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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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知兵非好战!有史以来兵法要求任何一个统军将领的基础素质就是不可以意气用事,凡事皆要权衡利弊再三尚要与国中智者商议,方可决定是否发动战争,以及何时何地用何种名义开始战争,是谓“庙算”。
统领一军的将帅要克制自身的情绪,统领一国的君王更是需要如此,兵法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主将的个人情绪参杂进战略考量之中历来是兵家最忌讳的缺陷,正所谓三军可以夺其帅,这里的夺其帅,不是指要杀死敌军的统帅,而是设法促使他的头脑发热丧失正确的判断力,那么即便有百万雄兵在手,重大战略决策失误带来的后果同样是灾难性的打击。
“你说什么?蜀国发生内乱!”
大获全胜的高平军队正在汉中修整,连带安抚新近征服的汉中郡百姓。诸将各司其职,剩下闲来无事的王植呆在太守府中搜罗官库的藏书。王植正在翻阅书籍的兴头上,突然接到副将桑隐转达的探马飞报,蜀王腾戎对南蛮诸部落联盟发动战争的消息如此匪夷所思,以至王植不能相信此事。
“启禀将军,正是如此。探马还说探听到被我军击败退入蜀中的蜀军士卒都被腾戎强行充入征讨南蛮的军队,现在已经准备即日开拔南征,至于前次统军的吕季、秦奉义、宋千秋三名主将皆因战败获罪,现已身陷囹圄,而且据报他们的家族也受到了牵连。”
度过最初的惊讶状态,王植的面色渐渐平复下来,平静地说道:
“知道了,传令三军继续修整!”
桑隐本想请上司拿个主意,岂料王植似乎对此漠不关心,他嘴唇一动,又待说些什么,却见王植转回身自顾自地走开,完全没有给他多话的机会。桑隐心有不甘,无可奈何地朝着王植的背影施礼,然后急匆匆地离去。
古王朝土崩瓦解的原因之一,就是各地藩镇割据尾大不掉,藩镇皆是听封不听调。所以古王朝名义上纵有数百万军队,实则朝廷可以直接调动的军马不过数十万,再去掉老弱病残不堪为战者,真正的精锐之师不过十余万而已。其中最精锐为“羽林军”、“神策军”、“骁骑军”三支,前二者都为古王朝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唯有“骁骑军”统领秦隫中途抗命煽动叛乱自立为王,建号“大秦”,割据中原洛阳、许昌一带。
“骁骑军”的叛乱导致前线得不到支援,诸军失血严重无力再战,匈奴和鲜卑、林胡、羌等异族的联军逼近古王朝的都城“长安”。忠于古王朝的军队进行了殊死抵抗,终归大势已去,非人力所能挽回,随着三十七骑“羽林军”追随北军司马刘邑发动最后的冲锋被淹没在联军的人海中,古王朝终结它的辉煌岁月,退出历史舞台。

王植每次在史书中读到这一段都能感受到“羽林军”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藐视天下的傲气,有这样强悍的军队仍然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沉重的历史宿命感压在王植心头久久不去。长叹一声合拢书卷,王植小心地把一摞摞典籍上面堆积的灰尘擦拭干净,将手里的一卷史书放在书架上。
官库的前一位主人显然不是爱好阅读的人士,库房中的文牍典籍虽未遭到虫蛀鼠噬,不过上面积累的灰尘厚度也够呛死不少人了。人都有爱好,这是不可避免的,世界上金钱、权势、美女,此三者但凡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必定会爱好其中之一,或者都喜欢。王植对于金钱和权势的爱好都很有限度,说到女人么,寡人之疾他倒是来者不拒,家里六、七名侍妾也不是摆在那里用来欣赏的。
除此以外王植最大的爱好便是浏览各类典籍,尤其是史书和兵书,因此将军府的书房面积比之高平国主存放书籍的“文渊阁”还要大上许多。如非此间动乱不断,怕是马上就会有一帮子腐儒冒出来嚼舌头根子,说什么逾制,与礼不合的屁话。关于那些儒门中人的丑恶嘴脸,史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王植每每想起高平招贤之时,都会不知从何处立刻窜出来许多号称能够“为天地立命,为百姓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儒生,他们这些家伙的行径真是想一想就叫人觉得恶心。
“大人!韩将军过府前来与您汇合,该动身了!”
小厮恭敬地站在书房的外面说道,这个强者为尊的战乱时代,拥有不败称号的名将都是本国民众唯一可以依靠的精神支柱。高平的初代国主萧广成以自己不败的声名震慑四方群雄,他在位的二十余年之中,地处战略要冲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高平始终未经战祸,皆是敌人畏惧萧广成声威不敢冒进的缘故。
是以,列国对待武勋卓著的将领多有封赏相待甚厚,然事物总在不断变化之中,近数十年来各地的骄兵悍将羽翼渐丰便不免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屡有统军将佐拥兵自重,甚至一言废立君王的情形发生。
高平国中拥有开府建衙特权的四位上将军彼此之间的权利相互制衡,军中各级副将主将轮换制度又避免发生兵为将有的弊端,是故任何人都无法从这个设计十分完善的制度当中找出漏洞加以利用。
在列国之中,高平发生兵变的几率可谓是低得可怜,不能不说是这个军制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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