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平静显然出乎陈子善的意料，他略微愣了一下，设计好的一套说辞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一时语塞，便轻咳连连，掩饰他的尴尬。
历史上，我国宋朝时期的商业已经相当发达，南宋时海上贸易还相当发达，在南宋的中后期，海外贸易的税收是朝廷的重要财政收入，中间虽然有元朝的倒退，但到了晚明，历经两百多年的恢复和发展，不仅商业得到了长足发展，而且手工业也开始向走向集中化和规模化，更为重要的是生产关系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只是，在这封建时代向近代资本主义过渡的关键时期，鞑子又崛起于塞外，最终侵入中原，倒行逆施，硬生生把我们拖回保守的封建时代，错过了这一近代国家在全世界跑马圈地的黄金航海时代。未来的我渴望能够改变这一轨迹，但在与周围的各色人物的接触中，我很快就认识到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大都有根深蒂固的程朱思想，靠说教根本就难以在短时间里起作用，比如说还算开明的袁督师，平辽靖边、镇压反叛的事，和他很容易沟通。但讲发展工商业，就难有什么共鸣。这也难怪，原来的社会中的受益者是不可能来反对给他带来利益的社会者。只有在原来社会中的受害者或者是失意者才有改良社会的渴望，像程本直，虽然是读书人出生，但其没有功名，因此对社会不公早就深恶痛绝，反倒容易接受我的看法和做法。陈子善就更不用说了，发展工商业最符合他所代表的商人们的利益。但如果士兵共济会下属的基金会在工商领域失败，不仅商人们不会在支持我，就是我视为社会变革基础力量的锦州官兵及其家属，都不会再支持我了。
现在有了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我还管他什么海盗不海盗？只是，不知这些海盗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基金会的困境，同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知这陆海朋会开除什么样的条件？
见陈子善还在苦思，便提醒道：“子善啊！这张子和一定托你带了什么话吧，你但说无妨。”
陈子善不愧是老江湖，瞬间神色便恢复如常，一脸诚恳的说：“小人先前也不知他的底细，今日早间他才透露出来，小人本来想将其擒下，但他在京师得知有关大人前途的重要消息，此次是特来给大人帮忙的，又央求小人引见。小人见事关重大，便将其留在家中，先来向大人禀报，请大人定夺。”言罢眼怔怔的望着我，仿佛要证明他的清白。
“本总兵负责锦州事务，至今尚无一起海盗袭扰的事，他是海盗与我何干？子善啊！有什么你就说，不要绕来绕去的，即使有什么不妥之处，凭你我的交情，我还会怪罪你吗？”我有些急了。
“那小人就斗胆了。这张子和说，他们‘海枭帮’一直只抢红毛和日本的商船，从来不劫大明的商船，特别是近几年辽东战事吃紧，更是不曾来大明沿海发财。最近红夷在台湾立足脚，又与日本的得川幕府勾结，几次伏击海枭的船队，红夷的火炮确实厉害，他们吃了不小的亏。听闻我们改进的火药威力不小，因此……”陈子善小心的注视着我的反应，停住了话头。
又是小日本！还有所谓的红夷，我知道他们所说的红夷其实是荷兰，不过这时与日本勾结的，应该还有英国，只是当时的人不大分得清而已。
“他们是想购买我们的弹药？”我问道。
“不！不！他们也知道这会让大人为难，只是希望大人能够允许我们的工厂派出技师指导。”陈子善眼巴巴的说。
这陈子善与海枭帮的关系真是不清不楚啊！前面还在装清白，说不定他还是海枭帮的内线呢！要不然，他怎会这样急切，俨然一副代言人的模样。本来我们的工厂对外都只说是修理厂的，造火药已经有些问题，只是天高路远，加之地处前线，又是自用，朝廷还没有过问罢了。向外卖的话，就有问题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走私，自古便有……但派出技师，我们便没有什么利益了，况且还有技术外泄的风险。另外，英国可以收编海盗组建海军，我为什么不行！崇祯不是收编过邓芝龙吗？但操作起来，定是麻烦多多……
陈子善看我沉思不语，以为我要拒绝，有些急了，忙游说道：“张子和说，除了捐赠的十万两银子外，以后每年还有孝敬。”
我知道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也不点破，仍旧沉吟不语，我想知道他们的底牌。
陈子善更急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他们还为大人在京师平息了一场风波！”
我一下子被吸引注了，嗯了一声，注视着陈子善，仍旧平静的说：“说说看。”
陈子善见我来了兴致，只道是事情有了转机，有些眉飞色舞的说：“不知大人熟识的朝中官员都有哪些？”
我只得摇了一摇头，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袁督师领大学士衔勉强可以算是朝臣外，其他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大人可知督师推荐将军为锦州总兵在庭议时是一片反对，只有温体仁温大人全力支持，最后在得以通过。”陈子善有些卖弄的说。
温体仁？就是哪个明朝的大奸臣！怎么又和他绞到一块了！我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陈子善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我是在纳闷这毫无关系的温体仁怎么会帮我，连忙说：“这温大人其实本也不了解大人，只是此前张子和曾在温大人面前极力推荐大人……”
他后面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原来曾有人说当年的倭寇通常背后都有朝臣作靠山，看来所言不虚。没有记错的话，温体仁这两三年间就要入阁，只是这历史有名的奸臣，与他有了瓜葛总是让人不爽。不过，既然他是海枭帮的靠山，哪收编海枭以为我用似乎有了点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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