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夜色下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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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的到来,一抹新月如勾,挂在高远的天空之上。
安营扎寨之后,他们三人便始终沉默着,吃完东西耶律煦阳一直忙碌的处理政务,而白少礼早已睡去了。虽然现在处于西凉国的土地上,但是他心知以耶律煦阳对熙云的在意,是绝对不会让她遇到危险的。
他是个男人,所以自然明白耶律煦阳看熙云的眼神里传达的是怎样的感情。虽然这个男人的身份让他介怀,但是他却没有抗议,因为熙云的眼神第一次迷乱了。他知道,熙云对耶律煦阳是有感觉的,只是单纯如水的她,并没有感觉到而已。
所以他乖乖的退居到熙云的一边,默默的守护着,他始终都没有告诉熙云,在他第一次被她救了带回京城的时候,心里就瞧瞧萌发的小小感情,现在已经长成了爱情的鲜花,虽然他从不曾开口告诉她,但是那分感情却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只是,白少礼却明白,在熙云眼里,自己只是一个需要她照顾的男孩,而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所以,他不说,不想让熙云为难。
更何况,他明白,也许熙云和这个男人所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一路而行的时间;而他呢,还能用一辈子的时间在自己的国土,看着她,保护她。
所以,他后退了,不再横亘在中间,有时候甚至希望,就这样留下吧,至少熙云的脸上偶尔会露出真正的笑容。
他看得出来,在耶律煦阳的身边,熙云偶尔微笑的样子,真的好美。
她开心就好,真的!
熙云没有睡意,不是不累,而是睡不着,离开菏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白少礼找到她们的时候带来的那些消息,至今,他们再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若嫣到底怎样了,爹爹和娘亲呢?嘉敏入宫了吗?皇上呢,终于放弃她了吗?还有大哥……
这些,她都不知道。
有些想家,有些迷茫,她真的有点害怕起来,再加上这一路上的种种,让她觉得孤单,夜不能寐。
于是她披衣出了帐篷,夜已经静悄悄的,除了篝火燃烧还有巡夜的声音,静的没有人声。
山里的寒冷不同于江南,熙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坐在篝火旁,静静的看着新月如勾。
想家,想爹爹娘亲,想大哥,想韩靖,想皇上,想那些无忧无虑不曾被感情和权势纠缠住的单纯日子。
可是长大了,单纯就变得遥不可及。
“夜晚寒冷,你这样,身子受不了的。”忽然间,厚厚的狐裘裹在熙云的身上,一阵暖意传来,熙云转头一看,正是那个温柔的骚动她的心的男人。
说这一路上她毫无所觉,那是假的。只是,她不能有所觉,也不能有所感。无法面对眼前人眼里浓浓的深情,是因为家国天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更是因为,那个夜晚,那个太早的相遇,让她的心即使到了今天还不能彻底的收回。
所以一路上,她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此刻,避不过去了。
“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熙云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只是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这雪白的狐裘及其珍贵,是他的吧,此刻竟然舍得给她。
“你不是也没休息么?”耶律煦阳在熙云身边坐下,“在想什么?想家了么?”
“是呀,很想,可是却不能回去。”熙云轻叹,顺手添了一块木条,看着木柴被火燃着的样子,微微的出神。
“既然是家,就没有回不去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家,都是家。”耶律煦阳轻轻的说,“云儿,虽然你每次都是笑着,可是你看着远方的样子,总让我害怕的觉得,你就要消失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忧愁,可是我真心的希望,你可以快乐起来。”望着熙云始终带着微微郁色的眸子,耶律煦阳真心的开口道。
“我知道,耶律大哥,谢谢你。”熙云转头朝着耶律煦阳一笑,那笑容,在火光中微微的模糊,“可是我开心不起来,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明明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可是最后,一切总是变得好复杂。”熙云微哂,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时是单纯的,和赵珂、嘉敏童言无忌、两小无猜的岁月,而今的他们,却因为权势的争夺而不得不饮恨离别,心中便不由得淡淡的感伤。
小时候,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不用去担心什么,那时候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多好?
可是长大了,却什么都变了,因为爱,因为权。因为他们之间纠缠的爱恋,因为他们之间复杂的身份,什么都变了。
想起种种往事,熙云只有付之一叹,却根本无能为力。
“只要你没有变,不就好了吗?”耶律煦阳微笑着,声音低沉而又磁性,“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简单,也没有永恒的复杂,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去接受这个世界吧,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是,我接受不了。”熙云苦笑着,“虽然我明知道我不该想这么多的,可是我还是无法想象自己就这样一辈子,过着这种日子。所以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逃了,逃离了我的家,我的亲人,一个人,飘到了远方。”不知道为什么会将真相诉说出来,熙云有些感叹,有些迷茫。是因为今天的月色太过于清冷,还是因为那个听她诉说的人,是他呢?熙云不知道,在她来不及去想为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后悔吗?”耶律煦阳的目光紧紧的锁着熙云的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但是……”熙云回过了头,莞尔一笑,“走都走了,就这么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终究要走,对么?”深情的凝视着熙云的眸子,耶律煦阳突然心痛起来,难道这一路,他的一切,还不足以让她留下么?
她,还是要走!
“我……”忽然间,不想明白的,不愿意明白的,似乎都明白了。
避开了耶律煦阳的注视,熙云忽然心里一酸,这个男人,她又注定要负了他了。
“云儿,别这样抱歉的样子,我喜欢你,不是要给你负担,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够快乐,虽然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也会努力让你留下来,可是我不会逼你,更不会逼迫你什么的。”耶律煦阳微微一叹,“只是,不要这么快的否定我,云儿,我要的不是这样结束。”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熙云遥望着远方的祁连山脉,“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这座山一样,山的距离还能穿越,可是心呢?”转身凝视着耶律煦阳,熙云轻轻的问。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耶律煦阳认真的说,他从来操纵生杀大权,自由自在的惯了,对于感情,他也一样的毫无顾忌。
可是,熙云并不是他,她是顾忌的。
“可以什么?”熙云苦笑,“莫忘了,耶律大哥,你是西凉国的穆王,而我呢,是菏泽的一个普通女子,你我两人可以是知己,可是你的家人、你的国家呢?我的家人我的国家呢?他们,不能。”数年前的争战还历历在目,貌似平静的局面下的蠢蠢欲动,她不是傻瓜,看得出来。
“云儿,可是……”耶律煦阳没有想到熙云会如此回答,他怔了怔,却无法回答,是的,他不能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不能说对于菏泽肥沃的国土没有任何觊觎之心,若是别人,随口说说也就算了,可是熙云却是不同的。
他不想骗她。
“你不能答应,也无法回答,是不是?”熙云淡淡的笑了开来,却并无一丝的责怪,“你我各为其主,你有你的思量和野心,而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人和事,所以我们之间也许只有现在是和平相处的。以后……”以后,他们会如何?
熙云无法想象。
战争、敌对,恐怕是避免不了的未来。
“如果有一天,是我带兵入侵菏泽的国土,你会不会恨我。”耶律煦阳垂下了头,许久,他才轻轻的说出了口。
“不会,可是我会站在你的敌对面,与你为敌。”熙云笑了起来,“可是我庆幸,幸好我们相遇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糟糕,因为我真的很高兴,可以认识真正的你。”
“是么?我也很高兴,可是也很悲哀,如果是战争,我想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虏走你,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了。”耶律煦阳大笑起来。
熙云也忍不住笑了,轻轻的捶了耶律煦阳一下,“耶律大哥,你这么说我真的恼了。”
“好好,我不说。”耶律煦阳静了下来,轻轻的伸手握住了熙云白皙的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伤心,我也不知道你在思念着谁,可是答应我,至少这段日子,对自己好些,也许以后我们再见,真的就是敌人了。所以现在,我们就好好的做回朋友吧,云儿,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可是我对你,却从来都是真的。我可以强留下你,可是我不会这么做,答应我,至少考虑一下,如果可以放掉过去种种,就留在我身边吧,我这一生,决不会负你。”耶律煦阳字字铿锵有力。
“我……”这回,轮到熙云说不出半个字。
豪爽的男儿,将自己的地位权势弃之不顾,对她说的这番话,她是信任的,所以,她只有点头。
“不用现在回答我,你肯点头,我已经很开心了,云儿,你心里,是有我的。”耶律煦阳站了起来,将熙云从地上拉起来,火渐渐的灭了,夜,也更沉了。
“我……”
“别说话,我知道就好,其实云儿,你根本不懂自己的心,或者说,不全明白的。”耶律楚雄淡淡的笑了开来,露出了今晚上最真心的一个笑容,“日暮时分,你站在那里,看起来就要消失了似的,悲伤的不能自已。可是你到底在痛什么呢?如果是痛,那便去忘了,或者去直面,逃避没有任何的帮助,聪明如你,你该明白的。至于我,你可以不在意,因为我会一直都在,直到你为我心动。”说罢,耶律煦阳拢了拢熙云的衣襟,“去吧,夜凉了,明儿还要赶路,快去歇下。”
熙云在耶律煦阳的推动下腾腾的向前迈了两步,忽而站住,朝着耶律煦阳的背影轻轻的说,“我的名字,叫做熙云。”
耶律煦阳的身影一窒,转身,却只见到熙云的背影。
“熙云么,果然是天边的一片云啊。”耶律煦阳喃喃自语的离去,脸上却是深深的笑容,他晓得,这一刻,熙云对他敞开了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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