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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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白凡莉嘉》
我是语默。
我的个性就跟我的名字一样。
沉默并且孤僻,严肃并且冷静。
我讨厌废话,更讨厌多余的情感,我的脸上仿佛总是覆盖一层冰霜,让人难以接近,更拒绝让人靠近。
我的观念里有着明确的大是及大非,并且毫无疑惑的加以贯彻,我不需要为我的所作所为多加解释,我愿意为我所造成伤害负上全部责任,即使无法弥补、即便没有人认同,我仍然不会放弃自己秉持的正义。
月识族与生俱来便拥有读心的天赋,普通人无法对我们说谎,因为那样的缘故,我的族人普遍从事司法公职,我们济弱扶倾、看透隐藏在表面谜团下的真相,维护一般社会秩序,除此之外,也巧妙平衡太古遗族间各个势力的冲突。
太古遗族对这个世界能够造成的破坏是很可怕的,危机永远都在酝酿,事件随时都在发生,当状况扰乱到一般社会运作时,教廷就会出来制止。无数个世代以来,教廷以这种模式消弭了许多冲突,但也种下了许多不满,仇恨不断的在累积着,总有一天会一发不可收拾,造成人类与太古遗族的全面对立。
世界和平不能单单托付给教廷。
如果事情在教廷插手之前就能够解决,那么局势将会单纯得多。
看穿了未来的隐忧,从很早以前开始,月识族穿梭在各个族群间以各种手段安抚各种冲突。身为月识族下任当家预定人选,自懂事以来,我所受的教育不只要我学会如何领导我的族人,更要我学会如何协调各个族群。
为了让人类以及太古遗族双赢共存的局面持续安定发展,不论月识族还是我,都可以牺牲一切。
假若牺牲必须涉及其他人……那么,我将会慎重考虑。
曾经,为了达成目的,我欺骗并且牺牲过某个人。
尽管后来他安然无事,对于他的愧疚,我却没有一天能够停止。
出于无奈,一次又一次,我有意无意算计利用着他。
对此,他从未有过任何强烈反弹。
我无法看透他的思绪,但我知道他不在乎我对他的所作所为。
正因为如此。
当我发觉的时候,所有对他的愧疚,已经转变为好感,无法自拔……
※※※
《1-1真是抱歉》
最初的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没有确切资料。
扣除掉本来就流传在民间的乡野怪谈、没有目击证据的流言耳语、以及精神分裂患症患者的妄想幻觉,过滤全球所有报告,真正有人亲眼目睹的首例,发生在两个礼拜前的中东小国。
就像是基督教徒每逢星期天要做礼拜,回教徒每逢礼拜五也要集体朝拜。
一如往常,这个礼拜五清真寺广场前聚集了数以千计的虔诚信徒,阵阵经文颂念声透过播音器不停放送,不受噪音条例管辖的高分贝可以传达几里远,方圆数个城镇都沐浴在穆罕默德的教义里,庄重且敬畏。
跪下、叩头、起立,跪下、叩头、起立。广场上的信徒不厌其烦也不辞劳苦的重复着膜拜动作,每个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信仰,当群众里某一位矮小青年拜着拜着突然停顿,旁边其他信徒并不以为意。
拜累了休息一下很正常,但令人疑惑的是,矮小青年不是头部叩在地上静止,也不是跪着端正静止,而是跪着上半身往前倾斜四十五度静止。
这姿势异常与否姑且不论,但耗费腰力是显而易见的,普通人大概维持个十秒就要开始发抖,矮小青年居然维持了十分钟眼睛也没有眨过,不禁教人怀疑是否印度教的瑜珈好手归顺了真主阿拉。
十五分钟过去,越来越多回教徒对此矮小青年的举止感到突兀,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抬起头发出一声吼叫,然后用力叩头栽向地面。
那声吼叫真可谓惊天动地,连扩音器播放的伊斯兰教义也被压了过去,但最吓人的还不是吼叫,而是叩头。
据目击者描述,那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强悍的头槌,青年矮归矮,一个叩头撞下去居然把坚硬的岩石地板击破,更以撞击点为中心,让广场地面上产生了仿佛蛛网般的深刻裂痕。
惊天动地的吼叫加上开天辟地的头槌,矮小青年当场就成了广场上众信徒视线的焦点。
“这是神迹!赞美阿拉!””一名老者兴奋的大喊。
自伊斯兰创教以来,天上真主藉由信徒的**显现神迹发扬真理是常有的事,许多长老当下就跪下来朝他膜拜,而一些半信半疑的年轻人,懵懵懂懂也跟着跪下来行五体投地大礼。
“啊呀呀呀──!他是魔鬼,你们看他头上的角!?”一名老妇尖叫。
众信徒闻言停止磕头,抬头一看,矮小青年的身体产生匪夷所思的变化。
嘴里涌出秽物,背部高高隆起,鼓涨的躯体和增长的肌肉挤爆了衣衫,脊椎末端延伸出一根尾巴,体型变为原来的三倍大。棕色短毛一丛丛冒出,覆盖身体表面每一吋面积,五官变形、嘴鼻凸出,两根青绿色的锥状物从额头两侧缓缓生长,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头站立的牦牛。
阿拉会派牦牛来传达真理吗?
这问题的答案在戒律上没有根据,逻辑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人类就是这样,身穿白衣手拿权杖的老头,光天化日之下在路上自称是神,大家会送他去神经病院,但头上长角的奇异生物如果被指为魔鬼,却很少会有人怀疑。
“下地狱吧!魔鬼,这里是神的领域!”
群情激愤,大伙儿一涌而上,奉真主阿拉之名展开圣战,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如果他们常看美国电影的话,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但是他们仇视美国,拒看美国电影,所以他们不知道遇到魔鬼应该拔腿就跑。
“哞────!”
面对杀气腾腾的圣斗士,站立的牦牛瞪大双眼,吼出低亢的牛鸣,这叫声虽然不能证明它是魔鬼,却至少证明了它是牛的近亲,不过对于圣战士们而言,它的确是魔鬼没错。
因为它一手可以抓起两个成年人。
因为它一个转身踢腿能够扫倒五个成年人。
凭着一股蛮劲,它更躬身冲入信徒群,速度算不上快,撞击力却足以媲美砂石车!它的所到之处挡者披靡,人影像是保龄球瓶般抛飞倒落,骨折断裂声与凄烈惨叫声随着它的所到之处交织合奏,哀鸿遍野!
它就像只狂牛般漫无目的胡冲乱撞,一开始圣信徒们追着它,后来演变成它追逐信徒们,这场超乎现实的圣战,最后以狂牛奔向远方消失无踪作为收场。
当然,战果是败北!
以上,就是中东某国牦牛人异变发生的经过,以这个档案起点,半个月内,世界各地陆续又发生数十起骇人听闻的异变事件,纽约下水道的乌龟人、香港铜锣湾的山鸡人、高登市的蝙蝠人、四川的熊猫人、东京的猛虎人、西贡的蟒蛇人、雪梨的沟鼠人、米兰的犀牛人、曼谷的花豹人、莫斯科的灰狼人、加德满都的秃鹰人……等等,诸如此类某个人在某个时间于某个地点变成了怪物的现象,仿佛传染病般迅速蔓延全世界。
最初几个事件发生的时候,教廷还能够动用教会的影响力把新闻压下来,在世人注意到之前解决掉变异的怪物,然后依照既定模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接连许多事件都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催眠洗脑每个目击者,流言甚嚣尘上,教廷渐感纸包不住火,到了后来,有的事件甚至还被目击者录影存证,卖给了各大媒体。
教会再有影响力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媒体,于是──
“是**型疾病吗?如果是,传染的媒介是什么?”
“是外星人入侵吗?如果是,已经潜伏多久了?”
“不管是什么,我们的身边到底有多少这种怪物?”
各种讨论孕运而生,人类变身成怪物的新闻被炒作的水涨船高,全球为之疯狂发烧,基于安全、基于好奇、基于重酬、或者基于各种理由,数以千万计的人们组成大小规模不同的侦查团体,务必要将披着人皮的怪物从社会里揪出来…………
※※※
“不能够再继续姑息养奸了!”
某所大学的林荫大道上,一位男同学正在大声疾呼:“我们并不安全,我们的身边潜伏着可怕的怪物,它们用尽心机、它们不怀好意、他们披着人皮,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张嘴咬掉我们的脑袋!吞掉我们的小孩,夺走我们的一切!各位,人类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再不采取行动,我们连骨头也会被啃个精光!”
男同学五官英挺,身段修长,加上花了大把钞票特意设计的潇洒发型,整个外型十分亮眼,拍偶像剧都不成问题。他是这所大学篮球队的队长,刚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风云人物,何况现在已经三年级,累积了五个学期的人气,站出来讲话毫无疑问能够引起众人瞩目。
在个人魅力的号召之下,学生一位接着一位停下了脚步,聚集在篮球队长的身前,看这阵仗,最起码也超过了三百人,而那数目仍然不停的上升中,最初的五十人或者是真心对于篮球队长的言论有兴趣,但后来的那些人,却完全是凑热闹的心态。
“我所讲的不是在危言耸听,虽然国内没有案例,这阵子的电视新闻你们都有看到吧!全世界都在沦陷,国内也不会例外,只是时机未至而已!各位同学,是时候采取行动了,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不要做待宰的羔羊。”
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便要插上一脚,人类就是如此的无聊。当停留人数突破四百,林荫大道显得水泄不通,这条路是这所大学的主要干道,一但堵塞就等于停摆了校内交通,许多无法前进的车辆狂按喇叭,表示让路,但只换来了学生们的白眼、辱骂、以及踹车。
学生运动是如此地不可侵犯,没胆下车和学生理论的驾驶人们,只好将所有的不满诉诸校方。教务处和训导处的服务专线响个没完,但老师或者教官都不愿出面淌浑水,这年头的学生管不得,尤其是当他们群聚的时候,形势比人强,谁出面都压不住,只会变成众矢之的对象。
各个处室互相踢皮球,结果问题变成了学生会的责任,这情况让学生会长感到莫名其妙,但主任既然下令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虽然长得高头大马,但脸庞总挂着慵懒,表面上看起来,学生会长似乎没什么担当,而实际上,他的确也不怎么可靠。找他来处理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开玩笑!没有人寄望他能把问题解决,只不过总得有人出面罢了。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明白,所以丝毫压力也没有,手插口袋悻悻然穿入人群,那副模样与他沉重的头衔完全不搭,从许多角度看来,最多只是个无所事事的男子。
“我在美国的朋友告诉我,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在人群之中有效辨识出谁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所以………我们拿它们没有办法吗?”人气度居高不下的篮球队长自信说着:“不!我不这么认为!怪物始终是怪物,再怎么伪装,就算是狐狸也会露出尾巴,如果我们以放大镜的角度去观察身边每一个人,注意日常生活里每一件不寻常的事物,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还能够安稳的隐藏下去吗?各位同学们,唯有在最黑暗的时期,才能够绽放最灿烂的光明,没有牺牲就换不来胜利……”
听到这里,学生会长终于听不下去:“你在帮魔戒打广告吗?康凯,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吗?”

“梁图真,你有什么意见是不是?”篮球队长“康凯”不甘示弱的回应:“如果想加入我们的行列,我很欢迎,尽管你比猪还蠢!”
“一点都感觉不到你有多欢迎……”学生会长“梁图真”没兴趣进行口角争执:“我跟你没什么好讲的,康凯,你想做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来是代表学校告诉你,你以及你的观众严重妨碍校内交通,请马上解散,不要造成学校的困扰。”
“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学生在学校的土地上做集会研讨是天经地义的事,妨碍交通又怎么样,学术自由你没听过是不是?那么多人,一句话就想要我们解散,学生会有那么了不起吗?”
偏激的挑衅引起了众人共鸣,许多学生开始声援康凯。
“是啊!学生会了不起啊!”
“居然帮着校方欺负自己人?学生会到底是靠哪边站的?”
“我们以后都不要缴会费好了!”
果然有一套!康凯不愧是康凯,煽风点火永远用不了几分钟,梁图真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赶紧出绝招。
“你们误会了,没有人想干涉学术自由,只是最近天气有点冷,大家何必吹风研讨?这样吧!主任吩咐我把体育馆开放,那里头有桌也有椅,你们讨论起来也比较舒服,不是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谁要你鸡婆!”
“那……就这样吧!”
跟预料中一样,出了绝招还是收不到效果,梁图真耸耸肩,面对一群无法沟通的家伙,再努力也是自讨没趣,告退!
“等等,梁图真!”康凯突然出声叫住。
本来已经转身的学生会长又转了回来:“怎么样?”
“好歹给个意见吧!虽然我们大部分的人都看不惯你爱偷内衣的癖好,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学生的代表,对于我们学生的运动,你该表态支持吧?”
上学期梁图真曾经被诬陷为是内衣贼,还因此进出警察局,这件事情在场的学生都知道,尽管司法机关后来还了他清白,他也把无罪判决书贴到公布栏,但康凯现在这么揶揄他,让大家都忍不住偷笑。
笑个屁啊!
这王八蛋每次都拿过去的事情做文章,欠揍是不是?
梁图真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想知道我的意见?”
“对,这件事情关乎大家的安全,如果你也推动,相信会更有成效。”
“那你听好了,我觉得……非常失败!”梁图真一点也不客气的批评,有话直说并不是他的个性,但康凯实在讨人厌,使得他有点意气用事。
“你希望大家一起抓出你所谓的怪物,但事实上,如果每个人都拿出放大镜检验这个世界,最后只会建立一个互相猜忌的环境,人们非但不能团结,反而更加的分裂,亏你还有脸说什么携手努力,那根本是屁话!”
一向挨骂不还口的梁图真居然回嘴了!?
这情形让康凯感到有点愕然:“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讲的都是屁!”学生会长拿出就任以来最理直气壮的态度:“就因为看了几天的电视报导,就因为听了几个朋友的流言耳语,你就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没有深入的了解?没有确实的证据?我问你!在这边放什么屁啊!”
“我操!那你他妈的又懂什么!”气急败坏的篮球队长不顾形象骂粗话:“人类面临怪物的威胁,你这个什么也没做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未雨绸缪?一定要自己亲眼看到有人被怪物吃了,才可以去猎杀怪物吗?”
“开口怪物、闭口怪物,这是你最不可理喻的地方,对于未知恐惧全然采取抗拒的态度。为什么你所谓的怪物就一定是披着人皮的异类?难道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可能,在那突变的躯壳里,其实是某个倒楣的人类?”
“那又怎么样?”康凯嗤之以鼻:“好好一个人变成了怪物,比死还痛苦,抓起来解决掉是帮他一个大忙!”
“如果变成怪物的是你自己呢?”
“是我?哈哈!是我的话早就去自杀了!还等别人来抓吗!”
“你讲这种话真是浑蛋到了极点!”
“不然咧?你咬我啊!”说着,康凯居然扮起了鬼脸:“哇咧咧咧──!”
看着那张扭曲的蠢脸,学生会长没有生气,之前本来还有不少愤怒的,但现在完全只剩下无力感,跟这种人扯那么多干麻?
摇摇头,梁图真苦苦一笑,同时,注意到风中的异样。
【刀气……】
林荫大道的另一端吹来煦煦微风风,以相当缓慢的速度,拂过聚集在此的每一位学生。轻快的气流影响了众人的五感,产生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近乎舒服的飘逸,仿佛秋天的蒲公英飞舞在夕阳草原上一样。
啪!篮球队长的腰带骤然断裂,整条跨裤掉了下来。
“啊───尾尾尾尾!”站在他身后的女学生见状惊叫。
“尾什么尾!我知道,毕竟没几个人能够拥有这种俏臀。”一向爱现的篮球队长也不急着拉裤子,转头向身后的女生微笑,却发现大家都瞪着自己的屁股。
到底有什么好瞪的?低头一瞧,康凯也开始尖叫:“啊───尾尾尾尾巴!”
是的,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他卡文克莱的名牌内裤里延伸出来。
“这是哪来的东西!?”
篮球队长摸不清头绪,围观的同学却推理出真相。
“原来康凯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在这边妖言惑众一定有阴谋!”
“我们差点上当了!”
目前为止的推论都合情合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下一句。
“把他抓起来阿噜巴到死!”
在场众人发出起哄的欢呼声,几百只手争先恐后,不但抬起了康凯的身体,更剥光了他的衣服,名牌内裤甩上路树的枝头。
“不!不!我不是怪物!你们搞错了!救命啊──!”
惨叫声中透露着无辜与害怕,但没人理会,群众运动一但开始,就无法遏止,可怜的康凯,眼看着电线杆离自己的生殖器越来愈近,却只有敞开大腿的份。
接下来的发展,梁图真已经不忍心看下去,虽然是个惹人厌的浑球,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是令人同情。
“你太仁慈了,学长。”
一个纤细的俪影突然出现在学生会长的身旁,长发如瀑、肤白胜雪,高窕的身段以及骨感的比例成就天生衣架子,简单的长袖T恤搭配立体剪裁牛仔裤,却营造出不简单的清丽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冷漠的大眼睛,仿佛无尽深渊,只要一个眼神交接,似乎连灵魂也会被她吸进去。
“而你太残忍了,学妹。”
康凯并不是狐狸精,身上也没有长过狐狸尾巴,在场所有人看到的,只不过是受刀气蒙蔽而产生的幻觉罢了。
“顽劣份子必须得到适当的教训才会学乖。”
“蓄意的教训是无法让人学乖的,命运的打击才可以。”
“如果凡事都期待命运,世界上就不需要正义。”
“正义不过是命运的一部分。”
“纵然如此,正义也不会向命运妥协。”
“真是大义凛然啊,语默。”虽然不认同对方的理念,但佩服对方的执着,梁图真一向也尊敬固执的人,那是他这种混日子的家伙所自叹不如的:“但令我意外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以阿噜巴作为惩罚的手段,不可貌相哦!”
那种低级的行为完全是人们自我意志的发挥,与刀气一点关系也没有,以梁图真的眼力和见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那么说是故意的,很多时候,让这个脸庞冰冷的女人表情变化一下,令他感到有趣。
可惜的是,张语默的脸色仍然维持一贯的冷淡。
“学长,你知道自己最大缺点是什么吗?”
“什么?”
“喜欢开无聊的玩笑。”
“真是抱歉呐,语默,真是抱歉……”无聊男子赧然干笑。
※※※
在学生会的编制里,张语默负责的是公关组美术的部分,就读服装设计系,高中时代就曾经荣获国际设计大奖,艺术方面的天份不言可喻,虽然只是个入学不到八个月的一年级生,但在对于学生会的贡献方面,却比无聊男子这个入学超过三十个月的学长,要来的有建树许多。
不过,在她冰冷的态度里,自己只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而对于无聊男子的价值,也不会因此看低,毕竟学长是那样的莫测高深,唯一令她不悦的是,日常生活里,学长总是懒散迷糊、玩日慨岁。
一个拥有渊博智慧的高手不该表现那种幼稚的生活态度,纵然刻意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凡,也该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其中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张语默始终无法接近问题的核心,尽管月识族人能够读心,但一个真正的高手除了艺业精湛之外,精神层次同样也强大无比,强行叩关谈何容易?
眼下,梁图真和张语默来到捷运月台上等车。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要参加大学博览会的筹备座谈,这种亢长并且需要脑力激荡的会议,通常梁图真是不会出席的,因为他去了大概也是打瞌睡,所以他都是把这种事推给学生会里真正运筹帷幄的副会长。
但这阵子副会长代表学校出国与澳州某所大学缔结姊妹校,无法推卸责任的情况下,再不愿意,也还是得去。
今天不是假日,而且又是上午,月台上的乘客寥寥可数。张语默站在学长身后,冰冷的大眼睛深处隐隐透着灵光,一丝丝无形有质的念波纤维,从她的额头前端向梁图真后脑杓延伸,寻找任何一丁点可能存在的精神破绽。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语默,不要试着侵入我的内心,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手插裤袋的无聊男子,头也不回的说着。
果然还是被发觉了……
如此细微的精神探查也无功而返,那意味着,除非学长主动卸下心防,否则的话,只有等到他情绪接近崩溃的时候,自己才有可能趁隙而入。表情没怎么变化,张语默收敛念波,并且前进到梁图真身旁。
“你的眼睛透露着疲倦。”梁图真有意无意的问起:“世界各地发生的兽化事件,让你很忙碌吧!”
“事情很复杂,学长有兴趣吗?”
“如果你想谈的话。”无聊男子回答的可有可无。
对于太古遗族的事情,梁图真一向都是兴趣缺缺,此刻没有表示拒绝,态度相当反常。张语默看透了其中的内情:“学长如果想问什么,就直说吧!我知无不言。”
“可是你通常言却有尽。”梁图真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是我上次与太古的盟约接触所造成的吗?”
“如果是的话……”张语默的表情忽然不那么冷淡:“学长愿意力挽狂澜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跟你说些无聊笑话的缘故了。”梁图真的语气有些激动:“你的话里处处都是陷阱,永远都在绕圈子试探些什么,有这么难吗?语默!单纯不用心机的交谈有这么难吗?”
哔──哔──哔──!
月台上的红灯周波亮起,捷运列车疾驶入站。
高压减速的结果造成强猛气流横扫月台。
张语默及腰的长发朝着同一个方向飞舞,搭配纤细的体态,看起来无奈又凄美。
“真是抱歉,学长,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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