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那段已经消失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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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哥,对不起,自始至终,就是我在负你。到如今,云儿无话可说,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对不起韩大哥的种种,来世衔草结环,必当相报,可今生……”熙云怔怔的看着韩靖温柔如水,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哀愁的神色,咬咬牙开口说了下去,“云儿终是要负了韩大哥了,韩大哥还是忘了云儿吧。”
说完,她强自忍住眼里的泪意,转头而去。
其实,他的温柔,她知道;他的情意,她也知道;他的体贴入微,她更是明了;可是,她却终究无法回报他。
不是因为庞勋统,也不是因为耶律煦阳,而是因为,缘分未到。
可是,这样一个男子,这样一份感情在她面前,她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不懂,但是她不想继续下去了。一面感受着眷恋着他的温情,一面狠狠的伤害他。
这个人,何该拥有天下最好的女子;而不是象她这样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一颗心。为了她,不值得。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抽刀断水水更流,不如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而韩靖始终抿着唇,愣愣的看着熙云的背影,看的有些痴醉有些入神,其实她的点点滴滴早就刻入了他的骨髓深处。
自是他明白,这份感情,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朝朝暮暮的期盼,她的心里没有他,始终没有。
暗自叹了口气,韩靖苦笑,可是如果爱情是能够这样就说停止,就说不要的,那么这也不是爱情了。
慢慢的跟了出去,跟上衣袂飘飘、镇定自若的熙云,仿佛一片云一样悠然自得的从容离去,仿佛去的地方不是即将束缚她的牢笼,而是属于她的天堂一般。
车马慢慢的驶离,韩靖却忽然想通了,人生其实不过是一个牢笼,端看你怎么看待罢了。只是云淡风清的心态,或许是每个人的渴望,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
而他,依旧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不忍就此看破红尘。纵然多磨难,纵然爱的看不到尽头,他却依然不悔。
一路无话,华丽的马车飞快的朝着皇宫奔去,而车上的熙云,却始终平静。如今她已经几乎将事情理清楚了,心里自然平静下来,不再如此惶恐不安。只是,她却开始心寒,冷的浑身发抖。
犹记得,小时候,她,嘉敏,若嫣,若惜,还有当时还不是皇上的赵珂,都算的上是青梅竹马的玩伴,那时,她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如同姐妹一般,相亲相爱。若嫣比他们都大一些,从小就沉稳持重,温柔有度,是最让人信服的长姊;而她、嘉敏和若惜年纪相仿,只是若惜任性、嘉敏敏感、她调皮,偶尔也会闹起来,但每次都不过是小孩子脾气,闹过就算,依然好的无话不谈。心里的小秘密,青涩的情感,是他们心里共同的秘密。
曾经有过那样的岁月,熙云一直以为这样的感情会天长地久,就算等他们长大了,等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他们依然还会是这样的朋友,始终在一起。
那时,熙云单纯的以为,唯一能够让他们分开的是死亡。
可是她错了,现实比死亡可怕的多。人类或许可以战胜死亡,却从来不能战胜现实的诱惑。
从若嫣入宫,一切都变了。
若嫣不爱皇上,熙云知道,那是一个意外,一次无意中的相逢,让她发现了这个美丽的女子的美丽爱情,曾经,她真心的祝福他们白头偕老。那时的若嫣美丽的让天地失色,而叶藏影英俊帅气的让无数少女尖叫。那是第一次,若嫣明了了什么是爱情,也明白了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幸福到什么程度。
那时,她真的渴望看到一段爱情开花结果。可是,她没有看到。
一道圣旨,改变了一切。
若嫣入了宫,叶藏影投身军旅,效力边疆。从此有情人儿分两地,爱情的花朵枯萎了,而皇宫中,却多了一个贤惠美丽、进退得宜的庞贵妃;民间多了一个骁勇善战、百战百胜的飞将军。
那是熙云第一次发现,现实是残酷的。而那时,她还不知道嘉敏对赵珂的感情,更不曾发现,那日渐年长的英挺少年天子,心里真爱的人是她。
她遇到了庞勋统,一见钟情,却苦寻不见。意外相逢,却发现他的眼里有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妹,美丽脆弱的柴嘉敏。
她选择默默退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京城,而这天下除了叶藏影,没有人知道她的爱情,曾经悄悄的开始也曾满满的落幕。
她在江湖上晃荡了一圈,在遇到白少礼之后,终于学会了隐藏那份感情。于是她回京了,可是却不经意的发现,嘉敏喜欢赵珂。
她混乱了,看着嘉敏满含妒意看着若嫣的眸子,看着她深情满满的看着赵珂的眼神,她没法欺骗自己,嘉敏喜欢的人不是庞勋统。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她算什么?曾经为了嘉敏而放弃的做法算什么?
于是她第一次喝酒,灌醉了自己,灌醉了嘉敏。
酒醉的嘉敏,将心中对赵珂的深情,对若嫣的恨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吓醒了她的酒意。而她,真的被吓到了。

她从来不知道在嘉敏的心里居然会隐藏着这么多、这么激烈的恨和爱,她清醒过来,问她,那庞勋统呢?
嘉敏冷笑起来,那笑容,冷的让熙云现在想起来依然忍不住颤抖。
随即,嘉敏开口了,她说,既然得不到想爱的那个人,难道还不能去拥有一个肯对她全心全意的男人吗?要怪,就怪他是庞若嫣的哥哥吧,谁让庞家的女人抢了她的爱人,那他就要让庞家的男人后悔莫及。
熙云当时愣住了,她从不曾想嘉敏会如此的偏激。但是她的心里却又有着怜悯,嘉敏的心里,恐怕是不好受的吧。
夜深了,嘉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熙云却辗转反侧,失去了睡意。
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和坚持,熙云从床上跳了起来,心里执拗的想要见到庞勋统,去问问他,有没有可能爱上她。
于是她去了,后来熙云发现,如果那天她没有灌醉嘉敏,没有听到那翻话,也没有去见庞勋统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而庞勋统,如果知道后来他们之间会变成那样,绝对会后悔当时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
可是当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所以,她去了,仿佛鬼迷心窍一般。
而上天也和他们开了个玩笑,那夜,已经很深了,不知为何,庞勋统竟然没有安歇,没有回府,还在外面徘徊。
而熙云一路奔到庞府的时候,便看到庞勋统站在门口发呆。
似乎,老天已经将一切都算好了。
于是,一个抬头一个回眸,一个炽热一个迷茫的眼神遍这样相遇了。
只是,当熙云颤抖的用着全部的热情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个上元节的相遇。
而庞勋统却沉默起来,良久才道,是你?
是,熙云回答。
时隔几年,熙云还记得当时自己回答的时候身上的颤抖,而后,仿佛下定了全部的决心一般,她终于将心中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
可是,面对她的情,庞勋统却不置可否,熙云依稀记得当时庞勋统带着微微邪气和不屑的眼睛。
是的,不屑。
在她心里严肃认真到了最最重要的爱恋,在他眼里却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可是,伤她至深的,却不是那个眼神,固然那眼神已经可以让她痛得深入骨髓,但是庞勋统却在此时开口了。
他说,他爱嘉敏,用一种深沉到了极点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深情。
熙云却被刺激到了,她第一次失控,大声开口问道,若是嘉敏不爱他呢?若是嘉敏不值得他如此付出呢?
她瞪大眼睛,一步不让的站在庞勋统的身前,紧紧的锁住庞勋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认真的开口,眼里没有一丝玩笑。
只是,有些情,终究不过是红尘中一滴泪;很多人,终究是要错过。
庞勋统用一句话一个眼神,将一个人,永远的隔断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三年了,熙云依然记得庞勋统当时说出那句话来的时候,自己绝望的心情。
熙云叹了口气,马车依然还在飞奔,三年前的点点滴滴心碎原本以为不会再想起,却依然不肯过去。
庞勋统的提亲,让她刻意压在心底想要遗忘的情,再次涌了上来。
虽然事过境迁,她已有了她的缘分,他自由他的天空,可是终究忍不住为此一番心酸。
只为当时的绝绝,太过于痛苦。只是如今想来,心里却只有淡淡的一笑,却再没有了当时的绝望凄苦。
望着窗外飞快逝去的景物,熙云忽然有种感觉,原来她的感情便如这时光一样,随着流逝的时间,一同在万丈红尘中消弭殆尽。
当时,庞勋统说,我爱嘉敏,粉身碎骨亦不悔,而你这样心计深沉的女子,纵然没有嘉敏存在,我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正是这句话,让她费尽心机想要忘记那份情;正是这句话,让他们今后的一生,再也没有相知的机会。
不要相信什么恨过痛过还能原谅的童话,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过去。过去就像是一面镜子,始终映照着人的心。或许恨和爱可以沉寂下来,或许心情可以释然,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有人忘记。
而熙云,自认自己不是圣人。
可是,她却不懂,为什么他会去提亲?
她不能否认心里刹那的激动,只是激动过后,脑海里顿时一片清明。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如今的她,再不是当初那个迷恋他极深的少女,再不会为了一点点的温情而感动,只因为她已知道,怎样的感情才是真。
一如韩靖的相守,一如白少礼的守护、一如耶律煦阳的放纵,纵然不是完美,却是真情。
所以,她只是疑惑,庞勋统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作。
只是,不等她想明白,马车停了下来。
李末掀开马车的帘子,熙云慢慢的走了出来,眼前,正是金壁辉煌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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