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黄巢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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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在客厅里翻翻拣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地图,嘴里不禁轻轻的嘟囔着抱怨了几声,正觉得有些气馁,突然发现门口似乎有个人影,而且一动不动,幽暗的光线中,宛若一个鬼影伫立,他顿时头皮发麻,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当他揉揉眼睛再看时,不禁又有些失笑,暗骂自己胆子还是太小,怎么能把树影看成了人影。
地图找不到,却被吓了一跳,他也没了继续留在客厅的兴趣,正想从后窗翻出去,一阵微风在门外吹过,细微的沙沙声立即钻进了他的耳朵,又吓了他跳。
杨开被连翻惊吓,心中顿时有些火气,于是也不再胡乱猜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慢慢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一望,就见地上有个折叠起来的布片正在随风翻动,那沙沙的怪声,正是这布片翻动以及与地面摩擦时发出来的。
这点动静,换了平时就算他耳力好,也未必听的到,可在这个夜声人静的时候,稍微有点响动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了。
杨开躲在门口侧耳细听了一阵,又运足目力看了半天,确认附近确实没人,这才悄悄从门缝把手伸出去,一拣起布片,立即又将门关了起来。
这东西突然出现在门口,谁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还是小心为好,他走到窗前,借着月色透窗的微光,打开布片上下一看,心中不由大喜,原来这正是他刚才抱怨找不到的地图。
不过他只高兴了一下,就又有些奇怪,屋子里找不到的东西,居然会在门口拣到,究竟是有人故意放在门外等他来拿,还是他运气好,刚才王仙芝等人走的太匆忙,于是将地图掉在了门外?
杨开想了一阵,觉得不管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有人故意的,对自己都没坏处,于是放松心情,站在窗前仔细把手里的地图研究了一下。
这图应该是州府收藏的东西,上面还有府衙的签印,虽然图上只有曹州附近几个州县,但有了这个比较详尽的地图,再配合他脑袋里前世见过的中国地图,两相对照,渐渐有了些眉目。
义军现在想找的是一个粮草补充点,另外还不能被官兵围死,需要的是一个四通八达,能够随意逃跑的地方。
北上肯定不行,那边不但官军兵力强盛,而且也不是什么产粮的地方,冬天又太冷,他可不想去。
东边就更别想了,沂州城下柳彦璋等人被杀的大败,至今生死不明,已经给他摆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地方,宋威肯定防范严密。
西去也行不通,不但有宣武军和名震天下的忠武军,还有汴州这样的雄城,以义军现在的兵力和剩余的粮草,肯定攻不下来。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只有南下徐宋,才是唯一出路,但地图到这里就没有了,徐宋一带情况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看来明天得找葛从周问问,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杨开想到这儿,轻轻把图放到桌案上,然后在自己脸前比了十字架,道了声谢谢,随即又有些郁闷,这习惯肯定是前世养成的,至于怎么养成这么个怪习惯,就不得而知了。
他前脚从窗户翻出客厅,客厅外人影闪动,一阵轻风似的就从门外无声无息的卷了进来,正是他的义父黄巢。
黄巢进得厅来,先伸手将桌上地图揣入怀中,抬头又看了看半开的后窗,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笑容。
他并不非故意跟踪杨开,只是送走王仙芝等人后,突然想起厅中遗落下一本记事的本子,谁知却遇到了这么一场意外惊喜。
自从上次无意中听到义子与葛黄二人的谋划,他就已经很惊异于义子在谋略上的天赋了,想不到今夜一见,这小子除了天生聪颖,身手居然也如此敏捷,这份根骨与天赋,简直就是武学与兵法的绝世奇才,或许神算老道说的不错,自己今后运数如何,说不定还真要落在这孩子身上。
他要是知道这小屁孩展现出来的所有特异之处,都不是什么天赋惊人,而是转世复生的灵异事件,却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表情,不过现在黄巢心里已做出一个决定,六年前偶得的一部庞勋遗策,看来后继有人了。
八月十五,月上中天,去年中秋,杨开和奶娘住在小跨院里,根本没人搭理,过的是无比的凄凉,每逢佳节倍思亲,可他这个永久失忆患者,连亲人都没的思,更是心中郁闷。
今年就不同了,虽然连日来,义军前景依然不乐观,但他总算和黄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到了一张桌上,等大家吃过晚饭,杨开本来还兴冲冲的等着吃吃唐朝的月饼,看看这年头的月饼是什么口味,谁知道自己又摆了一记大乌龙。
唐朝哪里来的月饼,那是元末明初才有的东西,朱元璋起义杀靼子,为了在元兵眼皮子底下约定暗号,所以做了不少小饼,中间夹带纸条,做暗通消息之用,后来渐渐传开,才形成了现代的月饼。

不过虽然没月饼吃,黄义父大人还是给了他一份惊喜,等大家都坐到后院亭中举头赏月的时候,黄巢突然道:“今年的月亮好圆啊。”
杨开一口就把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这话流传的也太广了,想不到连黄巢都知道,真是地球人都知道了。
见杨开茶水乱喷,很是失礼,黄巢心中一动,觉得机会来了,却故作不悦的道:“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为父说话的时候,你应该学你兄长的样子才对,真是不知礼,看来今天要好好处罚你一下。”
曹氏不愧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虽然平时对自己的儿子很宠腻,但对杨开这个义子也没亏待过,此时一听黄巢要处罚他,赶忙帮他求情道:“老爷,裳儿年纪幼小,如何能紧守礼仪,况且今昔乃中秋佳节,欢庆之日,稍有失礼,也不至于责罚啊。”
杨开一口茶水喷出来,就知道自己有点不妙,这年头最讲究的就是礼仪,天地君师亲,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该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严格规范。
虽然他还具体学过,但也知道这些规矩尽管十分烦琐,却构成了这个时代人们相处的规则,黄巢虽是个反贼,却也是读过书,考过进士的文化人,一定看不上这种不知礼的行为,自己肯定要挨批了。
想不到黄巢听完曹氏的话之后,居然点了点头,然后对他道:“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小年纪,更应该注意礼仪,今天是中秋佳节,这样吧,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可是个小神童,平时粘花惹草,什么都做过……”
杨开听到这里,心就猛的一跳,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吧,什么叫粘花惹草什么都做,就冲我现在这副身体,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
黄巢却接着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在府里有了风流的名声……”
杨开在心底顿时又高喊了一声冤枉,自己这模样,能和风流二字挨的上边吗,他这次到是误会了黄巢。
风流二字,在古代可不是贬义,就看后世流传下来的诸如风流潇洒,儒雅风流等词语,也能想见,这两个字确实是在夸他。
黄巢继续道:“既然如此,为父就令你现做一首应景的诗文,如果做的好,为父不但不罚你,还另有奖赏,如果做的不好,哼哼,为父就给你一本书,罚你三天之内背完。”
黄棣小朋友在旁边一听,立即暗暗叫好,他自己无论做诗,还是三天背完一本书,都肯定没戏,所以他觉得这个嚣张的小弟弟,这个自己不敢惹的讨厌鬼,这下终于有的苦吃了。
杨开倒没觉得如何,描写中秋的名篇,他随口就能来上几段,但太过显露,却未必是好事,再说这世上的书他也见过几本,基本上都是手抄,而且很薄,加上古文精练,通常也就一千来字,三天背完,倒也没多少问题。
究竟是赏领,还是受罚,他不禁有些犹豫,黄巢看他低头不语,还以为他做不出诗来,心中却没多少失望。
这要求本来就是他故意为难,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磕磕巴巴背几句诗就很不错了,所以他算定杨开要受罚,只是这罚却比奖赏还好,因为他要杨开背的书,正是那本庞勋遗策。
杨开却不知这位义父的念头,犹豫了一阵后,觉得领赏总比受罚强,而且看到旁边黄棣小朋友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觉得非常不爽,于是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将苏轼那首名篇给盗了过来。
“明月几时有?……”
他这第一句,比刚才黄巢那句月亮好圆也高明不到什么地方,黄棣小朋友顿时偷偷一乐,这狗屁诗自己也随手能做得几篇,黄巢和曹氏也听的暗暗摇头。
杨开却是故意要他们这样想,所以才停了一下,见效果达到,立即接着道:“……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却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轻影,何似在人间。”
“好词!”
他这上阕一背完,黄巢已拍手道了声好,曹氏也脸色一变,盯着他猛看了几眼,杨开故意显弄着摇头晃脑的继续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是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下阕一出,举座皆惊,黄巢沉默了半晌,在杨开心怀忐忑中,突然仰天大笑道:“得此佳儿,足慰平生,这书你拿去吧。”
呃?怎么还要背书啊?
杨开瞪着双眼,看着黄巢将一本灰色封皮的小册子递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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