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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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冬天了,风瑟瑟的吹着,文笑筝站在操场上,看着随风漫舞的落叶,想起自己曾经劝慰一个同学的话:“就象花会枯,叶子会落,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除了看着,我们别无选择,只好,就当他们去远行了吧。”那时,那个同学正为失去亲人而痛苦,文笑筝走过去,看也不看他,就说了这句话,然后静静的走开。
现在,文笑筝也对自己说着这句话,除了无力,她什么也不能感知。她不明白,怎么就一阵风过的时间,一张那样的璀璨的脸就变成了虚无,仿佛梦般,不曾有过。
文笑筝呆呆的站在寒风中,她不知道那些支楞着尖锐的刺的悲伤,它们装在哪里,可她的每个细胞,都似乎在飘摇中叫嚣,好象寒风吹过,又好象什么都没来过,可它却能随时随地的冒出来,抓着她抛洒,仿佛她是只是个瓶子,盛满伤痛才有存在的意义。
就在这寒冷的狂风里,文笑筝挥舞着对未来的绝望,发出嘶嘶的笑,她仿佛看到数日来构筑的假象,被一点点撕裂,最后在手心里轰然倒塌,象她小时精心搭建的积木,还没有显露雏形,就走向了毁灭。
“知道吗?雏菊的花语是永远快乐呢……”,就这一句话,文笑筝那防护的沙城没了形状。以往,文笑筝总是在努力,努力的压制自己,不让那无力跳出来,自欺的告诉自己,一切都很美好,都是自己所向往的,自己所想要的,可那个伸向米诺骨牌的手,只是轻轻的一推,世界,居然都变了模样,她努力隐藏和遮掩的东西,就那样肆无忌惮的跳了出来,狠狠的刺伤了她的眼睛。而她,除了看着,真的别无选择,就如疼痛,不论她走向哪里,都不能逃出她的身躯。
那样简单的真相,简单的让人以为只是一出戏,谢幕后躺在地上死去的演员也会微笑着站走来,庆贺演出的成功。可是,等待了很久,却只有风还在这里留恋。
“经查,钟郗灵意外事件,因绳索在挂扣时不到位,下坠时,活动幅度太大,致使保险绳套脱离挂钩,导致意外发生”,全校师生大会上,教导主任大声的宣布着,似乎对这样的调查结果分外满意。
“意外?”,文笑筝歪着嘴冷冷的笑,不屑的背过身子,依然看着在风中飞舞的落叶,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在风中一起旋转,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甚至也不觉得还有自己。
散会后,枫叶走到文笑筝身边,默默的看着她,陪着她一起站在操场上,任寒风肆虐的路过他们。站了很久,枫叶伸出手臂,轻轻环住文笑筝,把她的头拥进怀中,轻轻的说:“蔷薇,哭吧……”文笑筝抬起头,浮起怪异的笑,苍白的脸仿佛一片片碎裂,摇着头说:“她说过,不喜欢我哭,我不要哭……”,她眼神涣散的对着枫叶,好象什么都不曾看到。
枫叶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人,在渐渐透明,慢慢消逝,却无法将她拉回来,他把头伏在文笑筝的发间,忍不住哭了。
文笑筝温柔的抚着枫叶的背,小声的说:“不要哭,不用替我哭,虽然你就象我一样,可我还没哭,我还不能哭……你也不能哭……”枫叶紧紧抱了文笑筝一下,看也不看她就走了,没有回头,文笑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狠狠疼了一下,她觉得看到自己仓惶而逃,站在这里的,只是个千疮百孔的残骸。
文笑筝站了一会,开始无意识的在校园里行走,一圈,一圈,再一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突然一只手忿恨的扯住她,拉着她走向宿舍后的山崖,她茫然的看了看,是东方晟,她什么也没说,任他拉着,跟他走过那条上山的小路,来到半山的公路上,他停也没停,拉着她穿过公路继续向上走,很快来到了一片树林,树林后是一个花园,修整的很精心,几乎看不出人工的痕迹,花园里侧,是一间不起眼的护林小屋,东方晟将文笑筝扯进屋,按在靠墙的沙发上,回身关上门,打开灯,取出冰箱里的啤酒,看了看,又放回去,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坐在文笑筝对面,倒满两杯,递给文笑筝。

文笑筝接过杯子,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在小几上,东方晟马上又倒满,看着文笑筝,文笑筝头也不抬端起杯子就喝,喝完仍然把杯子放桌上,东方晟接着倒。就这样,他俩一个喝一个倒,直到一瓶酒快要见底时,文笑筝才抬起头,醉眼迷离的说:“她那么好,为什么是她?我愿意替她的啊!”东方晟注视着她,眼里闪过深深的疼痛,他柔声说:“哭出来吧!”文笑筝猛烈的摇着头,手里的酒杯一起晃着,流出红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向下滴。
东方晟拿过一条洁白的毛巾,走到文笑筝身边,蹲下身子,拉住文笑筝的手,一边擦一边闷声说:“你是女孩子,软弱一下不丢人。”文笑筝淡淡的笑着,恍惚的说:“以后,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我要坚强。”说完,她猛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嘴角依然噙着没有温度的笑。
接着,文笑筝拿起桌上的酒瓶,打开门,走出去,站在花园中间,仰面向天,凄怆的喊道:“魂兮归来……”,她缓缓跪下去,喃喃的说:“我们还有太多事没有做……你怎么能走?我们要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上刀山一起下火海,我们说过,我们不相离,我们长相守,只有彼此扶持,我们才能走到尽头……”东方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跪在那里,不停的说着,泪里干涩的没有一滴泪,可东方晟却觉得她整个人渗出了血,每一个细胞都在滴落着泛红的液体。
“你才十九岁,还有那么多牵挂,你怎么能放下走开?你那可爱纯真的笑声还在我耳边回荡,你怎么就成了一阵风,再也不吹过这片尘世?你怎么能舍得下这些灰尘下的温暖,你怎么能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抗?我怕,我很怕啊……”,文笑筝不停的念叨着。
她又温柔的说:“回来吧,回来吧,你回来吧,我求求你回来,我们一起喝酒,好不?来,一起喝……”,说着她举起酒瓶,把酒倒在地上。
东方晟走过去,轻轻的抱起她,向房子走去,文笑筝拽住他的衣服质问着:“每个人都说生死一线之隔,可不小心走到线那边的为什么就不能再回来?”没等东方晟说什么,她又抓住自己的手臂伤心的说:“我的胳膊不够长,不能把她从线那边拉回来,我该怎么办?”东方晟把文笑筝放在沙发上,轻柔的说:“加上我的,就够长了,我们一起去拉她,好不好?”文笑筝眼睛一下放光了,高兴的说:“好,我们一起去,现在就去!”东方晟耐心的哄着她说:“天黑了,看不到路,我们天亮了去,好不好?你先睡一会儿,有劲才能走路啊。”文笑筝充满希望的点着头,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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