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思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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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感触,尘中尘缓声道:“曾经有一对恋人,男的叫惊林,是一贫寒书生。女的叫相思,乃一富家小姐。惊林和相思一见钟情,海誓山盟。可被相思的父亲知道了,一怒之下强迫相思嫁给另一位富家公子。相思在出嫁前的晚上上吊自杀了。死后因灵魂挂念惊林,不愿往生转世。因为转世之后便会失去前世的记忆。相思宁可做孤魂野鬼,也不愿忘记惊林。终有一天,佛祖感动了,出现在相思的灵魂前,佛祖对她说:‘我可以让你转世,并保留前世的记忆。但条件是你来世不能做人,不能说话。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你身边,认出你来,并喊出你的名字,你便可重新做人与他在一起了。如果他未能认出你来,那你来世化为何物,便生生世世为此物了。’
相思沉思片刻,道:‘他最喜欢花,又经常在树下歇息,那我就化为一棵树吧!一棵开花的树,长在他必经的路旁。’
于是,相思变成了一棵开花的树。
如此春去秋来,眨眼间一百年过去了。相思日期夜盼,终未见那转世的惊林。而此时相思已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直到有一年春天,树上开满了红艳艳的花,如一片火海。
远处,一位美丽的少女牵着一位书生的手一路走来。
化为树的相思一眼便认出了那书生便是惊林。曾经的容颜,曾经的微笑,一切是那么真实,仿佛近在眼前。相思激动不已,等了百年,终于等到了,满树的树叶也颤抖起来。
可是,相思生气了,因为他跟另一个女子牵着手,难道他把自己给忘了?
‘不,不可能的。’相思内心对自己说:‘他定是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不过他一定会认出我来的。’
那书生和少女终于走到树前,面对着树,不过两只手仍牵在一起。
‘哇,好大一棵树啊,还开满了美丽的红花。’那少女叫道。
书生微微一笑,却没有抬头去看那满树美丽的红花。而是伸出手,落在了粗糙的树干上,轻轻抚摸着。
手上,传来淡淡的温暖,如前世一般。那手,像在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相思激动万分,内心狂喊;‘惊林,是我啊,我是相思啊!快喊我的名字,你一定会认出我来的。’
相思虽然呼喊,却发不出声来。
‘怎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书生眉头一皱,自语道。
相思大喜,想:‘啊,他认出我来了。’
‘这树是第一次遇见,怎么会有熟悉感呢?好了,咱们赶路吧!’那少女道。
那书生‘哦’了一声,迟疑片刻,终是收回手,转身跟那女子牵着手离开了。
那一刻,相思心碎了,痛彻心扉,彻底绝望了。
满树红花,如眼泪般,纷纷落下。
相思已是心冷如灰。
前世的海誓山盟,却换不来今生的一声呼唤。
那一刻,相思决绝般地斩断两世的相思,慢慢化为一棵普通的,没有意识的树。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仍望向那书生远去的背影。
那思念两世却终是错过的身影啊!
就在相思凝望的最后那一刻,霍然转身。
‘哥,你眼睛又看不见,转身看什么?’
说着,那女子也转过身来,惊道:‘咦,那一树花怎得突然减全落了?’
‘妹,刚才我的心突然很痛,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书生满脸痛苦地说。
‘呵呵,哥,不会是你梦里经常呼唤的相思姑娘想你了吧?咱们千山万水走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她啊!这茫茫世间,何时才有机会碰见她,到时她认出你来,喊一声你的名字,按转世前佛祖跟你的约定,你的眼睛也就复明了。而你和大嫂呢,也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只是,唉……’
那少女说完,满脸忧愁地叹了口气。
那书生凝视了许久,终是转过身与少女一起离去了。只听他坚定地道:‘我一定会找到相思的,今生永不放弃!’
当相思终于明白那女子是惊林今世的妹妹,而惊林却是双目失明,佛祖与他之间也有个奇怪的约定时,相思已变成一棵彻彻底底的树。
两世相思,百年守望,终是化为一棵树。
原来在相思自杀后,惊林得知此消息,也自杀于相思的坟前。因与相思有相同的想法,故亦为鬼魂飘荡世间。而佛祖也出现了,答应他转世后保留他的记忆和相貌,只是不能看见任何事物。直到有一天相思认出他,喊出他的名字,两人便可以在一起了。
谁知百年后,两人相遇,相思认出了惊林却不能说话。而惊林可以说话却看不见相思,即使看见了,也不见得能认出已变成树的相思。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会是怎样的心痛啊!
都说佛祖慈悲,我说佛祖该下地狱!当真‘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所以此树叫相思树。相思花开的时候,如相思般,一点一点,一朵一朵。落的时候,便如雨如泪般,瞬时落尽。”

尘中尘说完,脸上又是愤恨又是惋惜。
而他身旁的羽月,早已泪落如线。
风,轻轻地吹过。
冷冷的月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尘中尘平静了一下起伏的心绪,见羽月的样子,苦笑摇头。伸手擦去她满脸的泪水,轻声道:“好了,好了,小师妹,别哭了。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夜已深了,早点回去睡吧!”
羽月泪汪汪地看着尘中尘,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却是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尘中尘一怔,心道:“这小师妹怎的如此反常?”
虽然有疑问,却也不去多想。因为在尘中尘心中,羽月本就是个喜怒无常却又有几分可爱的小妹妹。
想罢,转身向屋内走去,刚走几步,却又是吃了一惊。
只见大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路上,望着那棵已繁花落尽的相思树,两只红红的眼睛中,竟是泪光闪闪。
尘中尘讶然一笑,把大玉抱在怀里,走进屋内。同时心中纳闷:“今晚当真奇怪,连兔子都被传说中的凄美爱情感动得流泪了。看来那佛祖非下地狱不可了。”
“哐啷”,尘中尘关上了房门。
庭院中,夜色正深。相思树下的满地残红,在月下,如一片片惨淡的相思。
庭院门口处,羽月不知何时站在那,明眸凝视着庭院内,一时间竟如痴了一般。
月光,在她身侧,拉出一痕斜斜的影子。
夜凉如水。
***
南疆。
乱山深处。
冷冷的阴风自四周丛林的枝叶间吹过,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当真怪异。
一座蛇头状的小山,在这山林深处的夜色中,分外诡异。
蛇嘴处有一个一丈大小的洞,只是洞口白光闪动,白光中时有各色怪异字符闪现。
洞口上方三尺处,一左一右两团阴冷的绿焰,如九幽鬼火般燃烧着。远望去,刚好处在蛇眼的位置。
洞前方是无尽的原始森林。在夜色中,如无数妖魔的触手般,无声而动。月光透过枝叶落下少许,却也显得有几分惨白。
四个黑衣人,如山石般,面对洞口立着。
“这妖物被封于此洞一千多年了,反而越来越强,隐有破印而出的征兆,道行当真恐怖。”其中一人满是忧虑地道。
“听说当初此妖物出洞,我们五族五大巫师联手亦不敌,之后却败在中土一高人之手。那高人一路追杀至此,却不知为何,只是将此妖物封印于此洞之中,而没有杀死它?”另一个人疑虑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想那么多了。再说,族人谁也没见过此妖物。只是千年来族长代代传令严守此洞。想这妖物必是狰狞恐怖之极。”当先那人道。
这时,山洞中传来“咕咕”之声,而那白光中的各色字符也快速流转起来,似是跟洞中某种力量对抗着。
“看来我们要再加一道巫印了。”左边一人急道。
顿时四人双手挥舞,口中“乌拉乌拉”地念着奇怪晦涩的咒语。片刻后,四人头顶五尺处的上空中均出现一个三尺长,一尺宽的“s”形绿符。那四个绿符呈伞状聚在一起,旋转起来,绿芒大盛。
“霍”,四人同时喝道。
那旋转的绿芒缓缓向洞口处的白光中落去。
忽地,绿芒“扑”一声,如烟花般散落。
四声痛吟传来,正在施法的四人同时趴倒在地。
黑刀贯胸而出,一刀致命。
他们原来所立之处,却出现了四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
一个带红修罗面具的黑衣人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出现在洞口处,右手握着一把两尺长的黑折扇。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空置的左手呈爪状向下一扣,四道绿焰自手心处射出。
顿时,“滋滋”之声作响,焦臭味四散而出。
片刻之后,那人收回左手,冷哼一声,转身望向洞口。
却见此时地上已空无一物,连方才暗杀四人的四把短刀,也在呼吸之间,被那绿焰焚为灰烬,被风吹散了。
“不管你是什么妖物,等你破印而出,我控制了你,便是我完成霸业之时。”那人冷声道,只是声音听上去飘忽不定。
静立了片刻,那人接着道:“你们四人看好此洞,有异常状况及时与四大祭司联系,明白吗?”声音冷酷又威严。
“是,教主。”四人同声答道。
身影一幻,那人便消失了。
在距洞一丈远处的一块突起的黑岩石后,一神秘的身影“嘿嘿”冷笑两声,便如鬼魅般离去了。
那神秘黑影刚离去不久,黑影一闪,一个人便立在了那块黑岩石上,正是方才那手持黑折扇的男子。
“咦,没人?难道是我的错觉?”那人自语道。
言罢,又环视了四周一眼,再度离去。
远处,森林深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在林间回荡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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