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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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花朵的尽头,是起伏有致,线条柔和的山丘,山丘上覆盖着各异的花木,色彩斑斓。在花木之中栖落一栋栋精致而小巧的木屋。有村人行走在山丘之中,见到我们也不为异,淡笑自若。
棘悦回身说,这便是守护创世神的昀篁一族,他们时代居住于此。
昀篁一族,我记得在瀚星宫典藏的古籍中有记载,昀篁一族,性平和,与世无争,世代隐居于草木繁盛之地,但书中并无提及他们是守护创世神的一族。
行过几多山丘,棘悦指着远处一水湖说,夕妃便在湖心莲筑那里等候你们,我便不随同前往了,王安心前往即可,不久应会再见的。
说完,棘悦转身离去,白衣在繁重的花木中消失。
水湖上浮着大片的莲叶,莲叶之上莲花淡然盛放,荷花繁重而高,遮住我们的视线。而这荷花之后有隐约的琴声起落。我们踩着莲叶向湖心行进,绕过一片白色莲花之后,我们的视野顿然明亮。这时我看到了一座小亭。
四角亭檐若飞鸟,亭下白莲簇拥。亭中一黑发淡黄色衣衫的女子正轻舒素手在一木琴上起落,她淡然地收住手,抬起头看向我们说,是否桀穹帝来了?
明眸皓齿,眉眼清淡,神情安和而自然,她淡淡地对着我笑。
我看着那女子,顿觉得天地之间安静下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这便是我喜欢的女子。
良久,我轻声问,你便是夕妃?
她点头说,夕妃在此等候你们已多时,请你随同我进入神殿吧。
她起身,淡黄色的裙向下铺展恍如流水,她向我嫣然一笑,转身向亭外走去。我紧随其后,踩过片片荷叶,穿湖而过,踏上平地,眼前赫然是无边无际铺陈不休的繁花,在繁花向远处漫不经心地蔓延,直至一处精致的木殿。
夕妃轻拂衣袖,指着那些喧嚣而热烈的花朵说,桀穹,青萝大陆所有的梦想俱汇聚在此,你看着这些花朵便会明白人拥有梦想究竟是怎样一件快乐的事。
说毕,夕妃又轻笑,眉角上扬,嘴唇弯成亮丽的角度,眼眸中繁重的花簇簇盛放,和满地的花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我记起父王的话,他说梦陨之地是承载梦想的地方,藤萝蔓延之处,梦想若花开。
我说,若没有梦想,尘世将会怎样的平寂啊。停顿片刻,我又说,不论在怎样的枯寂之地,只要有梦想,那里便会绚烂流淌的。
夕妃眼眸中笑意流淌,她说,桀穹,你第二人这样说的。
谁是第一人?我惊讶地问。
夕妃不言语,只是悄然地笑,面容上有淡淡眷恋起落。我眼前闪过那面容清和的白衣男子,我接口说,是否棘悦?
夕妃惊讶,继而又淡笑。我看着她的笑,心中忽然伤感的无以复加。我在一瞬间便喜欢上眼前的女子,而她或许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管如何,我都不应轻易放弃,我收拾起伤感的心绪,亦向夕妃笑。我们站在繁花地站在淡淡的风中一起笑,天地澄明。
路过繁花地,夕妃终于将我引到木殿之前。
她说,桀穹,你独自进去吧。
我问,夕妃你陪同我进去?
夕妃说,有些事需独自领悟,桀穹,安心地前行,领受自己的命运吧。她笑,笑得意味深长,她又说,我便在此地守侯你。
我看着木殿,看着木殿上纷攘缠绕的青萝,心中渐渐平和。
我向夕妃轻轻点头,然后移步向前,拾阶而上。

20。
跨进木殿那一刻,天地寂静。我眼前明亮纷呈,在这明亮中,各异的画面次第出现,我似乎遁入另样的空间。草长草枯,云卷云舒,时间的洪流将我席卷而去。
千年时光在我身边一一浮现,我静眼旁观,又仿若身心同感。
就那样,我看着青箩大陆是怎样诞生的,看着那手执青萝的女子从云朵之上降落,看着绿色的藤萝在海天之间斑驳,看着大陆上人是如何出现,看着他们笑他们哭。

就这样看着,千年之前的各族之间的征战,火光闪烁,剑影清寒。看着胜利的瀚星一族最初的帝恳求创世神的祝福,看着在帝的统治下大陆上安定的生活。
浮光掠影,时光若轻逸的旗帜,在我面前一一播扬。
历时三日,在木殿中三日,我看到了青萝大陆上种种早已飘散的尘与浮光。脑中反复有一声音在响动,他说,你可看到什么,你可如何去做?

三日后,我出殿。梦陨温和的早日阳光如明亮的碎片一样在我额头飞舞。我看着眼前的世界,心中有万千感触沉浮,我知道殿中三日,已让我改变。
在翩跹的阳光里,一淡黄色色衫的女子长身而立,是夕妃。
她看着我,微笑,她说,恭贺王。她说,桀穹,你需在梦陨之地停留一月,随同我修行,你需要将这千年时光慢慢容纳,可好?
我点头,朝她走走,走至她身边,我忽地抓起她的手,我说,夕妃,在这千年流转中,我终于知道我应该抓住什么,抛弃什么?请应许我在这一月中全力追求你,夕妃,你应成为青萝大陆最为骄傲的女子?
夕妃初时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又恢复镇定,她抽回手,面容淡定。
她若无其事地说,桀穹,你不妨一试?
我自信地笑说,夕妃,恕我冒昧,但请你相信我,自见到你第一面,我便知道终生将无法逃离你的温和的目光。
夕妃神情依旧淡淡,她说,是吗?然后她不经意地转身看着满地在阳光里艳丽的花朵接着说。不知道王的这个梦想究竟是那片?
其后,她又轻轻说,而我的梦想又是那片?
说毕,我们一起站在晴和的清晨阳光里,各怀梦想安静下来。

继而的时光我便在梦陨之地,随同夕妃修行,而与我们一起修行的还有棘悦。
棘悦是静澹而清和的人,他不多言语,从不主动提及他的过往,即便我问起,他也是淡然一笑并不接口。我只知道他在此地修行一种极为难得的灵术。
而夕妃则始终对我若即若离,除了传授我一些灵术以外,她亦不多言。
那日在湖心荷筑,我想起梦陨之地边界处的团团青草,便问她,何为三日缚?
她看向静然而坐的棘悦,说,棘悦没有告诉你吗?
我说,他让我问你。
夕妃转向棘悦轻笑说,你是疏淡,还是孤傲呢,这样的事也需我来解答。
棘悦随同笑说,夕妃,你知道我是不善于言辞的。
夕妃回转,向我说,桀穹,那三日里你可有何感触?
感触,有何感触?我茫然,那三日除了思索脱困之法,心思竟没放到其它之处。
夕妃说,那青草自创世神的最初的青藤之中衍化而来,不惧灵术,不惧利剑,任何人都必须在那里围困三日。而在三日里,创世神让围困的人静静思索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惊讶地问。
夕妃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我怔住,缓缓摇头说,难以猜出,围困三日究竟所为何事?
夕妃叹息,她说,自三日缚设立千年,能自身脱困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寥寥数人,这么少,我突然很感兴趣便问,其中有谁?
夕妃又转身看向棘悦,她淡淡说,至今我所遇到的惟棘悦一人。
我惊异地看向棘悦,他依旧从容地笑,仿若事不关己。我想问他,究竟需要思索的是何事,但知道他未必说,所以也闭口不在言语。我回头看夕妃,只见她定定地看着棘悦,眼眸里有亮丽的火花在摇曳,我叹息,心中有撕裂的痛。
风过,我们在湖心荷筑中各怀心绪,静默而坐,任时光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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