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英雌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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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我就原路返回看看后面的家伙怎么样了。”
丝罗娜在心里白了一眼亡魂,没好气地继续用“想”来跟对方沟通着。
“即便会为刚刚的一鞭有点感动,可是想想他在王宫里干的事,我真的很难把他当同伴看待。”
“可惜呢,这么出色的小伙子----”
“我说,好不容易才有了属于自己的马,还逃离了胁制,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啊,姑娘,你身上有钱吗?有地图吗?有武器吗?肚子饿了怎么办?困了怎么办?碰到强盗怎么办?”
“……钱么,唐尼说过女人用天赋就可以赚钱,有钱了我去买个地图跟武器,在此之前如果饿肚子就忍一下,四五天也死不了,反正渴了有雪喝就好。”汀娜果然是倒霉的名字,她逃出塞姆敏斯前,也曾经饿了三天三夜,所以现在才敢说得这样豪气干云。
“虽然说走出这个林子可能费点功夫,但好像沿着同一个方向走总不会错吧。”
“幼稚!笨蛋!天真!肤浅!”
“什么嘛!”
“那个瞎子教你的是下三滥的手段!一流的女人应该等着一流的男人像对待女王一样,把钱啊权啊什么的都亲自奉送上来。”
“……这算哪门子一流的手段呀。”
“开玩笑的----比起捉瞎,你还不如回去看看。你不是对他身份也好奇吗?而且,要是那男人挂了,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搜刮点什么,像钱袋、武器、地图、身份的证明等等,甚至,把他衣服剥下来典当也可以。”
丝罗娜眼睛一亮,觉得对得极了。
“万一他被人抓走了,我就还是走自己的。”
“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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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月光在主人授意下,磨磨蹭蹭、拖泥带水,女亡魂有些不乐意了。
“你还真的准备去给他收尸呀。”
“明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所以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吧,她想不到应该端出何种态度回去,即使她承认,跟他在一起旅行的这段时间还是蛮愉快的。
“……我不管,你快点走。”
怀疑中。
“如果你喜欢美男子,我介绍一个、不,两三个给你吧。”
“女人要有风情,男人要有风趣,像金发小子那种冰块,连衣服都不好好穿,我才不喜欢,”亡魂哼哼两声,“叫你的马快点,否则,你就准备一辈子养着我好了。”
“莫非你最终目标不是要去找丢失的东西,而是附身到他将来的妻妾身上吗……说到风趣,那个红发的唐尼如何?”
“我看我们现在就义结金兰吧。”
帝国小公主打个寒战,一辈子藏着第二个人在自己身体里?大神啊,饶了她!一定要保佑那个男人不要挂了!
“这就去----这就去!”
轻夹马肚,月光哼了一声,虽然有点不满意自己要顺风狂奔,却还是乖乖起动,在一片雪沙之中往来路迅速折回。
混在雪泥里的血在道路上恣意铺陈,地上躺着五名肢体零落的尸体,足以见证杀人者惊人的剑法及劲道。银发的主人,身上的黑裘,头上的狐帽由于饱餐着死者破碎的血肉,早被他厌恶地丢弃地上。
血的颜色,染在洁亮的银发和双层精绵做的内衣上,孤身作战的青年,有如传说中浴血奋战的银光独角兽,闪着叫人战栗的光芒,伴着偶尔鼓舞自己勇气、打击敌人信心的吼声,忘我地挥舞着沾满血与脂肪的利剑,与对方拉锯式地一次又一次争夺着死亡的邀请权。
“兔崽子,今天老子们不信办不了你!”
“……”为了省一口气握牢手里的长剑,银翼只好放弃无聊的舌战,默默反击着。
活着的敌人还有四名,幸运地射箭的家伙已经被他解决,剩下的近战高手虽然死缠烂打,理论上还是可以获胜的,如果不是那开始该死的箭擦伤了手臂,另外其中一个敌人居然拿了根长棍子----后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老大,我们干脆把他活捉卖给他的仇家吧,据说连胜基伦国的探子也出过高价要找他的。”
“哼哼,说得好,活的肯定比死的有趣,看他那鸟样,就算是废了一只手再剥光卖到小爷馆也很值钱!”
“想买我可得有倾国倾城的价钱!”忍不住还是还了嘴,怒喝一声,第一剑挡住那大哥砍来的马刀,第二剑扛住斜砍而来的棍子,三件兵器在半空中缠绵,发出激烈生硬的呻吟。
“卟----”
青年的剑砍进了一名杀手的肩膀上,随着骨头砍裂后的轻响,那人发出杀猪才有的惨叫,跪到了地上。
可是偏生这一剑,由于左手流血过多的关系,右手使劲过度,剑刃在极短时间内被伤者的骨肉夹住!这时间短得可能只相当于正常人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再把它咽下----对于同样杀人经验丰富的狂徒来说,这足够了!
一根黑黝黝的棍子拦腰扫在青年左侧,后者因为下意识地紧抓武器不放,把这记攻击吃得端端正正、结结实实,鲜血直冲胸臆,夺口而出。银翼不是纯力量型的剑手,剑术的精湛经常用来弥补自己的抗击打能力,现在被棍棒这样击中,他一提武器,连人带剑便往侧一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娘的,这狼崽子太狠,宰了!”
狂暴的敌人吼着最后的命令,举起手中因误伤兄弟变得血肉模糊的利刃准备砍以最后一击!
银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啊!”
“篷”,接着是这样的沉响。
的咯鲁的咯鲁、的咯鲁的咯鲁,飞驰而至的马蹄声!
三声部交响结束,施以最后一击的男人,竟然被飞掠而过的黑影一个探身,一个钩拳打到了额角的位置。那是颅骨、颧骨、蝶骨及颞骨的交汇之处,神驹疾驰的冲力,施拳者天生的神力,足以让他毫无痛苦地作完抛物线运动后,永远地沉睡了。
“抓住我的手!”
“笨蛋,回来干嘛……”
银翼的视线开始涣散模糊。他努力睁开的眼缝勉强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来,挟带着疾风,一只柔软却极为有力的手已经揽上了他的腰。完全是本能的接应,青年手一抬,回扣住影子的身躯,拾起最后一口气,神奇地攀着对方翻身上了马背后座。
“抓稳了!”
“撤!”
丝罗娜没意识到自己生平首次杀人,竟然是这样赤手空拳完成的。她从远处看到要解救的男人命悬一线,因为没有武器,便俯身弯腰,使用一边的拳头从那人的额角要害攻击。此时她手里拿着的如果是刀剑,便连头颅也轻易而举就割下。

完全没时间停下观察四周的动静,正如迪墨提奥同样能在雷霆一发间把神山上的丝罗琳救起,帝国的小公主一扯缰绳,让奔过头的月光绕个大圈再次转向,自已毫不犹豫地使出“镫里藏身”的高超马术,往地上的青年奔去。
地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疾电狂风般出现的青马,看着上面因速度过快而无法分清性别的人,如魔似幻地把他们的老大一击而飞,然后掳走了即将成功击杀的目标,进而化成雪尘中的一抹青烟,空余蹄声点点,最后销声匿迹。
*****
若问银翼最凶险的时刻,他不一定会说是这次半途上的被截杀;但追究起他最不甘心的一次脱险,这回确实可排得上前几名。
“蠢女人,回来干什么?我可不跟你说谢谢。”
“闭嘴,抓紧我!”
头次作为主导者,截着高大的男人骑在疾奔的马背上,丝罗娜感觉不到技巧的要点。身后的人伤筋动骨,软塌塌压在背上,整个重量都靠了过来,试想她还怎么能保持正确的骑姿。
“那点小重量不算什么。”
“躲在别人体内睡觉的家伙说得倒轻巧。”
“本来就比男人力量大,有这样的天赋没资格装小鸟依人。”女亡魂最近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呢,丝罗娜咬牙咧齿了一番。
差点就进入昏迷状态的青年,当然不可能探知身前少女内心与某魂激烈的交流。他全副身心紧紧挨着少女身上丝滑的獭兔外套,对方秀发因为帽子的掉落而披洒下来,发梢如名为幸福的触手,带给他脸脖一片舒舒痒痒。虽然没有平时拥她在鞍前时闻到的芬芳,但此刻死里逃生,一种境地瞬间逆转的侥幸替代了所有的情感,用如坠云端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你把我勒太紧了!”
“我受伤了。”
“……算了你抱稳就好。”
月光根据主人的指示,缓步小跑到林里绕行几圈,隐藏行踪。如果不这样做,仍未消融的薄雪上留下的轻痕一样会把追兵引来。
“我跟你说,我是方向白痴,你要是还有力气赶紧指个路,我们要走出这个林子才能入城哦。”
“……别在意,再一下就好了,”就像是趁机撒娇的孩子,他有气无力地继续倚靠在她的背上,低沉略哑的嗓子梦呓似地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斯诺维娜、斯诺维娜,只是每次都习惯了这样喊,没想到真的来救我了。什么时候高傲的女神也愿意重临眷顾她的信徒了?”
“救你的是我,可不是你们信奉的什么女神。”丝罗娜有些不满被不在场的神灵抢功,嘟了嘟小嘴,突然从手上传来濡湿冰冷的感觉,低头一看,才大叫糟糕。
“该死,流了这么多血。”
“你先帮他包扎一下吧。”
包扎是没问题,丝罗娜摸出银翼脚上藏的小刀,把他身上的精棉衣割成条状,尽力处理他左臂和背上多处的伤痕----她救人的时候可没空把地上的包裹也拾起来,而且,栗壳好像也被箭扎成刺猬倒毙路上了。现在没有任何的药物跟绑带,用石头上的雪水擦一下伤口先包起来,即使会发烧什么的,也只能是等到入城再说了。
“啪啪----”丝罗娜甩了两巴掌让伤者清醒了点,简明扼要地问道,“从我们前进的方向进了林子后,应该往哪一边才能穿到别斯达、达、拉达城?”
拗口的名字,以后还是叫糖城吧(柏斯语,别斯达拉达,“流淌的糖”)。
“往南,往南就行……”仍然是软绵无力,才说一句就又失去意识了。
“天这么冷,你叫他这样赤身**的怎么办?”
“他衣服不都在身上了嘛。”棉布带子一根都没浪费。
“变绑带了。”所以就不能叫有穿衣服了吧?女亡魂提醒着。
“我是不会把大衣让给他穿的。”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姐妹相称好了。”
“你、你、你简直就是恶魔!”绝对是上当受骗了,丝罗娜对天长叹。
“呃----你难道不知道,女人跟恶魔在古奥玛森语的诗歌中是可以互替的词语吗?”
“瞎说!”
“不信打赌。”
“瞎说!”
“对了,你把袍子上下分成两半,一人一半不就行了吗?”
“……月光身上有露宿用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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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回去就能有钱、有武器、有地图的?”
受伤的银翼,已经完全进入了睡眠状态。天气仍然寒冷,身上的外创完全止住了血,但显然更困扰的应该是内伤。丝罗娜在女亡魂的唠叨下,不但帮他包扎好伤口,还捋下低垂的树枝上薄薄的积雪,帮他擦干净了脸,结果自己的手都冻红了。
“不是已经知道往南走就可以了嘛。出这片林子,应该就有人烟。”言下之意是说,如果凭小公主自己的判断力,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丝罗娜扁起小嘴,作不齿状:“既然可以提醒我有人袭击,自然能探知周围的情况。不肯指点我一个人走出去,而非得去救人----说吧,理由?”
一个沉睡中的人,即使他双手已圈好前面的骑手,任由他在后座不倒翁似地晃晃悠悠,都是极其危险的。少女骑手不得不把身材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男人安排到前座上,让自己一手拿缰绳一手护住他,真是有够累呛的。
至少,口头抱怨一定少不了。招揽此事的家伙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那个……那个,啊,好冷,我先睡一下!”
“又来这套!”
“……”女亡魂沉默不语。
“呼吸都变白色的了~~”丝罗娜打了个寒碜,认命地考虑往后的事情。人累马乏,还犯困。月光身上带着一张露宿时的毯子,暂时贡献给身体开始有发烧症状的银翼;还有小袋红萝卜,一个已经喝水的水囊。
哦,对,怀里揣着三张薄饼,不用去跟月光抢红萝卜吃了。
“你倒是悠闲,”看着月光刨开薄雪吃着下面冻着的苜蓿,丝罗娜真羡慕它的适应力,“听着,我们必须在入夜前找到有屋顶跟地板的东西,或者是一堆火。”
月光像是听懂地抬起头,停止吃东西的动作。丝罗娜一勒马索,往南边的方向继续前进。露宿的毯子在身体发烫的伤者身上,两人身上都没了火石,唯一办法就是向着陌生的方向继续前进、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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