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神兑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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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这个女人,身上机关怎么层出不穷!
轻敌了,这次真是轻敌了……
白狐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那仿如神迹的少女,冷笑一声,一抖衣袖站直了,黑眸渐渐被战意所点燃。
“那,就让我看看——”
忽然,他一震,一切狂热倏的褪去了。头一分分偏向那堵玻璃幕墙——
“咔”一声轻响,一丝极细的裂缝凭空出现在幕墙上。这裂纹电光火石间扩散,只一瞬,细密如蛛网的裂隙已遍布墙上。下一秒,“哗啦啦——”一道并不耀眼的白光闪过,白星四散,冷风“呼”一声涌进。
“你们……玩够了吧……”
迟缓的声音就这样平平响起在四处。水声顿敛,蓝裙飘然摆落,四道目光同时射向芭蕉林外——
目光呆滞的男人定定站在池边,两手垂在身畔,仿佛从未动过。可是,那张脸在被目光凝视的一瞬,竟如雾一般模糊扭曲起来,连眼神都似没有固定的焦点。
“嗷——”一声凄厉的鸟鸣划穿层云,扑楞楞远去了,更衬得四周死寂一片。
在这庞大皇宫无人的一角,那个僵尸般凭空出现的男人,蓦然间凝固了空气,森然诡异的气息悄然弥散开来,冰寒如针,刺入骨髓。
无人开口。
蓦的,一道白影惊龙般跃起,倏的掠过数丈的距离。“咔!”“扑——”惊动人心的血**穿声里,白狐全身剧震,头渐渐低了下来,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渗出,在那苍白如死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
“你——”
碎裂的玄墨光星后,少女神情陡变,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那山一般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喃喃道:
“……你……为什么……”
没有反应。
“喂!”楚天的声音有了一丝波纹,犹豫了一下,轻轻晃了晃那具几乎没有生气的躯体,颤声道:
“……该死,你……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胡说八道……”
白狐冷冷哼了一声,但这无力的声音却再没有了平日让人恨得牙痒的不屑一顾,他撇了撇嘴,嘲讽自语道:“……连……玄墨眼都可以破……掉……很好……”
一丝桀骜的笑容慢慢勾起在溢血的唇边。
看也没看她一眼,白狐低低道:
“……小爷我……才……懒得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头忽一偏,白发垂落柔软地抚上了他光芒黯淡的翠眸,轻轻拂舞,如同一首无声的挽歌。
“喂——”
两臂间重量陡增,再也承不住这般直坠入心底的冰冷。楚天静静看着那个定格在最后一秒的笑容,良久,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身边一株遮天蔽日的芭蕉树下。
鲜血浸红了雪衣,血色正中,那柄火光汹涌的小剑如此刺目。
毕方默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垂在身边的右手手指却渐渐屈了起来。
“你,要记住了——”
低沉的语声中毫无一丝暖意。毕方慢吞吞地偏了偏头——
碧绿蕉叶下,缓缓直起身的蓝裙少女有如亘古未融的冰山,丝丝冰寒似极地雪层下蓝绿色的深洋——
“我的名字是——”
霍的回身,凤眼如箭——
“——兑楚天!”
“蓬——”水气暴涨,善水天衣霎时间翻起滔天巨浪,狂怒的咆哮穿云破日,直如浩瀚洋面上陡然掀起的裂空雷暴。“轰隆隆——”本来晴好明媚的朗空忽炸响一声霹雳,如投石湖心,刹那间激起千层雷响,大片大片的乌云迅速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只片刻,正午的天空竟暗如黄昏,连气温都在这一刻骤降!
“蓬!”“蓬!”水声连响,巨浪蓦的涌上半空,蓄积其中的巨力不断鼓动空气发出慑人的“嗡嗡”声。毕方仍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但两蓬火焰却“轰”一声燃起在没有焦点的眼中,灼热之气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丝丝溢出,附近的空气温度急升,哗然膨胀!
电光火石间,极热之气已与那边极寒之气相撞!顿时,“嘶嘶——”之声大作,大片白雾蒸腾弥散,模糊了所有景物,唯有烈焰燃烧声,与巨浪翻涌声危险地震动耳膜!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一触即发之际——
“火烈,够了。”
清冷语声淡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一瞬,火气无声消褪,浓雾渐散,天上乌云立时更暗了几分。雾气没处,水神森然的脸庞毫无一分惧意!
那语声又起,几个字轻轻响在在楚天耳畔——
浪涛顿止。
缓缓,缓缓的,擎天巨浪降了下来,狂暴力量和呼啸声一道渐渐消敛。终于,暴怒的浪柱缩成了一道小小水龙倏的落回少女身上化为裙摆飘摇。

说时迟,那时快,如彩凤舒翼,一道人影风一般卷过,轻一扬袖——
楚天眼中惊怒之色未褪便已凝固。她的身体微微一晃,朝后直倒——
一只密密绣金的宽袖轻轻舒展,恰恰接住了少女软倒的身躯。
“火烈,你太鲁莽了。”
“是。”
干脆的应声,哪像出自那看上去连目光转动都困难的怪人?
“你现在速携此信去苍茫星挽竹山寻到金刚婆婆,她见信后自会处置。”
一个小小玉简隔空抛了过来。
“是,公主。”毕方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秋风紧一阵慢一阵地徘徊,鼓舞起漫天残叶。那小院仍然浪籍一片,深深刻上了所有的惊心动魄。
芭蕉林下,云鬓高挽的华服女子没有回身,仍只默默注视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少女和脚边生死难测的白衣人,喃喃道:
“这下,麻烦了……”
天上,乌云渐收。
京城某处,斜倚窗边的少年忘记了手中书卷,担忧地望着窗外聚了又散的乌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厚厚毛毯上划着圈。
“……天儿……”
在上百坛烈火烧刀子堆满了流飞、昆仑二人身周地板的同时,苏晚重正抱着第三摞比他人还高的书从图书馆中走出来(守在门口的中年人礼貌地鞠躬告别:“王先生慢走。”),慢悠悠沿着熟悉的路向客栈走去。
忽然间,他停了下来,一脸奇异地向左手边一条胡同的尽头看去。
刚刚没看错的话……那边那面墙上贴着的是……
他向胡同中走了几步,顿时心中一凛。
绝不会错了,那个,竟真的是自己!
只见胡同那边,一面极高的墙上,一副画像正贴在最显眼的地方。画中人肩上一只狐狸般的雪白小狗正张牙舞爪地甩着尾巴,却正是曾令自己啧啧赞叹的通缉画像!
靠,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此刻没有任何人能把画像中的少年与这个抱着书山的呆子联系在一起,方鬼鬼祟祟地走进了胡同。但是,在穿出长巷的一瞬,他顿时被凝固在了原地。
真……真壮观啊……
出现在面前的街道宽可容四辆马车并行,在正午阳光酣畅淋漓的照射下竟似有了金子般的光采,正与街道正中那栋拔地而起的肃穆建筑相映生辉。红漆大门外,两只凶相毕露的石狮子冷冷检阅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仿佛一旦透射人心中的丑恶,便要扑噬而上,绝不容情!
这个是——
苏晚重的目光渐渐上移,最后停在了那块威严的匾额上。
“……大理寺……”
“……对了,就是审理重大案犯的地方!”苏晚重忽然回忆起刚刚还回去的那批书中记载的内容,点了点头,手却已不由自主地摸到了鼻子上。
——这……怪不得,都贴成这样了啊……
只见那建筑两面宽敞的外墙上,不知道多少年来积成的通缉画像一张压着一张密密麻麻贴在墙上,一丝缝隙也无,一眼看去颇为壮观。走近几步便能看到,画中人大多虬髯浓黑,满脸横肉,目射凶光,令人望而生畏。相形之下,少年清逸出尘的身形在其中便显得万分突兀了。
他站立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抱着那书山向大理寺正门走去。刚踏上台阶,左右两边忽各刺出一柄长枪,微微颤着抵在他了颈侧。其中一个持枪人厉声道:
“何人擅闯执法重地!”
苏晚重微微一愣,出神地站在了原地。那守门士兵不耐,用枪背拍了拍他,喝道:“若你无事,速速退去,莫要妨碍寺中大人办公!否则等下后悔也无用了!”
苏晚重忽然回头看着那士兵道:“‘何人擅闯执法重地’,这种话你们见到不认识的人就说吗?”
士兵也是一怔,随即微怒道:“兀你这人,废话这么多!大理寺乃‘三司’中专掌审案的禁地,岂是你这等平民能随便乱闯的?我虽位卑职低,但既吃着公门俸禄,就绝不容你坏了这里的规矩!”
“哦……我明白了……谢谢。不过,今天这‘执法重地’,我却非闯一闯不可,抱歉!”苏晚重一笑,不待两个士兵反应,左手神鬼莫测地一扬,两点绿光激射而出。绿光没处,两个士兵只觉一道凉飕飕的物事直蹿下咽喉,迅速扩散到全身。二人一惊,急去抓武器时,却惊恐地发现莫名的麻木感已蔓延到指尖,别说动武,连眨眨眼都困难万分!
而那抱着书山的少年早已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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