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亦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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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缓缓的变蓝,朵朵乌云慢慢散去。天际恢复往日的和谐,呼啸的狂风散了。只留下柔弱的残风,轻轻的拂过,卷起遍地的残叶。纤手移过,扶正两鬓的发丝。洁白的脸庞上稍稍添了几分惊讶,上官娇娘四下观望。
广阔无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陈世俗疑惑道“这是何处?”
听到询问,上官娇娘才恍然大悟,肃然道“伏龙岭”
不等陈世俗反映过来,嫣霞越想越不对劲,正色道“此处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苍穹碧云中闪过四道光影,原本几经摧残的山岭中留下淡淡的龙吟声,穿过峡谷,沿着石壁四散而来。远远望去,只见巨大的山岭在大地上轻微的颤抖!
夜,寂夜!
灰蒙蒙的空中,笼罩着淡淡的雾。层层的乌纱之中遗漏着点点星芒,映照在陋檐之上,射出淡淡的反光。在黑压压的丛林中显得格外耀眼,隐隐约约发现青藤上闪着两条身影!
云哥,俗儿他今日帮我打了几只野兔!
一个身穿灰色素衣的妇女拿着棒槌,不停的捶打着石块上的衣裳,水波沿着衣袖中灌进去。可却又被无情的锤出,如此反复之后,她方才回过头来!
娘,是你吗?我是俗儿啊!
那妇女淡淡道“孩子,快回去吧!你爹还在家里等你呢?”
爹爹!
脑中一片迷糊,刚欲向前走近,却发现周围变作连绵不绝的山丘。夜幕下,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漆黑中暗藏杀机,抬头望去,荒芜的土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刚抬脚,感觉被什么绊住,十多年不曾忘记的面孔,一世的依托,朴素的脸庞上染上大片鲜血。
啊!啊!
从梦中醒来,才发现刚才的见闻却是虚梦一场,手掌摸着脸庞,却发现脸上正滴着豆大的虚汗。陈世俗缓缓起床,波澜不惊的心稍稍得到平静,转头看着曾青,两手紧紧的抱着被褥,嘴中时急时缓道“别蛰我,别……蛰我”突然陈世俗发现,曾青是那么无忧无虑,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曾几何时,自己的快乐不曾少有,在桃谷里有父母相依,方萍相伴,又有多少自己美好的快乐!
四下遥望,却发现周边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化,有生第一次感到孤独……
推开门,走在寂寞的黑夜中,林荫小道上,脚下感触这土地的柔和,发现路亦非原路。耳边不停的传来嘶嘶的虫叫声,仿如和韵的声调,又似田野中的精灵,充满这灵动和神秘。在田野中游荡,时而停下觅食,时而停下放喉歌唱,不必担心有潜伏的天地,自由自在,欢快而又和谐。在这充满欢快的地方,忍不住驻足!
突然,耳旁多了夹杂的声音,他一惊,慢慢的抬起脚,却又轻轻的放下,波动着枯藤,缓缓的窥视着声音的来源。
夜色之下,树林旁站着一男一女,红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的更加耀眼,男的一身道袍,眉清目秀,屹立在哪里有天神般的威严!
“凌师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身红衣在树林寒风中轻轻飘起,白日的刁蛮却是变作今晚的柔美!
“上官师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吗?”凌霜朝着四周瞧了瞧,发现没人才稍稍的平静下来。
“我……我”
“如果被人发现,别人还以为我们有私情呢”凌霜话刚说完,转身便走,此刻他只感觉身后传来悲凉的气息,逐渐蔓延哀伤的空气。此刻他心在不止的颤抖,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的心,此刻方知在茫茫的人世间有一个爱自己,然而自己却不知道她暗恋自己的人。
顿时,他不敢走动了,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了。树林中出现短暂的冷寂,连伏在枯叶里的虫物也停止了嘶叫,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道“希望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枯藤上之留下红色的身影,冷风轻轻的灌进衣袖之中,直袭而来,侵入肌肤中,传来淡淡的寒意。红艳的罗衣卷成一团,蜷缩在枯藤上,传来凄凄的哭泣声。才发现刁蛮的面孔中暗含着柔情,坚毅的神色中传来凄凄的苦楚。
陈世俗蹲在密藤中,突然四周乌云聚来,云层中发出沉闷的轰雷响,树叶被渐起的狂风吹动。眼见将要下雨,刚准备离去,才发现蜷缩在地上的上官将娘依旧在哪里暗暗垂泪。心中却是无心离开,细想片刻,走向前去,道“走吧!”
上官娇娘以为凌霜复会,猛的抬起头,却看到陈世俗,叱道“连你也来气我,滚,滚啊!……”
似乎被泼一头莫名的雾水,陈世俗立刻变作一脸怒气,挥袖离去,刚行几步,回头看着红衣女子。胸中的怒气消散大半,原来她也是尘世迷茫中的可怜人。
一晚不眠之夜过去,穿好衣裳,脑海中一直浮现枯藤上凄凄的红影,不知昨晚结果如何?可曾淋过暴雨?
推开门房,在庭院上蹦跳着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只见曾青随着两个孩童在嘻戏。他张开手,假装做一个快要捉住的姿势,吓的一个男孩子飞快的朝前跑,口中复念道“小东子,我抓到你了”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瞧着那个离自己很远,眼神怯怯的女孩。讶道“小贝子,连你也来欺负我”转身去追小贝子,陈世俗看着曾青一连追两个小孩子累的气喘呼呼,半响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陈世俗身旁,祈求道“兄弟,救救我!”
陈世俗一怔,笑道“不会是你的风流债吧!”
曾青顿时变作一脸肃容,苦笑道“说什么呢?这男孩是碧凝山庄三少爷,这女是紫嫣山门主最疼爱的小弟子,我……我容易吗?”看着陈世俗一脸惊讶,神色祈求道“兄弟,帮我应付他们好吗?”
不知为何,陈世俗对曾青的要求丝毫不拒绝,此刻,小孩子看到生面孔,非但不惧怕,相继拥来,使劲的拽着陈世俗的衣角,道“哥哥,陪我们玩游戏!”
陈世俗亦苦笑,拍着曾青的肩膀,同情道“你真不容易!”曾青连连点头,一脸受委屈像。若不认识他的人,定以为他受了设么委屈呢”
蹲下身子,陈世俗高大的身躯立刻变的同小孩无异,道“哥哥不会玩游戏,不过可以教你们做一个东西”
孩子脸上路出疑惑的神色,在枯树萎缩的寸藤上久久不逝……
碧凝山庄,
正堂上坐着三位宗师,上官博清,乾悲道长,凝清。
下面站立着三排人,天逸门为首的乃是凌霜,新一代的俊才。身后的白影正是嫣霞,只不过看不到往日的和蔼,换上的倒是对先辈的崇敬和尊重。

上官博清朝两旁示意,做出谦卑的态度。凝清和乾悲道长纷纷摇头,道“还是庄主请”
上官轻轻点点头,对下方弟子道“昨日,风驰雷鸣,天生异象。不知诸子可有何看法?”
天逸门走出一人,视之,乃凌霜也,道“此刻正道攻伐百风门,风驰雷鸣,是为雷公电母亦相助我们,我想此时正为讨伐百风门最佳时机”
上官博清点点头,稍露笑容。紫嫣山一女子道“自古以来,天生异像,是有灵兽出世。但看霞光意味吉兆,何不收巨兽为己遣使,到时讨伐百风门不更有把握些吗”
听闻弟子眼见,犹在自己之上,凝清神色更喜,道“李艳所言及是,不过却不知霞光源头何处?灵兽出世之地又在何处?”
嫣霞道“凝清师叔,昨日我同上官师妹在伏龙岭走过,发现霞光出在伏龙岭”
凝清沉思许久,方才言道“谁愿到伏龙岭走一遭”
“我愿……”“我愿意……”
只见三排齐刷刷站出十几人,其中一女,身穿白衣,容貌倾城,不正是方萍么?
枯树寸藤上坐着四人,两名少年两名小孩,只见陈世俗手中已经做好一架风筝,画着一只花蝶。小东子喜道“哥哥,你要教我放风筝么?爹爹说男孩子不要玩这种东西,让我学习道法,将来扬名碧凝山庄,可是……”
陈世俗看着小东子,仿佛看到自己幼时的影子,道“可是你想做同龄孩子都可以做的事情是吗?而且你不想学习道法吗”
小东子讶道“哥哥,你怎么知道呢?”
牵着细线,一只风筝慢慢腾起,飘到青云之间。‘呼呼’轻风迎起,柔软的蝶身轻轻抖动。‘呼啦’声从上方传来,眼见飞蝶飘到空中,左右摇摆。小东子和小贝子捂着嘴,似乎快要叫出声音了。陈世俗轻轻一拉,将风筝摆正,对两孩童道“风筝和细线本是两物,若失线,风筝却是没有方向,若没风筝,线又何能飘起”
陈世俗将线递给小东子,道“懂吗?”小东子点点头,陈世俗又道“试试”小东子接过细线,朝远处跑去,只见本要掉落的风筝又飞起来了。不知何时,曾青已经站到陈世俗身边,道“你怎么懂这些”
陈世俗笑容满盈,转头答道“经历过,又怎么会忘记呢?”
曾青呵呵一笑,道“那你的童年一定很快乐”
陈世俗没注意到曾青面上的神色,道“那是我心中永久的向往”
曾青呼了一口,眉头轻挑,低声道“掌柜的让你送东西”
陈世俗此刻才从遐想中走出,再看看蹦跳的孩童,笑道“看来我得寻找一种忙碌的生活充实自己”
瞧着渐渐离去的陈世俗,转头看了看孩童几眼,道“忙碌的生活难道能降低人的智商,怎么净说胡话呢?”
秋风凄凄,人何愁兮独自忙亦,
岁月匆匆,何惧碌碌兮一生孤寂!
行至郊外,离静竹林约有一里路程。手中提着装饭菜的竹篓,约一会儿,忽然从眼角洒下一抹秋光,抬头望去,发现云朵解散对太阳的屏障。他望了一会儿,突然从远处传来淡淡的琴音,清幽醉人,旁边的青竹轻轻的晃动起来,仿佛也为之痴醉。陈世俗被这清幽的音调所吸引,完全忘却了自己所来的目的,匆匆沿着古朴的小道,视着脚下的草坪却是如此柔软,闻着含杂竹木香味的空气,深深的被陶醉。攀着细流交错,潺潺泉水的石坡,只见他的身躯缓缓的移动。
悦来客栈,大门上悬挂着木匾,金晃晃的字迹在阳光普照下格外明亮,在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下显得更加威严。
“什么,他出去了“方萍站在门口,右手握着旻英萧,一身飘洒的白衣在众人间异常出众。
曾青看着方萍,对于眼前这位倾城美女心中倒不会有亵渎之心,或许因为她和陈世俗的关系吧!
方萍转身欲走,转念道“如果他回来,让他明日早晨道皓月亭等我,谢谢”
陈世俗攀至尽头,套头遥望,眼前一片竹林,眼眸中一片翠绿。琴音越发清晰,传入耳中,如清泉润荒地,翠绿衬林荫。顺着弯曲小道,碎石的触及,刺激着脚下的**脉,如同刺激往事中的一丝一毫般。眼神中多了一道身影,玉带束发,轻装白衣,脸似霜雪,双手抚摸着琴——好一俊俏的美男子!
此时,琴音渐入**,声响越来越大,继而转为急促,仿如千万匹奔腾的烈马,耳中‘轰隆’的吵杂声,越来越近,声响中混杂着将士杀敌的呐喊声,有挥刀斩首的历吼,有惨遭丧命的哭泣声。感觉周围有千万人围捕而来,四面八方暗藏杀机般。陈世俗眉头轻皱,突然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只有抚琴的书生。
此时,琴声突然停止,盘坐在哪里的书生转过头来,笑道“你能抵抗住琴音的诱惑,说明你心境是平静的,你的心中无仇无怨。哎……现在这样人少呐”
陈世俗看着周围大片竹林,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静竹林中,听到书生的声音有些柔细,但也含杂着粗狂,走前一步,奉上饭菜,道“这是你的饭菜”
白面书生笑道“如果不嫌弃,能否一同饮用”他一只手指在旁边的空座上,陈世俗看了一眼,没有拒绝,坐道“刚才听到兄台琴音清幽,其势高低交错缓和,可见兄台之心境胜似我”
白面书生笑道“我喜欢在自然中做自己想做的事,譬如抚琴,舞剑,可以从中领略自然的那份清幽,这样心中自然容纳不了仇恨,”
陈世俗似有同感,猛吸一口气,悦道“虽然我以前常常在树林中穿梭,也曾在其中领略,可不知为何,心中依旧有忘不掉的**,体会不到其中的奥秘”
白面书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笑道“想到什么事,就做,不管别人的看法,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就譬如喝酒,大家都觉得用杯子喝是为正确,可如果你想端起酒坛喝,也未尝不可,人在世上不过区区数十载,何必想如何得到那些根本用不上的权利而煞费苦心,你说是吗?”
一片落叶从空中掉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安静的躺在陈世俗手掌中。陈世俗轻轻的拈起落叶,翠绿的身躯流淌着无数条叶脉。他放在嘴边,此时,树林内外传来一阵阵和韵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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