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武溪洞外凌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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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一宫,朝阳峰,观天台上山风凌厉,云海金浪,好一个人间仙境。
“明衍师兄,我与你讲了如此之久,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有错吗。”明悟历声问道,却是关于张醒言之事。
“我说过,此事我自有分寸。”那传功弟子明衍说道,声音似乎极为平淡,但任谁都可以听出其压抑的怒气。
“你的分寸,就是让新入门弟子去武溪洞。”宋明悟气道,师父不在,这些事都得由他处理。
“他消极怠慢,态度极其恶劣,自当受到惩罚。且武溪洞中有众多先贤留书,他若能细细参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明衍冷冷的说道。
“你自是知道武溪洞之事,又怎能让他去那里。”宋明悟道。
“够了,太一宫门规,新入弟子由传功弟子全权处理,就算独孤师叔来了,也是如此。”明衍甩手道。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明悟,同时压下自己怒气。
“你现在又有何处像个传功大弟子。”明悟道。
“像与不像,由不得你来评论。”明衍的涵养,却是比宋明悟要高上一些。
明悟冷哼一声,却也无法与之反驳,只好转身恨恨离开,等待师父回来,再作计较。
实际上,新入弟子三年内,除去不能恶意致人伤残死亡外,如何处罚都是传功弟子之事,因为三年内,新入弟子还不完全算是太一宫弟子。
“像他这样的弟子,死掉反而干净,免的失了太一身份。”见对方行远,明衍轻道,之后又转首望向山下,却也不知想些什么。
都城,建康,一间偏僻的小院之中。
红衣少女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画的像,许久,才自言道,“那小子,不知过得可好,记得七日内不要练功哦,不然会很痛苦的。”
她玉指轻轻点一下画中人的头部,不久,脸上随即转为失落,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误解你,认为你生活不检点呢。他们会不会罚你,把你关起来。可我也没有办法了,那伤害太深了,我费了好大气力才治好它,且又要瞒过太一宫,实在不易。”
这红衣少女,便是与司徒云同至建康的紫菀。
“小姐,香汤已备好了,是否要现在沐浴。”一少女声音于门外问道。
“嗯进来。”紫菀低声道。
一年约十五六岁,样貌颇为清秀的少女进入室中,她手中托一木盘,盘中置有几个精致瓷瓶。少女来到桌前,将木盘放到桌上,道,“小姐,您的药剂。”
“嗯,放下吧。”紫菀淡淡的答道,却无任何起身的意思。
“小姐,您画的罗刹王真像。”侍女见到紫菀之画,赞道。
紫菀本来略带愁伤的笑容僵在那里,过了一小会,恨声道,“自己去找五龙洞领罚。”
“小姐饶命啊,小姐,婢子再也不敢了,小姐,放过婢子吧。”那少女听后,脸上顿无血色,跪地哭求道。
紫菀却也不理她,也不知想些什么。
那婢女想上去拉紫菀的衣角,却又不敢,只在边上磕头求饶。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另一少女进来道,那女子十五六岁,一身粉红衣衫,正是刚到建康不久的司徒云。她进屋之后,见侍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额头见血,于是道,“你先下去吧,找人包一下,不然会有伤疤。”
那侍女自是不敢擅自离开,依然跪求紫菀。
“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我请你出去。”紫菀对婢女说道。
那侍女才如获大赦,退出这里。
“一件小事,妹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伤了身子。”司徒云微微笑道,只是笑容中却多是苦涩,虽然一路都是紫菀安排,紫菀心中也把自己当成姐姐的,但二人的关系却是极为奇怪。
司徒云走近观之,却见紫菀正看着那幅画像,那侍女不知所画何人,但司徒云又怎会猜不出一二,于是道,“妹妹不要想了,勉弟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
“对不起,姐姐,我还没有得到消息。”紫菀想了一会道,她将那画儿揉成团,丢掉。
“相信父亲不会有事的,历朝历代,新得天下者为快速安定,一般不会滥杀无辜。”司徒云道,说是安慰紫菀,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她虽想催促一下,但对方本来就小,再者她也已尽力,是以自己虽然焦急,也是无可奈何。
“嗯,我先去沐浴了。”紫菀道,她不知如何面对,一方面司徒云是那人的姐姐,总是要帮助一下的,另一方面她自己却不能这样做。
“你去吧。”司徒云道,对她微微一笑,不过笑容依然是非常勉强,她现在想哭,但又不能,作为姐姐,是不可以在弟弟妹妹面前哭的。
况且紫菀并不简单,又有谁家能在这么多州县都设有别院,而且都是非常不起眼的地方,装饰却是非常奢华。
紫菀自己将那些药粉带走,全部洒入香汤之中,药粉发出微微刺鼻的气味,紫菀却不能嗅到,不久,药粉在水出化成泡沫,翻腾不断,最后消失不见,散出非常淡的清香。
紫菀褪去衣衫,咬牙进入水中,那水对她来说,却似滚汤沸油一般,每浸入一点,都要付出莫大的勇气,直到全部浸入后,她已是全身见汗,却不是因为水温过高,而是来自于那药粉的刺激。许久,药性渐淡,痛楚才渐渐消失,她已是嘴唇全白,全身微颤,她努力的举起右臂,看着上边的伤痕,恨声说道:“南宫尹,你最后藏好,在你的龟壳中莫要出来,别让我发现,否则定要让你碎尸万断。”
她边洗边恨声骂道,到最后,却嘤嘤的哭了起来,此药汤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是以无人在侧服侍,也无人知道平时极强势的紫菀,却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帮司徒云是否真心,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可以从司徒云那里得到一点点关怀和温暖,这是在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感受,有些熟悉,有些依赖,是以她也很喜欢让司徒云呆在自己身边。
太一宫,朝阳峰。
晚上,张醒言并未练功,是以睡得极早,只是不知为何,晚上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直到很晚才真正的睡去。
次晨,梦中之事多已忘却,只记得似有一白衣女子,至于其它,却是全无印象。
张醒言摇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开,梦中之事又怎能当得了真。
晚些时间,几位师兄一同来到这里,自是为了武溪洞之事。

太一宫武溪洞,位于朝阳峰之北,武溪峰之阳,是武溪峰南壁的一个天然岩洞,此洞于山壁之上,无路可行,幽静异常,故被太一当作思过之地。
二峰相离不远,形成一极深裂谷,名曰悬天涧,其东西走向,深不可测,其下阴寒无比,非凡人所能承受。东海而来的微弱海风,在这个峡谷中聚集,变的异常猛烈,是以武溪洞外常年罡风凌厉,寸草不生,洞内却别有洞天,倒也方便思过之人的生活起居。
武溪洞外,巨大的岩石突出,形成了一个不大平台,一般人于此站立都是困难,张醒言自是不敢在洞外多呆,藏身于避风之处,也只有仍在生气的大师兄,还可以稳立于风中,看来他的修为也颇为不俗。
“六师弟,你且先在这里呆一些时日,待师父回来后,再想法让你早点出来。”二师兄赵明德道,同时把自己准备的一些干粮放下。
“师弟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太久的。”由于昨日之事,大师兄宋明悟仍有余气未消。
“嗯。张醒言答道,将二师兄准备的东西收好,然后细细打量了一下洞中,倒也颇为宽敞,洞中甚至有一处暗泉,清澈异常。此处虽为山南,却被朝阳峰长期遮挡,不见阳光,比外界要阴凉许多。
“倒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张醒言笑道。
“算了,你以后会知道其中道理的。”听到张醒言之语,二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说了,准备好的安慰之语,都无法用上。
“既然如此,你就在此好好参悟道法,我二人会不定期来看你的。”二师兄赵明德说完,欲与大师兄宋明悟一起离开。
“师弟你先去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一番。”宋明悟看了看赵明德,道。
“好,寻我先走了。”赵明德抱拳一礼,御剑独自离开。
“师兄有何吩咐。”张醒言问道。
宋明悟见二师弟走远,取出几张绢绵,交到张醒言手中,郑重的言道:“这些先给你,但你一定要记住,你若修为不到,不可以随便练之。”
“嗯,好,谢谢师兄。”张醒言虽然不知为何现在将此物交于自己,但依然将他收了起来。
大师兄看了看张醒言,微微一叹,便离开这里,留下独自奇怪的张醒言。
张醒言行至洞口,却见对面观天台上,三四师兄向自己招手,张醒言理解其意,回应后,远离洞口。
那二人本想送张醒至此,却是修为不到,门规不许,只好作罢。
洞中并无任何陈设,只是石壁之上,多有一些刻画,应当是前人所留,有文字,也有奇怪图画,张醒言略略看过,基本上不懂其中含义,也便作罢。洞中清幽,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却也无趣之级。
“武溪洞啊,武溪洞,你于绝壁之上,自成一界,山下死地,飞鸟不渡,如果师兄不来管我,也不知会不会困死这里,也不知有没有前人被困死在这里。”张醒言想到此处,不禁感觉毛发皆竖,不过又道,“刘勉啊刘勉,又何必吓唬自己,师兄说来此地之人,都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像三师兄四师兄都不能来这里,也许你便是第一个到这里的未筑基弟子。”
时间已近午时,张醒言随意的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泉水,干粮自不便说,于此思过,不饿肚子已是好事,又何来太多要求,倒是那泉水清冽甘甜,倒是好喝,只是太过阴寒,多喝并未好事。
张醒言坐在青石上,听着洞外风声,独自寻思:“这太一倒也有趣,男子二十行“结发加冠”之礼,以示,方才取字。女子则在十六时行“结发加筓”之礼以示待嫁,才可取字。这太一却是入门之时,便行取字,全不顾及周礼大义。”
却是不知,道家视儒家之礼为无物,又怎会守之。
张醒言从储物袋中取出蒲团放好,盘膝坐下。临行之前,他将一些认为有用的东方都放到袋中,此时正好用得,山石阴冷,不可长时间直接坐于石上,这他自是明白的。
此时并不急于行气练功,仍思道:“吴师兄取字明光,意为,刚中正,光明也。而我取字为明渊,明渊则是祈求上天,望能成功。但明光却已有成,一个肯定,一个祈求,怪不得如此。”
想到此处,他神色微微黯然:“师父并不待见于我,他断定吴师兄日后会修有所成,对我却是向上苍祈求,这二者之间,差了却不只一点两点,既是如此,又何必留我下来。”
看着左腕上的红线,也不知红衣少女什么时候系在自己手上,事后他发现时,也未取下。不知那红衣少女是何身份,那个张醒言的荐信是从何处取得,但看师父对自己的态度,不喜却依然收下这个弟子,也不知是不是和这信有关,这假名,也不知要用到还时才算。
毕竟是少年心性,这种失落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心中的信心所替代,全然忘记自己在修炼万花法诀及太一功法的艰难和经历的痛苦。
他面西而拜,言道,“爹,娘,你们可好,孩儿不知家在何方,也不知如何回得了家,但求爹娘不要担心,孩儿过得很好,孩儿定将努力修习道法,超过门下其他人,为您二老争光。”
但他却是不知,不但他父母双亲,就连村中之人也都早已不在人世,且连轮回都无法再入。只有那个被怪人带走的刘灵玉,也不知何时可以见到。
他闭目轻道:
秋水雾迷别时暮。代传祝词十句。相离数载,叹千千路。也轻狂,终为怨,不回顾。冬去春来到,望春驻。行曲无由错,任谁数。
几度除夕,不聚双亲怒。旧裳轻溥,岭南寒处,雪无至。未足惧,潇潇雨,怎无趣。长路结灯处,红绿树。优是春归处,不由妒。(《迷神引-忘春归》)
这是他当年在司徒府时,最后一个新年所作,因初习之,是以平仄多有不对,但用来形容此时心情,却是非常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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