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节 地铁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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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用来打发的,那阵时间我真是无聊,高职毕业之后,为了找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我每天都要不停穿流在茫茫人海。
每天都要来来回回的乘坐地铁去面试。
我不喜欢坐地铁的感觉,每一次走到地铁入口,都感觉站门深邃可怕,虽然灯火通明,可是我依然感觉里面黑漆漆的,像是融化每一个人的炼狱。
一般情况我都是深吸一口气,表情木讷地站在自动扶梯的梯级上,顺着扶梯慢慢地移动自己的身体,小碎步进站。
地铁在隆隆的呼啸声中与时间赛跑——而我最多的却是时间,除了时间的富裕,那个时候我身无分文。
每一次坐地铁我最最渴望见到的是每一个站台上竖立的广告和美女的靓照,当时,我好想成为像哪样自信或者甜美的人生。
我从没有想到我在这里会找到我的第一次婚姻,也从没有想到,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哪是初春的一个早上,在香港的早晨,最多的是淅沥沥的阵雨,那天也是,我在细雨中进入地铁站口,我要到敦远道的恒典公司面试。
我从家乡来到繁华的香港之前,在本地的一所十分不出名的三流学院毕业,。
那天我一个人静静靠坐在透明窗玻璃的座位上,一个人偷偷的黏着自己的伤口,我也是和其他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样,刚刚和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只身出来想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在那个时候,所有的学子们都是一样——我们都还沉浸在分手的痛击中没有完全清醒。。
随着列车的启动,车厢的温度渐渐升温,不时有窃窃私语或者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多的是漠然的眼神,每一次停靠都会增加一些人,人流在逐渐拥挤。
我仍然漠视着我眼前的一切,思考着,这次是不是有运气能够应聘上这个质量检查员的工作,我已经弹尽粮绝了,明天的生活将会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轰!”的一声,原本匀速前进的地铁突然停了下来,灯光忽然湮灭,车厢里漆黑,几乎是:对面不见人,不闻人语声。看玻璃外面灯火也失去了光彩,世界黑得可怕,就如同纯黑色的噩梦里有无数纯黑色的花朵儿在开放。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失去了喧闹,人群过分出奇的安静,安静了片刻,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个时候我的心跳也似乎更加短促有力。
这个时候,我旁边有一个男声轻声问道:“是不是停电吧?地铁偶尔也会停电的!”
没有人理会他的疑问也没人在意他的安慰,所有的人都知道即使是躁动暴走,都无济于事,在地铁里出事儿,也就像是飞机上出了事故,人下场大概差不了多少。
我只是在体味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脑海中似乎有一个沙漏,他在不停的流沙,那细细的颗粒,有我手指触动的细腻沁凉的感觉。
寂静……可怕的寂静,我心中不可思议的揣测:“大城市的人就是有教养,你看这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的心里开始一阵阵抽搐,我知道我有些害怕了,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很多美丽的生活没有享受,我没有理由的接过早在上个世纪时候那个男人的话。
“应该是停电吧!一会就应该来电吧!你说地铁里是不是不经常停电!”我的话语显得很突兀,在这个比丛林三更,还要寂静的城市森林中。
“是的!不经常,这是我乘坐地铁以来第二次停电,一会就会恢复正常!”还是那个熟悉的男声。
“你经常坐地铁吗?”我问。
“是啊!经常坐!有时候老板会吩咐一些出差,核算一类的活儿!”男声说道。
“哦!你应该是会计吧!”我猜。
“是的!你真聪明!我是……”
“轰。”一阵电流飞速冲击带来得充电声,车厢的灯霎时间亮了,灯光有些刺眼。
车厢乘务用甜美的声音播放着,在这个时候已经无关紧要致歉,没有人再听,倒是有不少人在扪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我循着黑暗中发音的地方看去,在人群中我女人敏锐的直觉感到,就是那个带着领带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说的话,我就是和他在对话。
男人个头很高,足有一米九的样子,就是样子很黑,像是一块煤核儿,显得头发也不甚黑亮。
我知道说话的就是他,凭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
他也在静静的看着我,眼神很明净,像是一个大男孩,我忽然感觉他的眼神是那样熟悉,就像是我曾经的男朋友,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一下子记住了这个眼神。
在光线的氛围里,人却更容易拉开清晰的距离,就像是我们在黑暗中还可以交谈,在光线的氛围中,我们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对了一个碰撞的眼神,颔了一下首,就漠然的扭开自己的头颅,重新回归自己原来的生活。
我认为这是我们生命中仅有一次的相隔最近的平行距离,从此再也没有相交的机会,永远也不会再见。
我们却再次相见了。我们又一次相遇是在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恒典的通知电话,我被录取了,只不过不是我的专业提花刺绣,也不是质量审核员,是总部大厅的前台工作人员,我知道这个工作与我的学历无关,她是凭父母遗传给我的东西获得的,我没有尴尬只是有些不满意,我认为我不止可以做这些。

我从十四岁第一次恋爱就知道我很美,我是我们渔村中最美丽的一个姑娘!美丽的我极像一个人,对了邓丽君,我不但容貌似,就是嘴唇角的黑色的痣,也一模一样,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在情书中说:我像邓丽君之后,我就牢牢记忆住了我偶像的名字。
我第二个男朋友说:我不但像邓丽君,更比邓丽君漂亮,那年我十六岁,我一激动就把我的初吻献给了他干裂的唇。
我坐上通往九龙的地铁,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我忽然看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我看了看他,他那黑色的皮肤给我极深的印象,他依旧还是一身白色的西服,仿佛是白雪中一堆煤。
我心中好笑,我觉得这样的打扮真是不伦不类。
我们没有说话,我认为彼此肯定都已经忘记,即使没有忘记,也不过是同乘过一列地铁,仅此而已。
我佯装看着车外飞速的色彩,因为专业原因我对色彩格外敏感。我忽然感觉我胁肋下的女式包有轻微震动,凭女人直觉的敏感,我觉得这不是拥挤造成的,我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就像日本汉字一样乱盖的体恤,他人紧靠我,他漠然的站着,一手抓着地铁上的吊环,我又看了一眼,这个鼻子尖有颗痣的年轻人,也就是二十**岁。
看看他一脸漠然的样子,我扭回头,心中任然是不放心,虽然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偷。
我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我发现这人总是在有意无意时候往我身上蹭,蹭一下,蹭一下,我想:“不好,今天难道遇到小不是偷了,是色情狂!”我的情绪更加紧张,甚至有忧虑和恐惧,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害怕自己遭到令人恶心的下贱男人的侮辱,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我发现苗头不对,不敢再看这个人,我这个时候我甚至希望我遇见的只是一个小偷,劫财不劫色。
我大了大胆子,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向旁边轻轻移动了一下绷紧的身体。
黑痣男人见我挪动身体,似乎觉察到我的抵触意识,和警觉反映,就和旁边一个人聊天,我的耳朵变的极为灵敏,我听的出他们是假装不认识,假装聊天。
“他们是同伙!”这是我的大脑首先给我的感觉。
恰好这时,地铁到了一个站点,我座位的旁边一个人到站,下车了。我心中猛然一阵紧张:“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有人坐在我身旁,要是猥亵我,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应该站起来让别人坐下,还是呆在原位置上,还是向离他们更远的地方挪一下**,可是我心中知道,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无论如何我都逃不脱被……”我紧了紧衣服,横抱手臂。
黑痣见我对他有戒心,一副不惜鱼死网破的架势,没敢造次,身体渐渐的从贴近我身体的一侧移开。
我忽然感觉我身边的空气有些紧迫,有些压抑,我努力的使自己抬起头,我身边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我的心神不受控制的巨烈震动,我明白是他们的同伙,我从没有想到色狼、暴露狂也会合伙作案。
我忽然想到了我上次乘坐地铁时候认识的陌生人,我忽然感觉他是那么令人心生亲切,我在人海中向他望去,他还是像一截黑色的灯塔,矗立在原先的地方。
我霍的站直了身子,口中装作惊喜万分的说道:“喂!又见到了你,你现在……扶我一把!“我使劲的喊着身穿白色西服的黑大个,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高天。
高天起初有些惊讶,似乎是想不到有谁会和站在地铁中他打招呼,看到我的样子,他依然有些疑惑。
难道刚才他看我那一眼不是认出了我,还有人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过目就往的美女吗?我汗颜。
我有些急了,如果他装作不认识我,我可不就麻烦了吗?这么多暴露狂、色情狂!我的汗珠子在一瞬间沁出皮肤。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眼神中射出渴望帮助的眼色,他犹豫了一瞬,在一瞬后,他却向着我走来,分开人群,口中说道:“哦!是红红啊!你怎么没有呆在家中,自己出来了,来来,来我这里,快来!宝贝!我就是说今天下班后就和你一起去参加高董家中举办的舞会哩!”高天在危机时刻充分发挥了他的急智。
黑痣估计应该是个小头目,他以命令的口气让他同伙离开了我,放我走出去,我在高天有力的手臂牵引下走出人海,走到高天的身边,在这短暂的几分钟之内,我觉得时间真是漫长,当我走到高天身边的时候,全身已经是肌肉酸痛,浑身都在颤抖,我无力的对高天说:“借你的肩膀让我歇一会!”我的身子斜斜的依偎在高天的怀抱中,软软的,我感觉高天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山脉,我在这个时刻终于找到了一份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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