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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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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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九声在吴阿俊离开后,就到市教育局去上班了。他刚看了一份文件,副局长老黄就从市委开部门负责人会议回来了。市委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要抽调一些部门负责人下乡,去邦助基层解决目前农村严重的粮荒,发动有粮户卖粮,政府发放一些救济粮,开展生产自救运动。吴九声听了老黄的传达后,就对老黄说,在上班前,家乡来了个村长,要我邦助家乡多弄些救济粮,他们不懂我们党是不允许这么做的,我再三告诉他,我不能这么做,他还死皮懒脸不肯走,我下了逐客令后他才满脸不高兴的走了。更使我奇怪的是,这个村长在解放前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农村里有的是老实的贫雇农,怎么能选这种人当村长。这种人当了村长,必然会影响党的威信,这些人也不可能按党的政策做好工作。
老黄是老区来的工农干部,他说,吴局长,在新区刚开展工作初期,发生这种情况是难免的。过去在老区也有类似情况,老实的贫雇农刚解放的时候,对我们还不放心,不敢接近我们,更不敢向我们反映什么情况。那些人就不同了,首先他们现在确实也是贫雇农,他们过去在社会上混,胆子大,敢接近我们,甚至主动来接近我们,反映情况。在老区对这种人有个专用名字,叫“勇敢分子”,他们就容易被我们选了当干部。其中有些当了干部后改好了,工作也很出色的。这些事不必大惊小怪。
吴九声对老黄的话并不赞同,总觉得这样的人在村里当村长,老百姓只会得祸不会得福。晚上回到宿舍就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汜夕市委组织部。信中开头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把他知道吴阿俊的各种劣迹如实的作了陈述。
汜夕市委组织部收到这封信后,管人民来信的干部觉得这是反映一个村干部的事,信都没有看完,就批了“转香塘镇委阅处”。镇委书记看完这封信后勃然大怒,把秘书找了来说,你看看这封信后到吴家村去了解一下,我估计这个吴九声的家庭肯定是个地主,他是怎么混进**的?把贫雇农说成是好吃懒做,其目的是要污蔑农民运动是“痞子运动,惰农运动”,这是**在1926年时就狠狠的批判过的。20多年过去了,我们革命胜利了,全国解放了,工人农民坐天下了,居然还有打着**员旗号的人老调重弹,把我们选上来的贫雇农干部说成是痞子是惰农,在他们眼里只有地主官僚是勤劳致富的,不是剥削豪夺的,简直是一派反动派的言论。
秘书带着这封信骑着自行车直奔吴家村,找到吴阿俊以后,把吴九声的信给他看了,还把镇委书记的意见也讲了。吴阿俊很激动地说:“我去找他是给足了面子的,他不但不帮助,还背后捅刀子,真是同乡找同乡,背后开黑枪。这种人是**内的坏人啊。”他接着说:“吴九声的祖父辈是方圆几十里都有名的大地主,后来吃鸦片衰败了,只剩下几十亩地,他父亲把地卖掉了在天堂买了房子,自己到临海去做了账房,但他培养了儿子上大学,当了老师,在外面参加了**。”秘书说:“喔,原来是个破落地主破落资本家,书记说得对,他在组织上参加了**,脑子里还是地主资本家那一套反动谬论。
“吴九声的父母也不在这村里住,在村里已没有亲属,只留了座老宅子,现在是村公所。但还有个远房堂弟叫吴振声在村里,是个小地主国民党的小官吏,解放后住在村里还算老实守法。“吴阿俊继续说。
秘书临走时嘱咐说:“书记说了,他这个检举,只能作为污蔑**干部的证据,你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好好干工作,不要受它的干扰。如果这个吴九声再有什么,我们一定要找他的领导去反映。记住了。
时光似流水,农村“土改”和“镇反”的**如火如荼,吴阿俊带了一帮贫雇农的民兵去巡逻。半夜时分,他忽然要到吴振声家去抄家。
在门外,吴阿俊说:“为了震慑敌人,为了出其不意打乱敌人阵脚,我们不敲门进去,阿虎先翻墙进去打开大门,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鬼花样,还是躺在床上挺尸?”
当吴阿俊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吴振声正在和一个陌生人低声交谈。看到他们时已来不及躲让,吴振声装得很镇定的模样说:“吴村长,城里来了个亲戚还来不及向你报告,你来得正好,先挂个号,明天正式向村里报告。”
“嘿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这个亲戚是什么亲戚?叫什么?干什么?白天不来,半夜三更走亲戚,有这样走亲戚的吗?再说了,你这个地主还有贫雇农上你的门吗?”吴阿俊说到这里回过头对跟随他来的人说,把他们捆起来带村公所去审!

吴振声并没有什么争辩也并不感到惶恐。这两三年来这种事在这里是司空见惯了,无非到村公所挨一顿骂,罚罚站,挨几个耳光,就会被放回来的。他想我平常还有些烟酒之类的东西孝敬这个本家村长,他把我带到村公所去,无非是做给这些民兵看的,掩人耳目而已。
到了村公所,吴阿俊果然很客气,对他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么!况且你也是吴九声局长堂兄弟,能关照的事我怎么能不关照?但你也太胆大了,一个地主还是‘三青团’团员,竟敢在半夜三更和一个外来人密谈,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你们在密谈什么?你们两个人交待不是搞被坏的,而且两人口供是一样的,就放你们走。但你必须老老实实。否则你也清楚,够你受的。”
吴振声在听吴阿俊讲的时候在隔壁房间里就没有这么安静了,他的那个朋友鬼哭神嚎的叫喊,不一会伴随着一声声的喊叫中又陆陆续续的在交待什么。
吴阿俊看吴振声的注意力集中在隔壁房间里,就顺水推舟地说:“我看你不必听他在交待什么,你争取个主动,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免吃皮肉之苦么。”
吴振声听了有点惊恐地说:“村长啊,他刚来。你们进来时我正在责怪他呢,在这样时刻来既害己也害人。”
“过去他不能算坏人,还是土塘那边的小学校长,不过他还是三青团区分部书记,现在在镇压反革命怕啦,想在这里躲一躲到临海去找他亲戚。”
“这样说你能说得圆吗?一个三青团的区分部书记找一个三青团员,难道不商量点什么?你不现在在我这里说清楚,等人家说了你就被动啦!”
“村长,你已经讲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老老实实和你讲啊!”
“那好那好,我到隔壁看看他这个三青团区分部书记是怎么讲的。”
吴阿俊走到隔壁就问他交待了什么?
他说他是土塘小学的校长,叫刘忠良,因为过去参加过三青团怕“镇压”逃出来的。
吴阿俊看了一眼吊在梁上的刘忠良说,看来你不如吴振声,他已经交待你们不少问题了。你不是三青团的区分部书记吗?是属反革命范围的,还不老实。“把绳子抽紧点。”他对旁边的人说,随着一声厉叫,刘忠良说我交待,我是三青团的区分部书记。
“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找吴振声商量搞什么破坏?”
“真没有,真没有!”
“还要赖,吴振声交待了,你们要想破坏土塘的火车铁轨,对吧?”
“村长,根本不是,根本没有……”
“哎,你的嘴挺硬!”吴阿俊又对旁边的人说,你们在这里审吧,不坦白是不行的,他的嘴巴越是合得紧,就非要把他橇开来,懂吧!然后他转身又到隔壁房里对吴振声说,“振声啊,你把我当呆子啦,你们这么大一个企图不告诉我行吗?好得还没有行动,坦白了引以为戒!”
“村长,我有什么企图,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发财?还想什么?”
“正因为你到了这个地步,你才会恨**,恨人民政府,才会想搞破坏,想赖是赖不掉的。”
“我们要搞破坏?”
“是啊,你们想搞破坏!你们想利用土塘小学在铁路边上的有利地形破坏铁路!”
“这纯粹是胡说,根本没有那回事!”
“振声,不是看你同村同姓的份上,老早就对你不客气了,不要给你脸不要脸,你不讲有什么用?还有刘忠良呢!”
“刘忠良还能交待没干过的事?他能自己往死路上交待?”
“我说你为什么不肯交待,原来是怕死,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何况你们只是企图,并没有实施,坦白了就算了!你还不相信我?”
“村长啊,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没有的事怎么瞎交待!”
“算了算了,天快亮了,我不和你磨嘴皮了。你把两个问题交待清楚。一个是你和刘忠良计划破坏铁路的事,一个是你和九声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的不是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事,这大家知道。我说的是政治上的关系。我记得快解放前几天,吴九声来专门找过你。你们密谋什么?说清楚了你就没事了,否则有你苦头吃呢!”接着他对站在旁边几个肩上挂了枪的民兵说,这个人就交给你们审,看你们的能耐,这个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你们把我刚才讲的两个问题审清楚,再来向我汇报。说完他径自回房休息了。(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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