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食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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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辈子的遭遇,真是没法说,运气好的时候,升官发财连着娶媳妇,运气不好的时候,穷途末路,还会遇上劫道的。胡打狼这辈子,还没走过好运:三岁死娘,八岁死爹,从小在山里乱窜,食不果腹;后来投了军营,一晃二十年,屁名堂没混出来。
这次遇上了燕王朱棣,以为时运转了,那承想一入深山,频频遇险,
上回书说到胡打狼晦气,一想到“鬼打墙”,真就遇上两个鬼影——经过先前一番折腾,老胡胆子也壮了些,而且不知道咋回事,拎着朱棣落下的“天狗”宝刀,全身就劲劲的,时不时地热血翻腾。
老胡稳住心神,一边往后退,一边伸着脖子看:那两个黑影身形很缓慢,看形状应该是两个人。等稍微近一点,老胡乐了:这不是先前留守在山洞里的两名侍卫么。没错,一定见我们久久未归,来寻王爷的。
想到这里老胡喊道:“兄弟……在这呢!”说着紧走几步,向二人靠近,可是那二人并不答话,仍旧一脸的冷酷,像没听到胡打狼的召唤似的。
胡打狼心说皇亲贵胄的亲兵,比我们边防长官还高两级,眼睛从来往天上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还装个屁?便说道:“王爷遇上危险了,你们才来……”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二人面前,二人这才站住,停在老胡的对面。
老胡跟二人一对脸,就发现不对劲,这二位脸色也太难看了——又灰又暗,好像长城的城砖;另外二人眼眶子趋紫趋紫的,眼珠子放绿光——就说天冷,也不至于冻成这样。
“你们……”老胡想问“你们咋了”,又发现他们嘴里含着不知什么东西,仔细一看,老胡脑袋“嗡”一声:原来是白森森的獠牙,压着嘴唇,比狼牙还长!
老胡喊了声“妈呀”转身想跑,结果一回头脑门卡到一棵树上,往回一弹,正弹到那二位怀里。二位扳脖子搂腰,就要亲老胡。老胡能受他们轻薄么,“嗷”一嗓子,挣脱出来,反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出去,切老豆腐似的,为首的一个斜肩铲背就被劈成两半了。胡打狼一看,这真是人伴贤良品自高啊,我才追随燕王爷不到一天,能耐就长了——嘿,这臂力!这刀法!
想到这里,胆壮了许多,身形转动,还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断喝到:“呔,那边是人是鬼,还不过来送死。”
可是靠后的那个没有立即进攻胡打狼,而是伸着脖子在空中嗅,突然,一下扑到倒地的尸体上,张开大嘴,像疯狗一样一顿狂啃,弄得肠子肚子满哪乱飞,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腥气。
胡打狼一看,这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具嗜血的丧尸!老胡仗着手中刀快,抢步上去就是一刀。眼看这刀已经招呼到它头顶,丧尸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转到了胡打狼身侧,随即怪叫一声,扑了上来,速度飞快。
老胡赶紧躲避,还是没太躲利索,肩膀头被丧尸死死一把就给抓住了;这家伙手指比铁钩子还硬,老胡肩膀当即就脱臼了,刀也撒手了,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死活也脱不了身。
眼看丧尸的獠牙到了,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从胡打狼的怀里“噌”蹦出一个黑影来,正扑到僵尸的脸上。

丧尸毫无防备,慌忙往后一退,放开了胡打狼。胡打狼翻坐在地上一看,蹦出来的正是先前被自己俘虏的那只小猴,在丧尸脸上一通乱抓,丧尸拿手紧胡撸,把猴子打到半空——小猴顺势展臂,挂在了树枝上。
再看丧尸,脸上多出黑漆漆两个大洞,眼珠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树上的猴子双手捧着血呼啦的一滩,正往嘴里填,那神情如品甘饴。吃完了舔了舔小爪子,手舞足蹈,向地上的活死人吱吱乱叫。
树下的瞎子丧尸被生挖了眼珠子,可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双目失明,只能靠耳朵辨别方位,听到小猴叫唤,几步蹦到树下,一把就把松树推倒了。
猴子落地,见丧尸凶猛,没有冒然向前,而是左右晃动,围着丧尸转圈。丧尸左扑右窜,始终捉不到猴子;乱了一阵,丧尸明显发狂了,原地嗷嗷怪叫,双臂乱舞,打断许多树枝。
小猴好很懂得战机,待丧尸乱了阵脚,飞身蹿了上去,照着丧尸脸上就是一口,把它鼻子给咬了下来。
等丧尸要拿手抓猴子,小猴溜得飞快,又飞出圈外。说时迟,那时快,丧尸只是在原地打转,小猴子猴子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不断蹦到丧尸头上啃噬,随即又会迅速离开。只过了片刻,丧尸脑袋上的鼻子、耳朵,全都没有了,连脸皮头皮都被撕扯干净,只有一颗血淋淋的骷髅,胡乱晃动,向四处飙着腥臭的黑血。
胡打狼在旁边看得直反胃,又恶心又害怕,想趁机逃跑,可是自从刚才被丧尸抓伤了胳膊,全身就发麻,只能坐在地上往后蹭——也不知道惊吓受多了,眼睛花还是怎么的,就感觉那猴子不像起初瘦小了,渐渐变得有二尺高,喊叫的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只见它左晃又晃,一边躲闪丧尸的攻击,一边在地上寻摸,一把摸着颗卵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瞅准空挡,飞身蹦了起来,骑到丧尸脖子上,双手捧着石头,对准丧尸头顶一顿乱砸。
丧尸擎出利爪,奋力打向头顶的猴子——这下可中了猴子的计——猴子一个跟头翻了出去,丧尸一巴掌正削到自己头顶上,结果给自己来了个大揭盖儿,头骨飞出多远去,露出了又黄又红的脑子。
猴子就像见到了人参果,流星一般飞了上去,抱着丧尸的脑袋连啃带吸,直把骷髅当成了一个大碗,吃到最后,猴子脑袋都探进丧尸的颅腔。
这下丧尸可完了,身躯摆了两摆,晃了两晃,手刨脚蹬,倒了下去。
猴子伸着脖子,直到把丧尸的脑髓舔得干干净净;完事还不罢休,又跑到先前被胡打狼砍到那具残尸前,伸手开颅,吮吸脑髓,也不知道它吃得怎么那么香,“啧啧啧”的声音不绝于耳。
饱餐之后,这猴子突然站直了身子——竟然长到了一人高,握双拳捶打自己的胸口,嘭嘭山响,同时仰天长啸——似乎品过了世上最可口的美味,感到意犹未尽。
胡打狼瘫坐在树下,欲哭无泪,大气也不敢出。事到如今,斗不过,跑不了,只好拿双手抱住脑袋,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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