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子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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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聂绸便每天午后都会到雅酌居来陪着李致轩喝酒说话。聂绸知道李致轩不想多说有关他与镇东镖局的事以及他的身世,所以这几天他们的话题都是关于聂绸家的事情。
聂绸说,她的先祖本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一个机缘下来到扬州瘦西湖湖旁建庄定居下来,后来便娶妻生子,虽仍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另外还在淮南经商营生并买了田去租给佃农耕种,传到他父亲已是第八代了。
聂家因为经商而富,却仍然为江湖上,特别是江浙一带的武林人物及广大百姓排难解纷,接济贫困时也非常豪爽,不仅如此,她的父亲还极讲信义,因此便得了个“赛信陵”的称号。
聂家的家传武功本来源自少林的“金刚伏魔掌”,她父亲聂仲首在十年前曾以这套掌法,带领江浙群豪为江浙一带的老百姓出过力,将横行江浙一带的山贼杀得鸡飞狗跳,因此江浙一带的官府、百姓以及江湖中人都很敬重他。
李致轩知道聂仲首当年的义举,因为父亲李乾坤当年亦曾率领众镖师参与其事。
聂绸因家传武功不适合女子习练,故投靠了苏州的姨母,跟着她学剑。聂绸的母亲虽然生于武林世家,却不会武艺。但她的姨母却是江湖中的女侠,自从嫁给苏州武林世家慕容齐公子后,在夫家做了少奶奶,所以聂绸自小便在苏州的姨母家住了下来,只在每年大节日或父亲寿辰时才回扬州探望父母。
这天,聂绸如常来到雅酌居与李致轩见面,说到她从苏州回扬州的原因。
聂绸说,她这次从苏州回到扬州,本来是为了祝贺下个月父亲的五十八岁寿辰,却没有想到会因多管闲事而险些送命,更想不到竟会因此认识了李致轩。说到这里,聂绸红着脸问李致轩:“致轩哥哥,下月的初十是我爹爹的寿辰,爹爹说只会在庄院里宴请扬州城附近的一些好朋友,以及府衙里面的各位大人,那时……”
李致轩知道聂绸的意思是要邀请自己赴宴,要自己与她的爹见面,或能就此定下亲事。他这几天虽然有聂绸陪伴而稍减了许多抑郁,却仍为复仇之事烦恼不已,这时明知聂绸心意,却一时不便答应。
想到复仇,本来他已决定直接向镇东镖局杀去,只因为遇到了聂绸才将此事拖住,如果这时与聂仲首见面,只怕会对他们有所牵连。因此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绸儿,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妥,现在不敢随便答应你,况且你爹大寿之日,家里在座的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你家最亲的人,我又怎能这样随随便便的说去就去呢?”
聂绸脸上有点不悦,亦有点伤感,幽幽说道:“绸儿早已将致轩哥哥当成最亲近的人了。”声音越说越轻,脸上却是越来越红,只快点低下头,不敢与李致轩的目光相接。
李致轩非常感动,伸手轻轻握住了聂绸的玉手,低声道:“绸儿,多谢你!本来我以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朋友了,现在我却找到了我最心爱的绸儿,我不再孤单寂寞了,你说我多高兴啊!”
聂绸红着脸,低着头,心里甜滋滋的,目光里充满了幸福的温柔。
李致轩续道:“待得所有事情办妥以后,我便马上到瘦西湖聂家庄,向聂老伯和聂伯母叩头请安。我还要到苏州去,向绸儿的姨母请安。”言下有向聂仲首提亲的意思。
聂绸心下大喜,垂头微笑着。
两人握着手相视微笑,不再说话,脸上都充满着幸福的光彩。
这时,雅酌居对面的群芳院传来了一阵阵柔和的丝竹乐声,大门在乐声之中徐徐打开,一行人从院里顺次而出。这大门一开,马上引来了一阵哄动,街上的行人们无不停下脚步在街旁围观,雅酌居二楼上的食客亦一下子涌到栏边观看。
当前开路的是个很高大的汉子,这汉子身材甚是健硕,脸上长满了短髯,是个昆仑奴。李致轩见了此人,发觉他竟然就是那晚挡着自己跟踪史风的人,不禁“咦”了一声。聂绸却看了李致轩一眼,没问什么。
随着大汉而出的是一顶大花轿,由四个轿夫抬着,一个艳妆华服少女坐在轿中,向旁观众人微笑。只见那少女浓妆艳抹,看她的年纪似乎不大,与李致轩相仿,在浓妆下很难辨认她的真实年龄,眉目顾盼间风情流动,极为美艳动人,比起聂绸倒还稍胜一分。
雅酌居的男食客们都兴奋的讨论着轿中女子:“她就是群芳院的红牌青青姑娘!”“她比传说中更美啊!”“平日纵然花上百金,亦难见她一面,今天我竟不用花半点金银就能见到她,可真是幸运呀!”“听说她们要陪马老板到宝轮寺去祈福,待会我们可要走得快点,否则只怕不能挤进寺里去啊!”“若能多见青青姑娘几面,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愿啊!”有食客竟然坐言起行,马上结帐,匆匆走了,留下那些正在生气的女伴。
李致轩与聂绸相视一笑,继续观看群芳院的队伍。
只见大花轿后面一个锦衣大汉,骑着一匹高大灰色骏马,雄伟的身材,三十余岁年纪,威武极了,四下拱手向围观的人群敬礼。李致轩听得其他人说,这个锦衣大汉就是群芳院的老板马然。马然身后跟着十来顶两人抬的小轿,轿里面都是群芳院里的姑娘,再后面的便是一大群院内的仆役步行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长街走过,转向城南的大街,向着宝轮寺进发去了。

李致轩在他们转向南面大街时,突然觉得大轿里的那个青青姑娘好象看了他一眼,而且还低头浅浅地笑了一笑,然后是那个马老板,好象也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颇具深意。这也许只是他的错觉,却已令他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聂绸叫了他几声“致轩哥哥”,才醒觉过来。
聂绸取笑他道:“怎么?舍不得那个美貌的青青姑娘吗?要不要绸儿陪你跟上宝轮寺去多看她几眼啊?”
李致轩脸上一热,笑骂道:“胡说!”
待得群芳院的人走后,街上便渐渐平静了下来,李致轩与聂绸亦结帐离去了。
过了两天,聂绸对李致轩道:“听说太湖湖畔有个恶霸,经常欺侮乡民,致轩哥哥可愿陪绸儿去教训教训这个恶霸,也好顺道欣赏一下太湖的风光。”
李致轩心想复仇的事也不能急于一时,而且黑衣人也再没有任何消息,正好与心爱的人外出游玩,透一透气也好,于是微笑着点头。聂绸见李致轩答应,更是乐得眉花眼笑。两人便相约翌日清晨在南城门会齐,出发去游太湖。
到了翌日大清早,李致轩整理好衣装行李,离开小客栈,准备沿着小街向南城门走去。初冬的街上行人稀少,人们都不愿在这寒冷的大清早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去受那寒冻之苦。
李致轩迎着冷风在初冬的晨雾中走着,当经过一条小巷的巷口时,突然听到一把低沉的声音对他道:“少侠请稍留步。”
李致轩马上认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夜那个身材高大的男黑衣人,便马上停步回答道:“在下已等候尊驾许多天了!”
那黑衣人道:“请少侠借一步说话。”
李致轩四周看了一下,见街上并没有人留意到,便迈步转入了小巷。走到尽头处,只见那黑衣人抱臂倚墙而立。李致轩亦停下脚步,等对方先说话。
黑衣人深沉地看着李致轩的脸,目光中有点怜悯伤感,甚至还有点无奈,顿了顿,道:“敝上命在下问少侠,是否仍然想着报仇的事?”
李致轩毫不犹豫地答道:“报仇之事正是在下一生的夙愿。”
黑衣人目光森然,注视李致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李致轩感到奇怪,正想追问。黑衣人又道:“敝上希望能和你一叙,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李致轩犹豫了一阵,沉吟道:“在下……在下今天……”
黑衣人打断他的话,说道:“敝上知道少侠正要前赴太湖。敝上的意思是,想请少侠于下月初三之前回来,于子时前往文峰塔,我们将在那里等侯少侠大驾。”
李致轩心想下月初三距今尚有十天时间,已经足够他与聂绸游玩太湖景色,而聂绸也要赶回来为她父亲做寿,当下便道:“好!下月初三子时,文峰塔下,在下必定准时赴会。”
黑衣人凝视李致轩,拱手沉声道:“如此,请少侠保重!”说罢,纵身上跃,乘着清晨的薄雾急奔而去。
李致轩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想着他似乎带有深意的话,不禁想得呆了。良久,才吐了口气,心想事情总算有了个消息,便尽管在这十天里安心陪伴聂绸游历太湖,回来以后再作打算。他马上赶往南城门,聂绸早已等在那里。
李致轩轻握聂绸双手,轻声道:“对不起!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聂绸也不问什么事,目光中有点担忧和疑难,只道:“致轩哥哥,爹爹知道了我们的事,说要跟你见一面。”
李致轩看着聂绸美丽的眼睛,微笑道:“你跟你爹说过了?”
聂绸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天我们在雅酌居喝酒时,被我家的管家看到了,他回去跟爹说的。爹后来问起,我便说了白鹤寺前的事。”
李致轩轻抚聂绸秀发,柔声道:“没关系,聂大侠既然要见我,这是我的光荣,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爹有没有说要在什么时侯见我?”
聂绸听他这样说,也便放下心来,红着脸微笑道:“爹本来是想在这几天跟你见面的,不过我跟他说了我俩要去游太湖的事,而且刚好有丐帮淮南分舵的舵主到访,所以爹说很想你在他做寿那天到我家去一趟,你说好不好?”
李致轩点了点头,道:“好!待我们从太湖回来后,大哥便到瘦西湖向你爹叩头。”
聂绸妙目含情,看着李致轩,心下大是欢喜。
李致轩拖了聂绸的手,说道:“走吧!”
两人南下太湖,找到了那个逼害乡民的恶霸,聂绸狠恨地打了他和他的那些恶仆一顿,并逼他散尽家当,救济四周穷人。两人看见恶霸苦着脸分派银两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几天。李致轩亦暂时拋开了复仇的包袱,与聂绸畅游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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