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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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变
我含怒冷笑道:"你毁了容貌,被人抛弃,就全怪在我头上吗?你炮制出如此耸人听闻的故事,不过是要我身败名裂。"叹了口气我接着道:"你我私人恩怨,不过是儿女情长的一段往事,又何必由此睚眦生怨,竟要牵扯进整个武林同道,难道你个人不如意,便看不得他人丝毫的幸福吗?便要看到整个江湖都腥风血雨才称心如愿吗?!"
对着一个毫不认识的人胡诌,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本该有的红印便是我的软肋。只可惜你这来历不明的告密者所最可以仰仗的人,如今却在众人面前声名尽毁。燕鸿飞失信在先,你的话听在别人耳中已打了折扣。
再者,我倒不信这大厅之上的青阳帮中人,会跟其他不知情的人一样急于追根求底。逼迫紧了,倒要大家齐齐脱衣验看,来个同归于尽。毁了我不打紧,扰了帮主的千秋大业,谁也担不起。
三来,我们这位飞龙堂主虽是又惊又怒,又疑又惑恨不得立时灭口,但当着大家的面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下手,非但不能下手,如果他还够聪明,只要尚未确定我是否是什么武林祸害,就会尽量替我遮掩。先安抚好我,最好带回去,再慢慢和我算帐。
我只需来个死不认帐,东拉西扯,避重就轻。这些各自心怀鬼胎的人自会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最好到最后,弄个稀里糊涂,乱七八糟,不上不下,逃跑的机会就大多了。
只是这东拉西扯间,也要拿捏分寸。
我装做认识,其实却对他毫不知情,说话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既肯定明确又要模糊不清。这厅上众人却都是如何了得,一字纰漏即可招来杀身之祸。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伤疤人先是愣了愣,想是没料到我竟不是先急于否定他,偏偏不退却进,反咬一口。
他呵呵大笑道:"哈哈~~,不愧是风主子,果然是遇事不惊。"
转而冷笑道:"风主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是不肯撩开衣服让大家看看呢?!中了入骨之毒,不论多深的内力,那红色烙印都隐藏不去。风主身上没有红迹,自然是我胡说八道。难不成,嘿嘿。。。"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我,"风主难道是个女的,不便当众宽衣解带吗?"
他话音未落,已有人哄堂而笑。
"你。。。"方宁待要冲过去,我状似不耐的甩了甩袖口,掩在衣袖下的食指微伸,轻点他的软麻**,他僵住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细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副怒不可视的样子。
我做出怒极反笑的模样:"好,好!当日我中毒时,未能及时出言提醒,累你同中此毒,不想你竟然怀恨至今。我与你有同甘共苦的决心,你怎么就不能与我有惺惺相怜之情呢?你倒是怎么攀上的燕盟主,累得他稀里糊涂地被你利用!"
我把自己说得越不堪,越说明伤疤人的境遇坎坷。一个伤心人为了报仇,很可能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我说到武林盟主,此刻却是想转移视线。
比起我们这两个不名一文的小子,这位昔日的大英雄,今日的少林叛徒,所作所为更引人遐想。更有如龙翼飞之流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我如此转引话题,目的虽有些卑鄙,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燕鸿飞一直俯首跪地,仿若泥雕般,毫无声息。虚空此时竟也盘坐在他对面,愣愣地看着他,象是已经痴了。
"呵呵~~,怎么风主还是承认也吃了入骨了吗?"伤疤人嘿嘿冷笑道:"风主机智百变,我向来佩服。"他似明了我想避重就轻的意图,毫不放松,"风主给了我那幅画时就说,这画中人是慕容庄主、唐门主和萧山派掌门萧海峰的心上人。此画一出,必能挑起这三派间的争斗。"他阴恻恻的笑道:"难道风主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吗?"
我暗道不妙,这伤疤人自然明了我处处含糊其词,企图蒙混过关。而他现下除了毒药印记一节,好似再无其他有力证明,于是竟提起先前送画一事。别人倒还好说,那唐易似乎对画中人痴迷至深,任何与画有关的人和事,他是断不会放过。
我扫了一眼唐易,见他果然恶狠狠的盯住我,脸上线条紧绷。
我面现愤然之色道:"你我多时未见,我一直都在堂口忙碌,哪里有闲情送什么画给你!难道说你以为我飞龙堂是什么乌合之众的帮派?你以这番装扮在此地现身,早会有弟兄报了上去。"
我转头向龙翼飞道:"堂主可听闻我最近离堂,或有下属报告,见有此人行迹?"
龙翼飞转头看了一眼二旗主肖广盛,神色一缓,点头道:"不错,确实没有。"
坐在他旁边的三旗主张九利忽然插言道:"俞风是二旗主最得力的手下,从来做事稳妥,很受二哥器重。如果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位兄台,不如阁下到我堂口一诉,我们堂主决不会徇情枉纵。莫要因一些个人小怨扰了如此盛会。"
张狐狸,你还真是奸狡。
口口声声指明我是二旗主的人,若我真是什么危害武林之徒,这未察之责倒是有着落人选,也好对别派有个交代。而这番指证的结果无论为何,于他飞龙堂都不好看。此时最好能就此打住,将我二人带回堂口私下审讯。
我瞟了张九利一眼,你倒是很明白若不将我哄好了,我胡说八道起来,于你飞龙堂可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在堂中已呆了两年,大小事情也知道不少。
张九利见我看他,冲我微微一笑,神色间说不出的耐人寻味。心中一凛,我刚刚才说几句,表现已略异于往日。若是帮中其他人未必有疑,这人却似已肯定我必非常人。
若是落在此人手中,可是大大的不妙。
有一人忽然朗声道:"此事关系我武林兴衰,飞龙堂私下处理,怕会落人口实,倒叫些许不知内情的人胡乱猜测,不如就在此说个清楚。"
我顺声而望,居然是唐门的二当家唐瑞。
唐易在一旁应声道:"不错,倒要叫他二人当众说个明白!"厅内不少人出声附和。
看着凛凛正气的唐瑞,我不由暗自有些惊异,不知为何,总是隐隐觉得此刻出言的应该是唐易,而决不该是他!
这人看似十分公正无私,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气质。
"正该如此。"我也高声回应道:"黑白又岂能颠倒混淆。如今燕盟主在此,倒要听听盟主听到的是如何的始末因由。"
瞥见唐易变冷的脸色,我暗自微笑。
如今的盟主已今非夕比。
这伤疤人说来说去,却并未露出什么更实质性的东西迫我就范,这未免让我更加心中不安。既然对我很了解,既然想陷害我,总是有备而来。怎会任我凭空胡说,难道这里面竟会有什么更大的内情吗?!
我暗自咬牙,就算是挖好了坑,令我不得不跳,我也总要选个顺眼的角度。燕鸿飞,如果你也想来害我,至少,要让我死个明白!
"阿弥陀佛--"苦悔大师低喝道:"燕盟主!你难道忘了当日立下的宏愿了吗?!如今江湖上我道中人俱以你为首,你小遇挫折就此便放弃了吗?!"
燕鸿飞身形一震,缓缓抬起头,他脸上虽然豪无血色,却没有一丝落魄人该有的恐惧和绝望。反而竟十分的。。。平静祥和。怪哉!
难道。。。
难道他对如今的境遇竟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燕鸿飞的目光越过虚空,落在苦悔大师的身上,微然一笑,笑容虽有些苦涩却又透着无比的坦然,好象放下了什么重担般,神色间竟挂着彻悟似的了然放松。他目光一转,下一瞬却是看向面前的虚空,"师弟。。。"神色变得愧疚,"我为了一己私欲而频频犯戒。这十几年来,少年时的梦想虽然实现,我却日日难安,夜夜不眠。如今能在你手中做个了断,正是求之不得。只是。。。"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厅内众人,停在我的身上,口中却是对虚空道:"如今但求师弟许我为武林中人做最后一件事,燕鸿飞死亦瞑目!"说到后来,声音里已注入内力,语气铿锵有力,如重锤击鼓在大厅里响彻回应。
话音落定,却不再看虚空的反应,朝我站的方向,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炯炯锁住我的双眸:"这位飞龙堂的兄弟请近前来讲话,也让大家听个明白!"
厅内鸦雀无声。
此时,他昂然的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又正气凛然,整个人显得气宇轩昂!单看这份气度,这武林盟主之位真真是舍他其谁!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份郑重。这十载的盟主威名端然不可小觑!
暗自苦笑,这时节众矢之的若不是我,我定然也被这股正气所染,心生敬慕。只可惜此时,这为正义所不容的人正是自己。
我轻分众人,走了出去。向燕鸿飞抱拳道:"在下飞龙堂俞风。"
燕鸿飞微微额首道:"俞公子既然认得这位上官公子,不知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这伤疤人复姓上官吗?我看向他,他也正瞅着我,丑陋的脸上,一双眼睛饱含讥讽和阴毒。我惊诧道:"他和盟主说自己复姓上官吗?"
燕鸿飞微皱眉头道:"怎么,有何不妥?"
我叹了口气道:"燕盟主看来已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俞风无话可说。"
燕鸿飞沉下脸来,冷声道:"你以为我只凭他一人之言就断定如此大事吗?"他转首向众人道:"我从海帮追踪一人至燕岭,他死前所述和上官公子所说一般无二!他胸口处正是有此印记。那时我虽对他所言不能全以置信,但已觉事态之严重将危及我整个武林,当日我就决心定要在此次大会之上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自然要追查下去。。。不想其后却收到一张字条。。。"他看了看一旁的虚空。
此时的虚空盘坐于地,也仰头看他,目光复杂,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彩。
燕鸿飞低声诵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燕雀枝头虚空扰,鸿运十载故人来。"
虚空。。。故人。。。,原来,他竟然早已知晓,如果此次当众揭晓青阳帮一事,他当年的秘密也会随之暴露!
原来青阳帮已然察觉,如此下去,帮中的机密极有可能毁在他的手中!青阳帮的手段又何止于此!在如此威胁之前,恐怕已是利诱、暗杀层出不穷。可以想象这一路走来,他是如何的举步维艰!
心中升出无限敬意,一个如他般功成名就多年的人,失去名誉甚至比死亡来得更加可怕!
"上官公子宁受入骨之痛,为我江湖中人挺身而出,燕鸿飞一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他目光如炬,直视我道:"俞公子守口如瓶,难道便要为青阳帮,做了天下间武林同道的罪人吗!"
我抿了抿唇,嘴里苦涩不已。
面对这浩然正气,凛凛目光,我如今竟是百口莫辩。
燕鸿飞,你维护同道人的心意着实让我佩服,但如今日这般的解决方法却不是上策。
青阳帮潜藏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我虽然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其帮主被逼无奈令全教众公开反噬,整个武林将迎来血雨腥风。
而对于一个受制于毒药而不得不听命的人来说,若能解了这份束缚,这所谓的忠诚到底还能剩下几分?!

若论解毒的本事,天下间还有谁能比得上灵圣宫的宫主!
他研究解药虽然另有目的,只这解毒一节却能与我不谋而合。
不由苦笑,这也恐怕是我们俩唯一合作起来两相情愿的一次了。
这解药不日即成,燕鸿飞,你为何偏偏此时把盖子掀开!
武林罪人吗?
为了救这小镇百十口人命,我宁肯抗命不遵!又如何愿做这武林罪人!
我抻了抻袖口,向他微笑道:"如果真如盟主所讲,那入骨之毒如此霸道可怕,那这位所谓的上官公子到底为何能突然在盛会之前挺身而出,其中详情盟主可都已心中有数?再者,既说青阳帮做事狠辣邪佞,野心勃勃,那藏匿于各派的入帮之人定然不仅仅是武林宵小。"我面向众人,看到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遂提高声音道:"各位均是名门正派,门下师兄姐弟间也共处经年,自都是前途无量。难道说,竟是哪一位不顾同门之谊,却巴巴地跑去吃了什么难解之毒,甘做武林叛逆?!"
燕鸿飞冷声道:"俞公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温言笑道:"我只是想提醒盟主,所谓的青阳帮也许根本只是江湖小派,又或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杜撰而来。否则,今日在坐的,均是何等样人,怎会从未听说此事?盟主维护祥和之意固然令我倾佩,但莫要让用心险恶的人趁火打劫才好。"
燕鸿飞冷冷的看着我,目光中夹杂了鄙视和愤怒,他冷然道:"伤心人自有各自的伤心事,我又何必去揭人伤疤。难道我所见所闻竟还不能说明青阳帮的野心吗?!"
"这青阳帮到底有多大的实力,用一个简单的法子就能辨认,又何必绕来绕去争执不休!"
我和燕鸿飞转头望去。
赫然发现凤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此刻正是一派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大侠风范。
我倒吸口冷气。
这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检查厅内众人身上是否有红色印记,难道说青阳帮众已经解了入骨吗?!
我转睛看向夜寒,他显然已经愣住了。
暗道声不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和小夜都不知道!难道说,我们俩吃解药的事已经暴露了?怎么会事先毫无征兆?!
难道是因为此次任务失败,这算是对我和小夜的惩处?!不对,决不会如此简单!
为什么?怎么回事?!
凤主拱手向众人道,"各位同道,此事干系重大。既然青阳帮里的人都吃了入骨,并且这红印难以消除。那就请女客们到偏厅,偏劳圆明师太予以协查。咱们男子就在这儿互相验看,到底瞧瞧这青阳帮是否如盟主所查,势力已经渗透到如此骇人的地步。"
众人齐声回道:"正该如此!"
凤主冲燕鸿飞道:"盟主以为如何?"
燕鸿飞点头道:"云大侠所言,正是燕某所想。还请列位缓步慎行,不要让小人趁机溜走。"
女子们陆续拐进偏厅,厅内众人动手解衣,面面相观。
凤主抬手拉开前襟,健壮的胸膛上了无任何痕迹!果然。。。
转目看了一眼夜寒,见他手搭衣襟正朝我看来。四目相对,苦辣酸甜齐涌心头。小夜,你可知道,你是我豁出性命也想要保护的人啊。。。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扯开衣服。。。我闭上了眼睛。
心如刀绞。
小夜,竟是我。。。害了你!
我以为只要奋不顾身,就能为你挡住风雨。。。
还是太幼稚了啊--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够聪明的时候,往往却正是在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这世界真是充满讽刺!
忽然如闪电划空,我睁开眼,心头思绪翻转:燕鸿飞步步紧逼,青阳帮明明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刺杀,威胁应该是第一环;虚空的出现是为了降低青阳帮一事万一还是被燕鸿飞说出,大家对他所言的可信程度,这,应该是第二环;那么暂时消除帮中人胸前的印记,度过危机,应该是第三环。。。
胃里一阵翻腾,这环环相扣的手段其实我静下心来,本不难猜出,可惜我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护着小夜,竟是懵懂之间落入陷阱而不自知。
情动而心乱。
此时只有苦笑不已--心一旦乱了,人的智力水平果然大大降低。
那么我呢,这伤疤人呢,又被安排在什么样的角色上?
好似一头撞进天罗地网,越挣扎,束缚越紧密。
我直视着燕鸿飞,难道你事先竟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吗?!在这场变局中,你,扮演的又是什么人物呢?!
直到女客们返回大厅,圆明师太回复无一人可疑,燕鸿飞一直都面无表情。
凤主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坐了回去。
他已不必再多说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声音并不刻意压低。
"这就是一统江湖,好笑,哈哈。。。"
"我们这位盟主怕是嫌咱们太闷了,想给大家找点事干,才显得出盟主的英明。"
"哼!什么盟主,不过是个少林叛徒,我看是该另选一位了!"
"不错,我们飞龙堂主大仁大义,最合适不过。。。"
"嘿嘿~~,要论慈悲仁义,谁能比得上少林苦禅大师。。。"
王真人站起身,向伤疤人问道:"既是这般结果,上官公子又如何解释?难道贵帮已提前知晓你的行动,给帮众解了毒?"
伤疤人的声音里充满困惑:"不可能!不可能!应该来不及的,况且这毒其实本来就解不了。。。"
大家听了他颠三倒四,自相矛盾的话都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转目看向我,急切的问道:"风主不是说咱们青阳帮势力庞大,别说灭了这些个帮派,就是改朝换代都不在话下。。。"
话未说完,厅里已响起嗤笑声。
我哭笑不得,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装的天真无辜。
我一脸迷糊道:"改朝换代?就凭我们俩?!"心中实在无奈,此时就算明知是套也不得不钻了。
笑声更大了。
王真人面露同情之色,向伤疤人道:"敢问阁下在青阳帮几年,身安何处?都为帮里办了何事?"
伤疤人犹豫了一下,有些含糊的道:"我入帮时间倒是不长,向来是独来独往。除了这次送画还未曾办别的什么事情。。。"
王真人转向燕鸿飞道:"盟主有何话说?"
燕鸿飞看着伤疤人,目光闪动,似陷入沉思。听了王真人的话,他的眼光在我脸上盘旋了一圈,转到虚空身上,轻吁一口气,道:"师弟,你身上可有入骨的痕迹?"
虚空褴褛的衣角抖了起来。
他翘起嘴角,荡出一丝讽刺的笑,眼里却分明浮动着泪花。他颤颤巍巍的站起,一个踉跄冲向燕鸿飞,攀住了燕鸿飞伸过来扶他的双臂。
须臾间,寒光一闪,我大吃一惊,张口示警已经迟了。但见燕鸿飞身形一抖,嘴角微微露出苦笑,"师弟。"他柔声道:"你身上可有入骨之毒。。。"话未说尽,虚空掩在衣袖下右手又向前探入两分,俊美的脸上一片怨怒之气。
燕鸿飞倒吸了口气,声音依旧温柔,却低沉了许多,"这毒解一分便。。。更重一分,你。。。可千万。。。"虚空不等他说完,身形后退,一串血珠顺着他撤回的袖口洒落尘埃。燕鸿飞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腰却似挺的更直了。他脸上的血色已消褪的一干二净,唇边却还挂着微笑。
空气中扬起淡淡的血腥味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提鼻闻了闻。腥味里混着一股类似紫檀的香气,丝丝点点,若有还无。
是紫鸢!
若非我离得很近,又恰恰熟悉这种味道,是绝不可能察觉的。
那人最痴爱的便是炼毒。天下间,但凡有些毒性的东西都要搜罗了来,一一研究,再对它们做不同的融合配制。据说这紫鸢生长在一种毒性极烈的蜥蜴出没的地方。因常以其毒液为滋,是而既有植物本性之毒又并入毒蜥之毒,真是毒上加毒。便是他,炼制时都小心翼翼。
我还记得,那一日,风和日丽的样子。他用银针扎了那花,迎着阳光指给我看,"是不是很美啊,风儿。"长长的针已经有一半变色,他叹了口气道:"果然是烈酒最香,毒花最美。"他转头看我,笑道:"风儿,要是这样说起来,你岂不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他咯咯地笑起来,道:"风儿,你的心呢?你有心吗?"
心呢?
我的心呢?
你扯断鸟的翅膀,却还要奇怪它为什么不飞吗?
你要的不正是它匍匐在你身下的模样吗?你又何必去问它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你还真的关心他正在思念谁的身影吗?你又何必装做认真了这份强制的感情?!
你要的不过是这副身躯还在青春。
心吗?
心却已经老了。。。
厅内群雄都没有出声。燕鸿飞若不是甘愿受刺,以虚空的本事自然伤不了他分毫。这两人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是,这凶器上涂了紫鸢之毒,恐怕却没人察觉,便是燕鸿飞本人一时片刻也感觉不出。这便是紫鸢的厉害之处。
它不似沧兰草见血封喉,也不似迷迭香叫人癫狂。
它会顺着伤口,混入血液,潜伏进身体里。它会慢慢侵蚀你的每一根神经,让它们一根接一根的麻痹死亡。它会让你最后变成一具活死尸。在这个过程中,它一点都不会让你痛,它只是很缓慢的,却决不停顿的让你到了后来,每时每刻都感受着逐渐走向死亡的恐怖。
紫鸢,它本身就是一种食肉的植物。它将食物麻痹,再慢慢吞噬。
怎么办?这毒好象没有解药!也许,灵提能缓解紫鸢的毒势蔓延,但现在,我怕自己已难再自由行动了。
燕鸿飞点了伤口周围的**道,虚空刺的虽深却并不致命,也许,他正是要燕鸿飞尝尝逐渐失去武功,变成废人的滋味。
复仇的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叫人疯狂。
虚空浑身颤抖,嘴唇已被咬出血来,"我只问你,你心里面。。。是否也曾有过我?"
燕鸿飞的目光一直停在虚空的脸上,眼底的温柔从未稍逝,他柔声道,"我和你说过,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人。"
虚空的唇似已抖不出整句话来,"那。。。我呢。。。"
燕鸿飞的目光更加温柔,柔得仿佛春水微漾。
当啷一声,一把带血的匕首从虚空袖中掉落,他掩面向厅口奔去,门口几名飞龙堂的弟子想要伸手去拦,又回头看了看堂主和燕鸿飞,止住了动作。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叹息。
都怪世人太多情,岂不知多情总被无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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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亲的建议,没关系啦,偶本来就是自娱自乐和没心没肺型,呵呵~~有人欣赏当然高兴,没人爱看,偶也会写下去。反正偶也是兴趣所至,没什么文采,给自己和大家做个消遣得了。至于武侠嘛,没办法,偶喜欢在言情里加武侠的这个调调,哈哈。。。亲亲们凑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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