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元宵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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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凶手的事毫无进展,段江流没有心情去参加什么元宵大赛。武翰阑劝他道:“参加元宵大赛和追查凶手是有关的。当时在场的人只有罗府、千户府和嵩阳帮的人,我们唯一没有查的就是嵩阳帮的人,现在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掩藏在嵩阳帮。”
“嵩阳帮和我们关系这么好,他们怎么会……关犀!对!是关犀!他一出现师傅就死了,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依我看,管他三七二十一,杀了他了事。”
“我也怀疑是关犀,可惜我们没有证据,他可没有卫戍这么好对付,没有证据我们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我们要接近他,监视他,了解他的习惯,抓住他的弱点,从中找到突破口。”
“毕竟是做过捕快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我问你,关犀为什么要杀师傅?他们俩以前有仇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们是仇家,或许关犀另有阴谋。只要他在扬州,就可能对我们不利,我们要尽早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所以,关犀已成为我们追查的重点,关于他的事我们了解得越多越好。”
“现在你想阻止我去参加元宵大赛,也不可能做到了。”
“好吧。周师兄已经答应去了,你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去。还有,在嵩阳帮要注意观察地形环境,我们以后可能会夜探关犀。”
“我办事,你放心。”
武翰阑微微一笑,心想:应该是“我办事,你担心”吧。
刚到辰时,三人就来到嵩阳帮,他们先去拜望陈氏三兄妹的母亲谷春梅。她实际年龄四十五岁,但看上去还不到三十五,从现在的模样看,二十年前她一定是个大美女,姿色一定不亚于陈绮霞,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现在她略显发福,但风韵尤存。谷春梅对武翰阑他们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最后说:“元宵大赛办了二十年了,小时侯你们也参加过,它代表了我们两家的友好和睦,我希望这个元宵大赛一直办下去,更希望我们两家一直和睦友好下去。”
比赛场地设在嵩阳帮的练武场。三人在庭院四处转了一圈,出来时,赛场周围已经挤满了观众,其中还有一些嵩华帮的弟子。武翰阑看见罗婉玲和她的师傅也来了。她正朝他笑呢,嘴唇一动一动的,好像在为他加油。场地的内侧站着两兄妹,他不认识他们,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两兄妹。他们提着药箱,是嵩阳帮请来的医生。那个妹妹衣着很整洁,神采间散发的气质使武翰阑觉得她很像他的妈妈。武翰阑再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关犀也在人群中。
陈中玉身穿一套红色劲装,把脸映得红红的,他的目光矍铄,显得很有精神。见到武翰阑他们三人走过来,上前打招呼,领他们去抽签。
元宵大赛主要比拼时下最流行的三个项目:蹴鞠、角抵、剑法。比赛双方各三名,抽签决定各人的比赛项目。因为是娱乐性质的比赛,结果并不重要。
嵩华帮的三人先抽签,然后是嵩阳帮的陈氏三兄妹。抽签的结果是:周榆和陈中碧比蹴鞠;武翰阑和陈绮霞比角抵;段江流和陈中玉比剑法。
第一场的蹴鞠比的是俩人踢球技巧和步法。规则是:俩人各守一个球门,其中一人带球从场地中间出发向对方球门进攻,双方互相争夺足球,最终把球踢入对方球门者获胜一次;谁先获胜四次,谁就是蹴鞠比赛的胜者。周榆是个蹴鞠高手,足球在他脚下就像活的一样,他还能使用各种假动作,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相反,陈中碧从来没有玩过足球,他只对武术有兴趣。比赛一开始,周榆的优势就体现出来。本来他不爱表现,只喜欢在集体比赛中发挥作用,常常不愿在这种一对一的比赛中出风头。可是今天显然不同,他一开始就使出看家本领,假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好像是专门表演给谁看的。陈中碧还没有摸清头脑,第一局就输了。第二局,陈中碧开始学着用娴熟而轻快的步法阻挡周榆进攻,给他制造了一些小麻烦,也提高了比赛的精彩程度。最后周榆找准机会,来了个人球分过;等陈中碧赶过来挡在身前,他又来了个穿裆过球,顺势把球踢进了门。第三局,陈中碧见球就踢,他在速度上有优势,往往比周榆先碰到球,如此一来,周榆施展技巧的机会就少了。双方开始消耗体力。但周榆毕竟经验丰富,他好不容易抢到球,然后向自己的场地带球,陈中碧以为他会进攻,正向自己的球门方向跑。这就给了周榆调整的机会,他将球停住,把右腿尽量向后摆,然后用外脚背猛力踢球的左下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网。场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周榆已经胜了三次,陈中碧赢得蹴鞠比赛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可是,越是逆境他的斗志越强。在第四至六局,陈中碧满场飞奔,球到哪里,他的人就到哪里。没有一个观众见过如此笨的踢法。他硬是活生生把周榆累得跑不动了,每次都是和球一起进的球门。第七局是关键的决胜局。由周榆首先带球,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会赢,如果是平时,他早就放弃了,可是今天的比赛他从没有懈怠过。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有些人在为他惋惜,有些人却在心里嘲笑他。成王败寇,他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态度。不过,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信念:这次一定要赢。他感觉这个信念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能够战胜一切困难。他终于采取了主动,或许这就是他的绝招。他将球踢向陈中碧的身体,然后马上跑到球反弹的位置把球接住,再踢向陈中碧,如此往复,足球渐渐向陈中碧的球门逼近。陈中碧根本不知球会向什么方向反弹,每次都跑错方向,他想躲球,却怎么也躲不开,没有办法,他只好跟着周榆跑。可惜太迟了,周榆乘他慌乱,抓住时机起脚射门,球进了。武翰阑和段江流立刻跑进场内与周榆击掌庆祝,场下的观众也大呼精彩。
失败者往往会受到冷遇。没有人注意陈中碧是怎样离开的。观众除了回味刚才的比赛之外,心中想的是:下一场可能更精彩。角抵比赛是大宋百姓最喜爱的比赛项目,男女老少人人爱看人人爱玩。男女之间的角抵比赛也很平常,只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和一个身强力壮男子之间的比赛的确少见。
角抵比赛的规则是:一方把另一方摔得前胸或后背着地,就赢一局;一共比赛三局,如果败方不服,可以再比两局。
陈绮霞的美丽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虽然只有十七岁,她已经具备了成熟女人的身姿。亲切的微笑温柔而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能加速人的心跳。不需要做任何挑逗的动作,穿着劲装的她就这样端庄的站在那里,都会让一个男人心中荡起涟漪。武翰阑此时正被陈绮霞微笑的看着,心中立刻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使他脸红心跳。他马上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视线,把涌起的兽欲压制下来。时间如此之短,台下的人是无法察觉的。至于陈绮霞,她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得意之情已经挂在了脸上。
第一局比赛开始,俩人摆开架势,武翰阑能牢牢握住陈绮霞的手臂,陈绮霞却只能拉住他的袖子,因为他的手臂太粗了,她的手又太小了。然后俩人头抵着头,腿,腰和手臂暗中用力。武翰阑的力量显然大过陈绮霞,不过陈绮霞还挺灵活,总是顺着他的力量摆动身子和移动脚步。这正是台下观众想要看到的。自己的摔跤对象是一名女子,让武翰阑缩手缩脚:力量太大,怕弄伤她;身体太接近,又有伤大雅。他只有这样耗着,毫无对策。陈绮霞早就想好了:乘武翰阑底盘不稳的时候来个四两拨千斤。机会转眼就到。武翰阑一只脚着地,身体重心完全落在了这只脚上,陈绮霞的一条腿正好在他这只脚的后面,她顺势一扫,武翰阑的身体就腾空了。武翰阑感觉不妙,双手立刻向后撑在地上,陈绮霞整个身体压在他身上,他仍然能够支撑。陈绮霞将手伸到他腋下,挠起痒痒来,他手臂一软,后背着地。第一局他输了。陈绮霞躺在他身上一阵坏笑,然后爬了起来,伸手拉他,可惜她拉不动。武翰阑只好借助自己手臂的力量爬了起来。他往台下一看,观众们看得兴高采烈,罗婉玲正拼命的为他鼓气,要他“放开些”。

第二局比赛开始,武翰阑打算放手一搏,他想通了,缩手缩脚不是大丈夫所为。他右手用力把陈绮霞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抱住她,然后猛力往后一拖,陈绮霞摔倒,但双手还是死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武翰阑只好双手抵着她的前胸把她按在地上。陈绮霞依然对他微笑,好像不把胜负放在心上。武翰阑把她拉了起来,看见台下的罗婉玲也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第三局,武翰阑想故伎重演,陈绮霞已有了准备,她用腿卡住了他的腿,俩人扭在了一起,结果都倒了。他们在地上打起滚来,武翰阑能和这样的大美女滚在一起,真是羡煞旁人,不过,罗婉玲就显得不高兴了。武翰阑终于抽出一条腿,用力一蹬地,将陈绮霞压在了身下。
陈绮霞输了,却欢欢喜喜的走下了台,好像她才是赢家;武翰阑赢了,反而心事重重,患得患失。
段江流和陈中玉拿着沾有墨汁的木剑上场了。剑法比赛是一局定输赢,谁能首先击中对方的要害,谁就赢了。段江流这段时间苦练《白氏武功集》上的功夫,再加上白世安传给他的三成内力,现在他的武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他有信心打败陈中玉,他心想:嵩华帮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陈中玉身为嵩阳帮的帮主,武功却不及他弟弟,但他们陈家的武功一向高嵩华帮一筹,更何况面对的是资质比他低的段江流,所以他也很有信心。俩人在场上打得十分精彩。段江流想速战速决,可惜欲速则不达,陈中玉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差。他对《白氏武功集》上的杀招还不够娴熟,也不会因势利导的变换招数。虽然在内力和技术上占上风,但他还是没有陈中玉经验丰富。俩人不分上下战了五十回合,场下的人大声喝彩,以为他们是在进行配合默契的表演呢。
“绝对没有理由赢不了他,”段江流终于想到开动脑筋,“不如用我最熟练的招数吧。至少可以消耗他的体力。”这是一个正确的指导方针,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陈中玉本来就已经用尽了心智和力量,凭靠着顽强的意志在支撑,只要再落下一支羽毛,就可以把他压跨。段江流已经练熟了《白氏剑法》的前五招,现在他灵活运用,剑法的威力显现出来了。陈中玉立刻没有了还手之力。他仍然苦苦支撑,不到最后他决不放弃,虽然没有了赢的希望,他也不会轻易服输。“我可以被打败,不可以被征服。”陈中玉坚守这个信念。他的手脚已经不听他的使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段江流使出的最后一招对于他这个即将虚脱的人来说已经是威力无穷。
段江流制胜的一剑刺出,没有碰到任何障碍。“难道又刺空了。”段江流显得很懊恼,他仔细一看,陈中玉不见了,他心中一片慌乱,赶忙转身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发现陈中玉的踪影,使得观众一阵哄笑。
“段江流,你赢了。”陈中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段江流这才回过神来,把陈中玉从地上拉了起来。
元宵大赛以嵩华帮全胜而告终,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嵩华帮上下一个个欢呼雀跃,在痛苦中度过了半个月,今天终于可以高兴一下了。
周榆和段江流跟本帮兄弟一起回去了。武翰阑和陈家兄妹告别。“我想去看看陈伯伯。”他想去墓地给陈亦武烧香,但忘了他的墓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希望有人能陪他去。他的目的依然是追查凶手,为此,他不得不想方设法接近陈家的人。
“我陪你去吧。”陈绮霞显然比她的两个哥哥热情。
“好呀。我们先上街买一些东西。”
于是,俩人上街吃了一顿午饭,然后买了纸钱和香,一齐向后山走去。之前他们俩人一直在谈论比赛的事。谈到陈中玉被打败的事,武翰阑突然问:“关犀关将军不是在教你大哥武功吗?我看你大哥用的怎么全是嵩阳帮的武功?”
“关将军还没有开始教他呢!”
“原来如此。关犀的功夫一定很厉害吧?”
“不知道。应该很厉害吧!他可是百战余生的人。”
“像这样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他打了这么多胜仗,一定有很多战利品。你有没有向他要?”
“你看这把剑,漂不漂亮。它还很锋利,你看……”陈绮霞跑到路旁,一挥剑就将一棵胳膊那么粗的小树砍断了。
“真是一把宝剑,你的哥哥们一定很羡慕你吧。”
“不会的,他们也收到了礼物。二哥得到一把镔铁刀,也很锋利。大哥的礼物是一种暗器的发射器,叫做流星筒,专门发射毒针的,很准,力量也很大,是很好的防身工具。”
“你大哥一定时常带着它了。”
“那是当然。”
俩人不知不觉来到了陈亦武的墓前,武翰阑焚香磕头,祈求陈亦武的在天之灵帮他早点儿查出杀人凶手。“此案不破,我爹就不得瞑目,嵩华帮也不得安宁。陈伯伯,念在您是我父亲旧交的份上,帮帮我吧!”武翰阑说得十分悲戚,惹得陈绮霞都流出泪来。
“翰阑哥,如果我爹在天有灵的话,他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三兄妹也会帮你的。”陈绮霞的话带着哭腔,却是安慰人心的灵丹妙药。
“对不起,陈妹妹。我不该在你面前发泄心中的苦楚,惹得你哭泣。请你原谅我。”
“如果你的发泄能够减轻你的痛苦,我愿意天天哭泣。”
“傻丫头!只有意识十分清醒的时刻,我才会感到痛苦。平时我可以浑浑厄厄、不明不白的快乐的生活。”
“我一定要帮你查到凶手,到时候你就可以在痛苦中解脱了。”
“是呀!至少可以得到暂时的缓解。陈妹妹,大年初一那天,你有没有在罗府马厩里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天我们三兄妹和关将军都是骑马去的,到马厩拴马和牵马出来,都是大哥和二哥做的。关将军和我在外面等。我那天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
“不要紧。凶手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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