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借枝开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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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基伦国本身是通过千年前的胜基伦德柏列国分裂形成的,因此幅员只能说“半小不大”。它地理位置正扼东西两块大陆的交通咽喉,与分裂出的同胞国柏斯成为两个大陆门户。两国互相牵制,互相守望,不着痕迹地制衡着东西两边的势力。
例如,奥玛森先皇琅吉士四世第一任的皇后来自柏斯,娶第二任就默契地向胜基伦国伸出联姻之手。又如,东边的邻国堪地亚那,一直有想通过联合胜基国吞并柏斯国的各种念头,结果胜基伦国反倒经常主动放弃某些潜藏着势力合并的美好联姻机会。两个一母同胞的国家从被迫分裂,再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重新独立,一路教训使得大家都明白,抛开那被名为时间的沙土淹没到泥沼深处的种族、文化和血缘渊源,他们还有一种关系叫做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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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玛森帝国小公主一行到达梅兹蒂亚城已经五天,带路人苏撒与吉格拉老头当然没必要留在皇宫。因为“护送”有功,经丝罗娜请求后,白云村免税三年,大嗓门村长衡量再三,知道找什么大税务官的老乡叙旧也只是一厢情愿,于是心满意足地领赏而回。
迪墨提奥自不用说,依欧迪斯与奈苏美杜也以臣子的身份留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那家伙也要留下?”
依欧迪期忍不住这样问道。
“殿下宅心仁厚,他一名瞽目乐师游荡多年,可能想找机会帮荐一份宫廷乐人的位置吧。”
“我看他更像乐于在这白吃白喝。再说万一让他的靡靡之音污染了美丽纯洁的少女之心,就更加罪无可赦了。”
“今天殿下被请去参加第一次的宫廷会议,可惜我们都不被允许列席,真想快点知道结果啊。”
“据说希亚王子与罗亚诺尼王子与奥玛森公主的感情菲浅,真是这样吗?”
奈苏美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年轻的猎人跟她说话时,眼睛的视线总不时地瞄往身边穿行驻立的俏丽宫女。
格灵罹难后的两个月,斯诺利亚大陆上主要的国家已经获晓了奥玛森的基本情况。闻者,惊者有,悲者有,叹者有,幸灾乐祸者有。其中胜基伦国王室与奥玛森皇室素有联姻,因此悲恸之情发得颇为真切。
听那些被派来服侍丝罗娜公主的女官传出的小道消息说,储子希亚因心爱的意中人丝罗琳香消玉殒而悲痛过度,急病在榻;小王子罗亚诺尼为救小公主丝罗娜于水深火热之中,已渐渐召唤救援军人欲前往奥国支援。
这只是丝罗娜一行到达梅兹蒂亚前的事。将军夫人出身行伍,但跟着野心勃勃的丈夫也有些年时,对这种国家利益间的制衡互助之道还是有心得的。至少从表面上看,帝国小公主这一宝也没怎么的押错。一来两个皇室有联姻的关系,二来仅有的两位王子对奥玛森两位公主不约而同一往情深,自不然要全力以赴、相助到底。起码在重重的悬红令下,由罗亚诺尼自掏腰包奖励护送丝罗娜到梅兹蒂亚的举动,便证明了许多情况。
但是,个人的感情一旦置于国家利益面前,则不管他是王子,储君,还是堂堂的国王,都无法任由他们自己选择的。她想起了决定目的地那天,她与迪墨提奥跟丝罗娜的夜谈,公主殿下无可奈何的心情以一种较为压抑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那时,那个刚刚把公主殿下从乡间寻回来的金发青年皱皱眉头,交手胸前,直言不讳地说:“殿下,微臣觉得经巴格将军的叛变后我们实在要小心一些!”
公主殿下虽然很想表现镇静,但声音能听出里面的激动:“知道他们要出卖我又如何?不去吗?不去还能去哪?我苟活至今,原本就不应再偷存世间。可是夫人你告诉我,我要活下去,要为奥玛森活下去。活下去,就要有力量,那你们说,谁能给我力量?你,还是你?或者说,谁能带我回去奥玛森?”
这是实话,如果能往回走,他们绝不想就这样背井离乡往外赶。
美丽的容颜一旦焕发认真,也具有超乎常人的震摄力。奈苏美杜心中有愧已低下了头,迪墨提奥凝视小公主半晌,像是被那绝望中的决心所打动,深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哎呀,就算是我这个政治白痴都知道,要人家流血出钱帮自己办事,不付出相应的代价是不可能的,公主殿下这次的苦头可有得吃了。”
“依迪,跟我说话时你眼睛为什么就不能老实点?你跟殿下说话时可从不这样。”突然好想跟他说奥玛森皇宫的宫女比这里的都要漂亮多了,别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哦,这个啊,面对殿下时只会感到一双眼睛也不够瞧着用,怎么还有会空看别人啊。”
“……说话太老实的人,有时也会不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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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墨提奥,你的心可是与你的脚步一样沉重?”
“殿下独自开会已经三个小时,里面的情况我无从得知,关心是自然的。”
迪墨提奥在胜基伦国的皇宫议事厅外坐立不安,等待会议散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那样难熬。每当他想靠近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大门,欲贴耳倾听时,守卫的士兵立即适到好处地挡以一戈,令人扫兴。

“他们快出来了。”
“你听得见?”
“一点点还能听到,别忘记我是瞎子。”
唐尼自得地笑笑,竟然拿起怀中的七弦,坐到栏杆边自弹自唱自娱起来!
“无拘无束、悠游四方的风,
唯一可以追逐的背影,
把浪人带到未知的彼方......”
“你把听到的继续告诉我。”
前亲卫骑兵总帅手一伸按住了七弦琴的三根弦,歌声也嘎然而止。
“我只听到大概的情况----他们说,希望殿下成为其中一位王子的妃子。”
“就这些了?”迪墨提奥双嘴一抿。
“呵呵,这些会议的内容其实也早在你意料当中了,何必来问我。”
一双轻闭的眼睛“望”向迪墨提奥,后者正想作答,身后木门轰一声打开,会议室内开会的诸位要人鱼贯而出。
为了讨论胜基伦在奥玛森帝国公主求援问题上的前路如何,胜基伦**政要臣、国王、两位王子和丝罗娜都出席了会议。迪墨提奥原本也被公主安排着一起列席会议,谁料开会前竟有人通知他已经被拒绝于会议之外。
决定是胜基伦国方面放出的,迪墨提奥自尊心确实受到点打击,然而更多地是把相关的担心放在丝罗娜身上。竟然只许孤身女子一人进去与他们磋谈,要让这样一位孤身女子独自面对里面心机叵测的一帮男人释放的重重压力,那两个号称情深义重的王子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门一开,胜基伦大王子希亚、政务大臣、首相及其他几位重臣尾随着国王而去,罗亚诺尼王子与丝罗娜公主最后两人步出会议室。看到迪墨提奥迎上来,罗亚诺尼王子打量了一下这名年青的美男子,侧脸柔声对丝罗娜说:“娜娜,你的部下还真是忠心啊。”
胜基伦国有两位王子,储子希亚今年22岁,温文端好,举止儒雅,因为爱好乐画之艺,浑身充满着多愁善感的气质。另一方面,他也心地仁厚,是好好大哥型的典范,个人风评相当不错。二王子罗亚诺尼感觉起来,会让人有把兄长比作风,把弟比阳光的想法。比王兄还要高半个头的健硕身材,非常高大黑实,胡子刮干净后留在下巴上的微青须根,瞬间令人把他年纪抬高三四岁----虽然他实在比丝罗娜还要小上一岁。性格开朗,充满明快感的作风是其标志。“如果他来当储子也许会更有意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
二王子脸带忧心地拉起丝罗娜一双柔荑,握在手里紧了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回头见。别担心,一切有我们。”
“你会比较喜欢哪一个?”
冷冷望着二王子身影离去,半晌,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丝罗娜,向迪墨提奥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话,语气同样冷冰冰的。
“呃?”
“对不起,迪墨提奥,让你受委屈了。”
“臣惶恐!不能为殿下尽力分忧才是迪墨提奥的羞愧。”有一些欺负是只能大度地吞到胃里慢慢消化的,如果丝罗娜公主反而没表现出一点初来报道时该有的隐忍,他可能会更担忧吧。
“关于刚才那个问题……微臣能说谁也不喜欢吗?”
“可惜,有时候也不是一句不喜欢就可以的了。”
声音越发小得耳语可闻,顿了顿,深露倦容的美丽少女也踏着有点机械节奏的步子远去了。公主入宫后便全部换上皇宫提供的宫裙华服,外表恢复了她的光彩照人,然而那张了无生气的面容,总让身边人不由退避三舍。
迪墨提奥呆愣了一分钟,直到那个秀发飘逸的婀娜背影消失视线内,才弯身拾起公主离去时不小心甩下的饰花,悄然叹了口气。
“将来回到奥玛森,皇室的遗老遗少们的指责怕是少不了的吧!真的跟胜基伦国联姻借兵,这一步可得打击了多少人的如意算盘呐!”
“世上不乏爱评头品足之人,想找一个的时候就能找出一打来。他们爱谈论什么,殿下根本不会去在意的。”忠诚的部下原本想更理直气壮地为公主辩护,可是怎么听起来也有些无精打采。
“恕我冒昧,娜娜喜欢的是储君殿下吧?”
“在宫中休得胡言。”
“而储君殿下喜欢的却是长公主殿下?然后,二王子殿下才是对娜娜朝思暮想之人?”
“唐尼,你......”
“呵呵,我跟储君殿下这几天可是有就艺术交换过意见的啊!”
“......唐尼,丝罗娜公主殿下是来进行军事求援的,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那就要看两位王子殿下,还有他们背后的家伙们是否也像你迪墨提奥一样正人君子了,呵呵!”
迪墨提奥神色暗淡,金发一甩,便转身离去。皮靴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踢踏声响彻走廊。
“桂枝不能期望借人家的花果来开放,政治的婚姻也难以地老天荒......”
唐尼又再拔动了他的七弦,乐声汨汨从指尖淌出,就仿佛为那朗朗回声进行着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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