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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威神情冷漠地接道:“小弟猜他不外两种用心!”
霍鸣风脸色大霁,笑道:“哪两种用心?”
吉威道:“其一,是天魔女武功已然高出帮主,帮主与她正面相对,难免一战,郑大刚不忍多年故交,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魔女手中,故而阻止帮主出面!”
霍鸣风眉头一皱,道:“另一种呢?”
吉威道:“隐身一侧,相机行事,利用群雄毕集少林之际,暗中出手,除去此魔!”
霍鸣风忽然哈哈大笑道:“贤弟的看法,想必是不会有错的了!”脸然蓦地一沉,笑容尽敛,接道:“但那郑大刚却是看错了人了!”
吉威本是木讷无情的面孔,这时忽然现出一丝激动之色,低声道:“帮主,那郑大刚乃是个血性男子,他如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怕也不会要那吕堂主对帮主说出这等话来了!”
霍鸣风冷笑道:“吉师弟,你认为本座该怎么办?听信那郑大刚的劝告,做那缩头的乌龟吗?”
吉威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小弟不敢妄作主张,只是,尚望帮主为全帮子弟保重!”
霍鸣风似是怔了一怔,看了吉威一眼,道:“师弟,你也要学那郑大刚,陷为兄于不义之境吗?”
吉威冷冷应道:“小弟不敢!”
霍鸣风忽然一挥手中竹杖,大声道:“我丐帮立身武林,向来就以一个义字为本,如是本座竟是当真不敢明地里出面,对付那天魔女一干邪恶之徒,武林之中,今后哪里还有本帮立足之地?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但求死得其所,虽死之日,宁非犹生之年?”一派豪壮之气,使人不敢逼视!
崔大公白眉扬了一扬,笑道:“帮主!”
霍鸣风回头接道:“师兄有话要讲吗?”
崔大公道:“帮主适间所言,小兄十分感动,但帮主身袭一帮命脉,不可徒逞匹夫之勇,这事以小兄愚见,还得仔细商量一番才好!”
霍鸣风淡淡一笑,道:“师兄,你也帮着吉师弟和郑大刚说话吗?”
崔大公摇头长叹道:“帮主误会了!想那郑大刚传言之意,乃是用心良苦,他不愿对吕坤说出原因,是为了顾全帮主和本帮的声望,帮主如能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其中道理,就不难明白!”
霍鸣风呵呵一笑道:“不必想了!”笑声一顿,接道:“本帮人才济济,素有武林第一大帮之称,小弟纵然战死在天魔女妖剑之下,本帮也不愁后继无人,师兄顾虑小弟安危,那是多余的了!”
显然,霍鸣风已然下定了决心,要与那天魔女全力一拚!
崔大公脸色黯然,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帮主已然下定决心了吗?”
霍鸣风道:“师兄莫再多功,小兄如是不能在少林手歼妖女,那就是小弟为武林同道,成仁取义之时!”
崔大公点头道:“帮主既已决定,小兄当然不便多劝,不过,小兄却有一个请求,尚望帮主见允!”
霍鸣风笑道:“什么事?”
崔大公道:“容小兄与帮主联手与那妖女一搏!”
霍鸣风闻言,呆了一呆,道:“那怎么可以?”
吉威冷笑接道:“为何不可?帮主莫要忘记,此战不独关系帮主个人声望,也关系到本帮今后的声望!何况,以郑大刚的个性,居然会劝阻帮主出面,足见那天魔女已然早有了制胜之机。”
霍鸣风闻言,勃然作色道:“吉师弟,你焉知不是那郑大刚已被天魔女淫威所胁,故意危言耸听,惑我军心呢?”
吉威怔了一怔,道:“帮主对郑大刚起了疑心吗?”
霍鸣风道:“本座与他交往数十年,多少次刀临颈头之间,郑大刚也未皱过一次眉头,为何这回竟会为子一个女人,变得畏缩起来?其中道理,师弟也当想想吧!”
吉威道:“这个,小弟认为还不致于!中州三侠虽然武功不高,但他们侠义之心,却是口碑载道!像那郑大刚不会这等下流!”
霍鸣风哈哈一笑,道:“吉师弟,你是很相信郑大刚的了!”
吉威道:“血性汉子,忠义男儿,自是应得人人相信敬爱啊”
吉威转头看了身边的擒龙手骆奇一眼,接道:“帮主,郑大刚与我等相识,乃是骆师兄引见,如是郑大刚为人真有可疑之处,骆师兄应明明白白……”
骆奇这时应声叹了口气,道:“吉师弟,这些已是过去的事了!郑大刚目前如何,小兄怎会知道?”
吉威原意,是要他帮着说几句郑大刚好话,来劝阻帮主,谁料他居然一口推得干干净净,显得圆滑到顶!顿时,使得吉威呆了半晌,不知如何应对!
霍鸣风却朗朗笑道:“贤弟,你听到了吧!连骆师弟也不敢说那郑大刚不曾被天魔女所笼络而称臣裙下了!”
古威冷漠的脸色,起了极大的变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骆师兄,你变得这般圆滑,真是叫人难过得很!”
骆奇淡淡一笑,道:“吉师弟,话不是这么说,那郑大刚虽然是持正不阿之士,但一个人到了面临生死关头之时,所谓气节两字,就得打上一点折扣了!”
吉威只听得冷笑连连道:“骆师弟,这是你的看法吗?”
骆奇似是并未想出吉威话中别的含意,点头笑道:“愚兄认为这乃人情之常……”
吉威道:“骆师兄的话,帮主是亲耳听到的了!”
霍鸣风道:“听到了!”
吉威陡然冷冷一笑,道:“我丐帮自从祖师建立帮规以来,一向标榜的,便是忠烈、节义之旨,适才骆师兄的这番活,犯了本帮大忌,帮主怎可容忍不言啊?”
霍鸣风怔了一怔,道:“骆奇犯了什么大忌?怎地小兄没有听出来?”
吉威冷冷接道:“帮主师兄与他想法差不了多少,自然是听不出骆师兄话中的用意了!”
霍鸣风皱眉沉吟道:“吉师弟,在小兄面前,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地才是!”
吉威道:“帮主要小弟直说,小弟自当遵命!”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骆师兄说过,一个人到了面临生死关头,那气节两字,就要大大地打上一点折扣,其中含蓄,与本帮那威武不能屈的戒条,岂非大不和谐吗?再说,这也显露骆师兄一旦被人所执,十之七八就会变节叛帮,投敌保命了!”
霍鸣风听得呆了一呆,道:“骆奇怎么会叛帮?这……小兄不敢相信……”
吉威忽然淡淡一笑,道:“话是骆师兄亲口所说,帮主还想代他掩过饰非,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时,骆奇陡然一跃而起,大声喝道:“吉师弟,你这等居心挑拨,离间帮主与骆某情分,依老夫看来,你已然抢先一步,作了本帮的叛徒了!”
霍鸣风正在抓着蓬头,还没想出怎么处理眼前之事,吉威也已冷冷一笑,指着骆奇道:“骆师兄,那些话乃是你自己说出口来,小弟只不过把你的用心,向帮主解说,怎会成了挑拨离间?到是骆师兄不识大体,只知自辞引见之咎,鼓动帮主逞那匹夫之勇,抛却好友净谏之言,如此行径,真是有心陷帮主于不义不智之地,究竟谁是叛帮之徒,小弟相信帮主和崔师兄必有明鉴……
他不但口齿犀利,而且理由光明正大,不由得不使那在旁边听到,大感有理!
所以,骆奇尚未开口,霍鸣风已然挥手向他说道:“骆师弟,你不必再说了!”回头向吉威大笑接道:“吉师弟,小兄到今天才知道,你仍是一个外冷内热,貌酷心善的好弟兄!这多年来小兄知人不明,真是该死得很……”说话之间,竟然抱拳向吉威一揖!
帮主长揖之礼,对吉威而言,确是有些太重,他连忙单膝一曲,还了一礼,道:
“帮主师兄这般抬举,小弟心中惶恐得很!”
霍呜风一笑道:“不是小兄抬举与你,实在是小兄终于明白了吉师弟的心性,不由得不油然生出敬佩之心。”话音一顿,向骆奇淡淡说道:“骆师弟,你认为那郑大刚果真会变节投向魔女吗?”
骆奇脸色依然忿忿,虽说帮主并未质讯他是否在生死关头,会变节事故,但他却大声接道:“帮主,骆奇不是郑大刚,郑大刚可以贪生保命,投靠魔女,但小弟却头可断,骨可摧,忠于本帮之志,决不可移……”
霍呜风闻言,皱眉道:“小兄知道你!你不必解说了!那郑大刚是否如你所猜,会投向魔女呢?”
骆奇闻言,拱了拱手道:“多谢帮主明见……至于郑大刚是否会变节投魔一事,小弟以为……以为他……”他忽然沉吟,不往下说!
此刻,隐身树上的方雪宜,只感心情激动无比,若非宋孚两次三番拉住他不放,早在骆奇第一次说话之时,他就要现身而出,狠狠地教训这位丐帮长老一番了!当那骆奇忽而沉吟不语之际,方雪宜忍不住用传音之术,向宋孚道:“宋老,如是这姓骆的再敢有半句话厚及我那大伯父的语句,晚辈是再也不能忍耐了!”
宋孚听得皱眉道:“老弟,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何必与丐帮结仇呢?”
方雪宜道:“宋老,晚辈只是找那姓骆的一个人理论,而且,也仅仅是要为郑大伯父洗刷清誉,怎会与那丐帮为敌?何况,那吉威等三位长老和霍帮主本人,不也是认为姓骆的错了吗?”
宋孚摇头长叹道:“老弟,只怕你这么想,终会铸成大错啊!”
方雪宜道:“什么大错?”
宋孚道:“武林各大门派,师兄弟之间纵然有什么争执,向例是不容外人插手其间,老弟如是过问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只怕他们会联成一气,对付于你了!”
方雪宜皱眉道:“天下第一大帮,莫非也不讲求一个是非明白吗?晚辈有些不信!”
宋孚忽然长长的叹息,道:“老弟,看来你是决心要为郑大刚出面了?”
方雪宜道:“不错!不过……”
宋孚道:“不过怎样?”
方雪宜道:“如是那骆奇不作违心之论,不损郑大伯父忠义之名,晚辈就不用现身的了!”
宋孚苦笑道:“好吧!咱们就听那姓骆的怎么**吧。”
这时,霍鸣风等那骆奇半晌,未见他再说什么,不禁脸色一沉,道:“骆师弟,你到底以为那郑大刚的为人如何?快说!”
语气十分严厉,显然心中已是不快!
骆奇目光在殿内几人身上一转,神情甚是镇定地接道:“依小弟之见,郑大刚不失是一位血性好汉,但他却仍然未到勘破生死,超然物外的名家境界,是以,一旦真被魔女所执,必然难免有那贪生怕死之心了!”
霍鸣风闻言,呆了一呆,道:“你依旧不大相信郑大刚吗?”
骆奇道:“小弟确是不敢太过信任……”余音未绝,突然一声怒喝传来,只见一道人影,宛如天神自空而降,募然出现在那大殿之内!
双足沾地,这人已怒声喝道:“姓骆的,你自己贪怕死不说,却要硬说郑大侠不可信任,丐帮长老之中,居然有了你这等无耻之辈,真正叫人寒心得很!”
殿内的那位丐帮帮主和几位长老,俱是在大惊之下,举目望去,却见这位突如而来的人影,竟是一位十**岁的少年文生打扮人物,不由得大感意外地愣在当地!敢情,方雪宜终于在听到骆奇这番话之后,忍不住跳入大殿之中来了!
骆奇在未曾看清来人是谁之前,心中甚是惊凛,但当他看到这站在自己身前不远之人,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大娃娃,不禁惊凛之心大减,代之而起,乃是失笑之声!
方雪宜话声甫落,骆奇立即冷冷一笑,道:“什么人胆敢偷闯本帮长老聚会的禁地?
快快报上名来,也好领受本帮戒责!”
别瞧骆奇斗不过吉威,但他这几句话,可是厉害得很,轻描淡写地一举,就把方雪宜当作了全帮之敌!
方雪宜艺高人胆大,何况他已然抱了破釜沉舟之心而来,闻言却是板着脸,喝道:
“姓骆的,在下只是为了替郑大侠的清誉而来,你甩不着扯上丐帮全体!”
原来方雪宜在听到宋孪所说之后,心中已然有了打算,是以他一听到骆奇果真把自己引为冒闯丐帮长老聚会禁地的全帮之敌,也立即针锋相对地将来意揭明,使得骆奇的阴谋,无所遁迹!
两人一问一答之际,丐帮帮主已经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霍鸣风仔细地打量了方雪宜一眼,顿了顿手中那根青竹杖,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的身法很快啊!”
方雪宜见他含笑而言,连忙抱拳道:“帮主过奖了!雕虫小技,怎入方家法眼……”
霍鸣风听他谈吐不俗,益发不敢大意,当下微微一笑道:“小兄弟,看你仪表不凡,身手不兹,想必是哪位高人的子弟了!不知小兄弟可否将大名奉告?尊师何人,也请一并说出!”
霍呜风在方雪宜现身之际,就已瞧出他那飞身掠地的轻功身法,似是有些与众不同,因之特别小心,想从方雪宜的师门,查出他来此用意,是友是敌!
方雪宜这时却抱拳道:“在下姓方,草字雪宜,武林未学后进,帮主不须这般客气!”
姓名他虽然报了出来,但师门来历,却是只字未吐,这不禁使得霍鸣风怔了一怔,暗道:“这娃儿很滑头……”
就在霍鸣风寻思之间,崔大公忽然大笑道:“树上的朋友是哪一位高人?何不现身人殿一叙?”
敢情那崔大公不但武功高强,为人也甚是细心,方雪宜飞身而来,他立即默运神功,暗自察看那树上是否尚有方雪宜的同党,由于宋孚并未注意到崔大公有此一着,是以未用龟息之法呼息,虽然那呼息之音细小,但仍然瞒不过像崔大公这等武林高手!
宋孚听得崔大公之言,不禁心中一惊,但这时却再也不能赖在树上不下来了,只好纵身一笑,纵落大殿之中。
霍呜风在崔大公说话之际,本是一惊,但宋孚现身以后,不由得又是一怔,脱口叫道:“原来是宋兄!”
宋孚连忙抱拳道:“不敢!霍帮主别来无恙,宋某冒失了!”
崔大公这时也走了过来,笑道:“老偷儿,咱们这一帮子人,皆是穷士,你要偷,也犯不着说话之间。”宋孚说道:“小弟说笑了!”
又向吉威、翁昆仑,骆奇等三人略一抱拳见礼!
霍鸣风微微一笑,指着方雪宜道:“宋兄,这位老弟,可是与你同来的吗?”
宋孚道:“不错!”语音一顿,接道:“打扰霍兄之罪,兄弟这厢愿领责罚!”
方雪宜闻言一怔,暗道:“这还要受罚?事情由我现身而起,怎能让他一人领责呢?
动念之间,口中大声道:“宋老,这事皆由晚辈一时不忍引起,如若霍帮主要罚,那也应该由晚辈一人领责!”
宋孚大笑道:“老弟,你别忘了,发现丐帮暗记,出主意来此的,可是老朽啊!所以,如要领责,那是轮不到你老弟的了!”
一老一少,居然抢着领罚,而霍鸣风根本就没有说出半个要他们受罚的字,叫人听来,未免好笑!
崔大公目光在方雪宜身上转来转去,忽然笑道:“宋兄,这位小兄弟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
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这个……”只因方雪宜适才自己并未报出师门,他如是代他说了出来,未免有着越俎代庖之嫌,故而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崔大公眉头一皱,霍鸣风已然笑道:“宋兄,这责罚两字,宋兄是不必再说了!到是这位方老弟的出身来历,兄弟必得弄个明白!”言下之意,那是要他们非得说明不可了!
宋孚心中明白,除非他知道了方雪宜的师门是谁,否则,自己也许他们不便如何,但对方雪宜只怕就不会客气的了!
当下衡量得失,掉头向方雪宜道:“老弟,霍帮主乃是正直之人,老弟似也不用太于见外了!”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说的是!”忽然抱拳向霍鸣风一揖,接道:“先师陈希正,想必霍帮主不会见疑在下了吧!”
霍鸣风闻言呆了一呆,道:“剑神陈大侠?”
宋孚大笑道:“霍兄,你该放心了!”
霍鸣风目光如电,凝往在方雪宜身上,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
丐帮四位长老,也齐齐觉得有些意外,一瞬不瞬地把目光投注在方雪宜身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刹那之间,大殿内静得不闻一丝声息!

宋孚愣愣地看了霍鸣风和四位长老一眼,蓦地呵呵大笑道:“霍兄,你们可是不信吗?”
霍鸣风伸手抓着蓬发,一顿竹杖,朗声道:“宋兄,兄弟等人只有觉得太过意外,哪有不信之理?”语音略顿,皱眉向方雪宜道:“方老弟,你口称剑神陈大侠为先师,莫非陈大侠已然驾返道山了?”
方雪宜黯然接道:“先师已于两月之前谢世了!”
霍鸣风忽然大喝一声,跌足长叹道:“好一个不公平的天道啊!像陈大侠这等正人君子,为什么上天就不让他多活几年呢?”
悲愤之情溢于言衷,只看得方雪宜大为感动。
崔大公也连声叹息,似是情不自己,但阴阳手吉威却双眉一扬,向方雪宜道:“方老弟!”
方雪宜回顾接道:“吉老有什么指教?”
吉威沉声道:“尊师陈大侠是怎样过世的?”
方雪宜心中暗道:“不愧阴阳手之名,他能在这等时刻,留心到师父怎么死去之事,可见得他的为人和心思仔细之处。”
转念之间,肃容接道:“先师乃是病死邛峡山中!”
吉威皱眉沉吟道:“这怎么可能……”
霍鸣风却是大叫道:“这就不公理了!像陈大侠这等武林怪杰,一代奇才,老天怎可要他辗转病榻,抱恨以终?老弟,你没有说错吗?”
方雪宜道:“先师过世之时,在下守在一旁亲自视殓,自然不会错了!”
霍鸣风垂下蓬首,喃喃自语道:“苍大无眼,叫人好不恼恨。”
吉威也双眉紧锁,沉吟道:“方老弟,像尊师这等武功之人,怎会被病魔逼倒床榻的呢?这事叫吉某好生不解,也无法相信!”
方雪宜长长一叹道:“吉老,先师之病,由来已久,二十年前,就种下祸因了!”
吉威陡然双目一亮,大声道:“二十年的老病吗?”
方雪宜道:“先师是这么告诉在下的!”
吉威点头道:“如此看来,令师果然不是真正病死的了!”
崔大公脸色一沉,接道:“师弟,你说陈大侠不是病死的吗?”
吉威道:“大师兄,休说剑神陈大侠那等武功之人,已到百病难侵境界,就算大师兄和小弟吧,这些年来,又何曾有过一日之病?”
崔大公点头道:“不错,任何病痛,果然伤害不了我们……”
语音一顿,迟疑了一下,接着:“如此说来,陈大侠的死因,必然别有缘故的了?”
吉威道:“如是小弟猜想的不错,剑神陈大侠的致死之因,八成是受了他人的暗算。”
霍鸣风蓦地抬头接道:“什么人暗算了他?”
吉威目光转向方雪宜,道:“这个可要问方老弟才能知晓了!”
方雪宜皱眉:“晚辈不知道!”
霍鸣风忽然脸色一沉,喝道:“不知道!你怎么能够连师父的死因,都不知道呢?”
他这等责骂,叫方雪宜大为尴尬!就理而言,自己身为弟子对于长者的死因,正应该明白才对!但师父自己不说,叫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下黯然叹息道:“晚辈知道自己不该,但先师不肯透露口风,晚辈也无可奈何……”
崔大公忽然冷哼了一声,道:“你该去查!否则,剑神又何必收你作为传人?”
方雪宜肃容道:“崔老前辈,晚辈这番行走江湖,正是为了这事!”
霍大公闻言,脸色以大见缓合,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只不知可有什么眉目?”
方雪宜摇头道:“尚无丝毫迹象可寻……”
吉威忽然干咳了一声,道:“方老弟,剑神陈大侠垂危之际,可有什么特别的症兆?”
方雪宜道:“体力大减,时而晕厥,全凭一种丹丸支持,才多活了数月!”
吉威点头道:“这就是了!剑神正是受了人家的暗算,仗着精纯的内功和药力,维持了二十年的生命……”
霍鸣风这时也怒意尽敛,向方雪宜道:“方老弟,老夫生性,向来急躁,适才冒犯老弟,可别挂在心上!”
此人果然与众不同,是非之念,分得极明!
方雪定躬身肃容道:“晚辈理会得!”
霍鸣风微微一笑,转向宋孚道:“宋兄,你和方老弟同行,眼下意欲何往?”
宋孚大笑道:“霍兄可愿猜上一猜?”
霍鸣风一怔道:“要兄弟猜吗?那可是难倒兄弟了……”
忽然一指吉威,接道:“有了,兄弟请吉师弟代猜一番如何?”
吉威闻言,未等宋孚表示可否,淡淡一笑,接道:“宋兄,你们此行,大概只有两处!”
宋孚笑道:“哪两处?”
吉威道:“一是嵩山少林,二是中州大侠郑大刚的住处!”
宋孚听得一怔,道:“吉兄何以见得咱们要去找那郑大刚?”
吉威望着方雪宜道:“这位方老弟所以现身,不就是为了骆师兄对那郑大刚口出不逊之故吗?如果方老弟与那郑大刚毫无牵连,他又怎会挺身而出?”
宋孚大笑道:“算你有道理!不过老朽要告诉你,咱们此来,主要的还是去会会那天魔女!”
吉威闻言一愣,道:“宋兄,好几年不见,想不到阁下竟然变得如此豪迈了,叫兄弟好生敬佩!”
霍鸣风也大笑道:“是啊!宋兄既有这等豪气会会那天魔女,兄弟则更是不能听那郑大刚之劝,畏缩不前的了!”
宋孚道:“要会天魔女的,不是我宋孚!”
吉威沉声接道:“不是宋兄,那会是谁?”
宋孚笑道:“是这位方老弟!”
几位老人闻言,同时一怔。
霍鸣风皱眉道:“方老弟要见那魔女作甚?”
宋孚心中暗暗失笑道:“这老儿问的真叫多余……”
但他也明白,他们对方雪宜的武功,估量得太低,所以,才在一听到找那天魔女之人乃是方雪宜,自然免不了要吃了一惊,多此一问了。念动之际,口中应道:“剑神大侠在世之日,五魔不敢蠢动,而今大侠已然作古,这阻止五魔作恶为非的大责,自是落在方老弟身上了!”
崔大公目光贮在方雪宜身上,沉声道:“这位老弟已得陈大侠几分真传?”果然宋孚没有料错,他们正是不放心方雪宜的武功。
宋孚淡淡一笑,接道:“十成左右!”
崔大公听得一怔,道:“宋老,这等时刻,岂是玩笑之时?”
宋孚道:“兄弟几时玩笑了?方老弟不但已得到剑神陈大侠的全部真传,甚至连他师祖留下的武功,也已全部习就了!”
霍鸣风大声道:“宋兄,你这话可是真的!”
宋孚道:“并无半名虚言,霍兄倘是不信,不妨出手试上一试!”
霍鸣风似是未曾料到宋孚会说出这等话来,当下呆了一呆,道:“这个……”显然,要他以丐帮帮主的身份,来与方雪宜动手,即便方雪宜是剑神陈大侠的衣钵传人,那也是十分不恰当的事,是故他无从回答可否……。
吉威这时哈哈一笑道:“宋兄,帮主怎可与方弟动手?你这是强人所难了!”
宋孚笑道:“那就不必试了!”语音一顿,接道:“各位之中,不知可有人与那柳媚娘动过手?”
矮方朔翁昆仑忽地哈大笑道:“宋老哥,那柳媚娘的武功,兄弟倒是见到过!”
宋孚道:“胜负如何?”
翁昆仑大笑道:“力战百招,输了一式!”
宋孚道:“翁兄不是她的对手了!”
翁昆仑呵呵笑道:“倘是拼命,也许能够挣得个两败俱伤!”
此人说话甚是风趣,引得宋孚大笑道:“兄弟相信翁兄有此能耐。”
语音一顿,接道:“兄弟说将出来,只怕几位兄台不信,兄弟在那嘉定府附近,亲眼到方老弟的三招之内,将那柳媚娘击败遁去!”
霍鸣风陡地大笑道:“足证英雄出少年,方老弟,老朽为你高兴!”敢情霍呜风帮主是相信了!
方雪宜闻言忙道:“不敢当得帮主赞誉,晚辈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
宋孚这时接道:“霍兄,那魔刀田远的武功,兄弟相信霍兄一定知晓了!”
霍鸣风点点头道:“魔刀田远的刀法之快,素有武林第一快刀之誉,兄弟也曾见识过的!”
宋孚笑道:“只可惜他空有第一快刀之誉了!方兄弟出手两剑,就将他开肠破肚了!”
霍鸣风听得一呆,耳中却听得吉威沉声道:“宋兄,那田远已然死在方老弟的剑下了吗?”
宋孚笑道:“老夫亲眼所见,自然错不了的!”
吉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望着方雪宜道:“如此说来,方老弟的剑法已得陈大侠的十成真传了!”
宋孚道:“宋某几时对人说过假话来着?吉兄等倘若仍然不信,何不联手一试?”
想不到宋孚说话越来越发难听,试想他们之中任谁一人出面试招,都已觉得不妥,何况他们联招一试?
四位老人脸上的神情,齐齐一变,心中那份窝囊,可真非言非语所可形容。
崔大公,吉威虽然脸上变色,但却强自忍耐下去了。
翁昆仑则呵呵一笑,自行解嘲,唯独那擒龙手骆奇忽然大喝一声道:“宋兄,你这般一再讽激兄弟等人,不知居心何在?”
宋孚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如是你们亲自出手一试,那胜过兄弟千言万语了!”
骆奇冷冷地看了宋孚一眼,道:“阁下是有心要咱们出手一试的了?”
宋孚大笑道:“兄弟决非有心如此,只要几位信得过宋某人自然可以免去动手啦!”
骆奇忽然大喝一声道:“别人信得过你,兄弟却有些不愿……”
掉头向方雪宜冷笑道:“骆某不才,倒要请教一下老弟的剑上工夫!”说话之间,已然打腰际取出一根尺许长短其粗径寸的铜棒,迎风一抖,竟然长了三倍有余,变成一根铜杖。
方雪宜本无动手之心,这时见他亮出丐帮独门兵刃伸缩青铜打狗棒,不由得剑眉一皱,道:“骆长老,晚辈所学,不及师父万一,咱们用不着比试了!”
骆奇闻言,却是不予理会,一挥手中青铜棒,冷冷喝道:“老弟不必自谦,骆某今天一定要领教一番!”话音顿了一顿,接道:“老弟赶快撤剑,骆某可要动手!”铜棒一扬,当胸点了过来。
方雪宜心中暗道:“他如此相逼于我,说不得只好让他们见只见识了!”心念一定,闪身让过骆奇的攻势,右手一按剑柄,呛啷一声,长剑已然出鞘。一剑在手,方雪宜的气势大不相同!
只见他凝神一志,目光注视着骆奇,微微一笑,道:“骆长老,请恕晚辈放肆了!”
长剑一举,晶光突现,平直直向骆奇刺去。
骆奇攻出一棒之后,并未再进,他抢先动手的用心,只不过要逼得方雪宜拔剑,对方既已亮剑,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再抢占先机了。
容得方雪宜挺剑刺来,骆奇不禁暗暗失笑忖道:“这般稀松平常的剑招,也能伤得了魔刀田远?显然那宋孚是在胡说八道了!”
转念之间,随手一振铜棒,向方雪宜剑身撞去。
他一念轻敌,终于招来莫大的羞辱。
方雪宜这一招剑法看来十分平淡无奇,但包含的变化之多,决非骆奇所能想象,眼见铜棒即将击中剑身的刹那,方雪宜陡然剑势一沉,极其轻灵地一转,剑尖已然指向骆奇胸前华盖**部位。
骆奇心中一震,急急的一吸气,倒退一步。但见眼前品光暴长,漫天剑影,刹那间宛如一面巨网,将自己身躯,团团罩住。
那骆奇在丐邦之中,身为长老,武功本是不凡,他如是在动手之际,不存轻敌之心,一开始便能全力应战,方雪宜纵然高明,也难以一招就可将他击败。
但他却是心生轻敌之意,小看了方雪宜的绝世剑法,只道像那般稀松平常的剑招,只要自己铜棒一举,就可将对方长剑震得脱手而去。怎料他铜棒刚刚扫出,方雪宜剑势已变,剑棒一错而过,再想抢制先机,也已完全无望了。
只觉左胸膈骨一凉,觉得在方雪宜那重重剑影之中,不辨虚实的挨了一剑。这一剑刺得虽然不深,但已衣裂皮绽,鲜血溢出。
丐帮的几位长老,在骆奇叫战之时,包括帮主霍鸣风在内均未出声阻止,他们的用心,也就是想瞧瞧那方雪宜究竟有多少能耐。
当方雪宜出剑攻击的刹那,他们心中,也有着骆奇一般的想法,认为方雪宜这一招剑法,太过平常,宋孚之言,浮夸不实。
只不过瞬眼之间,四人却又同时八目狂睁,齐齐为之一呆。
方雪宜稀松的剑法,忽而绵绵洒出,连念头都未来得及转,骆奇已然衣衫破裂,鲜血染胸。
这一剑,只使得骆奇狼狈不堪,丐帮帮主心生骇然。
崔大公失声大叫道:“好剑法!”
方雪宜一剑得手,并未再进,抱剑当胸,淡淡一笑,向骆奇拱手道:“在下一时失手,请恕罪!”
骆奇闭目不语,任由胸前热血顺长衫滴落地上,双手一松,铜棒当的一声,跌落青石地面之上。
霍鸣风此时如同在大梦之中惊醒,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剑神传人,果然不同凡响,霍某今日方知,陈大侠一生令誉,决非幸致……”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方老弟承继衣钵,不负令师声威,眼见武林之中,又出少年奇士,老朽忧世之心,也要稍安了!”
一片诚意,使人感动。
方雪宜闻言连忙笑道:“帮主过奖,区区心中惭愧得很!”
吉威两眼之中,泛现着逼人的光彩,忽然仰天大笑道:“宋兄,你说得不错,那柳媚娘能够全身而退,那只是方老弟不曾起下杀她之心,否则,只怕十招不出,魔女定将授首。”
打从现身起,吉威就很少有过笑容,这时忽而大笑,那等衷心快慰之情,越发叫人看来舒畅。
宋孚点头道:“不错,方老弟如果存下诛杀之心,那柳媚娘自然是走不脱的了,不过……”他长叹了一声,接道:“天魔女较之柳媚娘,那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吉威闻言,笑容忽敛,沉声道:“宋兄,兄弟不信天魔女能比柳媚娘强出多少!”
宋孚道:“这个,兄弟也只是听人传言,天魔女在五魔之中最为难斗,至于是否真个要比柳媚娘高明多少,兄弟也不敢断言!只是……”
吉威道:“只是怎样?”
宋孚道:“只是那天魔女既然享名如此之盛,想必定有那过人之处!”吉威兀自对于宋孚之言,有些不满,冷笑道:“宋兄,你似乎被天魔女吓破了胆了!”
宋孚忽地脸上微露尴尬之色,苦笑道:“吉兄,你没有跟她碰过面吧?”
吉威冷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没有的了!不然,这世间之上,有了兄弟,就没有了天魔女了!”他重新恢复了那冰冷的神情,语言沉厉,使人听来,仿佛有些不寒面而栗。
宋孚眉头一皱,道:“吉兄很豪气啊!”
吉威陡然脸色大变,怒道:“宋兄莫非不情兄弟有那等决定?”
宋孚忽而大笑道:“不敢,兄弟算是信得过……”
显然,他言犹未尽,言下依然充满了不信之意。
吉威听得心中大不好受,正待发作,霍鸣风也已瞧出吉威的窘迫之情,他不想再生枝节,当下呵呵一笑道:“宋兄,你们似是用不着在此斗口,咱们还有很多重要事体,亟待商量呢!”
语音微微一顿,又向吉威笑道:“吉师弟,有一件事,愚兄要借重师弟的智……”
吉威听得帮主有事借重,连忙肃容道:“帮主有何差遣,小弟敬候教谕!”
霍鸣风笑道:“眼前局势,有了方老弟这等高手,咱们去那少林之日,郑大侠的传言,似乎不用考虑的了!”
吉威听得皱眉道:“这个……”
他这般沉吟,显然依旧有些不同意。
这时,那帮着骆奇裹伤上药的翁昆仑陡地掉头来,向吉威笑道:“吉师弟,小兄有一句话,不知说将出来,师弟愿不愿听?”
吉威道:“师兄有话,不妨见示!”
翁昆仑道:“师弟何不问问方兄弟和郑大侠的关系呢?”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吉威,方雪宜既是为了郑大刚被骆师兄言词所辱,方始挺身而来,只怕他与郑大刚之间,必然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是以,翁昆仑话音一落,他立即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小弟果然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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