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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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说到朱棣遭受牢狱之灾,被锁在石室里,正在逃遁无门的时候,黑衣人突然现身,取朱棣的血施展法术,给一名卫兵易了容,那相貌与朱棣一般无二,朱棣看着他就像在照镜子。
黑衣人站在朱棣和“替身”的中间,两个人像被他牵制的木偶,无法妄动。朱棣是心里想挣扎,手脚不听使唤;那名卫兵看样子更深一层,连意识都被控制了。
黑衣人动了动手指,卫兵便俯身捡起朱棣的甲胄乖乖穿上,随后拾起绑绳子,变戏法似的,自己把自己捆了个结实——朱棣目不转睛,也没看明白他是怎么给自己系的扣儿,实在是太邪门了。
朱棣以为黑衣人会逼迫自己换上卫兵的衣服,可是黑衣人拿手一指,卫兵的衣甲突然燃烧起来——但不是那种熊熊烈火,而是瞬间化作一堆灰烬,纷纷扬扬地飘向屋顶,转眼消失殆尽。
“替身”学朱棣的样子,盘腿靠墙坐着,无声无息。
黑衣人拉着朱棣的手,迈步往牢门外走,牢门自动为二人打开,待二人走出,又自动关上。看来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对黑衣人惟命是从,真不知道此人究竟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手段。
石室外的甬道不像室内那么阴暗,墙上烛光亮的很——朱棣非常奇怪为什么豆大的烛光会那么亮。
甬道的墙面、地面,都由红色石砖铺砌,每隔几步就站着卫兵,挺胸抬头,戒备森严。黑衣人拉着朱棣,就在他们眼前经过,这些人视而不见。
现在看来,这座监狱与朝廷的天牢相仿:牢房是个地窖,地上只有一个狭窄厚重的铁门——估计全是单间。也不知道这里面关押的都是什么要犯——没有喊叫、厮闹,只是时时传出沉重的呼吸和绝望的叹息。
走不多时,来到了门口,门前伏着一只体型健硕的恶犬。这条大狗,与冰山下遇到过的白狼是一个重量级别的,站起来能到人胸口。这狗最特别的地方,是两腮后面长着两个大肉瘤,不仔细看好像是多长了两个小脑袋。
这恶犬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疯劲,比狼还凶。待二人经过,恶犬似乎有所察觉,警觉地站了起来。黑衣人向恶犬略微扭了扭头,不知是否瞟了它一眼——恶犬乖乖地俯下身去,给二人让开了道路,没发出任何动静。
原来这石牢的主体全在地下,地上的部分只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堡,形状活像一座老坟,只是体积更大些。
放眼望去,在方圆一里的开阔地面上,有十几座这样的“坟包”,每座坟包上有一个门,便是进入地牢的入口。也不知道这些坟包底下的地牢是一个整体,还是互相分开的。
依朱棣看,这些“坟包”散落堆建,没有什么特殊的排列顺序;而且“坟包”之间的空地也比较宽敞,随便怎么走,都可以走出这片“坟场”。可是黑衣人引着他,左绕右绕,偏走弯路;朱棣不由自主,只好跟着他,心里疑惑不解。
书中暗表,朱棣是身在其中,不知奇妙,其实这些地堡的排布,暗合奇门玄机,绝不是随意堆建。这是一座没有牢墙的监狱,之所以不设牢墙,是因为一般囚犯信步乱走,根本走不出去。
绕出石堡群,再回头看,整个“坟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白光之下——原来每座石堡上,都插着那种特殊的蜡烛;只是这些“神烛”的光再亮,也只能照耀“坟场”以内的区域,因为在坟场以外,萦绕着浓浓的迷雾。

坟场一样的监狱,已经让朱棣感到很压抑;出了监狱区,置身浓雾当中,压抑的感觉有增无减。
朱棣四下张望,只有连绵的山脉和摩天的山峰隐约可见,其他的一概看不清;如果这是一座城池,必定是依山而建,是一面靠山,还是三面环山,就看不清楚了。
黑衣人引着朱棣走出“坟场”百步远,突然停了下来,朝前方招了招手,不知何物挟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正落到二人面前,朱棣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变过身的豹子。
豹子俯首帖耳,黑衣人飘身坐在了豹子肩膀上,此情此景,与雪女骑乘雪豹绝像,只是白衣变成了黑衣,雪豹变成了黑豹。
朱棣已经活动自如,明显感觉到黑衣人再未对自己施加法术;朱棣推测,他一定是想指引自己去探究什么。
朱棣本性极其理智,不是那种好奇不要命的人,可是对黑衣人,却突发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追随冲动——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心理。就在心情矛盾的同时,已经翻身骑在了豹子背上。
黑豹身形庞大,可是动作极其矫捷,一窜一纵,说不上是跑还是飞。都说“捷风如虎”,原来虎豹狂奔起来,确如一阵神风。
因为夜色深沉,而且浓雾弥漫,朱棣辨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豹子一直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奔去。一开始还是在平地上了跑,过了一会,突然出现一片矮房,黑豹索性飞身上房,在屋顶间跃动,如鬼魅一般。
这些屋子绝对是民居,因为好多屋顶都有低矮的小烟囱;但是这片民居又很特殊:屋顶没有瓦片、茅草,全是石块搭建。这种民房不管在江南、中原、塞北,都不曾见过。
低头望去,在街头巷尾之间偶尔有人打着灯笼走过,但不是一般的巡更人,而是披甲执枪的士兵。
一般来说即使夜深人静,也总有鼾声、呓语,可是这片民宅也太安静了,除了士兵的步伐,没有任何其他声息。
朱棣骑着豹子在屋顶上掠过,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炊烟余味——这片民居,没有人的味道。
豹子的身行何其迅速,却跑了好一阵才跑出这片民房,可见这片废弃的居住区面积不小。
简短结说,豹子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望见山峰的脚下。回头看,这座城确实是依山而建,而且不仅仅是三面环山——茫茫山脉犹如一双臂膀,把城池抱在怀里,只留下一处峡口,留作城门。
由于接近山峰,地势渐高,才能将城池俯瞰个大概;至于细致的建筑,还是看不清楚,因为城里的浓雾,比夜空里的乌云还黑。
这座迷雾之城,究竟是什么所在?
朱棣正在胡猜,黑豹已经停了下来。这座山峰确实很高,但是山脚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险峻;在平缓的山坡上,雾气也不像城中那么浓。
往山坡上仰视,一座宫殿赫然在目。这座宫殿,比北平城里蒙元皇帝留下的大明殿还要高大——但是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座宫殿,决不是“雄伟”,而是“玲珑”。
因为这座宫殿的砖瓦柱墙,全闪着清澈、柔和的荧光,不知道是冰雕,还是玉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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