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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成苦笑一下,道:“什么人传了你的剑法,从实说来。”
方瑜道:“这个,这个……”
方天成道:“孩子,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方瑜道:“那授我剑法之人,告诉瑜儿,不许告诉别人。”
言凤卿道:“此刻已事过境迁,说出无妨。”
方瑜道:“为什么?”
言凤卿道:“方夫人和在下都已知晓,世侄还有什么可保之密呢?”
方瑜想了一想,想道:“这话倒也不错,我如不说,他们问他也是一样。”当下说道:“东耳老前辈,传授我的剑法。”
方天成道:“瑜儿,他告诉你姓名没有?”
方瑜摇摇头道:“没有,他告诉我的,也是东耳老人。”
郑大刚道:“东耳,东耳,这代表什么呢?”
方天成也喃喃自语道:“东耳,东耳……?”
言凤卿接道:“耳东是陈。”
郑大刚一下子跳起来道:“莫非是他?”
石俊道:“什么人?”
郑大刚道:“剑神陈大侠。”
只见方天成神情凝呆,仰天望着夜空,一语不发。
郑大刚道:“二弟,怎么了?”
方天成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道:“如若是他,那就,那就……”
郑大刚一皱盾头,道:“那就怎样?”
方天成道:“小弟初见他时,对他也很不客气。”
郑大刚微微一笑,道:“我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点小事,陈大侠是何等风度的人物,岂肯和咱们一般见识?”
石俊接道:“他如记恨二哥,也不会传授瑜儿三剑,要他来接应咱们了……”
突然举手一拍脑袋,道:“啊!小弟想起一件事来!”
郑大刚道:“什么事?”
石俊道:“在嘉定程家庄中,似乎有一个人逐退强敌救了大哥……”
郑大刚接道:“你没有瞧到那人吗?”
石俊道:“当时小弟正在包扎大哥的伤势,未留心到那人。”
郑大刚:“除了东耳老人之外,只怕再无别人能够救我了。”
言凤卿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兄,尊夫人已重又回转程家庄中,等候诸位,咱们早些回去,也免得尊夫人挂念。”
方天成似是突然有了很深重的心事,茫茫然然地应道:“言兄说的是。”
郑大刚虽然已瞧出了方天成有些反常,但他却未多追问。
一行群豪,又向嘉定赶去。
方天成不知是有心呢,还是无意,故意行在最后,和几人保持了三丈以上的距离。
方瑜眼看方天成落后甚多,当下一勒马缰,转过头去,行到方天成身前,道:“大伯,可是有些疲累吗?”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有些身体不适。”
方瑜道:“小侄把坐骑让给大怕,好吗?”
方天成道:“不用了,咱们合乘一骑就是。”
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健马又向前奔去。一面低声说道:“瑜儿,我想问你两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方瑜奇道:“大伯问话,瑜儿怎敢不据实回答。”
方天成似是自知说错了话,不禁尴尬一笑,道:“那位东耳老人究竟是谁?”
方瑜道:“他没有告诉过瑜儿他是什么人。”
方天成道:“他是不是剑神陈大侠呢?”
方瑜道:“瑜儿不知。”
方天成道:“你打败那魔刀田远的剑招,可是东耳老人传授的吗?”
方瑜道:“是他所授。”
方天成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剑神陈大侠之外,还有何人有那等精奇的剑法呢?”
方瑜似是听不懂方天成的话中之意,回过头去,望着方天成,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方天成似是惊觉到自己失常的神态,急急说道:“孩子,那东耳老人,可曾问过你的身世吗?”
方瑜点点头道:“问过。”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怎么告诉他?”
方瑜道:“瑜儿据实以告”。
方天成道:“啊!他听过之后,说些什么?”
方瑜人本是聪明异常,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很怕我把家世内情,告诉那东耳老人……”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那东耳老人,可是剑神陈大侠吗?”
方天成嗯了一声,道:“大约是不会错吧!除了剑神之外,又有谁能够传你三招剑法,使你胜了那魔刀田远?”
方瑜道:“那陈大侠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天成道:“他获得武林同道推崇为剑神之誉,自然不是坏人了。”
方瑜道:“如若那东耳老人是个好人,告诉他瑜儿的事,也不要紧啊!”
如是往日,方瑜这般顶撞方天成,必将要受那方天成一顿责骂,但此刻方天成却不能发作,而且,他也惊觉到,谈论的事,似是引起了方瑜的怀疑,当下说道:“不错,如若是陈大侠,自然是不要紧了,如若那人不是剑神陈大侠,那就有些不妥了!”
方瑜皱了皱眉头,不再多问,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我这位大伯父,今日似是有些魂不守舍,那人就算不是陈大侠,但他对咱们并无恶意,告诉他,那也不算错啊!
只见方天成一抖马缰,健马放腿向前奔去,追上了郑大刚等一行。
几人一路赶奔,又回嘉定。
一路上,方天成一直沉默不语,除了郑大刚等问他之言,他不能不回答之外,从不多说一句话。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程家庄。
程子望早已恭迎门外,长揖说道:“计算行程,诸位今天该到了。”
方天成急急问道:“那位东耳老人在家吗?”
程子望道:“方二侠的那位老仆人吗?”
方天成道:“不错之,正是那位东老丈。”
程子望道:“日前来此之时,兄弟见过那位老丈一次,这几日中,兄弟就未再见过……”
突然举手一招,一个武师奔了过来,道:“庄主有何吩咐?”
程子望道:“那位赶车的东老丈,还在吗?”
那武师应道:“那位东耳老丈,昨日午夜,骑马他往,迄今未回。”
程子望脸色一沉,道:“为什么不派人去找?”
方天成接道:“不用找了,在下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
第七回晴天霹雳
程子望引着路,行入厅中,只见方夫人带着方珞,早已在厅等候。
方天成急行两步,奔到妻子身侧,低声问道:“东耳老人呢?”
方夫人道:“他走了,留下一封信。”
方天成道:“信在何处?”
方夫人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封简道:“这封信是留给瑜儿的。”
方天成接过书信,凝自望去,只见上面写道:留交方雪宜亲拆。
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瑜儿把雪宜之名,都告诉了他,想来,定然是讲过很多事了!”心有所思,呆呆地拿着那书信出神。
方天成这等反常的举动,只瞧得郑大刚大为奇怪,但他却隐忍未问。
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封信留给瑜儿看吧!”
方天成啊了一声,把手中书简交给方瑜,道:“孩子,你看看这信上写些什么?”
方瑜打开封简,迅速的瞧过,道:“信上要瑜儿立时动身,赶去和他相会,并要瑜儿向大伯大娘致意,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瑜儿即可重和大伯大娘相见了。”
方天成道:“只写了这些吗?”。
方瑜道:“是的,大伯瞧瞧吧!”
方天成一挥手,道:“不用看了,你要到何处和他相会?”
方瑜道:“这信上书有去路,瑜儿只要按图索骥就成了。”
方天成道:“你准备几时动身。”
方瑜道:“信上要瑜儿拆阅过书信之后,立时动身,不知大伯,大娘的意下如何?”
方天成道:“吃过饭走吧!我送你一程。”
程子望接道:“酒饭都已备好,诸位稍稍休息一下就可吃饭下。”
郑大刚望了石俊一眼,随在程子望身后,退了出去。
石俊紧随郑大刚身后,也退出了大厅。
两人行过一座跨院之后,郑大刚突然回过头来,道:“三弟,你瞧出来了没有?”
石俊道:“二哥的神情,有些不对。”
郑大刚点点头,道:“在小兄记忆之中,咱们兄弟历经生死,无数决战之中,都未瞧到他这等失常的神情,因此,小兄心中很是怀疑。”·石俊举手抓抓脑袋,道:“小弟也是觉着奇怪,只是想不通原因何在。”
郑大刚道:“这个么,这个……”长叹一声,改口说道:“等一会,他要送瑜儿上路,小兄想暗中追踪……”石俊双目一瞪,道:“为什么?”
郑大刚道:“没有什么,小兄想跟去瞧瞧而已……”语声一顿,道:“去之后,你要好好地照顾你二嫂。”
石俊一怔,暗道:“这是何意?”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忍下未问。
但闻郑大刚接道:“如是我和二哥,明天早晨还不回来,你也不用在这里等候了,把你二嫂送回故居。”
石俊一皱拳头,道:“大哥的话,小弟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郑大刚道:“没有什么,也许我们片刻之后,就一同回来了。”
石俊虽然觉出那郑大刚话中有话,但郑大刚既是不愿讲出来,他也无法多问,只好点头应道:“好吧!小弟照大哥吩咐就是。”
这时,一个庄汉行了进来,请两人前去吃饭。
方天成似是有着很深重的心事,手不停筷,匆匆食用。
郑大刚一直很留心他,看出他快速进食的用心,是想借故掩饰他心中的惶惑不安。
一餐饭匆匆食毕。
方天成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在下要送瑜侄登程,去去就来,先行告退了。”
程子望道:“方二侠尽管请便。”
方天成回顾了方夫人一眼,道:“那东耳老前辈留书之上,既然说明了要瑜儿立时动身,咱们不便耽误他,我去送他一程。”
方瑜道:“小侄怀有图案,不用有劳大伯了。”
方天成道:“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大伯送你一程,岂不应该?”
方瑜站起身子,行到方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道:“大娘保重,瑜儿这些年来,承大娘抚养长大,亲情如海,瑜儿日后如有寸进,必不忘大娘养育之恩。”
方夫人热泪盈睫,缓缓说道:“孩子,希望你此去学成绝技,日后名扬天下。”
方瑜道:“瑜儿自会尽我心力,艺成之曰,先回故居,向大娘请安。”
方夫人道:“你很孝顺。”
举手拭去眼中后水,转对方珞道:“珞儿,送你哥哥一程吧?”
方天成道:“不用珞儿去了。”
方珞已离开席位,闻言只好停下,抱拳一揖,道:“大哥一路顺风。”
方瑜还了一礼,道:“我去了,你要多孝敬大娘。”
方天成牵着方瑜的手,道:“孩子,咱们走吧!”大步而去。
郑大刚目睹方天成背影消失,也站起身子,道:“程庄主,在下伤体尚未全复,想去坐息一下,如条有事,找在下石兄弟谈谈也是一样。”
程子望道:“郑大侠请便,在下吩咐他们,不准惊扰就是。”
郑大刚又对言凤卿一拱手,道:“言兄,往返奔驰,也许休息一下了。”也不待言凤卿答话,人已出厅而去。
他为人精细,回到自己的卧室,掩上室门,换了一身衣着,才推开后窗,绕出程家庄,直追方天成和方瑜而去。
两人行不多久,郑大刚紧赶一阵,已然瞧到了两人背影。
只见两人各骑着一匹幢马,并骑斜行,似是谈论什么。
郑大刚找到一个农人,讨了一顶草帽,低压眉际,掩住面目,随后而行。他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觉着方天成自己送方瑜同行,似是存下了不良心意。同时,也觉方天成有着一件未曾对自己谈过的隐秘。
且说方天成带着方瑜,行约十几里路,到了荒野之中,突然一带马头,行入道旁一座杂林之内,口中却说道:“孩子,为叔不要送你了,咱们叙侄在此小坐片刻,就要分道扬镳了。”
方瑜应了一声带转马头,行入林内。
方天成翻身下马,方瑜也随着跃下马鞍。
方天成伸手去接方瑜手中的缰绳,口中却笑道:“孩子,那东耳老人传了你三招剑法之外,还传了你什么武功。”
方瑜摇摇头道:“没有,他只传瑜儿三招剑法,唉!如若那魔刀田远不和我比剑,小侄就无法对付他了。”
方天成道:“此话当真吗?”突然一番右腕,点了方瑜的**道。
方瑜还未来得及答话,**道已然被点,啊哟一声,摔倒在地上。
方天成长长吁一口气,抉起了方瑜,靠在一株大树上坐了下来。
方瑜双目中尽都是困惑的光芒,望着方天成呆呆声神。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成缓缓说道:“孩子,你心中觉着很奇怪,是吗?”
方瑜道:“是的,瑜儿想不通大怕为何点我**道。”
方天成道:“我不但要点你**道,而且还要取你之命,你永远无法去找那东耳老人,跟他学习武功了。”
方瑜道:“为什么呢?”
方天成脸上掠过一抹凶光,道:“孩子,原因很复杂,一时间也无法跟你说明白,而且,我也没有大多时间。”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不过,咱们相处十余年,其间自然有些情感,大伯自会善于处理你的尸体,我要为你备置一口棺木,收殓起你的尸体,埋葬起来,抱歉的是,无法替你立碑说明你的身世了。”
方瑜缓缓说道:“我知道,我死的愈是隐秘,对你来说,那是愈好了。”
方天成道:“这些年来,你读了很多的书,果然是聪明过人。”
方瑜道:“事到此刻小侄是死定了,但我不愿死得太糊涂,我希望能知道一件事情。”
方天成道:“什么事?”
方瑜道:“你的真正身份是谁?”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孩子,问的好极了……”
方瑜奇道:“怎么?我问的不对吗?”
方天成道:“你问的很奇怪,大出了我意料之外。”
方瑜道:“那要我如何问呢?”
方天成道:“你问我真正的身份是谁,似是我不是你的大怕了。”
方瑜道:“你不是。”
方天成奇道:“为什么?”
方瑜道:“如若你是我大怕,和我那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何能忍下心对我施下毒手?何况,我还救过你的性命。”
方天成轻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不想让你死得太明白。”
方瑜缓缓说道:“反正我就要死了,也不会找你报仇,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呢?”
方天成冷笑一声,道:“你就要死了,明白真象,又于事何补?”
方瑜道:“你不肯说明内情,我死了也不瞑目。”
方天成扬起右掌,答非所问说道:“咱们相处了十余年,彼此之间,不能说毫无情意,我让你死得不受痛苦就是。”掌势缓落,击向方瑜的天灵要**。
方瑜长叹一声,道:“看来,你定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想不到,我们父子两代,都死在你这万恶凶徒的手中。”
言罢,闭上双目等死。
方天成缓缓向下拍落的掌势,突然收住,道:“以你的年龄,实不得不叫人佩服你断事之能。”
方瑜陡然睁开双目,冷冷说道:“有一事,只怕大怕忘记了。”
方天成道:“什么事?”
方瑜道:“家母还活在世上,有一天,她会查出内情,找你报仇。”
方天成笑道:“她如有这份能耐,想到我是害死她丈夫的凶手,早就找我了,还能等到现在?”
方瑜道:“还有东耳老人,决然不会饶你。”
方天成道:“杀你之后,死无对证,东耳老人虽然有绝世武功,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方瑜道:“大娘不是坏人,她也会不齿你的所为。”
方天成道:“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应付,用不到你费心了。”
方瑜叹息一声,道:“我不知你如何博得侠名,也不知中州三侠中,如何能够容得你这等阴险恶毒的人物。”
方天成双目中的凶光一闪,道:“够了。”掌势一沉,直向方瑜天灵要**之上击去。
突然间,寒光一闪,斜里飞来,直劈向方天成的左臂。
方天成如若不及时避开,固然一掌可以把方瑜劈死,但他一条右臂,亦将伤于寒光之下。
一种自保的本能,使方天成突然收回了右臂。
转目看去,只见来人正是郑大刚,不禁为之一呆。
郑大刚望着方天成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天成冷冷说道:“大哥都听到了?”
郑大刚道:“听到了一部分。”
方天成望望方瑜,道:“大哥及时赶来,看来这孩子不该死了,我去解了他的**道,咱们再谈。”
郑大刚冷冷说道:“住手。”同时,劈出一刀,拦住了方天成的去路。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大哥阻止小弟,是何用意?”
郑大刚道:“我怕你杀了他!”右手执刀,大步行向方瑜。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大哥对小弟的误会很深。”
郑大刚不理方天成,却伸手拍活了方瑜身上的**道。
方天成双目中神光连闪,一直在方瑜身上打转。
那是一种必欲杀之而甘心的目光,充满着恶毒的杀机。
郑大刚低声说道:“孩子,不要伯,有郑伯伯替你作主,你大伯为什么要杀你,据实告诉我。”
方天成原想那郑大刚听去大部隐秘,听他如此相问,之知他确未听到内情,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哥,事情是……”
郑大刚摇手说道:“不用你说,我要问瑜儿。”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珠儿,告诉你郑伯伯,大伯并无真的杀你之意。”
方瑜小脸上一片严肃,望了方天成一眼,又望望郑大刚,缓缓说道:“郑伯伯,小侄想问一事。”
郑大刚道:“好!你说吧!”
方瑜道:“郑伯伯和我大伯,相识好久了?”
郑大刚道:“二十年以上了。”
方瑜道:“郑伯伯认识我大伯有一段很长的分手时间?”
郑大刚眉头耸扬,道:“不错,我和你大怕有一段很长分手时间,你大伯要练一种丹药,独自隐居于峨嵋山中。”
方瑜轻轻叹息一声,道:“虎毒不食子,大伯实无杀害小侄的理由,这中间必有着令人难测的变化了。”
郑大刚道:“你是说?……”

方瑜接道:“晚辈未了然真象之前,不愿妄作论断,血口喷人,但晚辈临去,有一事奉告郑伯伯。”
郑大刚道:“什么事?”
方瑜道:“请郑伯伯和石叔叔,善为照顾我那位善良的大娘,和兄弟……”
伸手捡起长剑,行到方天成的身前,接道:“事到如今,大伯想也无法掩饰了。”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事?”
方瑜右手一挥,削去了头上的青丝,冷冷说道:“不论你是什么人,但你对我有着一番养育之恩,今日我割发代首,以酬养育之恩,从此刻起,方瑜已死,活着的是方雪宜……”
回头对郑大刚抱拳礼,道:“郑伯伯相救之情,晚辈日后必有一报,晚辈就此告别了。”
郑大刚叹息一声,道:“孩子,放心地走吧!希望日后,咱们还能在江湖之上相见。”
方雪宜翻身上马,纵骑而去。
郑大刚手执紫金刀,一直监视着方天成,直待那方雪宜背影消失,才收刀入鞘,缓缓说道:“方二弟,你为何要杀方瑜?”
方天成神情冷漠,缓缓说道:“这是我们家族事,大哥最好不要多管。”
郑大刚缓缓说道:“小兄遇上了,岂有不管之理?……”
方天成突然一跃而起,纵身直向马背上跃去。
郑大刚冷哼一声,右手一抬,紫金刀重又出鞘,闪电一般劈了过去。刀势奇速,迫得方天成不得不纵身让避开去。
刀光过处,健马悲嘶,一匹长程健马,生生被他劈成两断。
方天成望着那横陈马尸,呆了一呆,道:“大哥,似是当真的有杀害小弟之心。”
郑大刚缓缓说道:“二弟举动,大挬常理,岂能让小兄不动疑心?”
方天成冷冷说道:“咱们是情重生死的兄弟,二十年生死与共,患难相扶。”
郑大刚道:“不错,但咱们兄弟之间,一向是坦坦诚诚,从不相轻相欺,二弟竟然要杀害自己的侄儿,何况,他又是刚刚救过你性命之人,此等悖情背理的事,难道小兄能不管吗?”
方天成冷冷说道:“如是没有了兄弟之情,大哥是否还要管我们家务之事呢?”
郑大刚道:“那要看情形如何了!咱们以侠义自任,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
方天成缓缓说道:“大哥对小弟连下辣手,似是情义已绝,咱们兄弟之情,也该就此告终了……”
郑大刚缓缓说道:“方二弟如着定要和小兄绝交,小兄决不勉强,不过,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兄弟虽然情尽义绝,仍然不妨碍小兄查问方瑜的事情。”
方天成道:“如是咱们兄弟,已然划地绝交,割袍断义,在下可以拒绝答复郑大哥任何问题。”
郑大刚冷笑一声,道:“二弟可是想以绝交手段,威胁小兄吗?”
方天成突然拔出长剑,划了一道土沟,道:“咱们兄弟从此刻起,情绝义绝,以后彼此不再往来。”
郑大刚突然仰脸哈哈大笑一阵,道:“方天成,你如想使我负气而去,不再多问你方天成的事,那是阁下打错主意了。”
方天成冷冷说道:“如是在下不告诉你郑大刚呢。”
郑大刚听他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姓名,不禁脸色一变,怒声喝道:“方天成,你如真的这般寡情薄义,只有一个办法,可使郑某人不再多问此事!”
方天成道:“郑兄可是要和在下动手?”
郑大刚道:“不错,你只要胜了我手中之刀,郑某人回头就走,决不问你的事。”
方天成道:“如若郑兄迫方某出手,在下是只好奉陪了,不过兵刃无眼,如是伤了你郑大侠,那就不要怪在下了。”
郑大刚怒道:“你有本领只管施展就是。”
方天成长剑平胸,缓缓说道:“念你年长几岁,在下奉让先机。”
郑大刚气得脸色铁青,正待反唇相讥,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他这等举动,分明是想激怒于我,准备在这一战之中,杀我灭口。”
心念一转,胸中怒气顿消,微微一笑,道:“方二侠,方天成,你可是想激怒于我吗?”
方天成冷冷说道:“郑大侠可以出手了。”
郑大刚淡谈一笑,道:“嗯!你方二侠先出手吧!在下痴长几岁应该让你两招。”
方天成冷笑一声,道:“今日不是你郑大刚死,就是方某人亡。”
喝声中振剑而起,刺了过去。
郑大刚举刀封挡,架开了方天成的长剑,回手反击,劈出两刀。
方天成挡开两刀之后,剑势立变,招招都是致命的招数。
郑大刚心中还有些兄弟之情,但目睹方天成手中剑势的恶毒,只要被他刺中一剑,立时就要命丧当场,心中忽然一凛,暗道:“我等结义之初方二弟侠肝义胆,此时此刻,全然似变了一个人般。”
只觉着脑际中灵光连闪,突然想起了方瑜临去之言,忖道:“难道他已不是真的方天成吗?”
心中念头转动,不觉精神一分,手中刀势一缓,被那方天成一剑刺来,伤及左臂,衣服破裂,鲜血汩汩而出。
郑大刚冷哼了一声,赶忙凝神对敌,刀法一变,展开反击。
中州三侠中,原本以郑大刚武功最强,此刻心中疑窦重重,觉着只有生擒这方天成,才能问出个中情由,纵然是使他落个伤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他心中暗定主意,全力挥刀还击。
只见刀光如电,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过去。
方天成手中剑势,逐渐被压制了下来,有些施展不开。
搏斗中,郑大刚奇招突出,手中紫金刀逼开了方天成手中之剑,刀势一转,蓬然一声,用刀背击在方天成的右肘之上。
这一击势道很重,方天成长剑脱手落地,人也被打得一个跟斗,栽倒地上。
郑大刚如若趁势一刀劈落,必可把方天成伤在刀下。
但他心念旧情,手中紫金刀不忍落下。
就在他微一犹豫之间,方天成突然借势打了两个翻滚,人已到了丈余开外。
郑大刚大声喝道:“快些站住……”喝声中大步向前行去。
只见方天成右手一抬,三点寒星,脱手而出,品字形一齐射到。
郑大刚金刀挥动,幻起一片护身刀光。。
只听一阵叮叮咚咚之声,三枚白虎钉,尽为郑大刚刀光震落。
但那方天成却借郑大刚封挡暗器之时,疾快的奔入林中,隐失不见。
郑大刚在林边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料想那方瑜已经走远,才转回程家庄去。
且说石俊回到房中,越想越觉着事情不对,立时赶到郑大刚的房中查看,他推门不开,绕到后窗,果然发现郑大刚已经离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泛上心头,感觉到相交数十年的中州三侠,立时间将有极大变化。
心中焦急,独自行出庄外,徘徊,等待。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见郑大刚,独自转了回来。
石俊急急迎了出去道:“大哥,见过二哥了吗?”
郑大刚点点头道:“告诉程庄主,咱们立刻动身。”
石俊奇道:“二哥没有同来吗?”
郑大刚道:“咱们兄弟的事不要惊动别人,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谈。”
从郑大刚严肃的神色中,石俊已警觉到事情严重,不再多问,低声问道,“大哥仍请由后窗绕回室中,小弟这就去通知程庄主和二嫂,准备上路一切就绪,小弟再请大哥。”
郑大刚道:“好!你去吧!”行入庄中,仍然由后窗行入室中。
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离庄和回庄的举动,决然无法避过程家庄人的耳目,只是,对方不便多问,看见也装没有看见罢了。
郑大刚回入室中,解下佩刀,只觉往事重重泛上心头,但千思万想,却是想不明白,这方天成如何会变得这般恶毒。
不知道过了多小时光,室外传来石俊的声音:道:“大哥醒了吗?”
郑大刚取过紫金刀,佩带身上,打开房门。
只见石俊和程子望并肩站在室外,程子望一抱拳,道:“石三侠告诉区区,诸位要立刻上路……”
郑大刚接着道:“不错,咱们兄弟还有要事,必得立刻登程。”
程子望道:“中州三侠,为伸张武林正义,终日席不暇暖,奔走于江湖之上,但诸位电该稍有几日休暇才对,兄弟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一艘画舫,明日由兄弟陪诸位一游岷江。”
郑大刚道:“程庄主盛情心领,异日有空咱们再来叨扰。”
程子望无可奈何他说道:“郑兄当真要走吗?”
郑大刚道:“不错,还望程兄吩咐下去,代我们准备两匹马,一辆篷车,我等就感激不尽了。”
程子望道:“郑兄言重了,程子望一家人的生死,都是中州三侠所赐,区区几匹马郑兄怎能说出感激之言?在下立时去为诸位准备。”片刻之后,程子望重又行回道:
“健马,蓬车都已备妥,厅中也摆了酒饭,诸位请尽一杯水酒再走如何?”
郑大刚摇摇头,道:“酒饭谢了,在下等即刻上路。”
大步向外行去。
程子望是何等人物,已然瞧出了郑大刚心事沉重,倒也不再劝酒饭,送两人行出庄外。果然庄外早已备好了健马,篷车。
方夫人带着方珞缓缓行出庄外,登上篷卒。
郑大刚飞身上马,回身对言凤卿一抱拳,道:“言兄弟,在下有点私事先走一步,日后,兄弟自会到辰州拜访,以谢相助之情。”
言凤卿不见方大成一起归来,已想到了他们兄弟之间,可能有了纠纷,倒也不便多问,抱拳还了一礼,道:“兄弟在辰州候驾。”
郑大刚回顾了石俊一眼,道:“有劳三兄赶车,咱们此番前去,不知何时再来,不用程府中人了。”
原来,程子望备了一辆车之后,又遣派了一名车夫赶来。
石俊应了一声,登上车辕,低声对那赶车人道:“不敢有劳,阁下请回吧!”那赶车人应了一声,缓缓下了篷车。
郑大刚胸有成竹,一口气奔人那森林之中,才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石俊停下篷车流目四顾,看停身之处,十分荒凉,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不走了?”
郑大刚长叹一声,道:“如若咱们三兄弟,都死干那魔刀田远之手,好落得侠名千古,不让挑园三结义,刘、关、张专美于前了。”
只见垂帘启动,方夫人探出头来,道:“大哥,天成有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吗?”
郑大刚黯然说道:“弟妹既然如此相询,小兄倒也不便再隐瞒了。”雨声一顿,接道:“其实,这件事也无法再隐瞒下去。”
方夫人道:“不见天成同大哥归来,弟媳已有预感了……”
石俊心中焦急,忍不住大声说道:“二哥现在何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大刚目光转注到方夫人的脸上,缓缓他说道:“二弟素有贤名,这不但我和三弟知晓,和咱们中州三侠来往的朋友,个个都有感觉。”
方夫人缓缓他说道:“唉!大哥有什么话,只管讲,弟媳洗耳恭听。”
郑大刚道:“二弟要杀方瑜!”
这句话,有如春雷乍展,只听得石俊、方夫人同时惊叫失声,道:“什么?”
郑大刚道:“方二弟要杀方瑜,在下亲眼所见,出手相救。”
方夫人摇摇头道:“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杀瑜儿?”
郑大刚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如非在下亲眼看到,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一样不信。”
石俊道:“瑜儿救了我们才不过数日,二哥怎能下此毒手?”
郑大刚道:“他施用骗术,点了瑜儿的**道,否则以瑜儿杀伤魔刀田远的剑法,他岂能是其敌手?……”长叹一声,接道:“但他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却追随他身后而来……”
当下,把详细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方夫人呆呆地听着,她似是听得很仔细,又似是根本没有心在听。直待郑大刚说明了经过之情良久,方夫人才长长叹一口气,道:“天成呢?哪里去了?”
石俊接道:“大哥说的十分仔细,自然,是不会错了。”
方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两行清泪,滚下双颊,黯然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要杀瑜儿,唉!我搜尽了枯肠,实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郑大刚面现难色,沉吟了良久,才道:“弟妹和二弟是否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分离?”
方夫人呆了一呆道:“很长时间的分离?”
郑大刚道:“不错,方二弟豪侠胸怀,怎会做出此等事!”
方夫人神情茫然,若有所思一般,呆呆望着天际一片白云出神。
石俊,突然大声叫道:“不能啊!如若他不是二哥,怎的他声音神情,面貌、身材全都能维妙难肖?咱们和他相交了二十年,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郑大刚叹息了一声,道:“当我发现他要杀害瑜儿时,内心之中的惊愕,尤过三弟,我也想不通他何以要如此,但事情毕竟是发生了,如是小兄晚去一步,此刻瑜儿早已气绝多时了。”
大约是这消息太过突然,石俊、方夫人有些茫然无措,郑大刚说些什么?他们似乎是都未听明白。
郑大刚心中了然,是以不管石俊、对夫人问什么,他总是不厌其烦,再三解说,希望使两位明白为止。
方夫人投注无际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道:“我和他有过一段时间分离。”
郑大刚道:“好长时间?”
方夫人道:“大约半年以上。那时,我刚刚怀着珞儿……”
石俊接道:“那是说,这件事至少有十五年之久了?”
方夫人道:“除了那一次的分离之外,我们一直再没有较长的分离过。”
郑大刚心中暗道:“那是说,如若方天成真的有人冒充,已经冒充了十几年,那时,方珞或未生出,方瑜也不过在怀抱之中。”
只听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石俊缓缓说道:“十五年前二嫂嫁给二哥不久啊!”
方夫人点点头,道:“两年多吧……”突然转过身子,对着郑大刚盈盈拜倒,道:
“大哥,求你一件事好吗?”
郑大刚道:“什么事?”
方夫人道:“我不相信天成是那等薄情寡义的人,我要亲口问他一个明白,大哥,二弟请看在我份上,帮我找到他。”
石俊道:“那是当然,二嫂吩咐,我们义不容辞。”
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呢?我知道你对他很气忿,不愿再看到他,但希望看在孩子和我的面上,答应我们。”
郑大刚点点头道:“好!我也要把事情查清楚,如若他真是方二弟,其问必有内情……”
突闻方夫人嘤哼一声,倒摔在地上。
郑大刚伸手去扶,但字指将要接触到方夫人的衣服时,突然又缩了回来,道:“三弟,快扶起你二嫂。”
其实,方夫人晕倒,方珞已急奔了过来,伸手扶起方夫人。
郑大刚轻轻一掌,拍在方夫人背心之上。
方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吐出一口血来。
郑大刚低声道:“珞儿,把你母亲扶去一侧,推拿她的**脉。”
方珞望着母亲吐出的鲜血,道:“大伯父,妈妈受了伤吗?”
郑大刚道:“她心中伤痛到了极处,血气翻涌,刚才被一口气翻起的血块,堵住了咽喉,晕了过去,这口血块才吐出,已经不碍事了,现在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方珞应了一声。把母亲扶到一株大树旁,坐了下去。
石俊望着方夫人苍白的脸色,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大哥,这真比被人杀上千刀还要难过,无怪二嫂受不在了,小弟也快撑不住了”
郑大刚重重咳了一声,遵:“三弟,咱们兄弟情同手足,岂是你二哥几句负气话,真能使小兄撤手不管!……”
他心中激动之情,实不在石俊之下,只是他生性沉着,不让那碎心裂胆的痛苦,形诸于神色之间。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此时此情之下,自己如不能镇静从事,必将使大局更为纷乱。
当下长长叹一口气,压制下激动的心情,缓缓地接道:“三弟,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经过了无数险恶阵仗,二弟有了事故,为兄怎能坐视?只是此刻的局势,是用智之时,用智非同较力,第一要镇静,第二还要镇静,才能够洞察细微,你二嫂是妇道人家,难怪她情难自禁,但三弟必须保持冷静。”
石俊道:“大哥说的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如若二哥被人谋害了,冒名顶替,那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十几年,咱们就没有发现,这未免是太不可思义了。”
郑大刚道:“我也感到此事几近玄奇,但除此之外,小兄实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石俊道:“会不会是二哥有了什么悲惨的际遇,使他难再自主?”
郑大刚道:“奇怪的是,他对咱们并无加害之意,而且情义如初,如非他动了杀害瑜儿的念头,咱们永远无法对他动疑。”
石俊道:“他又为什么要杀瑜儿呢?”
郑大刚沉吟了一阵道:“这和东耳老人有关。”
石俊道:“是因为那东耳老人要收瑜儿为徒,才引起二哥的杀机,是吗?”
郑大刚道:“小兄几经忖思,推想那东耳老人,就是剑神陈大侠的化身,除了剑神之外,当今之世,决无第二人能够在极短的时日中,传授出那等精绝无伦的剑招,使瑜儿制服了魔刀田远……”
石俊道:“东耳合为陈,不会错了。”
郑大刚道:“大约是那位陈大侠瞧出方二弟可疑之处,告诉了瑜儿,瑜儿不小心露出口,方二弟才动了杀人灭口之心……”
仰起脸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如若这其间,果有内情,瑜儿从剑神学得武功,必然会查明此事。”
石俊道:“不错,不过,瑜儿虽从良师,但也非三两年可得真传,咱们不能让瑜儿习得绝技之后再来追查此事。”
郑大侠道:“小兄也是这般想法,我们中州三侠,行侠江湖,为人卖命,如今事到了咱们自己兄弟头上,自然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石俊道:“此事如不查明,小弟更有着席难安枕,食不甘味的感觉,要查,咱们就立时动手。”
郑大刚道:“查明此事,不外两途,一是找到方兄弟,直接问他内情,自然这是最为简便的法子,不过这法子看来容易,行来甚难。”
石俊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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