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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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兔对这个在太湖镇上略有名气的小翠一直是不屑一看的。她觉得这个小翠是个妓女出身，人穷宁可要饭也不能卖身呀。嫁了盛浩根后虽然绸缎裹身而内里仍然烂糊臭肉。但这一次她说的一席话，使庄兔对她的看法有了点改变，觉得这个女人还不是那种吃喝玩乐的角色，还是有点主张的。可是在她讲话过后庄兔在高俊杰面前并不想表什么态，所以只是说：“小翠你就按高书记说的办，你可以回去了。”
小翠本来想把让房子给镇政府的事说一说。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觉得现在还不到火候，说出来反而不好。所以并没有提出来就告辞了。她回到家拣了从抗战以后的十一年中收租最少的五年帐本，又急呼呼的赶到镇政府去。她感到刚才高俊杰的情绪比较好，脸上带着笑容，不是象对地主训话时的虎视旦旦，而且她还觉得虽然高俊杰是叫她把材料交张阿虎带去的，可窥视他的内心，像是更希望她亲自送去。小翠的猜测一点没错，她走进高俊杰办公室时，他正在看报纸，见她走来就站起来招呼她坐下，指着她手中捧着的一叠材料说，是把材料送来了？
小翠说：“高镇长，高书记，我们心急着呢，想早点解决，心里也可踏实呀。浩根也可以出来为人民服务。”
高俊杰说：“你就这么有把握？”
小翠说：“有你这样掌握政策好领导，我们是放一百个心呢！我们老百姓是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象你们政府的领导都挤在这么一幢破房子里，怎么过日子？镇上有这么多的空房子，你们象不知道似的。其实你们只要开下口，老百姓乐意你们去住呢！”
“那你们家也欢迎我们去？”高俊杰象是打趣地说。
“那当然啦。只要你们不怕我家成份高。其实，就是你们有忌讳也不要紧，我们的房子只要起面墙，就可以隔断的。你们走你们的门，我们走我们的门。黄牛角水牛角各归各。我家前面可以隔出三进，住得宽敞些呢一进一户，住得挤一点呢一进两户，一户也有二房一厢半个厅，夫妻俩加个小囡也够了。”小翠象连珠炮似的说着。
“你要这么样细说干什么？我们也没有准备住你们那里去，就算想去也得请示上级才行哎。我们是有纪律的，不能乱来的。”高俊杰很严肃地说。
“那是，那是！”小翠回答着。
高俊杰随后找张阿虎来，要张阿虎详细讲讲盛浩根住宅的情况，并且要他画出一张简单的示意图。觉得这幢住宅的前三进，很合适给镇上有家属的干部居住，不但可以安排有老婆有孩子六户住，还可以把第二进的厅改成镇机关的公共食堂，把第三进的厅，改成个领导干部有重要事情的会议室。他积极的和镇里领导层通了气，然后亲自找组织部长请示，很顺利的通过了层层的关卡。
高俊杰把自己的家安排在后三进东面那两间房内，左间的厢房是他的书房，厅房是饭厅兼会客厅，里面那间是卧室，前面天井靠墙搭了个遮蓬专放煤炉，算是厨房。其实这个厨房平时是不用的。他们日常是在食堂里就餐，因为现在干部还实行“包干制”，就是所有干部都按照职务的不同分成若干等若干级，每等每级领取有差别的固定“津贴”，主要是伙食弗、衣服弗和零用钱，有孩孑的还有孩子生活弗。在津贴中按大灶中灶小灶三个类别缴纳津贴中一部分钱给伙食房，三餐由伙食房按灶别提供饭菜。灶别不能由自己选择，是按职务规定。在镇一级的领导干部中，只有高俊杰可以享受中灶待遇，其他干部一律是大灶，至于小灶那是要老资格的县委书记以上干部才能享用。所以高俊杰家的厨房只是象征性的，显示他的待遇与众人不同罢了。
在高俊杰饭厅兼会客室的后面有一个窗户，开启后是盛浩根家第四进的一个天井。这一进是小翠居住的，东首两间是小翠的起居室，西边两间是她女儿的卧室和书房，中间中堂屋是通向第五进的通道，也放着一些桌椅之类的家俱，作为休息会客的场所。
高俊杰的妻子严佩华，出身在一个商人家庭，父亲开了家南北货栈在山塘街上。货栈的规模颇大，生意也较红火。她有一个哥哥早已是货栈的二当家。母亲在生了严佩华后得了产后的妇女病再没有生养。严佩华从小在家里得到全家的宠爱，又加上她读书用功成绩好，父母对她的吃穿用玩尽挑最好的满足她。她弃学从事革命是追求时尚的冲动，随着工作的平淡和生活的艰苦，原来那种狂热的追求逐渐淡化了；她嫁给高俊杰原是憧憬着那种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卿卿我我的浪漫生活，也随着她那个丈夫只满足于追求性趣，别的象是一尊泥塑木雕而逐渐嫌恶这平凡的家庭生活。她在镇上的工作也变换了多次，开始是在宣传科当干事，后来因为高俊杰和丁炳昌关系不好，两人都觉得有碍而把她调到镇委当秘书。所谓秘书实际上是什么都干，大至为镇委起草文件，小至任何无人管的鸡毛蒜皮都要管，显然她是无能为力的，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要求调动，那时正是庄兔接替高俊杰当组织科长，庄兔就把她要了过去当干事。后来庄兔觉得她不是**党员，有许多党内的事不能交给她办，只得又把她调到镇妇联，为了安慰她更为了安慰高俊杰，把她提拔当妇联副主任。妇联的工作大部分时间要下乡又是婆婆妈妈的事，她兴趣很浓的干了一二个月以后就觉得烦了。一到晚上高俊杰想干那事时，她一定要逼高俊杰同意她调出妇联。后来高俊杰当了镇委书记兼镇长，又把她调到太湖中学当了人事干事兼初中的语文教师。这项工作很适合她，她做得也认真，开始学校的许多教职员工对这位书记夫人的到来很有些非议，后来逐渐的好感了起来。尤其她所教的班级的语文成绩有了突飞猛进，更使校领导和许多教师刮目相看了。
可她心中感情生活还是很苦恼，高俊杰追逐地位的要求很迫切，他成天为着自己的名利奔波着。
严佩华有时在家曾奚落他说：“你高唱着马列主义，深藏着个人主义，追逐着地位官衔，这算什么革命？”
高俊杰回答也很干脆，他说：“这要你怎么看，对能干的人来讲，地位越高官做得越大，自然对革命的贡献越大，这与只想做大干部又不想干大事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我想多干点事，有什么不对呢？你看见过教育人去做‘革命的镙丝钉’的人，自己去做镙丝钉的吗？你这种纯革命思想实际上是理想主义者，也可以说是乌托邦，或者说是无政府主义。”
严佩华说：“你这种乱七八糟的理论能拿到大庭广众去亮相吗？”
高俊杰说：“我不是和你在床上说的吗？如同我和你在床上做戏不能在大庭广众演出一样，我的那套高见自然也不能在大庭广众去演说呀！”
严佩华说：“你下流！”
严佩华还对他的无休止的性要求感到很厌恶。高俊杰不管什么时候回来睡觉，干那事是他的必修课，甚至在她例假时也会死缠活缠的非达到目的不可。把个严佩华弄得一身病痛，结婚多年不生育。自从她搬进盛浩根的住宅后，对住在后面的小翠有兴趣了。开始她觉得小翠长得很耐看，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是嫩白细肉象十**岁的大姑娘，难怪多少男人要对她刮目相看。后来又渐对她的身世和艳史很好奇。有一次在饭厅吃饭时听到后面小翠和她女儿好象在吵架，就开启了后窗去观望，发现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原来她们母女俩在争逗一只花猫玩，不觉好笑了起来，对着小翠母女俩说，你们不但玩得象姊妹，年龄也仿佛是姊妹呀。
小翠抬头一看是高俊杰的老婆有点受宠若惊地说：“喔唷唷，严同志，我是人老珠黄了，你才长得水灵灵的象个没过门的大姑娘，你还在做大事，让多少人眼馋呀！”
从此以后，严佩华只要回家就会开了窗喊小翠说着玩解解闷，不多时两个人已经烂熟了，尤其是小翠什么话都敢对严佩华说，严佩华也逗着她说。
有一次严佩华逗着小翠说：“小翠，我问你，不准生气？”
小翠说：“严同志，我这人天生不会生气，你尽管问！”
严佩华问：“你们过去做的那行当天天要被野男人折腾，怎么受得住呢？”
小翠说：“其实我十四岁开始接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盛浩根，以后就被他赎回来做小了，没有接过别的男人。”
严佩华又问：“那么听说盛浩根有三个老婆，轮来轮去你不感到厌恶？”
“有什么好厌恶呢，说实话开心还来不及呢，做小总比当妓女好多啦，我才不在乎什么，好好过日子，不让男人烦心，家和万事兴。我嫁过来十几年一直兵荒马乱，家里再不和，日子怎么过呀！”
严佩华听了这话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一个妓女出身资本家的小老婆居然有如此心境，自己问她这些真不是应该。（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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