。静死死地盯着他,他恢复记忆了吗?他还记得对我承诺。也为了那句话,在辰离开之前,静没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因为辰确实做得很好。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以前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什么都没想起来,这只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你知道吗?以前,你从来不用手巾为我擦眼泪。你说如果用手为我擦去泪珠,我会更能感受到你的温度和诚意。”
“静,你爱哭!我怎么办呢?!我又老是惹你哭。以后要是你哭了我就用手指帮你擦眼泪。你可不要嫌我手脏哦!这样你就可以感受到我的诚意了,我身体里的温度会传达给你,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
“是吗?”辰背身过去。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双眼睛。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即使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闯进他生命的女孩。
他已搞不清楚,当初是因为她才会爱上释安泽的女友——逝雪,还是因为逝雪才爱上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内心的挣扎不比静少。只是彼此之间的距离的拉大,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时间,不是距离,不是记忆,而是彼此之间多了一份不确定。
“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记忆里没有我。”静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竟然没办法对他讲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对辰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忽然想到了释安泽,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手机里头一直重复着关机的讯息。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关机?是不是因为辰?
“喂!你要去哪里?你还不能出院。”辰看着静拔掉手上掉着的点滴,冲出病房,径直乘上电梯,只留下辰的余音。
静现在只想找到释安泽。他一定是伤心了,他受伤了,他在哪里?
静打出租车回到住所。
静狠狠得砸门,她希望有人能替她把门打开,然后从正面拥住她,求她不要走,不要离开她。那么她一定会答应的。一定会的。
可是门迟迟没有开,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静落魄地缩在墙角哭泣。
没有人为她开门,没有给她拥抱,没有人求她不要离开。
为什么他都不愿给她选择的时间?
难道她这么不值得他去争取吗?
开门进去,整个屋子死气沉沉。
释安泽的行李果然已经都不在了。
静窝进自己的床,蜷缩起来。累了,好累!
忽然发现了床边的紫色信封。
打开就看到了释安泽工整的笔迹。
“静: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选择离开。我这个中途上车的人已经到站了。
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想念我。
你需要时间平静,也需要时间选择。
我离开并不代表我退出,我只是给你一个空间,让你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发E-mail给我。该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如果你选择了辰,我将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会用我的生命祈祷你的幸福。
——释安泽留”
“你们都离开。好!说什么给我时间,说什么给我选择。你们根本不让我选择,你们根本不了解我,为什么装做很了解我的样子。我讨厌你们!”
(2)
夜色带着寒气悄悄落下,心中凛然。
对着玻璃窗哈气,那白色的水汽模糊了流光溢彩,这城市的华丽都被这冰冷的玻璃冻结,只有淡淡的雾气。房间灯光的昏黄还有肖邦的离别曲。若有若无地让人感觉疏离。
“嘭——嘭——”
“来了!等一下!”
“辰?!”
“有这么好的气氛,怎么能少了这个!”洛辰晃晃手里的红酒,“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请进!”
静从厨房取出两个高脚杯。
辰安静地在两个杯子里斟了半杯。
相背站阁楼小小的窗字前面。他们都不敢面对彼此的眼睛,那双曾经那么深爱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有幅画叫做《酒神巴库斯和阿里阿德涅》?”辰摇晃着杯里的红酒,散发出迷离的暗红香气。
静当然是知道这幅画的,只是想听听辰这回会怎么说。三年前辰曾经想静讨教过这幅画的精神。
“画这幅画的人是意大利画家提香•韦切里奥。他的画是以酒神巴库斯为原形的,酒神巴库斯,是宙斯和卡德摩斯的女儿塞墨勒的儿子,塞墨勒被雷电击死,巴库斯成了孤儿,先为宙斯收养,后又转为伊诺和瑞亚教养,教他打猎并训服狮虎豹为他拉车,巴库斯长大后,常驾车出外游玩。有一天巴库斯又驾车出游,突然看到少女阿里阿德涅,立在海边的岩石上,阿里阿德涅是宙斯和欧罗巴的孙女,她曾帮助雅典王的儿子忒修斯杀死害人的弥诺陶洛斯,而深深地爱上了忒修斯,但命运女神拒绝他们的爱情,这使阿里阿德涅十分伤心,她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远航离去。正在痛苦之际,巴库期满怀**地来到她身边,这是命运女神的安排,他们相爱了。这是一首歌颂青春、生命与欢乐生活的赞歌。”辰喝了一口红酒,来自普罗旺斯的苏维翁,丰富的口感,黑加仑的味道。

“所以,即使是经历了痛苦的悲伤,到最后,都能迎来最甜美的结果。酒的前身是葡萄,它是甜的。”
“这幅画只想告诉我们,即使是经历了痛苦的悲伤,到最后,都能迎来最甜美的结果。就像是葡萄酒的味道。”那是当年她的原话。时间改变不了的是已经留在历史中的事件。
“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普罗旺斯寻访美酒?!”那是他的邀请。他希望她可以去,他是这么希望的。虽然找不回曾经在一起的记忆,可是他却找到了曾经爱着的感觉。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有人说,一杯葡萄酒,就如一段深藏的回忆,总在清冷的寒夜悄然而至。在这透明的色彩中搜寻过往的点滴,就连过往都变得幽雅而美丽,所有的回忆中都飘荡起了微醺的迷人香气。
(3)
让我们一起远远逃离这段纠结,给我一个没有压抑的世界——普罗旺斯。
于是,他们踏上了英国作家彼得•梅尔的寻访之路,寻觅美酒与酒窖欢宴。
由上海至巴黎的航程中,可以品尝香槟、白葡萄酒、红葡萄酒,使静对将至的旅行更有一种向往——造访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的葡萄酒庄园。这不仅仅是一种逃离。也许,这将会给她再带来一段快乐的回忆,辰带给她的快乐。
由巴黎戴高乐机场直接转飞马赛—普罗旺斯机场,飞机降落在暮色之中——又是一个葡萄丰收的季节。
他们第一站造访的便是闻名遐迩的MasdeCadenete酒庄,从1813年开始,Negrel家族便致力于生长在此地干涸土壤上的葡萄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对于普罗旺斯的庄园,MasdeCadenete酒庄可算得上是头头了。
法国印象派绘画大师塞尚就出生在他毕生描绘不辍的山——白色的圣维克多利亚山的山脚下,而MasdeCadenete酒庄就位于圣维克多利亚山的山脚,土壤为砂砾、石子、淤泥和粘土混和构成,较为干燥,而且法令规定种植葡萄的土地不允许人工浇灌。在这样的环境下,葡萄根便深入地下,吸收水分和养料,品质上佳。摘下一串成熟的仙梭品种葡萄,颗粒很小,呈黑紫色,皮上有一层果霜。入口,则是甘美无比。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彼得•梅尔笔下的灿烂的一大片的葡萄藤,还有身穿无袖汗衫和蓝色棉布工作裤,有十分可观的腰围,有宽大、厚实、多肉的鼻子的庄园主。那鼻头真是呈现出一种介于玫瑰红和深紫色之间的某种颜色,紫色的线条从鼻侧醒目地越过脸颊。(彼得•梅尔这样描写她看到的鼻子。)那鼻子真像是浸久了红酒的鼻子,就像快要滴下一滴甜美的红酒来。
主人邀请他们进屋。
GuyNegrel是Negrel家族第五位庄园主。整个庄园70公顷土地中有40公顷种着葡萄。
由于不是旅游高峰期,兴致勃勃的GuyNegrel决定亲自带他们去品酒。
GuyNegrel先生先将18摄氏度左右的葡萄酒打开,再倒入他已擦拭很多遍,确定没有一丝杂质的高脚杯。
他将酒倒入杯中约三分之一,“好的酒就是像这样的清澈和光泽,没有一丝的混浊不清。这便是“酒泪”,一般越厚酒精浓度越高。”GuyNegrel先生倒完酒就向客人解释。(当然,他说的是地道的法语。)这便是品酒的第一步——视觉。静极其兴奋,这样好的酒还真的她没有见到过的。
接下来,是嗅觉。“将葡萄酒倒入杯中后先闻一下,然后晃动杯子,让酒与空气充分接触,再放到鼻尖下深深地闻,感受酒中蕴含的多种气息。”GuyNegrel先生一边解释,一边做示范。
据说葡萄酒中可发现超过500种的香味,分为水果、鲜花、植物、动物、烘烤、矿物、辛烈等多类。这是不同品种的葡萄进行不同比例的混合,又经过酿造、保存,其间任何稍许的不同都会产生气味差异。
要得到葡萄酒的全面口感,必须使其经过舌头的每个部位,而不是一下子咽下去。GuyNegrel先生大口地喝了一口,但并没有直接咽下去,而是在口中不断地翻滚回味,试之触及自身的每一个感官。
“可以微微吸入一点空气,将酒推送至舌尖去感受甜味,中间及两边对咸味敏感,酸性亦在两边,而苦味则在最末端。味蕾还能感知一些特质,如苦涩、圆润、柔顺等,好的葡萄酒,口感应该是各种感觉共存的均衡和谐。”
这酒的美味,犹如整个普罗旺斯的饱满和丰盈。静和辰都有不虚此行的强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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