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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池塘岸畔,大树之下,四面草丛之中,散布着不下十余人,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些人对付两个女娃儿这般劳师动众,恐不是私人之间的贪爱美色了。”
那茅舍中二女、亦似有惊觉,门窗紧闭,池塘中几只善传警讯的白鹅,也跑的不知去向。这时,黄荣和高光乘坐的马车,已然急驰到茅舍前面。
两人驰车之术不佳,又急于赶路,快车奔行,泥水溅飞。
那散布在茅舍四周的人,已然警觉到这辆马车的不对,登时有两个荷锄的大汉,联袂而起,拦住了马车去路。
黄荣急急一收缰绳,奔行的快车,突然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两位拦住我们去路,是何用心?”
原来,黄荣看马车距那茅舍,还有十余丈远,如是能驰近一些,自是更好。
那两个荷锄大汉,一老一少,那老者约在五旬以上,留着花白长髯,那年轻的大约有二十上下。一望即知,那两人决不是种田的人。
只听那老者冷笑一声,道:“两位是哪一派中人?胆子倒是不小。”
黄荣道:“阁下这话是何用意?”
那老者道:“老夫一望之下,已瞧了内情,不是耕种之人。”
高光突然一掀车帘,冷冷说道:“两位是么?”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错啊!在下等不是耕田的人。”突然一振手腕,肩上锄头,“呼”的一声,直向黄荣击去。
黄荣一个大翻身,由车上一跃而出,避开了一击。就在老者出手的同时,那年轻荷锄人,也抖手一锄,击向坐在车中的高光。高光早已判官笔握在手中,右手笔一点铁锄,纵身而出。
黄荣避开一击之后,顺手从车前抽出长剑,和那老者打在一起。高光双笔挥舞,攻向那年轻人。
万良眼看两人已然亮出兵刃,四人动上了手,身份已然暴露,突然放开脚步,直向那茅舍冲去。
但见一个身着长衫的老者,由一株大树后,急闪而出,右手一抖,一条软鞭,笔直的点了过来。万良右手一挥,拍出一掌,逼住软鞭又向茅舍冲去。
但那人手中软鞭招数,变化诡奇,有如活蛇飞舞,缠、点、打,三字诀,奇招连绵而出,竟然把万良挡住,一时间,难越雷池。这时,另有两个仗剑大汉,直向那茅舍冲了过去。
万良心中大急,高声叫道:“两位姑娘小心!”
左少白遥见两人动手之情,立时快步赶了过来。埋伏在这茅舍四周的大汉,似是不少,左少白还未近茅舍,已有两个大汉迎了上来。
这两人年龄相约,一个施用一把吴钧剑,一个用的万字梅花夺,双双出手,挡住了左少白。左少白心头大急,手中长剑一阵猛攻,希望能冲过两人,赶往茅舍门口。
但姬侗传授的剑招,妙变有余,凌厉不足,“唰唰’几剑,竟未能破开两人的合围之势。抬头看去,两个仗剑奔向茅舍的大汉,已然逼近茅舍。那当先一人,突然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之上。
只听蓬然一宗,木门应声而倒。左少白目光一栋,隐隐之间见二女,似是并肩站在厅中。
万良、左少白、黄荣、高光,都是各尽全力迫攻,希望能冲进茅舍。
但对手竟都是棘手人物,个个武功不弱,几人一时间都无法如愿以偿。
万良只气的哇哇大叫道:“左兄弟,不用手下留情,无论如何不能止他们伤害到两位无辜的女孩子!”
左少白剑势变化,愈来愈见威力,已把围攻的两个强敌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但见那当先冲入茅舍的人,已向二女扑了过去。他反手把长剑归入鞘中,想是志在先擒二女。
左少白,相距茅舍最近,眼看二女危急万状,但却无能救援,不禁又急又怒,怒喝一声,抽出了身上的古刀。
其实,那两个和左少白动手的大汉,已为左少白手中剑招,迫得眼花撩乱,应接不暇。
只要左少白能够再多支撑一时,两人势必非要设法避开左少白的剑势不可。
因为,这两个见左少白手中长剑,不仅变化万端,而且是妙手绵绵,两人被困在那剑影中。觉得左少白手中长剑,几度要伤到大**要害时,常常收了回去。
但左少白却不知两人早已骇得冷汗淋漓,但见两人的吴钩剑、三才夺运转如飞,毫无落败之征,心中大急,拔出古刀。
他拔刀之时,手中剑势一松,两个大汉趁势而退。
那使吴钧剑的大汉,低声说道:“多谢手下留情。”缓步退到一侧。
左少白茫然的望了两人一眼,只见两人站在旁侧,并无拦阻之意,才放步冲入那茅舍亡中。但见盲、哑二女,并肩而立,纤手掌拍、指点,竟然把两个大汉拦住。
两个大汉施展擒拿手法,想抓住二女的脉**、关节,可是始终未能得手,显是心中亦甚焦急,紧皱眉头,攻势越来越快。
左少白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怒声喝道:“住手!”
两个攻击二女的大汉,闻声回头,左面一个突然转过身子,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你是何人?”
右首大汉,双掌一紧,把二女尽都圈在了一片掌影之中。左少白缓缓把古刀还入鞘中,右手长剑护在胸前,查看两女的拳路。哪知瞧了良久,仍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大汉早已等的不耐,“唰”的一剑,刺了过来。左少白随手一剑,挡开了那人剑势,双目却仍盯在二女掌指变化之上。
那大汉被左少白随手一挥,挡开了攻势,双目中神光如电,却仍然盯住二女,心中大不服气,长剑“唰唰唰”连攻三剑。这三剑在他而言,实乃生平绝学,剑势快急,却也极尽凌厉。
但左少白仍是目不转顾,若无其事一般,随手挥剑,轻而易举的把他三剑尽皆封架开去。
要知姬侗这“王道九剑”,乃天下剑招中最为博奇防守剑势,随手挥来,皆成文章。那大汉快速三剑,未见奏功,心中大怒,全力运剑,迫攻过去。
左少白剑势一变,“唰唰”两剑,登时寒芒轮转,剑影重起,把那大汉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
哑女眼看左少白还击两剑,就把对方圈入了重重剑影之中,不禁嫣然一笑。左少白正在留心着两人拒敌的掌路指数,对那哑女一笑,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她笑容之美,直可倾城倾国,不禁暗自一叹道:如此玉人,如斯笑容,倾尽天下之美,亦是难于比拟,只可惜,美中不足。玉人竟然有哑子残缺,岂真是天妒红颜……
只听闷哼一声,那迫攻盲哑二女的大汉,突然倒了下去。原来,他被那哑女笑容,吸引去了全部心神,糊糊涂涂一拳击出,腕**要脉正撞在那盲女指尖之上,登时腕脉受伤,倒了下去。
只听那盲女长长叹息一声。道:“是你自己撞在我指尖之上,可不是我存心伤你!”
言下之意,对伤害那大汉一事,心中十分抱咎。和左少白动手的大汉,早已被左少白重重剑势圈住,别说还手乏力,连停手不打,都已无法办到。
因此,左少白有从容的时间,留神二女,只觉盲女之美,尤甚妹妹甚多,心中暗暗赞道:“好一对残缺美的姊妹花。
这时,哑女一对圆大灵活的眼睛,不停的在左少白脸上打转,右手轻轻握着那盲女的左手。
别人只看到她们姊妹手儿相牵,亲情无限,却不知那哑女正把自己双目所见,藉着手指转给姊姊知道。
但闻室外传入来高光的暴喝,和连续不断的金铁交鸣之声。
左少白陡然警觉,室外恶战正烈,高光如非遇上了劲敌,决然不会发出这躁急的怒喝。
心念转动,手中剑势陡然一紧。
只见那重重剑影,立时开始收缩,那施剑大汉,突然弃去了手中兵刃,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冷汗,道:“在下不是敌手,咱们不用打了。”
原来,这“王道九剑”,虽是奇而不毒,但那波起寒光,始终在对方要害大**之上转来绕去,那份精神上的威协,实比一剑致命,更教人难以忍受。所谓天剑之下,无百合之将,因为是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修养如何有素的武林高手,也无法长时间忍耐着死亡的威协,只得自动停手罢战。
左少白左手一挥,点了那大汉**道。转睑望去,只见室外打斗凶烈,双方已到最后关头。
万良赤手空拳,独拒三个大汉兵刃的围攻,但仍是有守有攻,占尽先机。黄荣长剑轮转,和两个大汉正斗的难解难分。高光双笔如飞,也是以一抵二。只见室外草丛空地之中,弃置了数把锄头。
原来,这些人扮作农夫。肩着锄头,但却暗中藏有兵刃,遇上强敌动手,立时取出兵刃拒敌。
左少白默查双方动手情势,除了万良之外,黄荣、高光都已尽出全力,虽然不致落败,但也无法胜得别人。
只听身后传过来一个动人心弦的娇甜声音,道:“多谢兄台相助。”
左少白道:“不敢,不敢,在下理应效劳。”说着话,举步出了室门,未敢回头多望二女一眼。
这当儿,室外的搏斗,也有了变化。但闻两声惨叫,连续传来,和万良动手的三个大汉,有两个倒摔在地上。
两人同样的伤痕,脸上有三条青色的指印。左少白一瞧两人伤势,已知是伤在万良的“五鬼抓魂手”下。余下一个人,哪里还有斗志?急攻两刀,转身奔逃而去。
万良冷笑一声,道:“还要逃么?”突然伸出长臂,抓了过去。
但闻那大汉惨叫一声,仰身倒卧地上,气绝而死。
左少白赞道:“老前辈好厉害的‘五鬼抓魂手’法!”
原来,万良这伸手一击,距那大汉还有两尺左右。已把他伤在了指力之下。
万良微微一笑,道:“借他们试验了老朽的十余年苦练而成之技。”
只听高光厉声喝道:“给我躺下!”
果然,两个和他动手的大汉,应声栽倒了一人。
这些假扮农人的大汉,眼看万良连续伤了三个同伴,心中大惊,两个冲入室内的首脑、领队,也久久不见出来,算起来也该是凶多吉少了。
斗志一懈,武功上也打了折扣,被高光施出一记绝招,点中要**死去。余下一人,更是心慌,虚幌一招,回头就跑。
高光提气疾追,不过五丈,已追到那人身后,挟背一掌,打的那大汉载了一个大马爬。
就在高光解决了两个敌人的同时,黄荣也把两个敌手刺伤剑下。
万良低声向左少白道:“老弟,两位姑娘受到惊骇么?”
左少白道:“两位姑娘武功,足可自保,冲入室中两人,被她们伤了一人,在下点了一人**道。”
万良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很好,咱们快些把伤者移入茅舍,死者尸体拖开掩埋起来。”
室外七敌,活的还有两个,五个早已气绝死去。
三人一齐动手,片刻之间,已把五具尸体尽皆埋好,两个伤者,抬入茅舍。这时,二女并坐一张木凳之上,眼看左少白等进入室来,双双起身行礼。
万良道:“老朽等救援来迟,姑娘几乎受着惊吓了。”
那盲女道:“不妨事。”
左少白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请问姑娘和万老前辈一声。”
万良道:“什么事?”
左少白道:“这些人过去可曾来过此地么?”
那盲公道:“没有,就贱妾记忆之中,从无人登门寻仇。”
左少白道:“那是在下等为姑娘带来的麻烦了。”
那育女不再接口,这无疑是认为左少白说的不错。
左少白缓缓转脸去,望着万良说道:“老前辈可否能从死伤之人身上,认出他们的身份、来历么?”
万良摇摇头,道:“老朽已归隐十数年,对江湖中人人事事,亦变得有些茫然不知了。”
但问那盲女娇甜的声音,接道:“告诉我,他们的衣着、形貌。”
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据老朽看来,这些人都不似主脑人物,何况他们已经改变了装束,很难从他们衣着之上。瞧出什么?”
突听守在室外的高光,大声喝道:“又有人来了。”
左少白目光转到那两个伤者身上,间道:“在下想请问二位一件事。”
两个伤者,一个很重,已是奄奄一息,另一个伤势较轻,望了左少白一眼,默不作声。
黄荣突然拔出长剑,道:“我去助三弟一臂之力。”转身奔出室外。
万良冷笑一声,说道:“这般客气的问,谅他不肯说出。”
大步迈了过去,伸手抓住了那轻伤的手腕道:“你的伤势如何?”
那人倒是颇有骨气,索兴闭上双目,望也不望万良一眼。
万良冷笑一声,道:“好!朋友倒是很有骨气,我要你尝试一下,分筋错骨的滋味如何?”
但闻室外传过来高光的暴喝之声,道:“站住!”
万良轻轻放开那人的手腕,对左少白道:“老弟请留在室中,保护两位姑娘,老朽出去瞧瞧,来的是何许人物?”
也不待左少白答话,大步向室外而去。
左少白回头望去,只见二女握手并坐,神色镇定,似乎对室外重来的强敌,毫不放在心上。
左少白只见二女各具殊色,美艳逼人,而且有着一股人所难及的安祥之气。
那哑女似是发觉了左少白盯着两人瞧着,手指弹动,悄然告诉了姊姊。
那盲女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有如百花齐放,左少白不自禁心头一跳,赶忙转过脸去,不敢多看。
凝目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衣、跨下骏马的少年站在茅舍外两丈之处的池旁大树下,两道炯炯的眼神,盯在高光和黄荣身上打量。

左少白只觉那华衣骏马的公子甚为眼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万良却靠在茅舍门外墙壁上,凝目沉思,似是在思索着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只听那华衣少年,冷肃的说道:“两位一定要拦阻在下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一股自负自傲的气度,那冷肃的声音,亦有着一种夺人心志的力量。
只听得黄荣、高光,怔了一怔,高光才厉声喝道:“不是当真,难道是和你玩笑的么?”说话这间,一挥手中双笔。
那华衣少年冷然一笑,道:“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死一次,两位就这等轻贱生死么?”
左少白突然忆起了此人似是在榆树湾见过。
但闻高光厉声喝道:“好大口气,咱们未曾比划之前,倒是很难说死的是哪一个了?”
那华衣少年,似是已被高光激怒,冷冷说道:“你,第一个先死的人……”目光有如闪电一般,由黄荣扫过左少白和万良,接道:“他,还有那站在门口之人,和那枯瘦的老人。”
高光怒道:“我倒还未曾见过像你这般吹大气的小子。”
一分手中双笔,接道:“不用逞口舌之能,你下马来咱们比划一阵。”
只见那华衣少年,仰起脸来,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金石相击,有一种锵锵然的音调。
那靠在墙壁上凝神思索的万良,突然失声叫道:“果然是他。”纵身一跃。直向前面奔去。
只见那华衣少年,骑在骏马上,身子突然向前一探,那手执判官双笔的高光,竟然应手倒了下去。
站在旁侧的黄荣,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竟然没有看出高光,如何被人打翻在地上。
那华衣少年动作奇快,击向高光的掌势,突然一转,又向黄荣击来。
黄荣虽然未瞧出高光如何被人打倒,但本能的自身提高了警觉,看他掌势击来,突然一提真气,纵身避开。
华衣少年一掌未中黄荣,“生死判”万良已然冲到,大声喝道:“摄魂掌!”
喝声中右手一扬“五鬼抓魂手”遥遥击出。那华衣少年似是知道厉害,突然一带缰绳,**骏马长嘶一声,纵跃出一丈多远出去。
左少白眼看义弟受伤,急急奔了过来,一扬手中长剑,怒声喝道:“留下来!”
长剑陡然出手,疾飞而出。一道白光,有如惊虹闪电而下。
这是姬侗剑法中,唯一伤人的招数、姬侗在授他此招时,曾经再三告诫左少白,如非迫不得已,最好是不要施用。
这一招并非“大悲剑法”中原有的招数,乃是姬侗渡过“生死桥”后,隐于“无忧谷”
中,数十年思索创出的一招,剑势去如轮转,纵然是世间最好的接暗器的手法,也无法适用。但见那轮转而去的长剑,飞近那华衣少年之后,突然扩大,有如一片压顶白云,罩袭而下。
那华衣少年似是自知无法拨开那轮转而下的剑势,匆忙一个大翻身,全身隐入了那马腹之中。
但闻一声悲嘶,那极是少见难遇的骏马,竟为那轮转而落的剑势,生生绞作两截。
剑势的旋转之力,强猛异常,连那马背上的皮鞍,也被绞得粉碎。
那华衣少年,就在那剑势击着马背时,贴地两个大翻身,滚跃出两丈开外,奔跃如飞而去。
左少白顾不得去捡长剑,奔到高光身侧,急急说道:“高兄弟怎么样了?”
黄荣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身上有些冷。”
左少白伸出手去,抓着高光左手,果是掌指上,一片冰冷,眉头不禁一皱。
万良一边在为左少白那投剑一击。暗暗喝采,穷尽心机,想不到这一剑是何招术,只觉奇绝武林,罕闻罕见。
正想颂赞几句,瞥见左少白抓着高光之手,满脸愁苦之容,不禁一怔,大步走了过来,道:“他伤得很重么?”
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似是受了一种奇毒的外门武功所伤。”
万良道:“不要紧,我那范兄,医道通神,二女如若受他衣钵,定然亦会疗治各种奇毒内伤,何不送给二女瞧瞧。”
左少白心中奇道:“二女一个哑子,有口难言,一个瞎子,目难见物,难道真还能为人看病、疗伤不成?”
心中虽然怀疑,但想到高光命在旦夕,只好说道:“但愿二女已承继那范老前辈的衣钵。”扶着高光,直向茅舍中走去。
盲哑二女,仍然相传相偎,并肩而坐,手儿相牵,脸上是一片平静之容。
那哑女目光瞧到左少白扶着高光而入,平静的脸色,突然间,泛现出一片讶然。
只见握着姊姊的一双右手,不住弹动,那盲女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
“有人受了伤了?”
左少白道:“不错。”
万良接道:“我那范兄弟,极精医道,不知两位姑娘,学过他的医术没有?”
那盲女点点头,道:“虽然恩师传授,但却从未用过救人,只不知灵是不灵?”
万良道:“如是我那范兄所授,自是灵验得很!”
第二十九章拒敌三策
那盲女缓缓站起身子,道:“扶他过来,让我瞧瞧他的伤势。”
左少白抱着高光,缓步走到那宫女身前,道:“有劳姑娘了。”
那盲女缓缓伸出纤巧的玉手,摸着高光的左臂,移到他脉**之上,食、中二指,把住脉门,沉吟了良久,道:“他受伤很重。”
左少白道:“不错,他中了别人的掌势,一击晕倒,就未再醒过来。”
万良接道:“姑娘可能瞧出他是受什么毒掌所伤么?”
盲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从没有为人看过病,自我记事之日起,除了恩师和妹妹之外,未接触过第三个人。”
万良一皱眉头,道:“那是说,姑娘也瞧不出来了?”
盲女道:“瞧是瞧出来了,只是没有把握而已。”
左少白道:“不要紧,姑娘请说出来,咱们大家研商一下。”
那盲女态度谨慎无比,思索了良久,才道:“他乃是被一种特殊的外门武功所伤。”
左少白道:“不错,在下亦是这等看法。”
盲女轻颦了一下柳眉儿,道:“那人功力很深,一掌震伤他数处经脉,行血阻塞,心脏无力……”
左少白接道:“一掌震晕,一直就没有醒过。”
那盲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现在试行救他,不过,我是毫无把握。如果施救不对,救他不了。还请诸位多多原谅,我已经尽了心。”
左少白道:“生死有命,如是当真的救不活,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那盲女道:“好,你把他放在地上,我先用针灸之法,试试看能不能先使他清醒过来。”
左少白依言放好了高光,低声说道:“姑娘但管放心施救。生与死,都和姑娘无关。”
那盲女愁虑的脸上,突然间展开一丝笑容,缓缓蹲下了身子。只见伸出纤长嫩白的双手,不停在高光身上转动,十根尖尖玉指,不停的微微发抖着。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盲女左手食指紧按在高光“腹结**”上,右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金针,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
她说话的声音极低,连左少白和万良那等灵敏的耳目。也听不请她说的什么?
左少白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用害怕,只管下针就是。”
那盲女点头笑道:“我不怕。”口里说着不怕,两手却是抖得更加厉害。
她右手中的金针,已然触接左手紧按的“腹结**”上,但却不敢剩下。
左少白正想出言鼓励他大胆下针,却被万良摇头阻止。
那盲女举针等候约一刻工夫之久,才突然一咬牙,刺下手中金针。两颗汗珠儿,由她娇艳的粉颊上,直滚下来,显然,她心里实有无比的紧张。金针人**片刻,一直静止不动的高光,突然伸动了一下身躯。
左少白喜道:“他快要醒过来了。”
那盲女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当真么?”
余音未绝,高光已长长吁了一口气,叫道:“闷死我了,闷死我了。”
那盲女脸上泛出喜气,伸出右手,按在高光的左额之上,道:“不要挣扎。”
她的声音,柔媚慈和,有如慈母的呼唤,挣扎不停的高光,果然停了下来。
万良附在左少白耳边,低声说道:“看起来是不会错了,这位姑娘,确已得了我那范兄的真传。”
只见那盲女左手伸入怀中,又摸出一枚金针,道:“乖乖的躺着,闭上眼睛,不要瞧它。”
高光刚刚启开的双目,果然又闭了起来。那盲女左手金针,交到右手,左手食指按在高光“天池**”上。
这次她似是增强了很多信心,略一犹豫,右手中金针疾刺而下。高光全身微微一颤,长长吁一口气。
但见那宫女轻启樱唇,柔声说道:“运气试试看,还有哪里经脉不畅?”
高光对那盲女之言,有如奉闻纶旨一般,立时振起精神,暗中运气。这一运气相试,真气竟是畅行无阻,当下说道;“全身经脉畅行无阻。”
那盲女长长吁一口气,站起身子,道:“幸不辱命。”
左少白抱拳一揖,道:“多谢姑娘相救。”
那盲女虽然目难见物,但那哑女却是动作迅速无比,早暗中传给姊姊。
当左少白抱拳作礼时,那盲女竟也欠身还了一礼,道:“让他行血畅开之后,就可取下金针。如果我诊断无误,再吃上两付畅血除毒的汤药,休息上两三天,就可以复元了。”
黄荣心中暗道:“以一个双目皆盲的女子,竟然能学得金针过**之法,而且谈吐文雅,有如饱读诗书一般,这算得一件奇迹了。”
心中在想,人却不自禁的望了那盲女两眼,只见她眉儿敛黛,鼻若悬胆,樱口菱角,就是目难见物的双目,也生的圆大秀致,只是双目中一片白膜,不见黑眼珠子。
左少白道:“要几时才可取下金针?”
那盲女略一沉吟,道:“至多半个时辰。”
万良突然接口说道:“咱们还未请教两位姑娘的姓名?”
那盲女眼虽不能见物,但她的耳朵却是灵敏过人,一闻之下,立时辨出是万良的声音,当下说道:“老前辈是亡师的好友,贱妾不敢欺瞒,愚姊妹薄命飘零断肠花,自小就被恩师收养,家世姓名,一概不知……”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过,愚姊妹,自从追随恩师之后,承恩师宠爱,随了恩师之姓。”
万良道:“是了,那你们也是姓范了?”
那盲女点点头,道:“不错,贱妾承蒙恩师赐名雪君、舍妹雪仪”。
万良任了一怔,自言自语道:“雪君、雪仪……这名字我好像听谁说过啊!”
范雪君一扬秀眉道:“当真么?”
万良突然惊觉,轻轻一叹,道:“是啊!老朽有位多年故友,他有一位女儿,名字亦叫雪君。”
范雪君道:“同姓同名,比比皆是,那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那哑女突然挥动右手,轻轻在姊姊身上打了两下。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连络信号,别人纵然瞧见,也是无法辨识。
范雪君娇艳的双颊上,突然泛起一阵羞意,低声说道;“舍妹说,今后咱们相处日久,我们也该领教一下几位的姓名?”
黄荣接道:“在下黄荣”
范雪君道:“原来是黄兄。”
那静坐疗伤的高光,突然接上说道:“兄弟叫高光,两位姑娘以后就叫我高老三就是。”忽然想到那哑女有口难言,这说法未免有讥讽之嫌,赶忙垂下头,不敢再望二女。
范雪君道:“还有一位兄台?”
左少白一直在想着是否把姓名,说给二女知道,却不料范雪君竟然向了起来,只好说道:“在下左少白。”
范雪君道:“左少白,左少白……有一位左文娟,左姑娘,你认得么?”
左少白有如被人在心上击了一拳,颤抖着声音道:“那是家姊,姑娘何以认识?”
范雪君道:“那位左姑娘曾和我们姊妹同室共居了数日之久,承她不弃我们姊妹的残缺,折节下交谈起她的家世,唉!那当真是一场惨绝人寰哀的屠杀。”
左少白心中悬念着姊姊的下落,急急接道:“以后呢?我姊姊去了何处?”
这可能是他生存在世唯一的亲人,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左姑娘携带了一封荐书,求家师收留门下。”
左少白道:“令师肯不肯答应?”
范雪君道:“家师因有苦衷,所以没有答应左姑娘的请求。”
左少白道:“我姊姊被拒之后,到哪里去了?’”
范雪君道:“左姑娘在这茅舍中留居七日,独自而去,以后她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她双目皆盲,无法看到那左少白的激动之情,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左姑娘为人和蔼,虽只和我们姊妹相处数日,但彼此之间,却是情意甚深。左姑娘去了之后,妾身亦曾问过恩师,何以不肯收留那左姑娘,让她抱兴而来,满怀伤悲而去。”
左少白冷笑一声,道:“想是我左家结仇过多,令师害怕收留我姊姊之后,招惹上麻烦。”
范雪君虽是目难见物,但她已从左少白的口气中,听出不对,摇摇头,道:“左兄之言差矣!家父不是那等贪生畏死的人。”
左少自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之情,说道:“姑娘可否把令师拒收我姊姊的经过,说给下在听听?”
范雪君道:“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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