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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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摆着一个很古老的琴,据说那是古时候的瑶琴,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古董,也不知道这样的学习有什么意义。
老师已经走了,她的脸上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她们总是这样,能说的就只是那些无用的知识,其他的,都是沉默,有的时候,我反而怀疑,她们才是仿真人。
房间里留下的就只有飒,还有我,正对着面前的瑶琴发呆,“即便我将这琴练得很好,又有什么用?”这些技能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用处,那样华丽,那样无用,似乎,如同我的存在一样。
“飒,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抬起眼看他,他的眼中似乎也有了震动,这样的话,真不像我能够说出来的。
“不,没有,我从来没有生过水儿的气!”飒沉默了好久,在我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水儿,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
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太长时间的寂寞了,突然等来这句话,就仿佛找到了一种归属,“飒!”扑到他的怀中嘤嘤地哭泣着,好久没有这样了。
还记得第一天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是那样新奇于周围的一切,这里的空气是那么新鲜,让我感觉全身舒畅,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人,听父亲说,他以后会是照顾我的人,他是为我而生的,由我为他命名。
“就叫‘飒’好了!”从来没有得到这样的重视,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赋予别人生命的权力,很高兴,然后很郑重地给了他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这个字的构成,立风,有几分孑然独立的孤傲与冷静,很适合他那冷酷的容颜,能够让人依靠的感觉。
我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带我游览这个房子,那时候,这么大的房子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父亲说都是我的了,我很高兴,拿着那个小小的章子四处盖章,章子上是我的名字,小小的名字,“云水儿”。
拉过飒的手,我在他的手腕上也盖了一个章子,看着那小小的红色字迹出现在他的手腕上,我很是高兴,“你以后也是我的了,你可以叫我‘水儿’!”这样宣布着,他以后便一直这样叫我,直到那次我发脾气,不许他再这样叫我。
“老爷已经同意了停止舞蹈和厨艺两门课程的学习!”飒安抚地抚着我的长发,然后,淡淡地说着。
“哦,那有没有再开新的课程?”小声抽泣着,习惯地问,因为以往一门课程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门课程的开始。
“没有。”飒有些犹豫地说着,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棉布手帕来为我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
没有?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那,是不是说,如果我学完了现在所有的课程,我就可以出去了?
“水儿,先完成今天最后的功课吧!”飒躲开了我的目光,然后,从容地取来了一棵植物,那更有些像是杂草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一派青绿。
“听听它说什么!”将植物放到我的面前,按动了花盘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我每晚的功课就开始了。
从只能隐约听到,到现在已经可以与植物“对话”的程度,我的这个“特长”应该算是有了进步吧!原来的欣喜已经没有了,现在剩下的只是麻木,毕竟,这个房子里,活着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不过,这些植物也不知父亲是从哪里找来的,都不是这个国家的,那些我不懂的琐事带着乱七八糟的词汇,听起来总是有些难受的。
不过,还好,不需要我去理解,只是原样照搬,也就是植物“说”什么,我说什么,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植物个人的看法,比方说“某个女人的头发弄得像是个鸡窝,她竟然还很高兴”之类的话。
而我所说的这些,都会被那个花盆上的东西录下来,然后被送去给我的父亲,那些在我看来纯粹是废话的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很重要的,至于我所要提出的问题,也都是事前就给我的,大同小异,无非是换上个国家的名字,再换上几个要员的名字罢了,实在是无聊得紧。
我不能够胡乱地提问,所以我不知道外界的事情,那些植物往往是当天往返,总会有另外的人来将它们取走,不会让我再次看到。

这个冷寂的大房子,一直待着的就只有我和飒,可飒,也不是时时都在的,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出去一趟,进行仿真人要进行的体检,以便及时更换他身体中老化的零件,或是对他脑中的晶片进行升级扩充,他从来不对我说那些。
刚来的时候,我还会惦记今天是星期几,是几号,有没有什么节日,可是,后来也都麻木了,这个房间的空气气候,湿度温度都是一定的,不需要我为之加减衣物,季节,在这个房间里只是一句废话。
但,可笑的是,我这个永远不能出去的人却要学习各国的习俗,那些听上去有些稀奇的节日却是我永远接触不到的。
而那些有着各种怪毛病的各国元首也是我永远接触不到的,但我却可以轻松地背下他们所有的秘密,爱好,以及各种可以称之为“把柄”的东西。
想到这里,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了,其实,我早就有了一种感觉,我永远无法离开这个房子,直到那个游戏仓送来,我算是彻底地确定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正视罢了!
“飒,我累了!”与飒言归于好,应该是今天最大的收获吧,说来,似乎还应该感谢一下那个风云天下,似乎是从他那里受了启发,这样赖皮脸的感觉竟然也不觉得难为情,若是放到以前的我身上,那是一定下不来台面的。
看到我伸出的双手,飒马上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很是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抱起了我,向楼上走去,他的这种笑容,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看来,冷战,果真是最伤感情的,以后再也不要了,暗暗下了决心。
以前,他也常常这样抱我上楼,小时候耍赖,总是推说腿疼,不肯自己走路,飒开始还以为是真的腿疼,常常要给我找医生,后来,大概也看出来我的目的所在,很识相地抱我上楼,安抚我睡觉,还会很好地给我讲睡前故事,为我盖好被子。
他却不知道,他每次离开后,我都会哭泣好久,在被子中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然后泪水哗哗地流着,往往能弄湿半片枕巾,我不明白,为什么这连父亲也没有给我的温情会由一个外人来给我。
哭过好几次之后,终于懂得了些什么,全心全意地享受飒带给我的温情,将他更多地看作一个父亲,一个兄长,即便发现他是一个仿真人,我也没有丝毫的介意,因为他给我的,比那个人给我的,已经多了许多。
舒适的床很大,那仿若钢丝的床头上有着精细的花纹,床上的被子很多,很厚,松软地仿佛是躺到了棉花里,那种已经成为历史的一种植物,那蓬松而洁白的东西在从资料中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它一定会很温暖,很柔软。
床上的被子不知是什么制成的,轻飘飘地,没有一丝分量,但,又是那么柔软,其实,不需要它温暖的,这个房间一直都是恒温的,不会很冷,不会很暖,温吞的感觉有的时候还很有些像飒,对我的一切都包容了。
但,在接触到被子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冷了,又往飒的身上靠了靠,不愿意挨着那有些冰冷的床。
“我的熊宝宝没有了!”在飒要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他,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我在说谎话,他知道,我也知道,我的熊宝宝安安静静地躺在衣柜最深的角落里,但它的绒毛已经不复当初的鲜亮,它和我一样,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阳光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然后,也跟我躺到了一起,“我来当你的熊宝宝!”他的神情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么细微的感觉,常常让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仿真人。
他顺了顺我的长发,让我躺好,为我盖好被子,然后抱住了我,轻轻地用另一只手环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哄我安睡,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愿意松手。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曾经反复追问,却也没有得到答案,只是知道,每每闻到这种味道,都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然后很想睡觉,会慢慢放松了身体和那有些敏感的神经。
似乎真的很累了,慢慢地陷入了睡眠中,朦胧中似乎听到飒在对我说着什么,淡淡的语调带着一种深深的怜惜,更有了几分恍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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