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烈陷入了缅怀之中。好一会，才开口。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他先是感慨了一声，“那时候，还没有尘儿你呢？那个时候，你爷爷刚刚去世，留下了这偌大的清风寨，还有几千条铮铮的汉子。那时候你父亲我正是少年轻狂的年纪，初掌清风至高之权，真可谓是少年得志。”
“因为不满当时大陆上的人看待清风的眼光，那时候，有些人总是把我们清风寨看成是宵小鼠辈。父亲那时少年心性，自然大怒，又倚仗着有些修为，便带着近三千人出了这乞罗山脉，闯入了空桑诸国，搅了个天翻地覆，掀起了好一阵腥风血雨。”
忆起年少往事，羽烈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那时真可谓是威风八面啊！但凡是看不顺眼我们，或者是我们看不顺眼的，一概诛杀之！挡我者死，逆我者死！”
“血刀之下，那些以往看不起清风的人都惧怕起清风寨来，凡是清风所到之处，人皆退避！好不解气！清风由此得了个“血色飓风”的别名！你父亲当时也被冠上了“杀神”之名。”
“但好景不长啊！”羽烈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因为杀戮过重，清风寨终于引起了空桑诸国的公愤，各国纠集重兵，说是要剿了清风寨。父亲那时还没有迷途知返，只知道是天下人先负了清风寨，如今清风人要来讨个公道，有何不可！这些人居然大言不惭的要灭了清风寨，实在太过猖狂！”
“父亲那时手中握有近三千效命死士，皆是悍勇之人，所以自觉能与他们一战！于是便没有退回乞罗山脉，而是转战于空桑诸国。凭着一身霸道和匪气，清风汉子在与诸国联军周旋之时，竟能胜多败少，好几次都是以少胜多！清风士气因此高涨，联军气的是嗷嗷大叫。不过......”他突的转了语气。
“现在想来，那时未必是清风人势不可挡，而是空桑诸国利益不同，相互纠缠牵制，不能团结一致，才让清风得了便宜，真要是硬拼起来，就当时的那点人，终究不会是联军的对手！”
事隔十几年，这个男人再一次想起当年事时，竟能如此明透中肯的看待胜败，当真是不容易。
“可终究清风是输了，而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羽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那时，清风的大部分力量都被牵制在乞罗山脉之外，清风本寨防备空虚。而联军却趁着这个机会，偷袭了明月关和清风寨，大肆屠戮留在寨里的老弱妇孺。只一天一夜，清风明月便血流成河！”
“是父亲，对不起那些枉死的冤魂呐！”羽烈铁拳先是紧握，后又无力的松开了。
“说来也怪不得那些人，他们只是在报复而已，把清风寨以往加在他们身上的苦难还回来而已！说到底，终究只是父亲一人的错罢了！”
羽轻尘听得入了迷。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个平和安宁的清风寨竟有那么些血腥的过去。他也不会想到，如今在他眼前这个仁和的父亲也会有那样一个过去！
他一句话也没有插，一句话也插不上。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后院着了火，再坚强的汉子也不会安心战斗了，清风将士一溃再溃，一退再退。人人只想着山中的亲人。归心似箭，士气因此低落。但那时，联军却紧咬不舍，势要将清风一网打尽，尽管清风将士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但也没有能撕开一条口子，三千清风子弟兵也只剩下不到一千，而且全是疲惫之士，根本不足一战。当时父亲急红了眼，也杀红了眼。好！不让我们活是吧！那你们也别想好过！只想着和他们鱼死网破。”
“当时也不知怎么的竟会产生这种的想法。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差点断送了清风一脉！”
大概是觉得有愧于那些战死的清风英灵，羽烈不断的在责备着自己。
“可是父亲最后还不是回头了吗？”羽轻尘突然开口说道。这一点，他倒是能肯定的，要不然，还真不会有后面那许多故事，也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是啊！是回头了！”羽烈接着羽轻尘的话说道，“说起来，还要感谢一个人呢！”
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羽烈的脸上闪过一丝极为难得的温柔！
“是母亲吧！”羽轻尘察言观色，很容易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他估摸着，这个时候，他的母亲东方柔也该出场了。
羽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是你的母亲！”
他又回忆了起来。“那个时候，清风剩余的火种被围困在了一座土城之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我当时性情急躁，恨不得立即出去和联军决一死战。幸好不臣百般阻止，才勉强困守孤城，与他们对峙了起来！”
“不臣？土不臣？土长老！”羽轻尘一声惊呼。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他看也看不透的长老竟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近乎传奇的故事中。
“正是现在的清风土长老！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寨中的长老。说起来，我与他是一起长大的，他年纪比我稍小一点，但那个时候，他却比我要冷静，沉得住气的多了！”羽烈笑着说道。
对于羽烈所说，羽轻尘倒不会怀疑，看看现在稳重如磐石的土长老，就不难想象当年的土不臣了。以他的谨慎小心，能阻挡那时的羽烈倒也不不足为怪了！
“在那段困守的日子里，你父亲我的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而围在城外的空桑联军在那个时候也在外面打起了心理战。他们说，清风已经完了，乞罗山脉里的清风寨也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羽烈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攻心战术很有成效。被围了几日的清风将士听到了他们的这些言语，方寸大乱，个个红着眼，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怎么拦也拦不住！”
“当时父亲也是求战心切，带着这一群红了眼的的人就要杀出去！不臣当时百般劝阻，父亲也没有听进心去！”
“一群人杀气腾腾的冲到了城门口，但终究是没能踏出城去！”
羽烈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的很，他的母亲，东方柔该出现了！
“她挡在了城门口！”羽烈说道。他的眼前，仿佛活灵活现的呈现出了那一日的情形。这大概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回忆了。
“那个时候的她，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如谪落人间的天使。她就这么孤身一人拦在了城门口，挡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来，又为何来？她一个孤单女子，却站在了这样一座乱城之中，站在了这样一群杀气腾腾的汉子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畏惧，平静的毫无波澜！”
羽烈说着，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晕红之色，这样一个男人，忆起往事来竟然会有羞涩？
“你爹那时年轻气盛，活了二十多年，一心想的就是要为清风正名扬名，要让着天下人敬着清风，畏着清风。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那档子的事。只是，在见到那白衣女子的第一眼，你爹的心里便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羽轻尘闻言，微微一笑。他自然能明白他父亲口中所说的“那档子事”是哪档子事。也终于知道这段回忆为何能让这个男人刻骨铭心了。
至于那白衣女子是谁，就算羽烈不说，羽轻尘心知肚明。
“父亲今天还记得那女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当真是铭刻在心里，铭刻在骨头上了！”羽烈接着说道。
“一句话？”羽轻尘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正是这一句话，改变了很多事情！
“她说了什么话？”羽轻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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