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执迷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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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声音渐渐的隐去,熙云还在低低的啜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可是心就是自动的觉得痛了,难过了。
泪水,仿佛绝了堤一般,一滴一滴落下来,完全停不住。
熙云默默的哭着,一动不动,庆幸此刻温泉的热气浮在脸上,什么都看不见。
白少礼若有似无的轻叹了口气,慢慢的从泉水中站了起来,温柔的泉水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可是却无法洗掉心上的疲惫。
自从遇到耶律煦阳之后,他们一步一步走进了漩涡之中,感情的漩涡,越陷越深,可是他根本无法阻止。
所以面对哭泣的熙云,他只有微微的叹息,“云儿,何必这样伤他呢?”说出那种话,伤了的不止是耶律,还有她自己。
熙云哽咽了一声,不再哭泣,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忽而一笑,“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只要想到有一天我们还有耶律大哥会如何再见,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他的野心,他也知道我的心情,可是他不会为我驻足,我也不会为他停留,可是我,还是难过,真的真的很难过。”
“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云儿,庸人才会自扰,难道你竟不明白么,既然那是无法阻止的,就干脆别去想他,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可以拥有此刻。如果你只想着以后却忘记了现在才是你可以把握的,以后你只会留下后悔了。”白少礼轻轻的说,伫立在那里的身影长身挺拔,面容沉静,再不是开始那单纯少年模样,他,已经成长了。
熙云浑身一震,缓缓抬起红肿的眼睛,此刻的少年看起来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可靠,可是却是不同的,他身上多了一份韵味,成熟的、冷静的味道。
熙云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个被她当作单纯的弟弟来看待的男孩子,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他是单纯,但是从来不笨,很多事情,他看的比她透彻。
比如现在,白少礼说得对,太对了。
错了的,是她。
泪水什么时候停止了,换上的是明艳动人的笑容,千娇百媚。
熙云柔柔一笑,清脆的仿佛黄莺出谷,乳燕归巢,空灵绝美。然后,她缓缓的开口,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少礼,你说的对,是我庸人自扰了,这些日子,对不起……”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抱歉,熙云是聪明的,自然知道这阵子自己的心是不宁的,她的不宁也不知道让这英俊热心的孩子暗自伤神了多久,才会这会儿说出这些话来。
但是,熙云是感激的,一语震惊梦中人,便是这种感觉。
不敢回头,白少礼呆呆的站在那里,愣愣的听着熙云的笑声,多美的声音,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了,终于此刻重现,他都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感觉。
好不容易收回飘浮到了远方的心思,白少礼点了点头,嘘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放心,还是因为刚才的走神,“云儿,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然,我……”
“我明白,少礼,谢谢你,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熙云含笑点头,“只是,难得到了这里,你不多泡一会么?”
不再纠缠于刚才的话题,熙云话锋一转,笑道。有些事不用多说,他们心里都明白,白少礼的话固然有理,不过是逃避;而她呢,即使放下心头暂时的彷徨,依然注定要远离。只是此刻,心若明镜。
整个的,通透了!
白少礼微笑起来,笑得爽快,笑罢一把扯下了衣服跳进泉水中,舒服的叹息了一声,“说的也是,明儿走了之后恐怕要到大都了才能洗个舒服的澡了,今天便好好的放纵一下吧。”
熙云抿嘴一笑,当下也心情开阔起来,慵懒的眯起了眸子,凝神静思。
夜,便如此慢慢的爬到了中天。
夜风徐徐,北风卷地,这里的天气不比南方,呼啸而来的北风狂暴而又粗鲁,毫无半点柔情遣卷,生生的吹在脸上,疼痛难忍。
熙云没有躲进帐篷去,而是在耶律煦阳的帐篷前面驻足踌躇着什么。
是进还是退?
熙云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想起不久前的不欢而散,还有白少礼的那一席话,她还是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
耶律煦阳早就听见帐外的人声,他也在期待着,可是想起那时熙云的言语,他就没有了勇气。
他知道熙云心里一直没有放下他的身份,也知道那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可是他害怕熙云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都在逃避。
直到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不管他怎么逃避都好,都是要面对的。
可是他还是逃了,因为无法承诺。
此刻,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她呢?见了,又能说什么?承诺了,连自己都会取笑,那不过是信口雌黄……
耶律煦阳苦笑,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门口那轻微的动静。

直到门口传来萧真的声音。
“云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萧真给耶律煦阳送来消夜,才发现熙云一直站在这里,冷风吹得她脸上一片青紫之色。
明白主子的心意之后,萧真一直将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当成了未来的主母,恭敬万分,一如现在。
“我没事,这就走了。”熙云慌的掉头就走,却不晓得她冻得破碎的声音却生生的让耶律煦阳心疼起来,一掀帐门走了出来,冲过萧真身边,从背后搂住了熙云。
熙云一震,没有拒绝,他的身上太温暖,让她不想拒绝。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让她在不经意之间沉沦,如果不是还记得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背影,那深重的战争,她几乎就这么醉了,忘了一切,与他一起共同笑傲江湖。
耶律煦阳见熙云没有挣扎,忽然将熙云拦腰抱了起来,笑笑走向自己的帐篷。
熙云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震惊过后只是揽住了耶律煦阳的脖子,埋首于他宽阔的胸膛。
白少礼远远的望着这一幕,眼里不知道是痛是伤,还是悲抑或喜,只是淡淡的,静静的,驻足,然后回过头去。
没有关系,只要她喜欢,就好,是他劝她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眷恋别人的怀抱呢?
爱,从来不是公平的。
耶律楚雄煦阳将熙云抱进了帐篷,取来暖暖的毡子盖在她的身上,却是没有放开她的身子,依然紧紧的抱着,不留一丝丝的距离。
良久良久,谁都没有开口,倒是目光相对的刹那,熙云笑了起来,忽然柔柔的伸出手来,捧住了耶律的脸,“对不起,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试你的,明知道你不会为了骗我而说谎,我还故意让你难受。”
“不,你没有错。”低沉而又沉稳的声音淡淡的,悠悠的,如同最美妙的琴声,缠绕在熙云的心上,“那是我无法欺骗你的事实,我无法骗你,我有我的野心,我不能答应你什么,明知道你心里担忧的是什么,我却无法为你做到,这一路,结交越深,我的心越苦,其实你何尝不是一样呢。”耶律煦阳轻轻的喟叹道。
熙云柔柔的靠在耶律煦阳上,轻启朱唇,淡淡的,袅袅的,“我们都一样,都很傻,却是不由自己。耶律大哥,我喜欢你,可是我不爱你,也无法回应你的感情,更加无法留下来,即使这样,你还会对我好么?”静静的看着耶律煦阳睛,熙云第一次大胆的开口。
她不愿意舍了耶律煦阳情,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是她心中的珍宝;所以明知道纠缠不清只是最终彼此伤害,她也无法割舍。
她知道自己自私,但却忍不住想要这样自私一回。
“会,我会用尽所有的力气,让你眷恋的不想走,即使走了,也会念着我,想着我。”耶律煦阳一笑,眼中尽是温柔,“别说话,熙云,我知道我这么做让你恼了,可是我留不住你,只好让你想我。”
第一次,他唤她的名字,熙云。
真的,很好听。
熙云轻叹一声,从耶律煦阳挣扎了出去,“耶律大哥,我有时在想,我们真的一定要有那么一天么?”为何,对男人来说,权势与地位是那么的重要。
他是,赵珂她身边的男子,甚至是她的爹爹,都是权势的受害者,可是他们还是奔波着,追求着,不曾放弃过。
“如果你放掉过去,留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会发生。”看着熙云的背影,耶律淡淡的说,“我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忘记了国家。”
“西凉国大么?为何非要……”熙云失神的说,随即摇了摇头,换了一张笑脸回头过去看着耶律煦阳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我也不知道还能留多久,难道你要让时间全部浪费在斗气上么?”就算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所以熙云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不,我不要,绝对不要。”耶律煦阳的摇头,盯着熙云的眼神火热,心里,却是痛得。什么都说了,其实也等于什么都无法挽留。
过完今天,明天,也许后天,他们可能也没有机会见面。
可是他不悔,至少他还有此刻,如果错了,那就错吧,错的离谱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是心甘情愿的错。
“对不起,耶律大哥……”点点轻盈的眸光投射在耶律煦阳,熙云心头微微的惆怅,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来。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为一句抱歉的话。
“别说什么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熙云。”耶律煦阳的一笑,“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不能去祈求天长地久,那么,至少要曾经拥有。这样,才不会在回忆的时候有任何的后悔之意。
那夜,熙云走出耶律煦阳篷时,回眸那个瞬间,似乎变成了两人心中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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