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谭 鬼魂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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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门,进入屋内。希希张大眼睛看着我,准确地说是看着我左边一米处,小姑娘的手上拿着晶界,神情紧张。
一股寒风焦躁地在屋内闪回,不时发出“兹兹”声音。
我从机场带回了一个死魂,这个灵魂困在龙吟雨的香水瓶内,玻璃瓶打碎后,灵魂跟着我回了家。
人死后,灵魂脱离**飘动于**周围,如果没有意外,灵魂或进入天堂,或轮回投胎,或堕入十八层地狱,很难长时间留在尘世。强留在人间的鬼魂,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形**形,不可能发出人声。
一种虚无的存在形式,要发出声音,大概只能通过震动空气的方式,出来的就是“兹兹”的声音,不可理解而又让人恐惧的声音。我不知道鬼魂留在人间,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习惯空气发声及聚焦成形,显然屋内的鬼魂似乎做不到。
在希希眼中,鬼魂不是虚无的气态状,而是生前的影像,可以交流的影像,只是我看不见,也听不到,正如我不知道通灵者如何通灵。
“叔叔,是一个年龄比你大的男人,他……他想和我们说话。”希希靠在我怀里,低声说。
“希希,帮叔叔问他是谁?”有晶界在手,我不怕鬼魂,他的命运在我们手中。
“叔叔问你是谁?”希希眼睛望着前方。
过了一会,小姑娘转过脸说道:“他说他是梅林华,是一所大学的教授。”
梅林华,是龙吟雨说的梅教授,他找我做什么?
我接着让希希与他交流,一问一答的方式,等到我了解了整个事件,明白了梅林华的要求,时间已经是深夜。
想着衡愉和那个心怀不轨的庄尚在上海开会,我的精神便无法集中,无法理清楚梅林华说出的离奇事件。
希希睡在沙发上,我坐在旁边,不知道梅林华在哪里?他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睡眠,应该在屋内的某个角落看着我。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的浆糊一样的脑袋终于把梅林华事件搞明白,“挖坟,他要去加拿大挖坟?”,我还从来没有干过违法的事情,这件事难度大,而且没有任何报酬,梅林华的积蓄全用于帮助留学生了,他没有任何的钱给我。不过如果向鬼魂要钱,我与杜林、葛风就没有区别。
一个星期前,梅林华把去美国读博士的学生送到机场后,立即开车返回莱斯桥。一路上睡眠不够的他频频犯困,我也有这种经历,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下,曾经边打瞌睡边开车,很吓人。
驶出卡尔加利一百公里后,梅林华不敢再往前开,他把车停在路边,躺在车内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间听到有人敲车门。他睁开眼睛,车外面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白种男人。
梅林华打开车门,问对方什么事情?那人自我介绍说叫奥利弗,奥利弗的儿子帕克在班夫公园最豪华的温泉酒店工作,是大堂服务员。前一天晚上,帕克托人带话给父亲,说酒店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很害怕。
奥利弗便从卡尔加利开车去班夫公园,刚行到温泉公路路口,小车的轮胎爆了,希望梅林华能够载着他云公园。
梅林华一看往右的路口正是拐向班夫公园的温泉公路,路边停着一辆年代久远的老爷车,老爷车还敢上高速?坏在公路上太正常。
回莱斯桥的方向是正南方,去班夫公园却是往西行一百五十公里。梅林华是好人,他想着以前去过班夫公园,都是坐在车里走马观花,温泉酒店据说是最豪华的酒店,去看看,顺便把奥利弗送过去。其实这一趟来回就是三百公里,心地善良的梅林华却二话不说,答应了奥利弗的请求。
班夫公园建于1885年,是加拿大最著名的国家公园,与美国黄石公园齐名。景区面积近万平方公里,落矶雪山,高大森林,碧蓝湖泊,诱人温泉,把公园点缀的绚丽无比,每年有三百多万游客到班夫观光。
二月的班夫气温在零下二十度,这个季节是游客最少的时候,冰雪封住了大多数景点,不能欣赏冰川,也不能靠近雪山。只有温泉酒店附近的温泉还能吸引一些游客。
这个冬天是加拿大数十年来最冷的冬天,游客比以往少了许多。一路上,梅林华没有见到多少小车,似乎冰冷的天气阻碍了游客的游兴。
小车在山区七拐八拐,绕过迷人的鲍湖,远处雪山之下就是棕红色的高大温泉酒店。
一条铁路横贯于酒店前方五公里处,这条贯穿落矶山脉的铁路连接加拿大哥伦比亚省和阿尔伯塔省,一百多年前兴建时目的不仅是贯穿两省,另一个目的就是运送山脉中的煤。
梅林华把车子停在十多层高的酒店前面,跟着奥利弗进入酒店。大堂内只有一群游客和一个酒店服务人员,服务员就是奥利弗的儿子帕克。
帕克神情紧张,奥利弗上前叫他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大堂内市场喧哗的一群游客。
梅林华很奇怪,这家世界闻名的酒店价格不菲,那群人却是美洲土著(印第安人),他们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说着奇怪的语言。
帕克告诉奥利弗,这些美洲土著已经聚焦在酒店一个星期了,他们把所有的白人服务员和游客赶出了酒店,只留下帕克为他们服务。
“我感觉他们要杀了我?”帕克恐惧在告诉奥利弗。“为什么?现在美洲土著不可能随便与别人作对的,更不可能杀人。”梅林华不相信他的话。
帕克看了他一眼睛,并没理会。“因为,……因为我在地下室的储酒间发现了酒店其他人员和那些被赶走的人的尸体。”
“他们杀了那些人?”奥利弗瞪大眼睛,帕克点点头。
“但是到家里通知我的人是你的同事休斯?”奥利弗奇怪道。
帕克说:“我以为休斯逃走了,可是,在地下室,我发现了休斯的尸体。”
“难道是休斯的鬼魂告诉我的?”奥利弗神色大变。
梅林华是化学教授,相信万物由元素组成,不相信鬼神。他看着大堂内的土著人,大约有二十多人,一直在讨论,好像没发现奥利弗和梅林华进入酒店一样。
帕克带着两人去地下室看被杀的人,梅林华看到了十多具尸体,都是白人。他们的身上没有枪伤,也没有无刀砍的痕迹。“大堂内的土著人并没有枪,只见到几个人带着大刀,也许不是他们做的?”梅林华表示怀疑。

帕克不悦道:“印第安人仇恨我们。”
加拿大人很少称土著为印第安人,帕克却恨不得杀了那些土著人,为死去的人报仇。
“休斯真的死了。”奥利弗指出一具年轻人的尸体道。第一次见许多尸体,梅林华不敢多呆,他想离开温泉酒店,离开班夫公园。应该报警,警察会处理这种恶性杀人案件。
他发现手机还在车内,正急着往外赶时,一股浓烟从楼道内渗出,他们跑到大堂,直见大火将整个酒店包围了,木结构的酒店瞬间成为一个火球。
梅林华赶紧返回地下室,并且在储藏酒的房间找到了一处出口,他爬了出来,但是帕克与奥利弗,以及那一群土著人,都葬身火海。
梅林华仓皇开车离开温泉酒店,一路上没发现任何人,手机也没有电。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路边的几个小镇都没有人,他只好一路朝莱斯桥开去,但是到了横跨深谷的公路大桥时,他失去了意识,小车撞毁桥边拦杆,坠落到五十米深的印第安人战争公园。
梅林华没有感受到被蛇咬的痛苦,因为掉进谷内时他立即死亡。
“我的灵魂离开了**,看到了死后的一切。他们把我的身体埋在印第安人战争公园,但是我想回祖国,我希望自己的**能够埋葬在父母身边,埋葬在生我养我的地方。”梅林华希望我去加拿大把他的尸骨挖出来,再运回中国。
人不信死后有灵魂时,也不信魂归故里的说法,等自己成了死后的灵魂,却希望叶落归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很不解。
“在葬礼上,我看到了龙吟雨,她现在是莱斯桥大学化学系的秘书,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能够看见我,一心想度我的灵魂皈依上帝,我只是在纸条上以上帝的口气写出要求,要她找到可以帮我的人。她以为是上帝的安排,一一照做。她在网络上搜到了你的名字,说你是她的同学。”梅林华说。
我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果然发现一个网页上写着我的名字,我的公司的名字,并附有公司地址,电话号码。网页上夸大了我的能力,说我有降鬼除妖,引导灵魂进入天堂的能力。
我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又有什么目的?在网络上公布我的信息,要么是熟悉的人帮助我,希望我生意好。要么是别有用心的人,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不能帮你,挖尸骨是违法的事情,而且我不可能去加拿大,我没有签证的理由。”我说的是实话,去加拿大有五种情况,移民签证、留学签证、商务签证、学术签证和工作签证。我的加拿大留学签证早过期了,其它几类签证不存在可能性。就算愿意帮他,也去不了加拿大。
“如果我的身体回不了中国,我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他求我,希希也希望我帮忙。
“叔叔,你就帮帮梅伯伯吧。”她说。
“叔叔去不了,而且要花不少钱。”我说道。
“原来你是爱钱的人,我没有钱,没想到鬼也有被钱难倒的时候。”希希转述梅林华的话时,故意哀叹数声。
天亮后,我定下心来,给阳诸行教授打了电话。果然他有办法,说系里组织一批老师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会议,加一个人无妨,不过钱要我自己出。因为曾经有数年的加拿大和美国留学经验,三天后就拿到学术会议签证。
这三天里,我和梅林华交谈过数次。问他为什么龙吟雨还想把他的灵魂带回加拿大。他说龙吟雨认为世上一切都是上帝创造,他的灵魂应该在加拿大进入天堂,而不应该回到中国。
在网上查找,或者打个电话就知道温泉酒店根本就没有被大火烧毁,现在还好好的接待着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对此,梅林华百思不得其解。
我把梅林华的灵魂留在家中,要他没事不要到处乱窜,吓着鬼没问题,千万别吓着孩子和小猫小狗及花花草草。
希希跟着我去了加拿大,她出生在美国,当年父母让她入美国国籍,拿着美国护照,所以去加拿大不成问题。刚领养希希的时候,我想把她的国籍改回中国,但是行不通,世界上最难入的国籍大概就是中国国籍了,反正希希是当不成中国人。希希六岁前说英语为主,汉语水平不如英语。所接受的教育也是美国教育,思维习惯小有不同,对此我努力纠正她的西式思维,一心想着把希希培养成中式小姑娘,至少要成为熟悉中国传统文化的人。
飞机从北京飞到温哥华需要十四个小时,因为是加拿大航空的飞机,又看到了空奶奶和空爷爷,看着这些老人为乘客服务,真让人心疼。
从温哥华到卡尔加利又飞了两个小时,我在卡尔加利租了一辆车,开到两百多公里外的莱斯桥。
龙吟雨到大学宾馆看望我们,她还在为梅林华的灵魂滞留中国而闷闷不乐。
我并没有告诉她,所谓上帝的指示不过是梅林华的指示,一个相信上帝的人就让她信吧。
大学宾馆条件很好,两室一厅的套间只要一百加币。宾馆前台的服务员看到我们,笑道:“现在到大学来的中国人真多,毕业典礼的时候更多,这几天刚开学,还有父母从中国从孩子来报道的。”
我想她是少见多怪,不知道上大学是件喜庆而光荣的事情,在国内父母可以万里迢迢送孩子到北京上大学,现在当然可以送孩子到国外上学。
白天,我让龙吟雨带着去了一趟印第安人战争公园,大冷的天,还有不少印第安人在公园内,他们三、五成群,拦着游客要零花钱。
公园的中心立着一块战争纪念碑,后面是浓密的灌木丛。“梅教授就是落在后面的灌木丛中的。”龙吟雨说。
我抬头看,上方正好是跨谷公路桥。战争纪念碑上记载着印第安三族的简要历史,战争后,阿斯尼伯因族被迫进入到落矶山脉深处,克里族迁至班夫公园境内,只有黑足族留在深谷中。相信现在四处要钱的土著多是黑足族的后代。
印第安人战争公园公墓在一片树木中,最新的一块墓碑便是梅林华的墓地。盗墓是晃原家族的职业,我是外行,但是外行也知道挖开墓地最好晚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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