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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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玲穿上衣服卸了妆,准备回去;男人当然会很主动的拿出手机准备叫滴滴,却被她阻止了。 她既然没开车,就是想慢慢的来,慢慢的回去。反正才九点多,时间还早。人做重要的事,前后都有余暇,才能从容些。
从影棚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却有一段距离,以严小玲的步伐,得走上十几分钟。林初一陪她慢慢走着,两人都找不到什么话题开口。
最终还是严小玲先说话了,声如蚊蝇:“莫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却不在身边?”
林初一仰头望了一眼清朗的夜空,也不避讳,柔声道:“是的,在老家。她是个跟你一样漂亮有气质的女孩子;也很善良。”
严小玲理了理刘海,其实不长的刘海并没有散乱,“那她为什么不跟你来?”
林初一颇犹豫了一下答道:“她要照顾家里。她家里也遇到些事,我在想办法帮忙。”
严小玲道:“什么事?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的?”
林初一想了想道:“算了吧,有些事,会牵涉到些你应付不了的人。”
美女神色自然了许多,笑道:“我都做到这个位置了,你想,应付过的人还少。放心吧,如果觉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这话倒也有道理,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给严小玲看了一张照片道:“这是我女朋友的家人,三年前到东莞之后,就再联系不上了。姓韩,叫韩云深。你们开酒店的,如果碰巧能看到这么个人或者名字,帮留意下。但不要转托其他人帮找,这事我并不想太多人知道。”
说完之后,暗中自责不已!这事,他连阿吉都没说,今天怎么能告诉只见过几面的严小玲?真的只是因为她开酒店有找人的便利?
有心者若查到韩云深的事,也能查到韩云缄,当然也就能顺藤摸瓜摸到林初一。
林初一觉得今天自己状态有点不对,什么不对,也说不清楚。吃得香,睡得沉,练功打坐也毫无异样;但就是有点不对。或者只是因为有严小玲。
他想赶紧结束这趟送人的短短旅程。
她看起来轻松多了,只是神色中也总隐隐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落寞忧郁。
林初一觉得有点奇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生气吃醋脑上吊?要不然,就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那刚才在影棚里……
城里人,真会玩。
他可以确定的是,在东莞,会多了一个对自己不错的异性朋友。
严小玲住在黄江镇西南面的一个住宅小区,环境不错。到了小区大门外,她只是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说以后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一定告诉她。
她并没有邀请林初一进去,因为她其实也明白他不想。
在她所认识的世界里,林初一确实涉足尚浅,还像个大男孩;但是在另一个充满凶险的江湖,他却早沾染了一股杀伐之气。其实连林初一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在常人心目中多少有种特别的气质。
自己一个人从小区离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萧索之意突然涌上大男孩的心头。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想起了韩云缄,但这时他却不愿给她打电话;甚至连“林初一”的手机都关了。又想起里影棚里严小玲诱人的躯体,心里很抓狂,跟这人相处觉得亲切,但她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他现在很想回去大吃一顿黄素素做的饭菜,不管多难吃他也狼吞虎咽塞下去,可是这个时间回去,估计他连洗碗的机会都没了……
今天晚上,黄江镇一条并不繁华的旧街上,很多闲逛的人都看到了一个如风飘过的身影。这身影走路的步伐姿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速度却快如奔马。飘然而来,飘然而去。很多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他们揉揉眼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那身影早已在长街上消失不见。
街坊之间,慢慢地开始有个传说流传了开来。传说的主
角就是那天晚上行走如飞的身影。人们说那也许是一位隐世的武林高手,身怀上乘轻功;也有的说那是妖灵现身,到这里来接受人间供奉的,毕竟过两天就是清明了……
众说纷纭,焉知那正是失魂落魄之中步行回家的林初一。他没想要隐藏修为,也没想要惊世骇俗,只是想走回家去,一路上谁也不用接触。
子夜到湿地公园里练功,只有静坐入定的时候,他能处于练功的状态。练太灵和臻武功法之时却很吓人,气机功力根本不加收敛,煞气逼人。十多天下来,周围的杂草小树枯黄了一片。弄得公园管理部门还以为这里遭了虫害或者是某种植物病害,结果分析半天也没分析出个结果来。
轮到他来护法,气机律动,锋芒毕露,黄素素根本无法入定。她也不知道林初一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问他的时候总是回答没事。
今晚黄素素见横直无法静坐,便邀他练太灵。她依然使了法阵,但这次的攻击法力很柔和,如一股和风拂过,林初一脚下的实地如绸带一般欲随风飘去。他也站立得很稳,却感觉黄素素同样站定的身影在轻飘飘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展开神识,却无法感应到法力之源,只是觉得身不由己,眼看就要随着移动的地面沉入水域。心下大急,祭起太灵,飞身而起,太灵闪出一股青芒直取黄素素手上的碧玺戒指。
林初一身在半空,更加无法掌控自如,身躯随着微风向后飘飞,眼见就要落入湖中。黄素素有意逼他进入状态,挥手抹去太灵闪出的青芒,慢慢加强法力。
黑暗的空间扭曲之中,两只眼眸,突然闪出两道显眼的暴戾之光;如饿狼疯虎!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收起法阵,却发现林初一已经一个箭步弹射而至,太灵挟着一股劲风,已经破了她的法阵,直击她的施法阵枢而来。
黄素素一声惊叫,蹒跚倒退几步才勉强定住身形,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林初一也呆住了,以她的法力,怎么可能会接不住自己的一击。他毕竟反应神速,扔了手中的太灵,闪身到了黄素素身边把她扶住。

“对不起,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事?快坐下让我看看。”他满怀歉意地说道,眼神焦急地看着她有点惨白的脸。
黄素素道:“没事,只是有点岔气,一点轻伤。打坐一下就好。”
听她话音中气充足,林初一总算松了口气,敢情她的脸色是吓出来的。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左手正扶着她纤细的小蛮腰,触手温软。虽有点心猿意马,然而毕竟是自己失手伤了她,心中更多的还是不安。
黄素素缓缓从他臂弯中站其,满怀担忧,“莫雨,你入魔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但是这几天不要动用神识练功了,也不要御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请一定告诉我。”
他默然不语,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段时间就是状态不对。也许是修为进入一个瓶颈了吧。听你的,我暂时不练了。”
草长莺飞,万物向荣,生机盎然。大自然历经枯荣生息,总是能万古长青,因为所有衰亡又在这个季节化腐朽为神奇。大男孩已经长大,拜师以来,修为境阶一路高歌猛进,真元气机异于常人。但任你修为多高,道心多纯,没有先天灵力,也改变不了天道生息之理。人陷于情,便迷于欲,失于心。气机越强,迷失更甚。
第二天林初一没有练功,也没有加班,甚至走过云生美食也没有吃饭,直奔家里。黄素素依然买了菜,正在厨房里费劲地对付着有点凌乱的战场。看到林初一回来,她愣了一下,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在饭点回来过了。
玄巫道术方面的学霸,学做饭自然也不会悟性太差。坚持了近一个月,虽然手脚还不够麻利,做起菜来却已经有点样子了。她做的菜很简单,炒一个素菜,蒸一条鱼,另外打了个紫菜蛋汤。
普通几个家常菜,口味居然已经做得
中规中矩。林初一今天胃口大开,狼吞虎咽一番。都吃了个半饱,他才发现黄素素还呆呆地坐在对面,没有动筷。
“你自己干嘛不吃?”他好奇地问。
黄素素有点腼腆地笑笑道:“真的好吃吗?以前也见你吃得好快,可我知道那是装的,怕打击我而已。”
林初一道:“这是真的好吃,吃吧。”
说完转多身加了碗饭,他第一次感到这里有了某种味道,也许这就是家的味道……
“吃了晚饭你干嘛去?今晚别练功了。”黄素素提醒道。
林初一默然不语,对啊,不练功不加班他能干嘛?突然发觉这是个挺让人为难的问题。
“那你干嘛去?”他反问道。
黄素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不能练功,我却要练的。”
听她这样说,林初一竟有种莫名的失落。然而她话里有话,也许还有些话想说,却没说。
“是不是想你在北海的女神了?”黄素素突然有点调皮地问道。
林初一吃了一惊,差点没喷饭,直直地瞪着她道:“不是,可你怎么知道?”
黄素素道:“别忘了我起初来这里是为了帮你看着张强他们的,要是不知道背景,怎么看啊?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猜也猜到了。”
林初一神识有点黯然。奇怪的是,他瞬间又想到了张强,脸上一股杀气,一闪而没。
黄素素见他神色有异,很不安地问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你是不是对那个张强失去耐心了?”
林初一不置可否,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黄素素道:“你眼里有杀气,挺可怕的杀气。在这个地方,我觉得唯一会让你恨的人应该就是张强。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做行不?张强和潘伟明,还有侯小金那对兄妹,都先交给我吧。我不是说张强不该死,而是有些东西还不够清楚,你现在这个状态去做事,我怕另生枝节。”
林初一无言,其实自己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心境去找张强,对方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然而,他那一伙现在可也有警方盯着;来东莞之前正是自己把张强的消息透露给了林励。林励查了一番张强及其同伙之后,果然也保留了专案组。现在倒是自己不太好对他动手了。
一番沉默之后,他突然站起身道:“我去找饭跑跑喝酒去,好久没喝过酒了。”说完便出门而去。
他并没有去找饭跑跑喝酒,而是独自去了一间酒吧。一间颇有特色的音乐清吧,多是文艺青年或者颇有品位的人群消费的地方。这里并不容易遇上三教九流的人物,也不容易让人喝醉。他没机会像很多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动不动在这种地方碰上几个有钱无脑的装逼大少然后笑眯眯地把人家胖揍一场。
林初一叫了半打小罐装的德国柏林小麦王啤酒,独自占了张小桌喝了起来。酒吧的氛围并不热烈,三五好友可以围着桌子随意地聊天;但客人却不少,特别是到了九点多乐队出场之后。
开始演奏的时候,林初一已经独自喝了一打啤酒。本来不想喝了,看看乐队出场,又叫了半打。
乐队只有两个挺帅的小伙子和一个衣着很突出个性的女孩。一个小伙子打箱鼓,一个是吉他手;女孩是吉他手兼主唱。这是一支蛮专业的原创乐队,编曲很协调,女孩的唱腔圆润清亮,唱功也很好,显然是经历过良好的专业训练。
林初一平时喝酒本来不多,此时有了几分醉意,他突然羡慕起这里的人来。很放松地闲聊着的顾客,喝着不贵但口感还好的酒,聊着生活和梦想。那支乐队挺卖力的,也许做原创的路走得并不容易,但他们还在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尽管那个小小的舞台之下,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地听。
他觉得这酒吧里的,才都是世外之人,而自己,却是被裹挟在江湖的漩涡中还有数不清的琐碎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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