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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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宣被一阵甜香味引诱着醒过来,顺着香味的来源摸到了楼疏若专门用来捣鼓各种东西的小室,虽然他对那间小室很有心理阴影,但是看在美食的份上,他杜青宣捕头武艺高强,没道理会被那些东西打败。
楼疏若正起着油锅,低头用筷子将油锅里炸着的东西一片片捞出来,整理地排在白瓷盘里。小煤支棱着耳朵在旁边眼睁睁地瞧,似乎也很感兴趣。杜青宣抹了抹鼻子,道:“居然不是做藤萝饼……”
楼疏若还在专心捞玉兰花片,听到这话忍不住喷笑:“大捕头,藤萝饼至少也是要用紫藤花做的,你拿进来的全是玉兰花,怎么都变不成藤萝饼的好不好?”
“我以为你会比较强悍,用玉兰花都做得出来啊。”杜青宣随口回答,眼睛早就被吸引去了白瓷盘里的片片金黄,随手拈了一片进口,清脆甜香,几口就下了肚,根本没有细细品味。伸长了手便要再去拿一片,被楼疏若一筷子打在手上:
“别忙,先尝尝看里边有什么,否则我就直接包起来准备卖了,不给你牛嚼牡丹。”
杜青宣无奈,拿了一片,一小口咬下去,闭眼,装模做样地细细品:“有面粉……”
“废话。”楼疏若不屑,“油炸的东西,外面当然要裹湿面粉才清脆,看看就知道了,还用品?”
杜青宣愁眉苦脸吃下第二口,楼疏若已经在到处找竹篮装玉兰片,他努力细嚼慢咽,道:“有鸡蛋吧……有豆沙……”
“好吧,算对。”楼疏若将白瓷盘里的玉兰片用纸分开包好,放进竹篮码整齐,“还有呢?”
“还有吗?”杜青宣更加愁眉苦脸,一口咬下最后一块,“豆沙很甜,但是好像也有点清香不像豆沙的,也不像是玉兰花的,比较像……唔,还有点酸,我知道了,有梅子!”
“算对吧。”楼疏若拍拍手,“难得难得,能猜出梅子也算不容易了。如今夏日人食欲难免下降,我将青梅稍稍用糖腌渍过,切制成浆水,混在豆沙里面,一来可以衬托出豆沙的甜味,让玉兰花本身有的一些苦味变淡,二来微微有些酸也叫人有些食欲。”他已经将最后一点玉兰片包好,挑来挑去,挑出一包看起来最小的塞给了杜青宣,“喏,这个奖励你。”
“等这么久,就这么一点!”杜青宣万分不满,放在手里掂掂重量,见楼疏若眉毛一挑,满是要说“嫌少还来”的意思,赶紧揣进怀里去。
却见楼疏若施施然坐下,从袖子里取出刻着疏影阁三个字的小印章,在每包玉兰片上盖上印,说道:“对了,上次我那个煮骨,结果如何还没跟你说呢。”
杜青宣咀嚼了一半的玉兰片停在喉咙里,半天才回神,道:“你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说?”
“我怕等会又忘记,刚才我已经忘记一回了,耽误您破案,小的可吃罪不起啊。”楼疏若咔嗒咔嗒将印全部盖好,放好了印章,自己捧过盘子,从白瓷盘里剩下的几片里挑了一片出来,塞进嘴,含糊地说:“骨头煮出来的水,初时没有什么毒,骨头本身也没有泛黑,我差点就要以为他不是中毒而死的了,可是后来慢慢发现,煮过一段时间之后,浸在水中的银针开始变黑,我仔细看过,发现那毒来自骨髓。”

“骨髓?”杜青宣一下忘了吞咽,“这是怎么回事?”
“两种可能。”楼疏若慢条斯理地道,“一种是他吃了一种绝世奇毒,那种毒直接绕过骨头表面而进入骨髓去了。”
“这个可能性太低。”杜青宣摇头否决。
“还有一种就是他不是一吃就死,而是受同一种毒药的长期毒害。”楼疏若手指用力,将手中一片玉兰一小碎块一小碎块地掰下,将小碎块喂进小煤嘴里,喂完了,将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轻轻挠着它的后脑,小煤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有人很耐心地,每天给他一点点,长年累月,毒入骨髓……”
杜青宣听他说着,还伴随着清脆玉兰片被一点一点掰下的声音,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道:“死者不过是一个孤老头,有谁这么耐心,每天去给他喂毒药?”
“正是因为孤老头,这个案子才变得难查起来。”楼疏若淡淡道,“因为孤老头到底认识什么人谁都不知道。不过当初验尸时我便说过,他的心肺等等都很正常,不是病死的,也就是说,他平常就没有沉疴固疾需要常年吃药,那么那个毒,就只能是下在他平常的吃食里了。你不如去查查他生前的生活状况,大部分孤老头的生活都不会很好,有一顿没一顿的那种,看看他平时吃的东西都来自哪里,如果有人接济,那人是谁。”
“我明白。”杜青宣点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怎么你今天不开门做生意?”
“今天挂了牌子在外面,晚上再开门。”楼疏若又是理所当然地说,“白天就上门,哪有空伺候人,真是的,而且晚上光线暗,搞不好能多卖些成色有瑕疵的胭脂出去。”
“你个奸商。”杜青宣无奈地骂一句,“怎么今天像是有大人物要来?”
“要说大人物的话……算是吧。”楼疏若伸手支着下巴,“是施大小姐的婆婆来着。”
他说话拐弯,杜青宣脑子微微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站起来道:“赵家老夫人?”下巴都快掉下来:“这还算是吧?根本就是特大人物,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楼疏若无奈道,“对我来说,我只在乎客人会不会给钱。虽然赵家富可敌国,赵家老夫人也肯定爱惜声誉,绝对不会拖欠我钱,但是!重点是!老夫人哪里需要太多化妆……我要怎么赚她……”
“你考虑这个啊。”杜青宣叹口气,“那也对……据说老夫人今年都过知天命之年了,是不太需要化妆……那她突然来你这里干什么?”
“你终于想起来要问啦。”楼疏若故作哀怨地叹口气,“事实就是——我也不知道。”
陈铮走后不久,就忽然有人拿来了拜贴,说是晚上主母来访。他翻开那拜贴,才赫然看见上面赵家老夫人的名讳。赵家在京师实在太过德高望重,任谁也不敢冒认。而对他来说,这位老夫人的来访,也的确莫名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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