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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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天,正月已过,春天降临扬州,虽然仍寒风凛烈,聂仲首却满怀兴致的与程季宝、于典在后院的小亭里煮酒论事。三人经过了几个月的紧张防备,现在已稍为松懈下来。
聂仲首虽然痛失爱女,这却是无法挽救的事实,也只好面对这现实。
三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在推敲着那天让解北傲和玄空落荒而逃的人是谁,以及神亭教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
在三人谈说之间,忽然一只信鸽飞到了后院的这个小亭上。程季宝认得是他淮南帮用作紧急通信的鸽子,但鸽子腿上的信桶里却没有信件。程季宝不禁大怒,需得追究是谁会乱放信鸽,并处以重罪。
聂仲首心细,抓住了鸽子查看了一会,说道:“鸽子的翅膀上有干了的血迹。”忽然脸色大变,叫道:“糟糕!看这伤口,是‘惊雷逐电剑’剑法所为。”
程季宝脸色也不禁一变,叫道:“待我赶回去看一看。”
聂仲首点了点头,道:“好!但是一切都要小心在意!”
程季宝便马上跃上良驹,冲出了聂家庄,往寿春城方向挥鞭策马,狂奔而驰。
于典也担心镇东镖局会有什么异样,随着程季宝的脚后跟离去。
聂仲首心下雪亮,知道该是李致轩和陆青霜那两个小辈做的,心道:“来吧,小娃儿,老夫正等着会一会你们呢!”
淮南帮总舵在淮河南岸寿春城南二十余里的石尾镇,快马来回本该用不上三天,然而,程季宝这一去便如黄鹤西归,一连数日都毫无音信。
聂仲首心下大虑,却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到了第五天大清早,他决定亲自前往石尾镇去查看一下,便在大厅里召集了所剩下来的四只“虎爪”一同前往,可是其中一个“虎爪”却外出至今,仍未回来。
聂仲首怒道:“这家伙这时侯该在当值巡逻的。”话尤未了,那“虎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急道:“老……老大……”聂仲首心下已有不祥预感,脸上却仍自镇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虎爪”结结巴巴地道:“程……程帮主他……他死了!那……那镇东镖局的人也都给……给人杀光了!”
聂仲首大吃一惊,喝道:“镇定点!给我好好的说清楚!”
那“虎爪”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属下昨夜本该当值的,但待到半夜时,却看见庄外小树林有人影闪动,便过去察看一下,看到一个少年鬼鬼祟祟的……”
聂仲首插口道:“少年?”
那“虎爪”道:“对,我走近一看,才知道他就是李家的余孽。我见他向镇东镖局走去,而且从后墙跳进了里面。本来我便要回庄来的,可是我才刚转身,便看到了程帮主的人头,端端正正的放在路上。”
聂仲首不禁心下一沉。程季宝的掌上功夫他是知道的,他那手铁砂掌已练得炉火纯青,掌力浑厚犀利,绝不会在李致轩之下,自己的金刚伏魔掌也只是略胜他一筹而已。
那“虎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有余悸,继续道:“那时我大吃一惊,突然又看见路旁有一个死人,却是镇东镖局的一个镖师。我好奇心起,偷偷地爬进了镖局里。镖局里面横七竖八的倒满了死人,那……那乐镖头也……也倒在了大厅上,满身鲜血,咽喉处的鲜血仍在激流而出,全……全镖局的人都死光了,就像……就像十年前威南镖局那样,只不过,老弱妇孺都没有死,全躲在偏厅里发抖!”
聂仲首再问:“那些人可有说出是谁干的?”
那“虎牙”道:“没有。不……不过……”
聂仲首怒吼道:“不过什么?吞吞吐吐的,还是个大丈夫吗?”
那“虎牙”脸现惊惶,说道:“小人……小人在前院的牌……牌扁上看到了一柄匕首,匕首上有个血红色的火焰令记,就像杀……杀了贾正义的那柄一样!”
聂仲首铁青着脸,怒到了极点,知道这些事情是那两个神亭教和李致轩所为,因为于典和程季宝像丐帮淮南分舵的陈九药一样,和他勾结,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已被逐个铲除,下一个目标当然是他自己了。
另外的三只“虎爪”都害怕得不敢作声,心里已打定了逃走的念头。
聂仲首斜眼看了他们的神色,便已猜到他们心胆俱怯,已萌生去意,淡淡说道:“你瞧你们怕成这个样子,这些雕虫小技竟然吓得你们脸都发青了。”
那三人六目相望,不敢发出半句言语。
聂仲首“哼”了一声,怒道:“难道堂堂‘十三飞虎’竟会怕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
便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明亮的笑声,一把清亮的声音笑道:“难道‘赛信陵’的心里就不怕吗?”影随声到,两条黑影已然飘进了大厅,正是那李致轩和陆青霜到了。两人这时都穿着黑色劲装,以真实面目示人,冷厉的目光从眼睛之中直透而出。
聂仲首“哼“一声,冷冷地道:“就凭你们两个毛娃娃,就想对付老夫?”
李致轩和陆青霜慢步走进,四只“虎爪”害怕得缩在一旁。聂仲首却仍然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进来,待得他们站在大厅中央停下,才冷笑一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们偏不走,地狱无门却要自己闯进来。”
李致轩和陆青霜都不说话。他们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比聂仲首更响亮、更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个聂仲首,赛过信陵君!”话音未落,三个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胸前的火焰令记竟是蓝色的,正是神亭教教帅领着马去然和顾仲高到了。
聂仲首张目瞪视辛玄洛,缓缓说道:“你就是那个号称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名列十绝的神亭教帅辛玄洛?”
辛玄洛并不说话,但他那渊停岳峙的气慨和那种令人心胆俱寒的无形杀气,已然告诉了聂仲首,他猜测得没错,自己就是十绝之一,天下无双的绝顶高手。
聂仲首看着他们走近,看着辛玄洛站在大厅门旁,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致轩和陆青霜一齐缓缓抽出长剑,一齐举步走上前来,在聂仲首跟前停下,瞪目凝视聂仲首。
聂仲首“哼“了一声,却仍然端坐着不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讨厌的人。马去然和顾仲高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这两人的武学修为和他都在伯仲之间,单只这两人,他已经是应付不来。而辛玄洛的武功据说深不可测,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高法。眼前只有打李致轩和陆青霜两人的主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致轩和陆青霜等着这个报仇的机会已经有十年八载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两人无不目露凶光,浑身杀气。再加上聂绸的死,李致轩首先忍耐不住,长剑如电闪般刺向聂仲首的胸口七处要害。陆青霜亦随即提剑配合,刺向聂仲首下身。
聂仲首不接两人刺来的剑招,竟一跃而起,从他们头顶上飞过,猛然向着那在旁观看的辛玄洛扑去,巨掌带着风雷之声,攻向对方肚腹。
辛玄洛面无表情,忽然嗖的一蹿,但见黑影抖动,一闪而没,谁也没看清楚他的身法,他已坐在刚才聂仲首坐着的那张太师椅上。那四只“虎爪”哼也没哼一声便已都要害中掌,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原来辛玄洛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的转瞬之间,已然起身、出掌、收招、落地,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竟在瞬间杀了四人,并且安然坐到椅子上。

那便是“十绝”之一的身手?
聂仲首心下大惊,辛玄洛武功之高强,竟比传说中更利害,单是这一来回,自己就没有三成把握能接得下来。
李致轩也不禁呆了,想不到义父的武功竟是这般的出神入化,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在长江之上劫走哥哥的那个中年人。他甚至不敢肯定,那个中年人和眼前的义父到底是不是凡人。
只见辛玄洛悠然伸手指着李致轩和陆青霜,对反站在原来大厅门口位置上的聂仲首道:“本座今天不是来杀你的,要杀你的只有他们二人。”
李致轩和陆青霜同时瞪目怒视着聂仲首。
聂仲首心下狐疑。
辛玄洛笑道:“这两个孩子要亲手报那灭门杀亲之仇,本座今天不打算和你动手,而且,今天只要你能在三百招内,从他们两个孩子的剑底下保住性命,本座就让你多活够一年。”
不等辛玄洛说完,李致轩和陆青霜的两柄长剑已然向聂仲首刺到。
聂仲首拧身游走,避开了这攻来的双剑,两掌交错,劲风到处,开碑般的掌力直如排山倒海打到李、陆两人跟前。
李致轩和陆青霜都凝神接招,两人的剑招一样,那“惊雷逐电剑”的招式竟相互配合,与聂仲首打了个平手。
聂仲首心下勃然大怒,自己赖以成名的铁掌竟奈何不了这两个小辈,更被那辛玄洛定以三百招为限而放己活多一年,这对他来说是种很大的侮辱。不过,他心计甚深,看到了刚才辛玄洛那种武功,便知道如果辛玄洛亲自出手,自己绝对不能逃过大限,甚至走不了三十招便要惨死,好在辛玄洛说过今天不杀自己,他也少了后顾之忧,好歹先杀了眼前这两个小辈之后再作打算。想到这里,掌力渐渐加强,大厅中的掌风声如雷轰般响起。
李致轩和陆青霜的功力毕竟还远远比不上聂仲首,马上便已感到压力重重,举剑为艰,几次剑锋被聂仲首的掌力带动,险些便要脱手飞出。
马去然见聂仲首的掌力如此浑厚,招式更是变幻莫测,回想起那晚他们在此受困,确然是很险。自己和顾仲高虽然也不怕他,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还有程季宝与于典在一旁协助,李致轩和陆青霜当时又武功低微,若非聂仲首错杀爱女,他们可能已尽数死于聂仲首的魔掌之下了。
三十招一过,李致轩和陆青霜的剑招已渐见艰涩,招式已出现混乱,额上更是大汗淋漓。
聂仲首见二人已尽在掌下控制,不禁狂然狞笑,落掌更是强劲,要在十余招后便取他们性命。
蓦地里,李致轩轻喝一声,横跃半步,抱剑守住胸前,身子忽然旋转不停。陆青霜的剑向前一刺后便也收剑而立,守在李致轩身旁。
聂仲首一征,见李致轩招式古怪,双掌交击一下,轰的一声,飞身扑击李、陆二人。
李致轩的身形这时正好转定,与陆青霜两柄剑齐往聂仲首双掌刺去。
聂仲首怪笑一声,身形急闪,双掌堪堪从剑尖掠过,人也已跃了开去,在两人身侧站定,仍自不住地狞笑。
李致轩并不理会聂仲首,只擎剑敛身,气运全身,骨节间不停发出辟啪之声,脸上青气渐浓,辟啪之声更响。
聂仲首以掌力雄浑自负,看见李致轩的神情,便已知道对方正在催动内力,准备作最强攻击,当下冷笑一声,掌力催动,长身跃起后便以十成的掌力击向李致轩。
李致轩见铁掌攻到,身子微微一躬,长剑微微一沉,便滑了开去,正好避开了聂仲首的这一掌,跟着便快步围着对方狂奔,手中长剑连走连刺,剑风中竟也隐隐夹杂着雷电之声,而且雷声渐响,李致轩的身影也渐快,竟在顷刻间刺出了三十余剑。
聂仲首叫道:“好!这是八卦门的单剑八卦阵!”
原来,顾仲高喜爱使刀而不爱使剑,因此将八卦门的唯一一套单人剑阵传授给了李致轩。
聂仲首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知道单剑八卦阵虽说只是一个人使用的剑阵,但却包含了无穷无尽的变化,于是掌影翻动飞舞,身形在李致轩狂奔中的攻击下仍旧是稳然不动,见招拆招,却丝毫不见凌乱。
陆青霜这时已是插不下手,只能持剑守在两人身外不远处,凝神观战。
李致轩的脸色越来越青,剑招却越来越快,劲力也越来越强,雷电般之声亦越来越响。
聂仲首心下大奇,斜目偷看辛玄洛等人,却见他们只站着观看,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再回头看李致轩的脸忽然变得赤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样。他心下震惊,忽然想起了武林之中的传说,脱口叫道:“是五毒教的灭绝**。”
说时迟,那时快。李致轩暴喝一声,朗声道:“这是第两百八十二招!”长剑连连闪动,在聂仲首翻飞的掌影之间直刺,剑尖几及聂仲首眉心。
聂仲首大吃一惊,倾腰仰头急往后避,双掌顺势向李致轩肚腹击去,以求阻止李致轩再进一步攻来,忽然双掌掌心剧痛,李致轩的长剑竟然将他双掌刺穿,并互相交迭地串在一起,不由得惨叫了一声。
李致轩将剑定住,瞪目凝视,冷冷说道:“第两百八十三招!”
聂仲首脸色铁青,满额是汗,忽听身后娇叱一声,背心一痛,陆青霜一柄长剑已从他的背心刺入,透胸而出,恨声道:“第两百八十四招!”
李致轩抽出长剑,嗤的一声刺入聂仲首的咽喉,冷冷说道:“第两百八十五招!”
聂仲首双目睁圆,已然气绝。
李致轩看着慢慢倒下的聂仲首,凝聚着的真气便慢慢散开,本来赤红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全身也变得乏力虚脱,紧握长剑的手一松,当啷一声坠地。
陆青霜急忙走近,见李致轩坐下盘腿运功,便不敢造声。
过了一会,李致轩的脸色才慢慢地回复正常。
陆青霜不禁嘘了口气,只听身后的马去然道:“轩弟没事的,这灭绝**只是将轩弟的内力在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用尽了而已,只要休息几天,便可完全回复过来了。”
辛玄洛轻叹道:“想不到这灭绝**竟然如此厉害!不过此法过于霸道,多用确实无益,只能用于救命而已,如果遇到武功比聂仲首更高强者,未能一举将之击败,使用之人也会因虚脱过度,最后难以抵挡敌人的反击而毙命。”
李致轩这时已然回过气来,疲倦不堪地站起身。陆青霜忙上前扶住。李致轩道:“孩儿知道,请义父放心,我绝不会再用这灭绝**了。”
辛玄洛道:“旁门左道之法,始终及不上苦练得来的高深武功,你千万要紧记这点!”
李致轩躬身领教,道:“是!”
顾仲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小庙再谈吧。”
陆青霜和马去然一同扶起李致轩,一行人很快的便离开了聂家庄,回到城西那座小庙的地窖之中。众人准备休息一天,明日便启程回转苏州神亭岭的神亭教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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