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 第三十九章 朝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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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毒?”云翎努力让自己平静地问。
“没有见过。”连惟弦摇头道,“不是一下子就能要人命的东西,却是缠绵难愈。连某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先尽力将毒控制住,不至于危及陛下性命。”
“那就……麻烦连先生了。”云翎长吁了口气,“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尽管吩咐。”
“好说。”连惟弦点了点头,道,“连某来得仓促,未自带银针,还请皇后殿下为在下借一副来。顺便,还需薄荷煮水,八碗水,三钱薄荷叶,煎至一碗水,请皇后殿下亲历亲为,勿假手于人。”
云翎道:“好,我即刻去办。”说罢便匆匆离去。连惟弦只要有吩咐下来就好,只要有办法就好,只要不是已经药石无救就好,只要还有希望就好……
一见云翎离去,连惟弦便道:“莫统帅可知,近来陛下所用器物,有何改变?有什么新得手之物?也许是一种他不愿意让旁人得知的物事。”
莫岚沉吟了一下,道:“不知。此事若是皇后都不知,我更不会知晓了。”
连惟弦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已经了然了一般,笑道:“莫统帅,这又是何必。”
莫岚有些倔得梗了梗脖子,道:“连先生若也常常为人算计着还被蒙在鼓里,多半也会心寒。”
“也许不是心寒。”连惟弦笑道,“也许莫统帅只是觉得,陛下无论何事都是自己打算,从不知会你,也不麻烦你,并未把你当朋友,因此你便也恪守了君臣之道。”
莫岚张了张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连惟弦拍了拍他地肩膀。道:“放心罢。”
放什么心。他却没有再说明。
许是连惟弦地针灸与药方当真有效。当天晚上瑞香便发了一身汗。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云翎就哭了。
瑞香笑了笑。低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云翎哽咽道:“十月初八了。”
“幸好来得及。”瑞香抬眼。看着连惟弦道。“还是麻烦先生了。”
连惟弦微笑道:“一别经年,陛下虽有小恙。幸而还能相见。”
瑞香也回笑道:“先生说得不错,此乃朕之大幸。”
一别经年,所有人都变了,最直接的便是称呼。仿佛是什么都没变,也仿佛是什么都变了。
十月初十,朝觐大典。
瑞香身体虽然尚弱着,但总算已经可以起身。云翎再三请求,他都不允让云翎代替自己出席。云翎亲手服侍他穿上了大礼服,道:
“一会儿。我便这样……挽着你。”
瑞香笑道:“好。”
大钧皇帝与皇后的御辇出了寝宫,一路向太庙进发。因着这盛大的秋日朝觐大典,京城之中处处都是欢腾之气。家家都备下了丰盛饭菜,甚至有将烟花都准备好了的。
楼疏若坐在马车里,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天气。
唔,秋高气爽,是杀人灭口,再逃亡千里的好天气。
自皇宫而到太庙,在快接近太庙神坛时,要过平水桥,桥上有一段相对而言极为狭窄的桥面。其下有水直通护城河,御辇通过时只能单独过----没有近卫军,只有几个侍卫在旁。
若是苏飞烨的那张纸条指地便是今日动手,那便一定会选在那里。行刺过后,由水路而退,到达护城河边,最为便捷的便是皇城北门。
他一扯马缰绳,马便嗒嗒得朝向北而去。一路上尚可看见庞大的皇家仪仗队,还有在旁围观的黎民百姓。这是一年到头难得能看见皇上与皇后。还有众多皇亲国戚,众多华丽物事的机会,没几个人愿意放过。

在这路上动手,太过拥挤,而且得手机会不大。瑞香冷眼看着周围,轻轻咳嗽了一声,云翎便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瑞香轻轻道:“不碍。”
不多时,仪仗队便已到达平水桥。御辇单独通过之时。还未到桥中,便有一种冷森地气息慢慢袭来。
那是很明显的杀气。甚至带了淡淡的血腥味道,连瑞香都能感觉得到。
水中忽而有人暴起,带起冲天的水花,也带起了四周的躁动不安。
水中之人手中雪亮弯刀转顺便向御辇之中砍下,忽而有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羽箭擦身而过,他在空中一折,身体竟在半空中平平移了一段,才去势稍缓,借着桥头栏杆之力又一折,左手一掌拍出,御辇以上轰然坍塌,去了一大半,帝后都暴露了出来。他的右手弯刀重新不屈不挠地砍向御辇之中,云翎大喝一声,却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甚至连起身避过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刀之威,当真已经足以睥睨天下!
可惜这个刺客也遇上了对手。
便在弯刀即将入肉之时,又是一支羽箭射来,这次不仅声势惊人,更是速度都让人避无可避,那人堪堪险避过了那支煎,眼前一花,对面就是一掌袭来,他勉力去接,一接之下便知自己远非敌手,手中弯刀斜斜递出,被对面之人掌心一引,反折而砍向了自己,他急中生智,掌中劲力一吐,整个人都斜飞出去,落入水中。
忽然出现的人眼见着刺客入水,也停在破损得不成样子地御辇之前,跪下,道:“刺客应按水路而走北门,夜楼众已在北门设伏,请陛下安心朝觐。”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简直是一眨眼便过去了。只有等这一切过去了再回想,才能觉得心有余悸。
瑞香道:“爱卿……”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他再也想不出该对这个人说些什么话。云翎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紧捏住藏在礼服下地刀柄的手上满是汗水,滑腻冰凉。无论如何,凌杨,总算是来了。
楼疏若驾着马车直到北门,太阳刚升到中天,有点耀眼起来。他眯着眼等在护城河边,没过多久,听得一阵哗啦乱响的水声,有人直直地冲进马车里,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大爷似的躺了下来。
楼疏若一等他坐稳,便扬起马鞭,赶着马继续往前走,淡淡地道:“出了北门,你还想去哪里?”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嗓音:“你会送我回藏仪么?”
楼疏若道:“你当真想回去?”
“你当真不想回去?”
楼疏若大笑:“苏大少爷,我从不知你会明知不会得手,还要冒险一试这么蠢。”
苏飞烨冷冷道:“所以你现在很高兴?”我自然高兴。”楼疏若道,“再也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了。”
苏飞烨喘了口气道:“快点走,我身上带伤,要是被追上,很难有活路。”
“当年慕容家,当真就对你如此情深义重?”
楼疏若直接问了出来,却没有时间听回答。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北门城楼之上,白少涵手执弓箭,箭头在阳光下耀眼雪亮,正直直地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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