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迟到的中秋焰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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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塔的东向的地势相较于北向地势稍微低缓平坦些,同时因为位置比较深,靠近雾灵山的中心地带,原始森林的风貌保存的很完整。(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在一条与鹿鸣谷相连的沟谷,薛彬他们在稠密的林地里,艰难地向北行进了大概有十来公里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变得有些发黑,大概是走在密林里视野受限的缘故,待在里面的时间稍微久点,人对方向的判断便有点不太自信起来。
“德源,我们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吧?”用手撇开一直横在面前的树枝梢,薛彬抬头看了看四周因为夜色变得影影憧憧的景色,有些不太放心地问。
“应该没错的,不过还是看一下。师弟,你上去瞧瞧。”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德源停下脚,看了看前面深稠的林木,嘴上虽然很肯定,但还是再谨慎地确定一遍。
那边正跟在后面清除行走痕迹的德悟听见师兄的指派,非常麻利地放下背着的枪,走到棵水桶粗的油松树前,蹭蹭蹭几下子就爬了上去。
“天色太暗了,再加上这天上的烟太厚了,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连星星都瞧不见。”他站在个树梢上东张西望地看了会,爬下来摇摇头:“不过看东南面的天上还红着,那些小鬼子应该还困在那。”
“这下比较麻烦。现在没有手电,也没有指南针,手里只有张地图,本来还想着看星星辨方位,但是这天上……”薛彬无奈地瞅瞅弥漫在空中的烟尘,白天的时候这东西帮忙掩盖了他们的踪迹,但现在又干扰了判断前进的方向,这事物的两面性真让人头疼。
既然没有好办法,那就先找个凑合点的,他走到几棵相隔相邻颇远的树木便,上下仔细地摸着树皮,感觉比较着各自的粗糙程度,这种辨认方向的方法虽然不是很精确,但在这种时候,无疑是最实用的。
稍微辨了辨方位,似乎和之前的方向差得不是太远,于是黑暗中,几个人又重新沿着山谷跌跌撞撞地逆流而上。走着走着,刚爬过了一道低矮山梁,薛彬的耳朵里突然听见嗡嗡嗡的声音。
“是我耳鸣了?好像不是。(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稍微迟疑了下,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是以前非常熟悉的那种声音,一边走着,他一边仔细分辨着。
“嗯!”
“德源!出什么事了?”薛彬正一边走着,一边侧耳分辨回忆着这种声音到底是什么。忽然前面负责开辟道路的德源一声闷哼,身影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匆匆忙忙赶上前的他光顾着担心德源出什么事情,没注意脚下,刚走到那个消失不见位置上,就觉得眼前的视野豁的一下子开阔很多,紧接着脚底一空,他也一声闷哼,从德悟的眼前消失了。
“薛先生!师兄!出什么事了?”前面两个人的突然消失让德悟紧张的跑上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样一声闷哼,他也消失了,不过紧跟着又响起了两声闷哼来。
“嗯,咳咳。”
“德悟,你小子多重啊?”
原来德源和薛彬并不是凭空消失了,只是延绵向下的山势在这里骤然一变,出现了一个有两米左右高的距离差。天色太黑,开路的人没注意,后面的两个着急出什么问题,也没注意到,所以这三个人都被这道小土梁黑到了。
被其他两个人问得有些头红耳赤的德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跳把他们压得够呛,赶忙手忙脚乱地把叠罗汉的两个人拉起来。
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的薛彬听着好像刚才的嗡嗡声怎么又大了很多,一边的德源德悟师兄弟也应该听见这声音了。三个人扭头分辨着声音传来的具体方向,就在这时候,两道刺眼的光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地方。
“是鬼子的汽车!”意识到这点的薛彬第一反应是掏枪开火。不过没给他掏枪的机会,被突然出现在公路上的他们吓到的司机,赶忙急踩刹车,把车在距离不到三四米的地方停下来。
“喂!你们几个站在路中央是想找死啊!”刹住车的司机兴许是看见德悟他们穿的衣服以为是自己人,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叫骂起来。(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
“操NM的狗……”从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铁家伙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二师弟德悟,本来就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的日本鬼子和汉奸,听见这个不知死活的司机还敢这么骂,顿时火冒三丈,从背上拽下枪,就开始拉栓瞄准,准备毙了他。
听见司机的叫骂,本来手已经摸到怀里准备掏枪的薛彬忽然有主意了,刚才看他脑袋上的帽子,还以为是日本司机,没想到居然是个假鬼子,说不定靠这家伙可以混进去,心里考虑这,忽然听见德悟要骂狗汉奸,连忙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被打断话的德悟有些奇怪地扭头,看见他的眼神示意后,立刻明白过来,这个薛先生又有什么新法子了,狠狠地瞪了司机一眼,端着枪的手垂了下来。
“你小子还敢操枪?怎么?想杀我啊?我刚才听见了,你是不是想骂我狗汉奸啊?”本来被枪瞄着的汽车司机还有点发怯,不过看见德悟把枪收回去了,马上又嚣张起来:“你骂老子是狗汉奸,你还不是一样,大家都是当狗的,你小子别以为扛个枪就了不得了,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整个热河省像你这种狗没个几千也有几万,可能像我这样被编运输队和皇军一起开车的能有几个人?所以小子,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头,皇军和你没完。”

说完很嚣张地盯着站在路中间的几个人,没想到视线却扫到了披着件日军呢子大衣的薛彬,说到嘴头的话顿住了。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呆货,很快又反应过来,麻利地推开车门一路小跑地走到薛彬跟前:“摩西摩西,没想到还有个太君在这,您看我这张狗嘴,连太君都骂到了,真是太对不住太君了。”
也不管这太君听不听得懂中国话,从车上下来的司机嘴里小心地赔着礼,眼神奇怪地打量着薛彬。丝毫不为他的视线所动,拿出一副太君架势的薛彬,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装束有多么不和常理,趾高气昂地向着汽车的方向抬抬下巴。
站在旁边已经有些明白薛彬想做什么的德源,心里偷笑着走过去说:“太君的意思是这车是去哪里的?”
“是去仙人塔的,帮扫荡皇军运输补给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君顺路?”这司机也是明白人,看看这几位的模样,也知道是想搭顺风车,赶忙献殷勤。
点点头,薛彬嘴里没说什么,走过去准备上车,因为担心自己这个假冒鬼子在司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他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而是直接翻进了后面的车斗,德源和德悟两个也照猫画虎,都坐进后车斗了。
那个司机没想到他会进后车斗,嘴里连喊了五六个太君太君,但还是不见薛彬理他,也只好缩回驾驶室里开车上路了。
说实话,这日军修建的简易公路太破了,而且这日本卡车的防震性也差到了极点,车子发动后,在车斗里的三个人就好像坐进川菜师傅颠勺的大锅里,震得上下跳不停。
“薛先生,我们是坐车混进去?”德悟靠在个木头箱上,小声地问薛彬,但这破汽车发动机制造的噪音实在是太大了,他说了好几遍薛彬才听清楚。
“对,要是就我们三个孤身往里面混,估计很容易被识破,现在我们坐这车的话,就稍微安全方便些。”靠在个大包裹上,薛彬抓着捆扎的绳子,极力不让自己被颠起来,空出手,指指前面的驾驶室:“刚才你也听见了,前面那家伙是和日本人编在一起开汽车的,我在他面前装日本人最多只能蒙一会,所以稍微过会,大概要你师兄到前面去和他套着问些东西,先熟悉下仙人塔那边的情况。”
“为什么不让我去?”德悟傻傻地问了句,不过又马上明白为什么了,靠在木头箱子上嘿嘿地笑起来。
坐在车斗里的三个人挤在一起,很快讨论清楚应该从司机嘴里套出些什么情报后,德源便敲敲驾驶室的后玻璃窗,示意司机停车后坐进了驾驶室,果然德源的沉稳老实很快就得到了司机的信任。
“这位大哥贵姓啊?刚才听见你说已经和日本人编在一个运输队里,兄弟真是佩服的很啊。”**坐稳了的德源装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套起话来。
“呵呵,免贵姓黄,你就叫我黄兄弟,至于佩服什么的,我也是一般般吧,没什么好羡慕的。”姓黄的司机嘴里说着没什么,装清高,但脸上神采飞扬的,连额头上的深褶子都笑开了。
“黄大哥说这什么话,你看我们,给日本人拼死拼活的,苦也吃,累也受,你看我现在的这样子,再看看大哥你,开这种洋车,每天只要坐着上面就行了,而且大哥还是和日本人一起干活,干得好日本人的奖赏怎么会少?”德源说着还拍拍**下的椅子,像是加强自己话里的说服能力。
“兄弟,你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其实那日本人也不是,”司机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话说着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看后面的车斗。
“黄大哥,你别担心,后面那个日本人听不懂中国话的。”德源见他扭头看后面,马上明白过来,笑起来:“那个日本鬼子就能听懂一点点地名什么的,我们兄弟经常在他后面骂他,他还以为是夸他呐。”
听见德源这么一说,司机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有些同命相连起来,说话的语气里也不再对日本人有什么尊重的感觉:“这些小日本鬼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他们编在一起,什么重活累活都是我做,连让人喘气的时间都不给,就拿这次来说,本来我开的不是这辆车,中午的时候我们运输队里六辆车从兴隆城里出来,结果半路上这车坏了,原来开这车的鬼子不想自己修车,就让我和他换车开,荒郊野地里的,就留下我一个修车,他们都走了,等我修好车,都这个时间点了。你说这小鬼子是不是人啊?”
“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天下的小鬼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他说完,德源心里虽然很痛快这个狗汉奸没被日本人看,但脸上还是装出很同情的样子,敷衍着。
“哎,我说兄弟,刚才看见你们几个的时候,差点没吓坏我。不过和你们一起的那个日本人到底怎么回事?穿成那样子?”得到同情的司机对德源的好感度顿时又上升几十个百分点。
“那个啊,你听我慢慢给你说,说出来能笑死你。”德源装出一副好笑的样子,把薛彬这个日本鬼子是怎样跑去抢花姑娘的干活,然后被人把鞋子和外套军装偷走的故事重新讲了一遍。
坐在车斗里,观察着驾驶室里的薛彬自然不知道有关自己的那个虚构故事又被向外宣扬了次,看见前面的交流似乎很顺利的他松了口气,观察起车上拉着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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