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虚空的盛筵，因为时间之神的到来成为了永恒
梦境就像水月般朦胧
又有谁能从阿兰斯大人离去的背影里
看到幻梦的烟尘
......
卡兰只是一个小城，甚至连凌月城的一个附城都算不上。然而这里却是人类最伟大的圣者阿兰斯的故乡，每一天都有许多来自大陆各个角落的朝圣者到来。他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似乎只是为了留下泪水。
而这一切，在曲折的街道的尽头，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略有些呆滞的眼中，纤毫毕现。
孩子的身边，一个看不清年纪的妇人正坐在地上。她的脸上由于太久没有清洗而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土垢，然而这并没有让她望着那孩童眼中的慈爱减少一分。
“小羽，还疼吗？”
妇人柔声问道。然而命运之神似乎总是喜欢开一些悲伤的玩笑，而此刻那个叫做龙轻羽的孩童躯体里装着的，却是另一个灵魂。
或许在昨天城卫军的冲撞中这个原本叫做龙轻羽的孩童便已经死去，恍惚中林凡如同醉酒般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个衣着褴褛的母亲正泪眼朦胧。
而这个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母亲的妇人口中所说的，却正是爷爷在林凡小时候教给他的那种神秘的语言。
这里......是外国吗?
林凡此刻那三岁孩童的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而入眼处那些高达二十余米雕刻着古朴花纹的城墙与建筑正一点一点地打破他最后的一丝念想。
所以，在那妇人问他话的时候，他似乎已经陷入了呆滞。
“......小羽，头还疼吗？”，妇人有些担忧地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孩童头上那稀疏的蓝色头发。
林凡茫然地望着这个如今已是自己母亲的妇人，一时间只觉得这是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境，恨不得早些结束了才好。
但是显然，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孩童的脖子上挂着一颗厉牙雕刻而成的图腾，这是林凡唯一感到有些亲切的东西。地球上那许多的记忆此刻便彷如梦境般历历在目，想要触及，却已是不能。
在这个世界里，林凡的名字，叫做龙轻羽。
时间的画面闪烁着，兰雅大陆持续了千年的和平在阳光下显得祥和而懒散。短短的八年里，许许多多的离合聚散如同太阳星的东升西落般频繁，频繁到那一次次的伤心落泪都好似在昨日一般。
......
大陆历四千三百五十一年，卡兰城最混乱肮脏的一个巷子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此刻正和两个看起来要小上许多的孩子对峙着。
那少年脸上仍带着一些稚气，然而若只看他那肌肉虬结的双臂，任谁也猜不到他的真实年龄。如果说他不是长着一张人类的脸，怕是早已被当成了兽人间谍给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城卫军抓了去。
“林莫，你以为找来一个帮手便可以对付我了么？”
那被叫做林莫的少年与他找来的“帮手”看起来都是岁年纪，只见他嘿嘿了两声，却是没有说话。
说话的是他身边那个帮手，一个脸上自然地，似乎每时每刻都露出一副懒散笑容的少年。
“我们都一样，只想在这里活下去而已......”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是还没有开始变声的缘故吧，配合起他那轻灵俊秀的小脸，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小女孩。
他走了过去，站在了那个似乎可以轻易把他击倒在地的敌人面前，微笑道，“如果你还没有做好杀死我们而被城卫军抓进监狱的准备，那我们就来谈判吧。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龙轻羽，住在垃圾场边上的巷子里......”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想揍你一顿！”
龙轻羽笑笑，很自然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敌人，如果你不杀我，我就会想办法杀了你。”
纵然凯特并不将眼前这两个瘦弱的小男孩放在眼里，此刻也渐渐地收起了原本的轻视之心。等到眼前这个叫做龙轻羽的少年说完，才用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我叫凯特，就住在......这里。”
这是个死巷，巷子的尽头对着几块人们扔掉的废旧棉絮，想必这个叫做凯特的大块头就睡在那里。
“你一个人吗？”，那个叫做林莫的少年眨了眨眼睛问道，脸上不自主地会流露出淡淡的狡狯，或者说是尚未成熟的智慧。
“恩。”，凯特淡淡道，“你们呢，为什么来找我？”
林莫没有说话，眼神投向了一边的龙轻羽。
“你难道想一直守着垃圾场里的东西生活吗？”，龙轻羽流露出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成熟，轻声道，“城里有大人物要来了，我们可以去讨点赏钱。”
凯特显然有些心动，然而却有些戒备地问道，“你们去讨便可以了，为什么叫上我？”
龙轻羽撇了撇嘴道，“就算我们讨到了，还不是要被那些酒馆里的混蛋抢去！”，说完眨了眨眼，诱惑道，“我们合伙吧，我和林莫去讨钱，你保护我们，讨到的钱我们平分怎么样？”
凯特仿佛想在眼前少年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咬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龙轻羽那俊秀的小脸上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种懒散的笑容，就像刚来时一样。
命运之轮缓缓向前转动，兰雅的天空下清淡无云。许多的远古故事在街头巷尾被吟游诗人小声传唱，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梦幻般的悲伤。而怯怯私语的三个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个崭新的传说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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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身份尊贵的客人到来的时候，卡兰东面的城门才会打开。
人群在街道的两旁拥挤着。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城卫军的守卫下缓缓向着卡兰城的中心驶去。马车上白色蚕羽织成的帘幕遮盖了车中人的身影，只有城主才能知晓这些尊贵客人的身份。
车队缓缓前行着，然而就在这时，路边似乎爆发了一阵争执。而就在马车行进到那儿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受到了谁的推挤一般，摔到了马车行进的路线上。
人群中两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几个孩子密谋的计划中似乎出了一点致命的偏差。眼看那马蹄就要落在龙轻羽的身上时，只见一道残影掠过，下一个画面便是一个满面髯须的将领抱着少年站在了马车的面前。
“炎五，没有发生什么事吧？”，马车的帘布被一双如同白玉般的手掀开，露出了一张令路人屏住呼吸的美丽容颜。
在那个美丽妇人的边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与龙轻羽一般大小的小女孩，此刻正鼓着两腮，一脸愤怒地看着将领怀中的少年。
“小骗子！”
似乎已经见多了这种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讨钱的伎俩，小女孩毫不留情地对一脸苦笑的龙轻羽投以鄙夷。
那美丽妇人却是刻意多看了龙轻羽几眼，仿佛有些惊叹这个少年的俊俏，转头对车队旁的老者轻声道，“给他几个金币，快些走吧。时间不多了......”
而本来还在因为那小女孩言语中的刻薄暗暗恼怒的龙轻羽，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暂时把那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心中难以抑制地泛起了欣喜。
竟然是金币啊......
在兰雅大陆，一个金币等于一百个银币，而一个银币可以换上一百个铜币。在此之前，林莫的最大梦想便是拿着几个铜币到餐馆里，好好地吃上一顿。
对于这些连银币都没有见过的孩子来说，几个金币，可是一笔巨款！然而龙轻羽的脸上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这看在那美丽妇人的眼里又是一阵惊讶。
“谢谢夫人。”
在接过老者手中钱袋后龙轻羽便迅速地跑了出去，经过凯特与林莫身边时小声说了句，“快跑！”
而当那些小混混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巷子中七转八转地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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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
凯特似乎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莫一脸迷离，“金币啊！这能买上多少黑面包啊......”
凯特似乎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假设，“......如果当初我有这些钱，我就可以每天都吃上肉了吗！”
凯特的志向让林莫无比鄙夷。
而就在这两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假设过去的时候，在巷子的一角，龙轻羽却在默默地发着呆。他的嘴角略微地扬起，似乎是在嘲弄着什么，抑或只是自嘲。
“假如以前有那么多钱......母亲就不会死吗？”
龙轻羽的脸上极其少见地消失了那种自然而然的微笑，他有些呆滞地望着那巷子尽头漆黑的夜幕，心中兀然想起：母亲在那个时候，也是在这个时间里，独自到那充满恶臭的垃圾桶里，给自己找来能吃的食物的吧。
或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似乎很久以前曾经叫做林凡的少年，真正地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母亲......
泪水不可抑制地留下来，也不知道母亲的泪水，是否也是这般苦涩的呢？
夜，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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