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百无聊赖
回到学校，一切都是新鲜的开始。火车上的劳顿已然烟消云散，渐渐沉浸在校园生活的散漫和自由里陶醉，母亲给我电话，告诉我父亲的病情已有好转。欣然之余，又收到林老师的邮件，他还是那样自由自在地漂在丽江，有一个很善良的女孩照顾他，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他怕我误会，还特意在邮件的末尾写上一句：爱情只是流浪旅行的风景，是我生命旅程舞蹈的歌者。希望你珍惜每个有缘相识的人。我默念着老师给我的教诲，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什么，虽然间隔着一层师生情谊，让我隐约地察觉老师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关爱。我微红的脸庞在春天的黄昏里异常惹眼。
学校为我们调来了一个新的辅导员。安静得像个邻居的大哥哥，我们女生都很喜欢围在他的身边和他聊天，男生讨厌他的轻声细语不爱和他攀谈。而我，也不爱和班上女生堆在一起，静静地藏在角落里做我喜欢的事情。偶尔他走过的时候，会友善地询问我在看些什么书，我礼貌性地笑笑，但从来没有一次正视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舍友的提醒，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和班级的男生扯上关系，这是我一贯的准则。
天空中缠绵的雨丝勾起了我对爱情的渴望，想到付余临死前挣扎的微笑，有一种疼痛缠绕在心尖，惊悸地任春天的时光里攀爬上忧伤的藤蔓。舍友递给我一张字条，龙飞凤舞，潇洒飘逸。我自叹不如，一个小小的班级竟然会如此地藏龙卧虎，看来以后的日子还得小心为妙。是一首打油诗，是和思念有关的。我好奇地问是谁写的，舍友指了指坐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男生，“哦，就是他写的，不错吧！”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到：“很美，诗里的那个人肯定很幸福！”舍友一脸陶醉地向我炫耀地说到：“他已经向我表白了。”我说：“臭美的丫头，怎么到手了还向我眩呢。”她吐吐舌，红晕飘荡。
我记住了男生的名字：王若文。如果不是一次宿舍聚餐，我想我们不会那么惬意地攀谈起来。虽然是同学关系，但在他们面前我是冷若冰霜，特立独行。所以在班级里，我的孤单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而我也渐渐习以为常了。当我们因为舍餐而坐在一起的时候，冥冥之中有一种渴望走进他生活的**，慢慢地在心里腾挪开来。
我们聊了很多，但更多的是散漫的回答。他和舍友缠绵着说悄悄话，只是偶然的眼光碰触会让我有一些的无奈，但从不被人发现。爱情在彼此的分享里酝酿幸福，当多年以后，我和他们说起陈年旧事的时候，他们还欣然记得这一次快乐的聚首。
我依然喜爱背着古囔囔的大书包，一个人在校园里晃荡喜欢简单的思考，却无须去为此承担什么。如同暗恋。我突然不明白，我似乎在渴望新鲜的憧憬遗忘。眷念爱情的滋润，但又害怕自己被伤得刻骨铭心，缠绵的寂寞让我怀念懵懂时爱慕的纯粹与简单。一片落叶随风飘落，掉在我的前面，我俯身捡起叶脉依然清晰可见，只是叶子已变黄。那一刻，我突然察觉生命的无常与诡异。
上课了，还是千篇一律的理论说教，厌倦的思绪与日俱增。我照旧迟到与早退，旷课成了家常便饭，新来的辅导员也渐渐习惯了我的作风，屡教不改之后无奈地任我自己选择。系主任好心地让我参加全国新闻作品大赛，我摇摇头选择了拒绝，不顾她惊诧的眼神，傲慢地穿过被爬山虎缠绕的走廊，悠然地在午后的校园里散步。
晚上，一个老乡过生日，碍于情面，答应去捧他的场。或许是我天生丽质，坐在位置上还没动手吃饭，一个男生就赶紧跑来询问我的芳名，只不过是在倒给我一杯雪碧之后，我品了一口，笑着说：“想不到新时代里还有人用这样老土的方法认识女生。不过雪碧的味道真不错。”我端起杯子，向他表示感谢。这是我在陌生男生前面经常施行的做法，很奏效。男生很客气地回敬了我，我推说不能喝啤酒，刚好遇上不方便的时候。旁边的男生开始起哄，“哪有别人给你敬酒不喝的道理”，一个大个子还沾沾自喜地讽刺道：“女人不喝酒，就想男人不恋爱。”
老乡见我为难，赶紧出来圆场。反正大家的年纪都差不多，本以为很容易给摆平了。这时一个花格子的男生不慌不慢地顶了大个子一句：“要不我们两个喝一杯，人家女生不能喝就免了，大家都是同学，伤了和气就不好。”语调里一副领导同志的威风，让我有点难以适应。高个子不甘示弱，“啪”了一声站了起来，身高足足有一米九。让在场的几个女生羡慕不已，一个携着女友来的男生嘀咕了一声，如果我有那么高，就不要天天被我女朋友叫做小矮人了。大家不禁捧腹大笑，我抬头一看，那个男生的确好矮，可能也就一米六二吧，他女朋友还高他几公分呢。一个男生不择时机地补充了一句，那接吻不是要女生主动了，那也太没劲了。男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端起一口喝下陪不是。一场喧闹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切完了蛋糕，嬉闹了一会儿。但学校有规定晚上十点后不能喝酒，除了周末。我们只好草草结束。不过大家余兴未消，一个男生自告奋勇地建议大家一起去K歌。玩，似乎成了我们消磨闲暇的最好借口。我们不约而同投票表决，一致通过。过生日的老乡出五百，剩下了我们平摊，AA制的消费让每个人都很自觉节省。
到了市区，刚好是K歌高峰时段，几个音质比较好的KTV都已经爆满了，我们只好满大街地寻找，好不容易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一家，名字挺好听的：碧海笙歌。只是把“笙”字没了草头，变成了“生歌”，耐人寻味。而霓虹灯又把“欠”给吞噬，害得“哥”字孤苦伶仃啸傲黑夜。
包厢不大，但整洁干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在空气中弥漫。我们要了几样小碟，三打的啤酒。有我们女生在，男生们便多要了一份水果拼盘。贼贵，要三十八呢。习惯了坐在角落里的我，每次去，都喜欢听别人唱歌，自己一个人喝酒。当别人声嘶力竭享受呐喊的快感，而我却在别人的声音里浸润自己的忧伤，孤独像幽灵一样伴随着我午夜嘶哑的倾诉。
一个男生递给我一听啤酒，“美女，我们喝一杯吧，我是中文系的，叫王郝”见他如此热情，我也不好拒绝，我笑笑，“我自己就不用介绍，叫我若然吧。我是新闻学院的。”我又回敬了一杯给他，他爽朗地喝完了，临了告诉我，“和美女赏酒的滋味真不一样。”不愧是中文系的，说起话来都咬文嚼字的，或许是受付余的影响，所以对文字上过分的介意也就见惯不惯了。
他见我还是那样安静听歌，好奇地靠近我，真诚地问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闷闷不乐的。心情不好说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想开点！”我苦涩地笑笑，但在幽暗的包厢里没有人看到，他似乎突然对我有一种想了解的兴趣。我寂寞地看着别人的欢乐，自己慢悠悠地喝着，老乡见我一个人无聊，和我碰了几杯之后，就和其他女生闹开了。
服务员敲门而入，捧着一束淡雅的香水百合，问谁是若然。我纳闷地回答我是。他让我签完名后就算是工作完成了。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我。我嘟嘟嘴，一脸无辜的表情，所有人都被我搞笑了。一阵嬉哈声在包厢里回荡。
大个子跑来笑嘻嘻地说到，“美女，晚上我们可要好好尽兴！”
我接上话题，回答到，“那是肯定，大帅哥，还不知道你这么称呼呢？”他心直口快地蹦了一句，“别那么斯文了，叫我儒春呢，化学系的。”他暧昧地看着我，期待我的回答，我有点想叼他的胃口。低垂着头，品了一口酒。故意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相识的人。他挺有耐性的，一声不吭地傻坐着，眼角不时瞟着我，怕我发现，偶尔凝视了一下，又迅速地挪开了。
我继续独自喝酒，他又转来和我喝酒，绕了一圈。他是一杯接一杯寻找理由喝酒。原本不想打开酒性，既然有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领教我的本事。我说：“儒春，这样喝不过瘾，猴年马月也喝不醉，不如我们找个大点的碗来玩甩子。”他巴不得有靠近我的机会，见有如此好事，怎肯错过。叫来服务员，拿了两个大碗，我们开始挑战。
他先摇，是一个顺子，狠狠心叫了三个六。他狡黠地看着我发笑，我手头没有一个六，开呢，嬴的概率太低了。不行，我也跟着叫了五个六。他本以为我是豹子，就嚷着开到七个六，还自信地说我是豹子呢。我掀开，他一看，傻眼了，乖乖喝酒了。第一盘他输了。我庆幸地为自己好运气在心里暗暗称好。
第二局，他先喊。开四个六。我戏问到：“怎么还想重蹈覆辙呢，又开六呢。是不是想再喝一碗！”他没好气地催促到，让我赶紧跟上。我偷偷掀起一角，发现里面藏着五个相同的六，是真的豹子哦（在游戏里，完全五个相同的数字，俗称为豹子，可以当作七个，数字一可以当做任何数字，但数字一一旦被喊过之后，就是纯粹是一了。顺子，是五个连在一起的。不做任何数字，为零计算。输赢的关键是否猜对双方的点数。）我要发飚了。
“那我就开八个六吧，和你真正赌一次，看谁的运气好。不过呢我的嘴巴是渴了，想喝酒了。”我慢条斯理地开着玩笑，正视着他。他不慌不忙地叫到，“我开十个六。”“我十一个六，豁出去了。”
他有点担忧，怕又被我陷害，而我也担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已经喊到十一个六了。那要保证对方有四个六以上我才有胜算的把握。他异常严肃，凝神沉思。包厢里绚烂的舞灯妖冶地虏获着**。每个毛孔里都散发出一种叫兴奋的因子，在空气中膨胀燃烧。
他点燃了一根烟，凝神静气地吐出了烟雾。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男人爱上香烟，是因为吸烟的姿势可以让女人产生幻觉。心里宛然有一种疼痛与忧伤缭绕着划过，重重的一笔让我有种呼吸急促的症状。我知道，生命里有些东西你经历了，就会为你的生命留下一道难以冥灭的轨迹，不管是忧伤还是喜悦。
他又输了，这一次，他停了三次才将整碗酒喝完。只是喝完最后一口，就卧在沙发里睡着了。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挥霍着，久违的自由如风一样给了这些长期生活在大学圈子里的我们一次完整的洗礼，尽管明天醒来我们还是回到生活的真实里，但今夜，我们只是属于喧闹与自由，快乐与精彩。
第二天，我向辅导员请假，这是我第一次非常正式地向他请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让我记得把请假条补好拿给他签字就可以了。我喜出望外给自己一个睡懒觉的时间。谁知运气不好，刚好碰上校长陪同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宿舍管理工作，正好抽到我所在的大楼。偏偏又让其中一个眼尖的女领导撞见。
校长勃然大怒，在我一再谎称生病了才勉强混过，可是等领导走后，硬是让团委书记陪我写检讨。我滔滔不绝诉说了自己的错误，并一再表示会及时改正，杜绝后患。才获得赦免。这事传到辅导员的耳里，已是三天后的事，仔细询问了一番。没有什么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偶尔，我也会在食堂里碰见那晚大个子，但每次他都避开我。害怕我提及他喝醉的溴事。可我并不是乌鸦嘴，只是男生几乎都是死要面子，把尊严看的比啥都重要。渐渐了，我也习惯了，名字我也慢慢遗忘了。毕竟有些人注定了会擦肩而过，而有些人会牢记一辈子。
再接到老师的邮件，他告诉我，照顾他的女孩回家了，酒吧的客人少了很多，不过丽江还是让他着迷，他好长时间没去看书了，也不再有牵挂的感觉。常常熬夜，但身体还是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和我们相处的时光。虽然有伤心的记忆，但欢乐的日子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我暗暗感慨，每个男人背后都有自己一段故事。他给我发来几张在丽江的照片，人还是那样，不过短发被一头飘逸的长发多取代。曾经为人师表的斯文样已被消磨殆尽，摆在眼前是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一个有着故事的男人。一个让所有少女着迷的魅力男人。
校园里的生活总是朝气蓬勃，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舍友又换了新男朋友，而我们照样也堂而皇之借口视察的理由，轻而易举获得男生请客的贿赂。闲聊成了奢望，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方式为自己忙碌着，或许是躲在某个角落里，正聚精会神地读着某一本佳作。或许是和某个爱慕已久的男生沉浸在情投意合的乐园里难以自拔。或许如我一样，一个人孤独地走过，一个人寂寞地思考。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