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指挥的司机墨迹了一道，说赵指挥如何如何会过日子，会控制司机，下了车，甩开了司机，丁大勇才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
“大勇，这么久我们都没在一起说过话，丁艳丽的事我很抱歉，毕竟，我也要抬头求人家。”
“没事，赵指挥给办地，就是花了点钱，花钱也没啥，可惜是临时工，对付干吧，没事，我知道你，你要是能帮我，你不可能不说话，桃花公社谁不知道咱哥俩最好？要不然赵指挥也不能让我来送你。”
“那是，不过大勇，我希望我们能沉住气，好日子在后头呢，别人也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地，我们也不能太抄近，如果命里有，我们何必着急？如果命里没有，我们更不必着急，最近这一段时间我知道你没少搞小动作，我不是批评你，也不是劝你，我就是提醒你，不要太过分，不要太露骨，在这个公社我们没有根基，在这个国家也没有根基，我们担不起一个过失，没有人保护我们，所以要保护好自己，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要牺牲，那么只能是我和你，别人永远是对地，我们不行。”
“嗯，你说话我信。”
“我看不清我们的未来，所以充满恐惧，运动现在虽然少了，我们也得注意不能树敌，现在公社很多人对你有意见，申社长和你根本没关系，如果赵指挥走了，你想一想，你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也是，这一段我也在注意，等你回来我在和你详细说吧，有些事也不全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我们当然没办法，我们只能让人家当枪使，最好的结果不卸磨杀驴，我预感到赵指挥要走了。”
“要是申社长愿意接一把手就没事，外来的领导也没事，就怕他们几个谁接。”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大的努力，高处不胜寒，我也是。”
“你没事，没人敢碰申社长，她不倒你就没事。”
“我们必须靠自己，最好的靠山只能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兄弟。”
“将来你不可能在这呆多久了，我就更孤立了，赵指挥——他太黑了，也太霸道了，实际都不怨我，不是我不让他们去供销社拿东西，我是个啥呀？”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顺便也提醒自己，我并不想靠写作来过日子，我还是想当官，还是当官牛B，作家有什么了不起地？县作家协会里的那几个所谓的作家我也不是不认识，每天跟个孙子似地，都不如那些县领导的小秘书牛B，没啥意思，不像人家外国，作家是自由地，不用看谁脸子——笔杆子当然不如枪杆子，所以我能理解你，就是提醒，我没别的意思，我也好不了哪去，都是没办法的事。”
“我还没去过白城呢。”
“这只是个开始，等我成了这个国家最牛B的作家，我一定把你弄白城去，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这些势利小人，远离这些鸡鸣狗盗，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远离这些鸡毛蒜皮，真没意思。”
“我这辈子能上县里就行了，白城我都不敢想，那是你这样有文化地人呆地，我是个粗人。”
“不过你这段时间变化挺大，金子终于闪光了。”
“都是个跟你学地，你要想当官地话，将来肯定能当大官，长地就是个大官的样子，我老丈人会看相。”
“那都是糊弄鬼地，总之小心行得晚年船，如果我们想追求权力，就必须小心翼翼，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艺术不是写作，也不是画画，柏拉图在这一点上是对地，最高的艺术是政治——在大地上作画，用别人的血液做颜料，在大地上写诗，用别人的汗水做文字，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沉得住气，慌慌张张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官呢？那永远是小卒子，当官就是这样，后面靠关系，前面靠气势，长什么样并不重要，又不是演员——当然，当官其实也是一种表演，毕竟都是场面上的事。”
“他说你有内秀，不光张地正经，还有上进心，让我和你处好关系，别人一概不搭理。”
“丁副校长就这样，说谁好就好地不行，说谁不好就没有好的地方，没那么简单地，群众基础也是很主要地，我们毕竟没有过硬的关系，如果县长县指挥是我们亲兄弟我们不用理身边的人，问题是不是，别人可以三步并作两步走，甚至可以直接上房，但我们不行，我们不能隔着锅台上炕，我们必须脚踏实地，否则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就悔之晚矣。”
“也是，这几天我正心思找他们几个出去喝点呢。”
“不要集体找，单个沟通，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个一个来，不一定要化敌为友，化敌为不敌就可以了，不一定要他们说你好，保证别人说你不好的时候他们能闭嘴就可以了。”
“我听你的，我老丈人有时候太片面。”
“时代不同了，他在刻舟求剑，他们那个时代只有会溜须，现在光会溜须不行了，还得有真本事，能拿得起来，还得能放得下，大丈夫能伸能屈，我可不是教育你，我是提醒你，我不希望我们犯错误，我不希望我们走弯路，我们的时间是有限地。”
“我明白，虽然你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可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我们是哥们，别人都是假地。”
“我们必须分清真假，分清厚薄，我们的路太崎岖。”
“真没意思，我以前当厨师多好，啥事也没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冲司机和他摆了摆手，向露天检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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