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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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径充血的眸中闪现出一丝神采,仿佛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长跪道:“罪臣曾经是司徒御史大人地门客,很早便与御史大人的大小姐熟识。我本想明媒正娶司徒家小姐,可是当时身家贫寒,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大小姐是御史大人的掌上明珠,想来也不会答应让她嫁给我这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直到司徒小姐十四岁那年,我终于被内务府聘上,勉强当一个宫廷画师。当时我终于有些名气,就想向御史大人求婚,结果----”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结果司徒柳岸已经入宫了,是么?”百里衡臻眼神中闪出一抹凌厉。
江寒径点点头:“是的。御史大人无视我的聘礼,仍旧让大小姐的名字上了选秀的册子。从此以后,我就断了念想,甚至不愿再做宫廷画师。只是我才疏学浅,司徒大人不再要我,我寻求门路四处碰壁,只得再次回到宫廷。”
“你又遇见了她?”百里衡臻插话道。
“我和她就是在御花园里偶遇的。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是采女了。我本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就离开,谁知却被她看见了。她问我为何当日为她画像的人不是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与她就见了那么一次,此后我们即使再次看见,也再没用说过话。臣知道,缘分天成,既然老天不允,强求何益?她是皇上地嫔妃,而我只是小小的画师,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瓜葛……”言至此处他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幸福地扭曲着,不知是哭是笑。
百里衡臻冷哼道:“原来司徒氏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朕真是小看了她。”
“皇上!”江寒径连连叩首。额头顿时一片青紫,“此事都是罪臣一厢情愿,司徒小姐从未对臣有过任何想法。她从来都没有对其他人有过半分不当地想法,请皇上明察。此事皆是因我而起,也请皇上让它因我而终吧。”语罢,他重重地叩首在地。
太常寺顿时沉静了许久,众人皆被一阵无形的压力重重地抑制着,大气也喘不上来。百里衡臻负手转身,这才道:“那,薛涵紫又是怎么回事?”
沉默半晌。江寒径叹道:“臣真的不知。只听过同僚说,似乎是落花有意。”
百里衡臻冷然一哼:“你倒是把朕地后宫迷得团团转。”
“罪臣不敢!”江寒径自知是将死之人。所以眉间没有半分恐惧,而是有着些许的气愤,“皇上为什么不肯相信罪臣?”
嘴角翘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百里衡臻低下头,在他耳畔轻轻地说:“那为什么有人要害你呢?你们这事情,宫里还有人知道吗?那两份信。真地不是你写的?”
江寒径淡如云烟的眉稍稍蹙紧,他摇头道:“臣真的不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自知罪无可恕,何来必要欺君呢?只不过,其中还有----”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何用!”太常寺卿郭昀见皇帝面色极差。唯恐他处置自己办事不利。便把一身的怨气尽情地撒在足上。他二话不说,狠狠地踹了江寒径一脚。江寒径身子本来虚弱。竟一脚被他踹了出去,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之后猛地撞上了桌腿,一动不动了。
郭昀吓了一跳,果然见皇上阴冷的面孔向自己看过来,极其森冷的语气幽幽道:“你们对他用过刑?”
“啊----是,是的。”郭昀连忙应答,“皇上地私事,我们是不知道的。属下对他用刑,是因为御史台告发他与法恩会地势力有联系的缘故。”

“那查出来什么没?”百里衡臻继续问。
郭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迅速低下头去:“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出。这,这都是御史台的人说的----”
“没用的东西。”百里衡臻低低地喝骂了一句,甩袖欲出,忽地看见江寒径有些僵硬的身躯,不由得低叹道,“厚葬了吧。”
回宫地路上,百里衡臻在马车里一句话都不说。司徒柳岸,薛涵紫,这两个人就算与江寒径没有瓜葛,收到他的笔书之后,为何都赶了过去,还引发了争执?如果江寒径说的都是实情,看来这个设计陷害的人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他不仅了解江寒径,更了解这些秀女们。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不是宫里的人又会是谁?
钟歆,怎么你一走,这宫里地事情就这么复杂凌乱,让人毫无头绪?你怎么就不肯多陪朕几年呢?
“什么人!”一声暴喝打断了他地思绪,身边的侍卫掀开帘子,正准备跳出去,冷不防被车外地人一起压着倒了进来。姜禹连忙挡在皇帝身前,不敢大声呼叫,只得紧张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将压在自己身下的侍卫推开,拍了拍衣裳表示没有携带武器。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一身黑色武服,看起来就是太常寺普通侍卫的打扮。他跪地俯身道:“小人惊扰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有一件事情不能不说,否则就是欺君大罪了。”
百里衡臻年轻时也曾策马沙场,见此情景倒也不慌不忙,掩饰住一时慌乱的眼神下还是那样平静。他看着这个年轻人急切而殷盼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动:“你且说吧,恕你无罪。“谢皇上。”那人没有半分迟疑,“郭大人犯了大错尚且不知,小的是特地来禀告您的。御史台的司徒大人今日的到来,就是想要将他偷偷地带走。什么法恩会余党,都是编造出来唬人的。”
“那么照你说来,这个司徒御史是要放走他咯?”百里衡臻沉吟。
那人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百里衡臻:“是的。”
“你可知道这件事情是谁授意的?”百里衡臻追问。
“郭大人本来不愿意插手此事,是钟大人说找到法恩会的线索与他有关,于是就让郭大人将他**皇宫。”那人的眸子仍然一眨不眨。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参知政事钟大人,是先皇后的父亲,先皇后极受皇上的喜爱,皇上会怀疑到他身上吗?但是,他有不得不说出实情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朕?”百里衡臻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小的不敢妄揣圣意,只是郭大人一向爱护我们兄弟几人,我们视他如同师父一般。如果郭大人因为此事而无辜受到牵连,小的对不起他的一片栽培之心,请皇上三思。”那人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车厢内的众人,稍显稚气的脸上除了恳切,还有一丝决然。
看着这个年轻人真诚期盼的神情,百里衡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敢这样对他一派真诚地说话的人,他见过的实在不多,何况这个少年人的心机是这样地单纯。心里有些许赞意,他微微一笑,正欲说什么,忽见那人全身一震,脸上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痛呼一声啊----”,便仆倒在自己的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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