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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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进走廊,雪沫混合着消毒药水的味道钻进了唐砚的鼻子,让他不停的打着喷嚏。
十一楼的走廊是安静的,他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一个人影也没有路过。树影摇曳,静得过分便有些骇人,他不自主的想起了一些鬼神之说。
医院是怨鬼聚集的地方……这里每天都有生命逝去!不知道今天,又是谁要永远的告别人世……
唐予纹瞠目结舌的看着安以忱……准确是说,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唐砚!
安以忱笑了笑,继续问道:「他现在在门外……等着见你,你把他找过来,要做什么?」
「你……你怎么找到他的……」唐予纹的情绪激动起来,「是我们……亏欠了他,你不要……伤害他……」
「我怎么会呢?妈妈?我对他好极了。」安以忱起身,替她掖着被角。「自从十四岁时,你把这个秘密当做生日礼物告诉我,我对他就充满了愧疚,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要补偿他,等我继承了安家的一切,我会好好的补偿他的。」
唐予纹凝视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浮现出泪花,「可是……我……」
「可是你想毁了我!你偷偷的把他找来,是不是想告诉他真相?让他取代我?!」说着激烈的言辞,安以忱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妈──你不要害我,你难道不爱我吗?当初你既然调换了我们,那就一直隐瞒下去吧……这对我们都好。」
「不……这不公平……」唐予纹伸出手,想抓住儿子的手,却被他躲开。「老天已经惩罚我了……如果……我继续隐瞒,老天……也会惩罚你的……」
「难道说出真相对我公平吗?你犯的错,为什么要我承担?」
「孩子……安家……会对你好的……」唐予纹开始剧烈的喘息,「我、要是不说,我死……不瞑目……我……」
「妈──妈──你别激动……」安以忱连忙抚着她的胸口,不敢再说刺激她的话。「你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您先把病养好。」
「啊……啊……」喘息了好一阵,她终于平静下来,抓着安以忱的手,要求道:「让小砚……进来见我……」
安以忱点点头,打开门,看着趴在窗口望雪的唐砚,心里翻腾上一股怒气,他深呼吸,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你妈醒了,说要见你。」
「哦……」唐砚匆忙往里走,却被安以忱拉住。「怎么了?」
「你……」犹豫了一下,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领着唐砚进门。
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唐砚吓了一跳,如果没人告诉他,他绝对认不出这是自己的母亲。他记忆中的母亲高贵美丽,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蠕动嘴唇,唐砚费力的吐出一个单音:「妈……」
唐予纹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同样出色的孩子,泪终于滑落。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她颠倒了他们的人生,扭曲了他们的生活……甚至,极有可能扭曲了自己孩子的心灵。
「小砚……」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死之前,让两个孩子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明天,你跟肖阿姨和安叔叔过来……」
「啊?哦……」唐砚无言。
他的心情沉重,他甚至已经闻到了母亲即将逝去的气息,可他无能为力。
安以忱心中一动,看来唐予纹无论如何也要揭穿这件事情。等到真相大白,他该何去何从?面对害他们亲子离散的仇人的儿子,安家夫妇还能接纳他,让他立足吗?
说完这些话,唐予纹已经筋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见状,唐砚上前将为她盖好被,轻声说:「妈,你睡吧……我不走,我守着你。」
「好孩子……」感觉唐砚用粗糙的指腹拭去自己眼角的泪,她更加坚定了想法。只是,她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她的一念之差,将使自己的孩子险入艰难的境地……
虚弱的身体不允许她多想,唐予纹很快坠入深沉的睡梦中。
唐砚坐到之前安以忱坐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女人。
安以忱推了推椅背,低声道:「我们走吧!」
「我得陪着我妈……」唐砚扭头对他说:「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等我,我在这儿照顾她。」
「你闭嘴!」安以忱抓住他的手腕往起拽,「我要你跟我走,你听到没有?!你不是答应我,什么都听我的?」
「可是我妈快不行了──」怎奈唐砚如老僧入定一般,怎么拉扯不肯挪动。「我得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她跟本就不稀罕你陪,你以为你是谁──」
愤怒的一脚踹向椅子,唐砚重心不稳,跌了出去,高大的身躯撞在仪器上,差点把心谱仪碰掉。
他急忙扶住仪器,转过头,踌躇的看着脸都涨红了的安以忱。他想不通,自己要陪着妈妈这件事到底哪里激怒了他。
深吸几口气,安以忱走上前平心静气的说:「一会儿医生护士就会过来给阿姨检查,他们会好好照顾她……你留在这也没用,不然,我先带你去买点日常用品,咱们晚些时候再过来。」
犹豫了一下,唐砚点点头,起身又看了看唐予纹,打开门向外走,可这时安以忱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的盯着仪器下方。唐砚正想随他的目光看去,安以忱却突然向他冲过来,拉着他一阵风似逃走。
走廊里依旧寂静,但安以忱走得飞快,他拉着唐砚坐进电梯,在按扭的时候手在颤抖,最后,他咬了咬牙,按下一楼。
电梯里四面都是镜子,安以忱看着自己苍白的像鬼一样的脸色,脑海里浮现着临出病房看见的一幕。
唐予纹的氧气管在撞击下,与氧气筒分离了……
如果她就这样死去,他的身世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了。
他没有害死她,因为她本来也撑不了几天,与其这样痛苦的煎熬着,不如走得干脆一点……
而且,事情揭穿,受到伤害的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安家夫妇也会很痛苦。既然事以至此,何不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让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呢?
这样,对谁都好……
电梯停在了六楼,两个年轻人扶着一个老人慢慢的走进来,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一刻,安以忱突然伸出手,阻止了电梯关门。
不行,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个小时,他也不能剥夺她生存的权利,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啊!
安以忱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唐砚愣了一下,也赶忙追出去。
看到一侧上升的电梯已经升了上去,于是他转身向楼梯间跑去,拚尽全身的力气,他在跟死神赛跑。
他们一前一后爬上十一楼,冲进病房,唐予纹依旧像他们出门时那样躺在床上,可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已经退去。
「不……不行,你不能死……」安以忱跪在地板上,颤抖着手想把氧气管塞回氧气筒里,并对着唐砚大吼:「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医生──」
「啊?哦!」唐砚跑了出去,在走廊里像没头苍蝇一样大吼大叫:「医生,快来啊──我妈要死了!」
他逢人便拉住叫着,可是等医生赶到时,心电图已经不再有起伏。
安以忱跪在地上,握着唐予纹干枯的手,眼里流下悔恨的泪。
「准备电击──」
护士将他拉开,两人被推到门外,安以忱依旧呆坐在椅子上,唐砚则踮着脚向里面张望。
唐砚懊恼得挠头,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妈妈就……真的不行了?早知道,他是死也不会离开的,虽然并不亲近,可这毕竟是他的母亲啊,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五分钟,医生推门出来,对他摇摇头。
唐砚木然走进去,掀开盖在唐予纹头上的白布,眼泪一颗一颗掉在那温度还没有散去的脸上。
「妈……跟我回家去吧!外公临死前说,你死后也要葬在唐家的祖坟。」
大约半个小时后,尸体被推出病房,当推车经过安以忱面前时,他分明看到了白布下母亲无法瞑目的眼!
『照顾……小砚……』
这……是唐予纹的临终遗言,是她在呼吸终止的最后一刻,对安家所能做的最后的赎罪!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唐砚跪在太平间旁搭建的灵堂里,沉默的烧着纸钱。
安以忱拎着食物走了进来,跪在他旁边,用铁钳翻了翻炭盆里的火,压低声音说:「你去吃点东西吧……你要是累坏了,唐姨九泉之下也会担心。」
唐砚点点头,拎起食物出了灵堂,蹲在墙角吃起来。到这一刻,他浓烈的伤感才涌上来,外公去世时,他哭得昏天暗地,可为什么理应更加亲近的母亲离开了,他却如此平静?
相较于他的平静,灵堂内的安以忱却不停的颤抖着,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试图说服自己没有害死母亲,可是……他失败了。唐予纹临死前近乎绝望的一瞥在他脑里生了根,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背负这沉重的不能对任何人倾诉的包袱,直到终老,像母亲一样遗憾的死去!
不管焚烧多少的纸钱,也无法让他的心情平静一点,他只能逃出灵堂这个压抑幽暗的地方,逃离供桌上摆放的那张一脸责备的照片。
灵堂外刮起凛冽的寒风,安以忱费了好大劲才点着一根烟。
他走到唐砚身边,俯视着他,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带我妈的骨灰回老家。」唐砚依旧埋头吃着外卖,「等火化完马上就回去,我想家了,我妈也一定想家了。」
狠狠吸一口烟,安以忱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后背。「你打算一辈子老死在大山里?」
「你不是说……」唐砚终于抬起头。「这儿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还不如老家好?」
「没错,这里的确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安以忱自嘲的笑了。而且这里不管是谁都可能吃掉你,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子女也一样,为了利益,他就一口咬死了自己的母亲!

「你妈临死的时候,嘱咐我要照顾你……」
「你已经很照顾我了……」唐砚站起来,将一次性饭盒盖好,塞回袋子里。「你给我钱,给我衣服,还给我买吃的……可是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对我这么好,你是我的菩萨,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我不用你感激……」安以忱伸出手,握住唐砚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我以后也会照顾你,会永远照顾你……你回去也好,把……你妈妈好好安葬,然后回来找我,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你是要上学,还是工作,我会求我爸给你安排。」
正在这时,一直忙碌唐予纹后事的安家夫妇赶到了,肖欣揉着红红的眼眶,哽咽对唐砚说出和安以忱一致的话来,并且责备自己的丈夫为什么没能将好友抢救过来,让她见最后一面。
「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唐砚向灵堂里看了看,然后对三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一家人在我妈和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们,我会铭记在心。」
三天后,在一个雪天,唐予纹被火化,同天下午,唐砚婉言谢绝了安家要他留下来的好意,执意回家,于是安家三口将他送到火车站。
临上车时,安以忱突然紧紧的抱住他,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让他不解的「对不起!」
列车缓缓启动,他猛然想起自己那一百块钱没有还给安以忱,于是急忙敲打车窗,想递下去,怎奈寒冷的天气使窗户结了冰,他只能捏着那还带着安以忱温暖的一百块钱,捧着装有母亲骨灰的罐子,离开了他短暂停留过的城市。
唐砚回到老家,依照外公的遗愿,将唐予纹安葬在唐家的祖坟里。
他成了孤儿,因为未满十八岁,所以乡里每月会发给他救济金,还减免了他大部分的学费。他搬到镇上的高中宿舍去住校,一是节省来回的车费,二是他下决心要努力学习。
考上大学,成了他离开这封闭乡下的唯一出路。
在挑灯夜读、极度乏累的时候,他会拿出那张被他精心保存的一百块钱,摩挲着上面的水印,马上就精力充沛。
这是他感受过温暖的证明,他想再回到那个会吃人的城市,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可以生存下去!一种无法解释的原因让他不愿意被安家人当成弱者,尤其是安以忱,在那四天的时光里,每每接触到他怜悯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阵针扎般的痛。
他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老实愚钝,他知道,母亲的去世和安以忱那天的反常有关系,可是他不愿意探询。不仅因为母亲的确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更重要的是,他愿意永远铭记的不是阴暗和扭曲,而是安以忱真诚的笑脸。
两年的时光匆匆而逝,金秋九月,到了高校开学,新生报到的日子。
明媚的秋阳下,安以忱抱着一大叠新生资料,与一位俏佳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林荫道。
他之前在这所大学的附属高中读书,因为成绩优异,高三上学期便被保送到资讯管理系。对于这个校园,他格外的熟悉,而且在没开学之前就参加了新生夏令营,成为临时学生干部。
他身边的是他的高中同学杨思凌,与他一样是保送直升,父亲是药业公司的老板,家境富裕,有材又有财,而且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
安成杰与杨父在生意上有往来,所以一直大力撮合他们,虽然两人没有真正成为恋人,但彼此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最后将步入婚姻殿堂。
刚开学不久的校园是纷乱嘈杂的,前面大约三十几个人围成一团,将来往的道路堵住。
「这是在做什么?」杨思凌刚要挤进去一瞧究竟,安以忱便将她拉住。
「应该是清寒学生在领企业赞助品。」安以忱拉着她从草地上跨过去。「他们领的?恤会印上某某公司捐助的字样,这样企业也就做了广告,并且能提高企业的社会形象。」
「可是……这样对那些贫困学生来说会不会有歧视之嫌?」杨思凌不赞同的皱着秀眉,「他们要是用这些东西,不就是告诉别人他们是穷人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到必然要有付出。」安以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凝望着那些拿着清寒证明领取赞助品的学生,感叹道:「你看他们,不都很开心?听说冬天的时候还会发羽绒衣,我想比起骨气来,保暖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还是觉得这些企业是伪善。」
「你说的也有理,可这是各取所需的事情……」安以忱揉了揉她俏丽的短发,正要收回目光,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人影。
一个挺拔高大的男孩举着赞助品挤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举步正要离开,安以忱高声叫住了他。
「唐砚!」
男孩停住脚步,慢慢转回头,看到他,嘴角的笑纹徒然加深。他大步跑了过来,停在安以忱面前,又有些腼腆的笑了。
「安以忱,好巧,我……我知道你也在这个学校,我──」
「你在做什么?」安以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赞助品,狠狠扔了出去。「你跟这些人挤什么?!你缺什么可以找我要啊!」
唐砚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身想拾起地上的东西,却被安以忱踩住。
「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本来打算安顿好再去找你……」唐砚抬起头,目光中的欣喜完全消失。「看来现在没有必要了。」
「你──」迎上那样清澈的眼,安以忱心中埋藏的伤口被翻开,抓住唐砚的胳膊将他拉起来,他放软了口气道:「你应该马上就来找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没忘……」唐砚垂下头,默不吭声。
「你……也是今年的新生?」
「嗯……」
「什么系的?」
「化学系……」
「化学?」安以忱轻声笑起来,「看你呆呆的,居然考上化学系……这样下去,整天没完没了地做实验,你不是要更呆?」
唐砚不回话,执拗的盯着地上的赞助品。
安以忱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伤害了他,可是娇生惯养的他又放不开面子道歉,一时两人僵在那里。
杨思凌耸了耸肩,弯下身将赞助品拾了起来,仔细瞧了瞧道:「还别说,这衣服的做工面料都不错,你看这个盆,小熊图案多可爱啊!」
「是啊……」安以忱将东西接过来塞到唐砚怀里,陪着笑脸问:「你住在几号宿舍,我陪你过去。」
又沉默了一阵子,唐砚终于又露出淳朴的笑容,领着两人向自己住的宿舍走去。
走在两个英俊的的男生之间,杨思凌的虚荣心极度膨胀,在路过餐厅时,她调皮的搀住两人的胳膊,安以忱没什么反应,唐砚却急忙躲开。
「你真的好可爱……」杨思凌看着他一脸慌乱和害羞的样子,笑眯眯的伸出手。「我叫杨思凌,是英文系的,目前可是单身一枝花。」
「我叫唐砚……」他并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有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两人走进自己的宿舍。
他住的是八人一间的大宿舍,住宿费最便宜,但条件很不好,屋里阴暗潮湿,上下铺的木床架还散发着霉味。
安以忱一进门就皱起眉,无视那些看起来穷兮兮的学生,毫不客气的说:「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调换宿舍。」
唐砚彷佛没听到一般,将赞助品塞到柜子里,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苹果递给两人。
「谢谢……」杨思凌甜甜一笑,接过来咬了一口,眨着眼睛称赞道:「真水灵,这肯定不是在本地买的,是你从别的地方带来的吧?」
「嗯,我家乡的特产……」唐砚和善的与她交谈,根本不理会安以忱越来越阴霾的脸。
见状安以忱也懒得多非唇舌,要了他寝室的电话号,拉着杨思凌便离去。
目送他们出门,唐砚转回身默默的收拾行李。
住在他上铺的男生伸出头,挤眉弄眼的询问:「你女朋友?真漂亮,看不出来,你还认识这种有钱的小姐少爷。」
隔壁床戴眼镜的男孩调笑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看唐砚那张偶像明星的脸,比苹果还水灵呢!」
「哈哈──」一屋子人哄堂大笑起来。
唐砚并不羞恼,而是跟着他们大笑,没心机的样子很容易就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而出了宿舍的安以忱一直扳着脸大步向前走,杨思凌很辛苦的才跟上。
「你怎么了,他是谁啊?你也不给我们介绍?」
「他妈妈是我妈妈的朋友,只是如此,你没有必要认识他!」
「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之前不还说,清寒学生领赞助品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没有不高兴──」出了校门,安以忱拦了辆计程车将杨思凌塞了进去。「我还有些事,不送你回家了,你自己先走吧。」然后关上车门迅速离去。
「一定有事瞒着我……」杨思凌眨眨眼,拨通了安母的电话。
安以忱钻进自己的小型吉普,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唐砚会以他大学同学的身分重新出现在他生命中。
他没有忘记唐予纹临死之前的叮嘱,但是他不敢跟唐砚联络,他怕唐砚与自己走得太近,会引起安家夫妇的主意,毕竟──唐砚越长越像安成杰了……
他本来想,等自己大学毕业,事业有成后,再将唐砚接来,给他找一个轻松简单的工作,或者干脆养着他,让他过安逸富足的生活!
在他的印象里,唐砚还是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一脸无助的弱者,他不应该成为今天这样沉默但坚定的对他有威胁的男人!
等绿灯时,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深吸一口,让心情平静下来。
唐砚要在这待起码四年,他不可能瞒住父母,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让他们知道,而且不能让他们太熟络。
他无心伤害任何人,但是他必须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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