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太阳已从正中向西偏斜。高俊杰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但他却一点吃饭的兴趣也提不起来。他从梦中提高起来的期望，随着时钟的嘀哒声在逐渐消失。尚存的一丝希望被失望笼罩着。他怀着失望怨恨和无可奈何的心情走出了刚有一点人气的房间，张梅林就在这时面带笑容快步的走了过来。高俊杰还没有回过神来双手已被张梅林紧紧握住：“喔唷唷，高书记你跑到哪里去了？组建革委会的时候到处找你，就是不知道你在哪里？快进屋去有好消息告诉你！”
高俊杰听到张梅林的话，一下子就把失望的情绪抛到了九宵云外，笑咪咪的说：“梅林啊，听说你们两口子都进了革委会我放心多了，所以就赶紧回来了，这些造反派想打倒我，尤其那个张阿虎想取而代之，白日做梦。我和你共事了这么多年，你是知道了，我有什么错误能被打倒？信口雌黄是不行的。当然还得你们两口子站出来主持正义！”
张梅林说：“那当然，当然！”
他们走进房间后，高俊杰拎起水瓶摇了摇说：“刚回来，水瓶还是空的，我去打瓶水来。”
张梅林说：“不忙不忙，让我把话说完了，我还有事呢！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革委会开会讨论了你参加革委会的事，我们两人主张现在就进来，那个魏敏生坚决反对，就和蒋翠玉争了起来，差一点动手，后来军代表镇革委会主任彭天良说，你们联总有什么材料就请揭发吧，当然也要让高俊杰讲话，该解释的让他解释，该检讨的让他检讨，有不同意见我们调查核实。所以你还要有个准备能从容应对。所好的这个会议指定由翠玉负责，你就可以放心了。”
高俊杰从正面看了张梅林一眼说：“怎么我进革委会就又要听群众意见又要检讨？”
张梅林看高俊杰的脸上已收起了笑容，还呈现出忿怒和埋怨的表情，就安慰他说：“这无非是走个过场罢了，不必介意的。你当了这么长的镇一把手，会得罪一些人，泥鳅翻不起大浪的。谁敢瞎三话四将来算他的账！”
高俊杰说：“我只是在你面前说说，现在人家掌权么，不过梅林啊，你还要心里有数，我们过去对张阿虎这帮人看走了眼，现在得了报应。”
张梅林说：“张阿虎现在已隔离起来，自作自受，我们是不会允许他来参加会的。”
高俊杰说：“我倒不是怕他什么，我没有什么尾巴抓在他手上，我只是提醒你要警惕象张阿虎这号人混进来，得到你们的重视。”
张梅林说：“不会的，不会的。文化大革命就象一个演戏的大舞台，每个人都要上台表现，是真是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更何况还有象你这样经验丰富的领导在把关呢！”
高俊杰说：“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能走得过这条河还是烂在河里？还没有定呢，你不要安慰我了，这点我还有数！”
张梅林说：“这点你尽可以放心。最本质的是你即使有这样那样的事，也不够打倒么，况且革委会里还有我和翠玉，军代表我看也还通情达理，所以你尽管放心。不过在大会上亮相的事，你还得认真准备，最好是一次过去。”
高俊杰送走张梅林以后，带着一丝无奈和遗憾又到小面馆里吃了碗面，把肚子填填饱，他知道这种大会一定是乱哄哄的，自己需要付出最大的能耐才能应付，依靠会议主持人的掌握那是靠不住的，而且从张梅林的口中得知，我这个原镇一把手出来亮相，连军代表都不来主持会议，就充分说明他们对我能不能过这一关不太有把握，再从张梅林的一味的安慰我，根本不透露一点有用的东西，也说明自己一直视为知己的这对夫妻城府还蛮深的，他们心中怎么想还摸不透。因此必须有多层面的应付办法。他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默默地思考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袭击。
张梅林回到家时，看见丈母娘庄兔也从天堂来了，母女俩正等他回来吃午饭。他刚端起饭碗，蒋翠玉就问他和高俊杰谈得怎么样？张梅林说：“我只是通知他要开大会的事，要他做好充分的准备，其他没有说什么，也不便多说。在这种非常时期随时都会有风云突变的时候，对这种人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庄兔说：“你尽胡说八道！”
张梅林说：“妈，其实我们是在帮他，只是要帮在明处，帮在关键问题上，而且要让他感觉得到。否则我们不是白帮他了吗？当然我们也要防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么！现在父母成仇夫妻反目的比比皆是，斗争已经渗透到每个人的细胞里，任何阴暗的东西全被抖翻出来了，我们怎能掉以轻心呐？”
翠玉说：“妈，这个高俊杰前几年不是偷偷向老爸放暗箭把镇一把手篡夺过去了吗？你怎么忘了？”
庄兔说：“翠玉，你妈是个讨饭出身，那时碰到的好人还是多数，当然也有放恶狗出来咬你的，那毕竟是个别的，我看人就是停留在这个水平上，过得也蛮好咯。”
翠玉说：“妈，这是你的善良，现在这个年头善良只能被人欺侮。过去我在一本动物杂志上看到描写螳螂的一种习性，当雌螳螂需要性的时候，它就千方百计的勾引雄性螳螂，在它满足后一定会把雄螳螂的头咬下来，这就是兽性，现在人就有这种返祖现象，也越来越多兽性了。”
庄兔说：“你越说越离谱了，我还那句话，与人为善才是做人之道。”（207）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