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忆往昔,杨柳依依桥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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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京城杨柳桥畔,行人如织,往来不绝但见桥头一男子相貌俊美异常,面如白玉,双目灵动有神,手背浩白,十指细长。轻摇手中玉柄纸扇,缓步而行。可是这俊俏男子却眉头微蹙,似乎隐有忧意。
但听得他口中轻轻吟道: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其实,从相貌上便可看出这俊俏男郎乃是女扮男装。此女闺名杨清照,是从家中跑出来的,而离家的原因竟是逃婚!
其父杨俊豪乃天朝将军,官居大司马,此女说得上是名门媛女。杨家与京华武学世家的柳家世代交好,到了这代,杨俊豪与柳家柳天昊更是曾经同门学艺,亲若兄弟。
柳家有一少爷,名柳懿轩,长得是一表人才,年纪比杨清照大了两岁。眼看两个孩儿渐渐长大,两家父母都有意结成秦晋之好,亲上加亲。也可能是一家独有一女,一家独有一子,所以对子女都过分疼爱,少有拂逆,基本到了“凡子女之命皆从”的地步!故杨家小女虽是女辈却也多读文章!
这书读多了,想法就容易多!
近日两家准备定亲,跟两个孩子说了此事,没有想到两个孩子都很有个性,认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下的婚姻,难有幸福!要自己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父母百劝不下,但依然锲而不舍的劝着!被溺爱的两家孩子向来颇有个性,不约而同下,竟同时离家出走,既为躲婚,同时亦处处寻觅下自己的“幸福另一半”。
却说杨清照女扮男装,漫步河畔,摇着折扇,满脸感叹之意:“偌大一个京城,竟无一出色男子耶?(没有搞错吧,本姑娘逛这么久还没碰到一个帅哥?)”可能是因为叹息失望而心神不定,亦或是因为第一次摇扇子不习惯!一个不小心,杨凊照轻摇的扇子把腰间香囊拍落地面,却浑然不觉。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恰巧这香囊就被柳家公子柳懿轩看到!
柳公子远处瞧见一俊俏男子丢落香囊,快步向前捡起来,想要交还于他。抬头望时,那公子却已然走远,于是便一路追随。
未经世事的杨清照见到有人跟踪自己,还以为是遇到歹徒,回头看了柳懿轩一眼,心下暗叹:“恩,这个倒是挺帅,可以考虑给9过心中也同时暗自嘀咕:“帅归帅,可不能因为长得帅,就如此无礼啊,不会含蓄一点的追求么?”心中暗自有点气恼,但却丝毫无惧。心想自己打小练武,这机会刚好大显身手!
想到此处,杨清照便快步而行!不片刻,便将柳懿轩引到城郊河畔一柳树颇多、却人迹罕至的所在!
那柳懿轩却也当真执着,竟然一直跟着,非要“拾金不昧”不可!
柳懿轩好不容易追上对方,正自开心,却见那俊俏公子二话不说,转身对着柳懿轩就是几下擒拿歹徒流氓的经典招数|,什么“暴打歹徒脚”,“狂殴流氓拳”之类的。柳懿轩一阵惊愕,但马上使出家传功夫轻松破解。
杨清照刚想要尝尝“路遇不平,拔刀自住”的滋味。没想到几下突袭之招,都被对方轻松拦住了,看来今天是遇上了高级歹徒,估计此歹徒《流氓证书》已经考过了8级!实在是歹中高徒,流中强氓啊!心下开始有些害怕,正待在“寻路而逃”和“搬出爹爹威名震住对方”两者之间权衡比较之际。却见对方拿出一香囊,恭谨还给自己!
那香囊正是自己今晨出来带得,钱嘛,早就买扇子花光了,其内空空如也。
这柳懿轩也实在是品德高尚,捡了一个空钱包,竟然追出几里路一定要还给人家!
其实他出来寻找幸福也是万般无聊千般失望,游历之处,所见男女都不咋样!好难得见到一个帅哥,心想交个朋友也好,便一路追来。
杨清照得知误会了对方,心下大窘,红着脸谢过那公子,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涟漪!欲待再多说些什么,柳懿轩却忽然道声告辞,举步远离而去!
杨清照好不失落,摸着香囊,突然发现,空空的香囊中,竟然还多了几两碎银!
这世间居然有人丢了钱包非但没有损失,还凭空多了钱的,真是无奇不有啊!所以只要你足够帅,奇迹随时都会发生!
其实那柳懿轩也是少行江湖,竟不知对方为女子,要不也不会就此匆匆离去,而那几两银子本来是准备当做“结交费用”送给对方的,可是尚未说话,对方竟然使出“暴打流氓拳”之类招数,心下便没了结交之意。而杨清照看到如此贴心的帅哥也不留个姓名电话QQ什么的就这么走了,甚至也不询问自己“芳名为何?”,“芳龄几许?”,不也太不拿她当美女待遇了,芳心失落不已!
她此刻见到俊男,已经忘了自己女扮男装了。
杨清照兀自感慨之际,眼睛一亮,“一不小心”发现地上竟躺着一玉佩,想必乃是刚才和柳懿轩交手时对方不小心丢下的。
杨凊照一阵兴奋——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再次相见的理由!举步便往柳懿轩离开的方向追去,来到城中,久寻不见。
缘分之事,当真可遇不可求!
惆怅之际,路过一户人家,张灯结彩,大门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写着灿烂烂的“喜”字,喜字下面还写着“之子于归”的字样,知道是有人婚嫁!
杨清照玩性突起,想要向父母证明不曾见面就结婚拜堂的荒唐;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下婚姻的可笑!倘若大闹此处,或可回去教育父母一番,谈谈“什么样的婚姻才是美好的”之类的话题。于是跃入墙内,此时夫妻双方正行结婚大礼,过不久,礼毕。
那新娘在一大龄阿姨的搀扶下,先入“洞房”等待夫君,而新郎官依旧在和朋友喝酒开心。
待得那大龄阿姨离去,杨清照竟悄悄偷入新房,将新娘点了道,放入柜子。而后自己穿上新娘装,等待“夫君”到来。
心中则想着“待那新郎见到自己,喜悦不已之时(对自己容貌气质颇有自信),我突然把真新娘唤出来”!
对“如何运作各种细节,才能使新郎最大程度震惊”等诸多事宜,在心中暗暗盘算!
甚至想到,最后应该顺便对新郎进行一番自由恋爱很美好的爱情教育,才飘然离去,只给新郎一个美好的回忆。
却说柳懿轩“拾囊不昧”,还了香囊之后还真的是手有余香!行到一半,想起那香囊模样,囊上绣图,决计非男子所配。而再闻手中余香,只觉淡淡有女子幽香,对照那“失主”俊俏的过分的容貌,柳懿轩恍然大悟——此失主,美女者也!
疾步奔回河畔,佳人早已杳杳无影,不由的心中也是一般的失落惆怅!
信步游荡之际,忽见一片敲锣打鼓声中一个新郎官迎亲归来,心中滋味莫名,既感对方世俗婚礼难有幸福之可悲,又羡慕对方终有姻缘之可喜。情感起伏之际,忽也童心大起,想要知道这传统婚嫁到底是个怎生摸样,若是顺便闹他一闹,回去跟父母说起,说不定父母也会觉得,这样的婚事确实不怎么靠谱!
于是,柳懿轩随手买了点贺礼,便也在一桌酒席上坐下。他人见他相貌堂堂,蕴藉儒雅,虽不相识,却也不来相问,还道是新郎结交的高人雅士。况且,至此喜庆之际,来者皆客。
待得新郎陪酒宴客完毕,柳懿轩便去往大堂与新房的路上守候于他!
新郎醉眼荤腥,正遐想新娘如模样,洞房几多乐趣之际,突然道一麻,只见一个英俊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接着把自己带入花园假山之后,剥了自己的衣服。
新郎瞠然自失之际,还道对方有特殊爱好,自己行将贞洁不保,片刻后或会菊花抬抬!正待考虑心理上是否抗拒之际(身体已经被制住,无法动弹),见对方穿了自己的新郎服便步入自己新房,心中暗道:“好计谋!”然后才大感着急,只觉一顶绿帽子正飘飘然往自己头顶飞来。
柳懿轩来到新房,本也准备给新娘留下个美好回忆,顺便说些“自由恋爱真正好,媒妁婚姻不可靠”的观点给对方听听!
心中想到:待会掀开对方盖头后,先等对方兴奋一阵——“运气真好,那媒婆没有骗我,对方是个帅哥!”然后自己再义正言辞,彬彬有礼的告诉对方:“俺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谢谢你刚才出色的配合,你的表情兴奋的很到位。……恩,现在知道我是假新郎后惊诧的表情也很出色,可以考虑给你个最佳惊诧奖提名。”
心中想着,用手施施然掀开那新娘红盖头,一见之下,突然“虎驱大震”!
没有想到,自己在爱情海里偶遇的美丽候鸟竟然已经飞到了婚姻的殿堂!心中大感懊闷失意。
而换上新娘装的“香囊失主”容色逼人,艳丽不与世俗群芳同列,清丽脱俗不足以形容她美丽之万一,想到此节,更是心里一阵郁郁。
被掀开红盖头的杨清照看到在自己心田激起一阵涟漪的俊俏“歹徒”竟然已经被其他姑娘“招安”,心里也是纠结万分,暗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有大胆点横刀夺郎!
再仔细瞧那换上新郎装的“歹徒”: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神明爽俊,雅量非凡;心中更是后悔没有早点识得如意郎,以致落入她人之手!
此时心情激荡的她也无暇来想:人家大喜之日,怎么可能百忙中抽空追出几里做那拾空囊不昧之事!那不也太“胆大乱为”了。
两人互相看着,静静的谁都没有打破沉默,本来打算只是假装新郎新娘的他们此刻竟然都期盼假戏真做,心中多少有些许就此把对方骗了过来的念头。
良久良久,对方竟然都一点动静也无。哎,失望!过来亲一个也好啊!
又是良久良久双方都静默无言,气氛好不尴尬。若是刚好有个刺客什么的路过此处,看到新郎新娘在床上只是静静看着对方,可能要大为感叹这对俊俏的新婚夫妇当真境界非常,居然玩“精神洞房”这种高难度游戏!又或者猜疑“真惨,两个都是盐巴!”或者“两人都不行么?”之类也大有可能!
两人互望许久,突然,“新娘”眉梢一扬,似乎想到什么,“新郎”心中暗喜——终于可以稍微一亲芳泽下!却只见对方拿出一个玉佩,说了句:“你的玉佩。”“新郎”蒙了一下,正待回答,柜子中的真新娘醒了过来,狂敲柜门,大叫:“来人,救命啊!”声音大的连厅堂也可以听见。厅堂中尚未离去的客人惊诧不已,有些人心中暗道:
“洞房花烛,人间四大乐事之一,怎地喊起救命来了?难道是新郎太过生猛,竟然到了让对方大呼救命的地步?我如何可也没这般本身,回去可得好好做做俯卧撑之类的运动锻炼锻炼,也别低于京华男子平均水平啊。”
而有些则心想:
“这新娘也太不矜持,新房之中,岂可大呼小叫!纵然再欢,再开心,也不能这般无视他人啊?难道没有考虑这厅堂之中还有少许寡妇剩女么?太不顾及她们的感受了,真是没有礼貌!”
而女方父母心中也暗自奇怪,女儿莫不是真的与遇上了什么歹徒之类?但如果自己搞错状况而在此刻贸然闯进,岂不太过唐突?是以也静观其变,心想看看女儿是否真的“遇险”,再闯入房中救人也不迟。只听女儿喊得一句,继而便没了声音,厅堂中人各个心思电转,不知新娘何以有此一呼且只此一呼,继续猜想各种原因。原来,杨清照听到新娘呼救,急忙再点了她哑,那新娘便不能再得出声。
而房中的柳懿轩则是惊诧不已,用一副“想不到你竟然假装新娘”的眼神看着杨清照,直看得对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不已,偏偏手上还拿着玉佩等对方取回,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娇羞万分,低头后悔不已!看到“新娘”娇羞之下,更是丽色生春,柳懿轩忍不住看得眼睛都痴了。心想:那些权倾朝野的宦官倘若看到此情此貌,也会希望以自己的高官权位换得男儿之身啊!我们敬爱的唐僧哥哥看到此容此景,或许也会后悔自己十三岁就出家,实在是有些冲动啊!
蓦地想起,对方既是假装的,也就是她自己还尚未出阁。
“我还有机会!”
想到此节,柳懿轩突然一阵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杨清照还道他笑的是自己行为,更是娇羞,头直垂低得下巴贴胸。偏偏对方还不把自己伸在半空之手的手中玉佩取回,心念一动,突然用手夺过对方手中的红盖头,再次盖到了自己的头上,勉强可以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已经红透欲滴的脸。心中觉得情况总算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看来鸵鸟思维也有发挥正面作用的时候。杨清照正感万分尴尬之时,突然新房房门被踹开,一个衣裳不整的男子怒气冲冲的闯入房中,看了看床前坐着的杨清照,见她衣衫整齐,盖头未掀,脸上大喜,心中石头总算落地,刚才听到新娘喊“救命”的时候还以为此生头上都要冒绿光了。接着气势汹汹的往床前坐着的柳懿轩走去,挥拳便打,口中唤着:“大胆狂徒,竟然想偷我娘子,吃我一拳。”柳懿轩侧身一闪,躲了开去,顺手点了他道。
听闻那汉子的言语,杨清照突然掀开红盖头,一副“原来你也是假装新郎啊”的眼神看着柳懿轩。这回轮到柳懿轩大是窘迫,故意假装看天,对杨清照的质问眼神表示无视,突然间,一张俏脸出现在自己的眼睛正上空,原来杨清照得理不饶人,要报刚才被柳懿轩狂看狂笑之仇。柳懿轩俊脸大红,只好继续无视,把脸转左,杨凊照锲而不舍,跟着来到左边,柳懿轩秀脸转右,杨清照再接再厉,也跟着来到右边,俏脸始终不离柳懿轩眼睛正前方视线,且一双秀目眨也不眨的看着柳懿轩。直看得柳懿轩把对手中红盖头抢过盖到自己头上。须臾,两人皆吃吃大笑不已!笑得又是暧昧,又是开心!
厅堂众人听到新郎踹门叫骂之声,才知道新房之中突生变故,皆奔往新房而来。而此时,柳懿轩,杨清照两人穿着新郎新娘服装早就已经破窗离去。
杨柳二人身着婚服飞上屋檐,疾步奔行。路上行人看到房屋顶上,一对俊男靓女穿着“结婚套装”奔走檐廊之间,皆叹如今的青年男女好不浪漫潇洒,作风飘逸,行为跳脱,不与世俗同!两人漫步奔走,不多时来到城郊杨柳河畔人烟稀少处!突然后悔刚才出来的急,都忘了带换身衣服!总不能穿这身礼服行走江湖,投店住宿吧。柳懿轩自然识情识趣,说了句:“姑娘稍等,小子前去买几套衣裳回来。”
柳懿轩奔出片刻,忽然止步,转回来看了看杨清照却欲言却止,乃是想问姑娘身材尺寸。杨清照见对方去而复返,不知何意,须臾明白对方许是欲问自己着衣大小。虽欲相告,但,一个女子岂能随随便便的告诉他人自己身材啊。好比现在的美女见到帅哥,纵然有心相许,也总不可能见面不久就告诉对方:“这位帅哥你好,由于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男朋友,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身材是36,24,36!”岂非太不矜持!
杨清照正迟疑间,忽然见对方竟仔细的端详起自己来,而且眼神偶尔还在比较凸出的地方做些不该有的停顿。杨清照心下大窘,不自禁的似乎要生出一丝反感。忽又见对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何意。然后心中疑惑:“此君莫不是在目测我的身材尺寸?”想到此处,反感立消,但羞意更甚!柳懿轩看得几下,便转头离去,(心中也许倒也想多看两眼,这个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留下杨清照在河畔心潮澎湃的感叹老天有眼,月老有情,此番离家出走当真大有“斩获”。拿出柳懿轩的玉佩抚摸疼惜不已,偶尔还把玉佩贴在脸颊之上。
正回味之际,柳懿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娘,小生已把衣服买回,衣服粗俗,希望不会辱没姑娘清雅之躯!”杨清照回过神来,福了一福,谢过公子后,说道:“公子哪里话来,你这般装束前去买衣,当真难为公子了”。此刻柳懿轩还没有换上衣服,因为他觉得能让姑娘少等一刻便少她一份担心,而换衣服是需要时间的。杨凊照接过那套女装,躲到一颗柳树之后,更衣换装。而柳懿轩则躲到远处一杨树背后换过服装!两人换好装束后,各自手中拿着一套礼服,走近后对望一眼,相视而笑。杨清照取出怀中玉佩说道:“公子玉佩,请便收回。”柳懿轩道:“玉佩既为姑娘所拾,定是和姑娘有缘,这玉佩能得常伴佳人身侧,那是他的福气啊!”杨清照抿嘴一笑,心下窃喜,说道:“即是如此,”从怀中取出香囊,“想必这香囊也是与公子有缘,难怪适才在我怀中多不安分,原来是欲跑入有缘人手中。”柳懿轩喜甚,恭谨接过,隐约间觉得囊中包含有物,似绸似帕,心下更喜。说了一句:“难得香囊垂青,洵小生之福”。

两人对望一眼,千言万语道不尽这一眼滋味。
忽然想起手中尚有他人礼服,柳懿轩说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且回去还他们衣服。(居然还押韵?真是……)”接过杨清照递来的礼服,柳懿轩独自来到街上,又买了点结婚贺礼,写了封道歉信,来到那结婚人家。
此时新人亲朋好友都已问明状况,离开新房,留下夫妻二人对坐床头。柳懿轩走近窗口,竟然听见两人在互相抱怨:“刚才那假新郎比你俊多了”“你比那假新娘不也差远了”。可是抱怨归抱怨,两人还是在开心着走着结婚最后一道程序——简谐运动之造人篇!柳懿轩莞尔一笑,窗开处,将衣服信件贺礼送入新房的桌上,然后飘然离去。接着更迫不及待的打开香囊,只见香囊内有一粉白手帕,帕上绣着鸳鸯,鸳鸯的背羽间用胭脂涂红,仿若换了新装。而帕面上用画眉炭笔写着:“杨柳畔鸳鸯戏水,盼有日同换新装。”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有夫妻才能得同换新装。而诗句下面似乎有意留下了一句空白。
右下角署名:杨氏凊照,京华城长安街杨府!
柳懿轩一阵开心,适才离别杨清照后多少有些担心就此难见,总担心囊中之物不足以让自己找到对方!但,他多虑了!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马上回家告诉父母,前往杨家说媒提亲。
却说杨清照回家之后,兀自担心的老父见女儿归来一阵狂喜,但口上却忍不住一阵“怒骂”:“你个死丫头,还懂得回来啊。京城柳家是爸爸世交,我那柳家侄儿俊朗不凡,一表人才,你为何还要逃婚啊,啊?!你不会是想要嫁给和生那个胖头老乌龟吧?你一日不嫁,我都快给他烦死了!”杨清照此刻心情大好,笑着说道:“爹爹,死丫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那柳家侄儿再好,便未必好得过我的如意郎君,如若我猜想不错,不日他便会上门提亲,到时你一看便知。”杨父大惊,没想到女儿办事效率这么高,才一日便已觅得如意郎君,而且还已经把对方给“迷住”,不日便要前来提亲?当真是情场中的高手,闪婚族中翘楚!而且竟然口出狂言,要胜过自己的柳侄儿。但他素知女儿眼光颇高,能入她法眼,定然不差!而听女儿口气似乎是非此人不嫁,但心想和女儿争取一下让柳侄儿和那“如意郎君”对比一番再让女儿决定倒是可以,也好跟结拜柳弟有个交待。正待与女儿“协商”一下,却见女儿早已跳着小步,满脸欢喜的步入闺房摩挲玉佩去了!正想着如何跟女儿的“柳叔叔”交待,忽闻柳弟前来拜访。当真是:想叔叔,叔叔便到啊。
杨俊豪快步出迎,只见柳弟满脸堆欢,杨俊豪大奇——你儿子今晨离家出走,你居然还这么开心。而柳天昊不待杨兄迎自己进门,便冲进来在杨君豪身边耳语一番,杨俊豪听罢,对望柳弟哈哈大笑,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原来柳懿轩一回家也是马上告诉老父:你不要再花费心思了,本帅哥已经有心上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了,赶快说媒提亲去吧。柳天昊大惊,心想何家女子可以胜过京城杨伯伯家的千金啊?坚决不答应儿子请求。柳懿轩性格执拗,只说非他不娶。柳天昊诧异此女子竟有如此魅力,只一日之间,便使得眼高于天的儿子这般迷恋,京城之内倒未曾耳闻?便相询于儿,没想到竟然正是自己结拜杨兄之女!心中不禁一阵好笑,却也感叹造化弄人,月老有趣!正待说出真相,突然想给儿子开个小玩笑,也教训教训他离家出走逃婚之举,便无比坚定的说到:“要去你自己去,我绝对不去。”说完便急匆匆往杨家奔来,准备看儿子好戏!这也只能怪柳懿轩太过宅男,非常恪守“蜗居男”各项基本原则!痴迷书画武功,终日家中画画练武,只结交了几个类似爱好的文人雅士,偶尔一同舞文弄墨,弹琴作画,才离家一下!每次父亲要他来杨伯伯家串门,总是一句:“没空,画画呢!”以至于柳懿轩虽见过杨伯伯,却不知他家住何处!
说话间,杨俊豪二人已经步入里屋,商讨一些“惩罚”子女的事宜。正说时,家丁来报,说门外有一名柳公子求见,杨俊豪和柳天昊听到后大喜,说了句:“请进书房来。”然后柳君豪躲到屏风后面,杨俊豪化了个装,下巴上黏上三络长胡,戴上个大帽子,压低帽檐,手捧一书,静待对方来到。片刻,门外家丁敲了敲门,道:“老爷,柳公子带到。”柳懿轩对着门内说到:“晚辈柳懿轩,拜见杨府高贤,有要事相求!”杨俊豪稍作变声:“恩,柳公子请进!”柳懿轩步入房内,见一老者坐于屋内,兀自看书,不来理他。柳懿轩上前做了一揖,朗声说道:“晚辈柳懿轩,得见前辈高贤,幸何如之,欲相求要事。”那老者继续看书,并不理他,过得片刻,抚这长须傲然说道:“你可知老夫是谁,你称我为高贤,可知我高在何处,贤在哪里?”柳懿轩万万想不到自己尚未禀明来意,对方就已经如此为难自己。心中本来有所拘谨,此刻倒生出一股傲意,有意要压一压对方气焰。
而屏风后的柳父则心下暗笑不已,暗道杨兄出得好题!但听得儿子朗声说道:“前辈高贤,一望便知。高者,前辈坐于桌前,已然可和晚辈平视,岂不高乎?而贤者,有客来访,仍然无暇搭理,专心读书,岂能不贤!”这明显是说对方待客无礼了,有客到也不起身相迎,还故意装着看书?太也不拿来客当“菜”了。杨俊豪听到对方回答,暗道:“好侄儿,反应倒快。”心下爱之更甚。放下手中书本,站起来看了一眼柳懿轩,问道:“柳公子此刻来访,不知有何要事?少年晚辈,倒张狂的紧,你可知要来我处求事者,必得有过人本领。”柳懿轩昂然挺胸:“请前辈考教?”他本想说“赐教”,但觉得对方无礼,便换做考教。杨俊豪也不回他,突然间出手如电,急攻他上中下三路,柳懿轩听得对方言语,早有防备,放守严密,而且防守间颇有礼数,使用的招数多为晚辈与前辈过招的礼敬之招,即是尊敬,却未必不是狂傲,毕竟这样打自己还很吃亏的!
杨俊豪见对方如此出招,不知是敬是狂,手中出招不缓却也不疾,而口也不闲着:
“柳枝娇嫩,岂如白杨傲立天地。”
柳懿轩防守严谨:
“龟壳沧桑,却羡游鱼畅游江河”。
杨俊豪一听,心想:“小子挺狂。”手上劲风陡甚:
“江河湖海,处处小蟹横行。”
柳懿轩渐感吃力,礼敬招数减少,尽力守住门户,口中还道:
“魑魅魍魉,个个老鬼霸道。”
杨俊豪一听不禁想笑,这小子当真狂傲不羁,招式抵挡不住,口中却不饶人。而柳父心下也稍叹儿子无礼。杨俊豪心下毕竟也怕伤了未来爱婿,手下放松,劲力渐收。说到:
“拔刀相助,助有礼路人之求。”
柳懿轩一听,这联出得颇难,拔刀再次取了前面自己所对联中末句“霸道”的谐音,而且有问自己来此何求之意?心下嘀咕:这“行横”颠过来,倒过去,倒没甚么好词。杨俊豪暗暗得意,放缓招式,让对方慢想。柳懿轩心中想了几联:
“心狠手辣,辣无行小子其嘴。”;
“心花怒放,放无行小子为婿!”
还是觉得不妥。突然想到一联,心中大喜,对道:
“求之不得,得海量高贤为岳!”
这是接对方联中最后两字,比谐音更妙,而且既表达了自己相求之意,又隐含道歉自嘲,球对方谅解之意。杨俊豪大喜,哈哈大笑。说到:“小女个性独特,非我父辈能做主,姻缘如何,且看你自己造化。”吩咐家丁带柳懿轩到小姐厢房之外。柳懿轩大喜,随家丁而去。柳天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与杨俊豪相视大笑。杨俊豪说到:“柳弟生得好儿子啊。”柳天昊对曰:“杨兄求得佳女婿呀”。两人又相视大笑,真是人逢喜事笑得欢啊!
却说柳懿轩来到杨清照厢房外,求见小姐,杨清照早听得府外有柳公子来访,兴奋不已,知道对方适才自是拜见自己爹爹去了,而此刻已到自己厢房之外,自然是过了爹爹那关,心下更是开心!但毕竟自己家中,旁边还有丫鬟奴婢,不便表现的过于兴奋。
说也奇怪,举凡小说影视之中,大家闺秀的丫鬟对这类事情似乎特别敏感,而且还非常热心,简直就是相当热心啊!
(可能是因为古人常有丫鬟陪小姐同嫁,丫鬟偶尔见到俊俏公子,心中也有所盼,便热心起来。哎,真羡慕古代男子——娶一送一!)
不过,就算丫鬟不敏感,此刻也当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杨清照虽然极力控制,可是那满脸喜意,别说身旁丫鬟了,就是亭中盆栽倘若生得眼睛,也知道是大小姐的如意郎君到了。听完那丫鬟报了一句:“小姐,门外有一个俊朗公子求见。”杨清照芳心激动不已,满脸生潮,强自镇定矜持道:“你便回他,小女子尚待字闺中,不便与陌生男子相见,若有信物什么的,倒可以传来。”她自然知道对方肯定有所谓“信物”相传,反正白天也见过,倒暂时不急,其实主要是怕身边丫鬟笑话。可她如此说,那丫鬟更是不禁暗暗好笑,昨天小姐还说“没见过面就结婚的婚姻太过荒唐可笑!”此刻倒说什么“待字闺中,不便相见”了。丫鬟到厢房外跟柳懿轩传了这话,柳懿轩自知对方之意。取出那对方赠与自己的囊中手帕,交给丫鬟。那丫鬟回房递给小姐,杨清照迫不及待的抢了过来。只见自己眉笔所写的诗句下面,对方用毛笔补了两句,四句读来便是:
杨柳畔鸳鸯戏水,盼有日同换新装。
新房中夫妻互望,预今朝假戏成真。
两句诗写的飘逸不凡,颇如柳懿轩之貌,当真是字如其人!而在“杨氏凊照,京华城长安街杨府!”之下,也署上其名“柳家懿轩,京华城永乐巷柳府!”然后还贴心的在两人的署名上画了两颗小红心,然后一只羽箭穿两心而过。杨清照看得正陶醉,突然听闻背后丫鬟轻叹一句:“好一只洞穿两心的箭羽!”杨清照大羞,笑骂着追打丫鬟!
至此,这段良缘终于得成!两家大办婚礼,亲朋好友纷来恭贺。其中,杨柳二人最喜欢的贺礼乃是柳懿轩好友,后来的竹林七贤之一飘香道人为他们两人所谱的《杨柳曲》。弹出之时,把杨柳二人合作所写的“杨柳情”词中几分娇羞,几分欢喜,几分甜蜜的郎情妾意表现的的淋漓尽致!那日飘香道人来道贺之时,于婚礼之上弹唱出来,当真醉倒众生。
只听得:
暮春三月,
春风醉人,
桥头邂逅。
佳人河畔相随,
留恋处,洞房花烛。
执手相看笑靥,
红盖头遮羞。
粉帕间,鸳鸯戏水,
盼有日同换新装!
有情人终成眷属,
欲求得,
有容高贤岳!
今宵梦飞何处,
杨柳畔,素裹枝后。
此去长安,
应是良辰好景相设。
此间有千种风情,
不便与人说!
尤其,“此间有千种风情,不便与人说”一句,更是尽显佳人初恋的暧昧旖旎与柔情。
只叹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红颜易逝,青春易老。眨眼间,当年的俊男靓女此刻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母,甚至已经当上了外公外婆了!不过,虽然已经“贵为”公婆身份,两人相貌依然清秀,比之当年虽然少了几分青春的活力与俊俏,却多了些许典雅与成熟,另有一番魅力!
此刻,天柱峰山腰断崖处,月黑风高,雪花四飘。已经不惑的柳懿轩此时眉宇之间已然多有沧桑之感,而着身衣裳上面却尽是血迹。手边挽着自己的爱妻,看着远处追杀了自己一家老小一日一夜的飞刀门众人渐渐逼近,心中不禁一阵感叹,对妻子说道:“人生难料,世事多变,没有想到今日你我竟要丧身此处。”杨清照轻轻抚摸爱郎脸颊,说道:“能得与柳郎共死,实在是清妹的福气。”
柳懿轩更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可惜我与你虽有白头之约,却终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杨清照狡黠一笑,说道:“要白头偕老,又有何难。”柳懿轩正诧异间,却见妻子玉手挽起身旁白雪,轻抚在自己头上。柳懿轩哈哈大笑,想不到妻子无惧生死,胸怀坦荡更胜男子!
却忽然听到妻子幽幽说道:“我虽不惧死,但月儿他们年纪尚幼,不知能否便逃过此劫。”听闻此言,柳懿轩也是不自禁的一阵心酸。想起自己的四个子女,此次纵然能得以逃脱,他日也必定多经风雨!而自己的孙女才出生不久,自己夫妻二人刚得享受外公外婆的乐趣,便要离开尘世,只叹老天之意,实在不可臆测。
刚才和妻子故意引开敌人,分散孩子,也不知是对是错。而自己夫妻二人奔逃之际,尽往偏僻处去,慌不择路,不想竟然到了断崖边上,见无路可逃,只对面一座半山腰的平台可去。而平台背后,乃一绝壁,滑如镜面,料想此番决计无法逃脱,不禁和妻子同时回想起两人初遇之时的各种逸事,至此弥留之际,再次回味一番人间的甜蜜美好!可越是回味,对这无可捉摸的尘世倒是加倍的留恋。
正想间,飞刀门众人已经逼近。只听得一个粗眉汉子喊道:“柳懿轩,你还是赶快把你那义兄的藏宝图交了出来吧,我们或可饶你一命,若是等到我们门主亲自,就算你交了宝图,也未必能留得性命!”柳懿轩没有看他,似乎自言自语:
“绝世武功!寒冰王座!金银财宝!哈哈哈哈!名誉,权利,财富,地位,只要得到这个宝藏似乎便什么都有了,可是你们视他做至宝,而在我柳某人眼里,却不过一堆粪土罢了。”
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用手一抓,洒向空中,羊皮散成碎片,飘落悬崖。飞刀门众人皆大惊:这可如何向圣女覆命啊!眼下之计,唯有抓了柳懿轩回去,让他画出一张。又或者跳入悬崖,拾取绝世宝藏地图的碎片,再行拼接(亏他们想的出来)。正待向前,忽然见柳懿轩携妻子之手,纵跃到对面崖上平台,但听得柳懿轩口中吟道:
“世人皆求功名利,不知最美是真情。天若有情天亦叹,人间至乐有佳偶。”
说着和杨清照各执一剑,在那平台后绝壁上写下“杨柳情”的上下阙,杨清照写的乃是上阙,而柳懿轩写的则是自己所作之下阕。飞刀门众人不知他二人为何突然有此举动,但见二人衣袂飘飘,姿态如仙,运剑如舞,此起彼伏,都看的痴了。二人一字字的将杨柳曲刻在石壁之上,刻罢,携手跳入悬崖,唱着崖上所刻之杨柳曲。
但听得:
暮春三月,春风醉人,桥头邂逅。佳人河畔相随,留恋……
歌声渐渺,终至于音杳!
只留下飞刀门众人痴痴的看着,陶醉其中。到得后来,终于有一断臂者发话:“真幸福!要有如此姻缘,老子再断一条手臂也愿意”。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宝藏未得,还想只再断一臂便可,贺老三你想的也太过轻松。”
众人皆心中一寒,刚才陶醉杨柳二人的浪漫氛围中,不愿自拔,实在也是不愿考虑没有得到绝世至宝地图的后果。此刻,众人心中皆惶恐不已,不知等待自己的是如何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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