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速之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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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神秘的石室内,郭飞鸿过了轻松舒适的一夜,当红日由生满了葛藤的天窗照射进来时,郭飞鸿由石床翻身而下,才知道又是一天开始了。
那个玄衣的美妇人——任宝玲,现在郭飞鸿也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对郭飞鸿的起居饮食,关怀得无微不至,对他真好比母亲对儿子一样的亲切,使郭飞鸿感愧不已!
对于这位柳伯母的爱护,郭飞鸿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按理说自己应该立时去找到了柳英奇,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好令他们母子团聚。再换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和大荒二老花明、石秀郎的纠葛,似不应把她牵扯在其中,眼前应立刻避开为妙,可是任宝玲却是死也不放他走,看样子大有和自己共同御敌之意。郭飞鸿对这件事很是懊丧,因为据他所知任宝玲虽是武功高强,可是要想来对付花石二人,那还差得远,万一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今后尚有何面目去见柳英奇?
任宝玲似乎已经看出了他内心的意思,在早饭时含笑安慰他道:“你不要为我担心,花明和石秀郎虽是厉害,可是这雷火洞有真人坐镇,他们既知,却不得不顾忌一二,你可以放心!”
说话之间,忽听藤蔓处传来啪啪振翅之声,任宝玲微惊道:“二白回来了!”
一只白鹫已探身而入,连声高鸣不已,任宝玲冷冷一笑道:“它发现了二人的踪影,想不到他们还真敢来!”
郭飞鸿立时站起来道:“柳伯母……”
任宝玲摇摇手道:“你不必多说,我知道。”
才说到此,忽闻悬在洞壁上的一粒大如核桃的小金铃“叮”的一响,任宝玲看了郭飞鸿一眼,道:“真人有事见召,你在此等我一会!”
郭飞鸿怔了一下,点头道:“伯母,这件事……”
任宝玲微微笑道:“不要紧,这不关你什么事!”
说罢右手按动一处机钮,石门自开,任宝玲闪身而入,石门又复闭上。郭飞鸿心念转动,忙也随后启门进入,却见室内垂有一方帷帘,满室奇香,像是燃烧着桂子的味儿,郭飞鸿忽然发现这是一间寝室,可能就是那雷火道人封道之处,自己岂能随便踏入。
心中正自吃惊,欲待退后的当儿,耳中却在这时闻得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任宝玲的声音说道:“恳乞道长开恩,格外通融这一次吧!”
郭飞鸿心中一动,不觉停步听了下去,他发现说话之处,似乎还在另一间房内,不过相隔甚近,二人对话可以清楚地听见。
这时又听得另一个好像小孩一般的声音道:“你这样胡闹,出了事贫道也无法护你,到时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任宝玲道:“道长,这两个人乃是当今恶魔,真人你忍心看他们为害江湖而不顾吗?”
那似童子一般的语音喟然一叹道:“任宝玲……你不知贫道的苦心,别人不知,你也不知吗?”
任宝玲道:“真人道婴将成,此刻是为避外魔入犯!”
雷火道人又是一叹道:“你既知道,怎么还为我惹这个麻烦,贫道怎能不知那花明、石秀郎为今世仅有的一双恶魔,只是如今贫道自顾尚且不暇,哪能再有时间管人闲事?再说这两个老怪物,功力通玄,又岂是好惹的,你还是速速叫他去吧!”
郭飞鸿不由面色一红,心中不大是味儿,却又听任宝玲冷冷一笑道:“此事与真人无关,难妇自己作主就是!”
道人叹道:“怎会与我无关?哪一个不知雷火双鹫为贫道所豢养?唉!唉!看来已惹了麻烦了!”
任宝玲还要再说,那道人似已不悦,怒声道:“你不必再多说了,贫道封洞以来,曾有言不问外事,你也不能为我生事呀……”
说到此,突然语音一顿,冷笑道:“帘外是谁?”
郭飞鸿猛吃一惊,正要退身,却见任宝玲已揭帘而出,着急道:“你怎么进来了!”
这时室内道人已冷笑道:“很好,就请这位小友入内一叙,由贫道当面告诉他就是!”
郭飞鸿适才闻言,心中正自有气,此刻闻召,倒是满心想见识一下这道人,到底是何许样人,立时答道:“造次了!”
大步向前走近,当他揭开了垂帘,迎面便见石壁上凿有一个月亮石洞,就在这月形石洞内,跌坐着一个一身黄布肥大道衣的瘦小道人!
在郭飞鸿想象中,如此一位高龄的道人,必定是十分衰老了,可是此刻注视之下,却全不是这么回事,看过去对方简直像是一个童子一般,黑发童颜,目如点漆,简直是一个全真的道人。
郭飞鸿呆了一呆,他身后的任宝玲忙道:“还不拜见真人!”
雷火道人乍然看见郭飞鸿,双眉皱了一皱,郭飞鸿打躬道:“在下郭飞鸿,参见老前辈,并请恕罪!”
道人浓眉微展,呐呐道:“郭飞鸿,你是佛门弟子吗?”
郭飞鸿摇头道:“弟子乃是俗家人弟子!”
雷火道人摇了摇头,惊异道:“怎么你身浴佛光?”
郭飞鸿茫然摇摇头,一时不知如何说起,雷火道人道:“一旁坐下!”
郭飞鸿见他座前左右各设有一个石鼓,就打了一躬,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雷火道人顿了顿道:“贫道方才与任女士之言,你想必都听见了?”
郭飞鸿点点头,雷火道人目光一转,道:“你年纪轻轻,到底与那石秀郎、花明结有什么仇恨?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厉害得很!”
郭飞鸿冷然道:“没有仇恨!”
雷火道人怔了一下道:“既无仇恨,何故为敌?”
郭飞鸿抱拳道:“身为武林中人,怎能闻恶不问,弟子所以自不量力,正是为此!”
雷火道人低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郭飞鸿顿了顿,又接下去道:“再者,弟子也是受一老前辈所托,不得不如此罢了!”
雷火道人微微一笑,道:“你根骨智慧武功,皆是上上之选,如此少年,倒也难得,你师父是谁?”
郭飞鸿道:“家师铁云……”
雷火道人颔首道:“铁大侠与贫道,当年在峨嵋曾有数面之缘,想不到他居然收有如此一个好的徒弟!”
说到此,浓眉又皱了皱道:“少年人,你要知道,贫道在此封洞进修,江湖上无人知道,值此用功紧要期间,贫道实在不愿多生是非,井非是……”
郭飞鸿一笑道:“真人不必多虑,此事乃弟子私事,怎能牵连真人?弟子这就告辞了!”
说完话,立时站起身来,雷火道人呆了呆道:“你这就走吗?”
郭飞鸿道:“正是!”
一旁的任宝玲立时上前道:“你不能走,那两个老怪物就在附近,万一要是遇上了……”
郭飞鸿冷冷笑道:“伯母放心,即使是弟子碰见了他们也不会在乎!”
说完抱了一下拳,转身就走,雷火道人冷冷一笑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还是避过了今天明日再走不迟,容贫道为你起上一卦看看!”
郭飞鸿一笑道:“真人放心,弟子原不想避他们,正要找他们呢!”
入目傲态,那雷火道人为之一凛道:“当今天下,敢与此二人为敌的只怕还不多见,少年人,你说的那位老前辈又是谁呢?”
郭飞鸿心中一动,回身笑道:“道长问起此人,弟子倒想起一事来了!”
雷火道人呆了呆道:“想起何事?”
郭飞鸿浅笑道:“弟子来时,这位老前辈,曾赠了我一枚令牌,并言识得此令之人,皆可助弟子一臂之力!”
雷火道人嘿嘿一笑道:“你这位朋友口气可真不小,但不知那枚令牌可能借贫道一看?”
郭飞鸿点头道:“自然可以!”
当时探手拉开了裤腿上特制的暗囊,由其中取出了那枚金光闪闪的金市令,双手奉上,雷火道人缓缓探出一只手把金市令接在手中,立时神色一变道:“哦……”
郭飞鸿道,“真人莫非识得此令?”
“岂止识得!”雷火道人神色微变道:“我们是老朋友了!”
他徐徐抬起头,把目光由金市令移到了郭飞鸿的面上,道:“云海佛兄如今法驾何在?他这如意金市令,是不肯轻易授人的,怎会交与了你?”
郭飞鸿欠身道:“云海老宗师对弟子恩重如山,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雷火道人双目微合,须臾张开道:“罢!罢!贫道看在云海佛兄面上,破格插手,为你管上这桩闲事,少年人你先坐下来!”
一旁的任宝玲闻言心中大喜,当时一拉郭飞鸿道:“还不谢过真人!”
飞鸿道:“弟子不敢扰了道长清修!”
雷火道人面色微红,摇摇头道:“此事既关系着云海佛兄在内,就另当别论,你坐下再说!”
郭飞鸿打了一躬,遂又在一边石鼓之上坐了下来,雷火道人目睹任宝玲道:“宝玲,你先把洞口的‘云雾奇障’放出,以免两个老怪物此时上门生厌!”
任宝玲答应了一声,匆匆而去,雷火道人微微一笑,向郭飞鸿道:“贫道昔年与云海佛兄有过‘瘦佛美道’之称,并有过一段交谊,我想这位老佛兄大概知道我藏身在此,才有意赠你金市令,促我出面的吧!”
说时一双瞳子精光陡射,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好似忽然想通了这个道理,双手连搓道:“佩服!佩服!”
郭飞鸿奇道:“真人如何见得?”
雷火道人摇头叹道:“少年人,你哪里知道,当今天下,除了云海佛兄以外,可说无人再能是那两个老怪物的对手,如说再要找出一人,舍贫道天下再无他人了,是以云海老人这枚金市令,除了促贫道出面,实在是别无所图了,这还不算妙,妙在他竟能事先得知贫道和双怪在此一会……如此看来云海佛兄的菩提神卦,要较我的神机妙算又要高上一筹了!”
郭飞鸿被他一说,再一细想,倒也并非无理,云海老人之用心也许真是如此。
雷火道人说到此,长叹了一声道:“云海呀,云海!你的事我不便不管,只是如此一来,坏了我十年的道基,这笔损失,你又如何赔我?”
郭飞鸿一旁闻言慨然道:“真人不必插手,此事还是由弟子来自理吧!”
雷火道人摇了摇头,喟然一叹道:“你哪里知道这两个老怪物的厉害,云海既差你擒凶,自然你武功不弱,只是以二敌一,你决不是他们对手,方才贫道不知还罢了,既知你是云海所差,怎能袖手不管?”
双眉一皱,这位一心闭关苦修的道人,缓缓站起身来,步下了蒲团,向前走了几步。
郭飞鸿怪过意不去地问:“真人预备如何来对付他们?”
雷火道人哼了一声道:“我自有办法!”
这时,任宝玲已回来复命道:“各阵式皆已发动,只是不见二老怪踪影!”
雷火道人嘿嘿笑道:“你以为他二人这么容易上当?实在说我那雷火阵困别人尚可,要想困住这两个怪物,只怕是不大可能!”
顿了顿,道人双掌一拍,道:“来,你二人随我来,我们先看一看他们身在何方?”
走出了这间石室,雷火道人手指石壁道:“宝玲,你还记得那天壁开启之法吗?”
任宝玲呆了一下,遂道:“我记不太清楚了!”
“当然……”道人含笑道:“已经十年未曾开启过了!”
说着,他步向壁下,双手张开,在石壁上下两角轻按了一下,退后一步,又举掌向壁上虚击一掌,立时由四面喷出了许多白烟,那方石壁竟然丝丝有声地启了开来。
郭飞鸿对此甚是希罕,尤其对洞内各项设施尽多云雾而不解,雷火道人偏头望着他笑道:“你不要以为这些白烟是障眼法,这都是晨昏间贫道亲采的云雾,以之封洞,最不虑外人窥破!”
那滚滚而出的白雾,立时充满洞室,一时间三人已感置身云雾之间,郭飞鸿不由暗暗称奇。
雷火道人这时率先步入开启的壁后,任宝玲和郭飞鸿也跟了进去,只见眼前一级级的白石天梯,看过去有如是一条挂在天际的长龙。
雷火道人在前领着二人步上石级,郭飞鸿顿时感觉到身上一寒,四外吹袭而来的天风,使得身上衣衫猎猎起舞。
在石级的最上处,形成一个大小有两丈见方的平台,这时四外的风力就更大了,所幸各人都有极高的内功,否则真有被风吹倒之虑。
朵朵白云,如风惊浪,又似万马奔腾,在晴空里一路翻滚,衬以绚丽的彩霞,真是美极了。此刻再低下头去看原先的石洞,只见一片云烟,哪里还识得出其所在,郭飞鸿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三人这时已来到了梯顶石台,石台上置有一张石桌,四个石鼓,雷火道人首先落坐,天风把他那袭天青色的道袍吹得雪片也似地飘个不住,真有“飘飘羽化”之感。
郭飞鸿心中大是不解,他弄不清道人带自己来此的目的,因为放目望过去,除了云雾缭绕,一无所见,远处似有几座淡淡的山影,但是比之这屹立的山顶峰头,都要低上甚多。
他正自困惑不置,雷火道人已自石桌上拿起了一个极大的葫芦,左手则自石桌下抽出一把大如箩筐的芭蕉扇,任宝玲见状小声向郭飞鸿道:“真人要收云雾了。”

果然雷火道人这时已打开了葫芦盖子,把葫芦交到了左手,右手大扇向着近处云雾频频扇动,他内力惊人,大扇挥处,但见白云滚滚,形成一团团的白球,纷纷卷了过来,越卷越近,却恰好为道人左手葫芦接个正着,收入葫芦之内。
道人对此甚是熟练,霎息之间,附近白云,已为他收取一空,其余皆低在峰下,看过去甚是飘渺。
这些做完之后,道人回首向郭飞鸿笑道:“少年人你掌力如何?”
郭飞鸿愕然道:“弟子功力浅薄,劈空掌可二百步见力,再远就不行了!”
雷火道人颔首道:“想不到你功力如此深厚,贫道倒是小瞧了你了!”
“少年人,”他接下去道:“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郭飞鸿道:“怎么个助法?”
雷火道人双目微眯,道:“你看峰腰下那片白烟,厚有十丈,乃是山雾,我们必须将之透穿一洞,才能看清下面一切,你我各以内力试着透穿即可!”
郭飞鸿依言提聚内力于掌心,徐徐推出,他昔日在九华山随师练功,也曾以云雾试过掌力,故此甚为熟练,掌力发出后凝而不散,只见白烟如滚滚江浪,直向四面八方退了出去,遂自形成一个大小丈许方圆的隙孔。
雷火道人看在眼中,禁不住连连点头赞叹道:“好精湛的乾元真力,孩子,有你为助,大荒二老不足为虑了!”
双掌一搓一扬,也发出其本身功力,二人四掌交替,不过须臾之间,那厚有十丈的山雾立时贯穿了一个极大的洞孔。
任宝玲目睹二人如此功力,心中甚是佩服,她反倒是接不上手帮忙,待到二人住手之后,她禁不住问道人道:“真人可看见那两个老怪物?”
雷火道人冷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
将身落座,接道:“我们先坐下来,他二人如犯山口,必定逃不过我们眼下!”
话方到此,见他眉头一皱道:“哦,真的来了!”
二人立时一惊,道人大袖挥处,那**口向前移了数尺,三人正可窥清下面一切,一石一树,无不清晰入目。郭飞鸿定目望去,果见石道上并行着一对人影,虽是相距极远,却仍可看出那是花明、石秀郎二人。
只见石秀郎在左花明在右,二人均似有些狼狈!衣衫尤其不整,在道途中不时左顾右盼,指东道西,任宝玲不由笑道:“贤侄,你可奇怪么?”
她对郭飞鸿已改口称为“贤侄”,益发显得亲切,郭飞鸿答道:“不错,他二人怎会没有发现这座洞府呢?”
任宝玲看了雷火道人一眼,笑道:“那是因为我放出了云雾,把洞门封闭的缘故!”
雷火道人摇头道:“这种障眼法儿,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二人!”
忽然顿了一下道:“不好,他们果然看出来了!”
在他说话时,郭飞鸿就见石秀郎手掌频频挥动,在他掌力之下,护山的云雾层层翻起,已将要逼近洞门处,雷火道人这时又微带怒容道:“这两个老儿也太放肆了,我们下去!”
山角间的石秀郎面白如纸,怒冲云霄,他怪笑了一声,道:“花子,你可看见了?这道人差一点瞒过了我们!”
花明抬头看着眼前的洞门,徐徐点头道:“现在他跑不掉了!”
石秀郎哼了一声道:“花子,这道人不可轻视,你我要小心一二!”
花明冷漠地道:“当然。走,石老郎,我们进去问问他去。”
足步方抬,却为石秀郎横臂拦阻道:“花子,你在为一代宗师,却连兵家大忌都忘了,那道人在这洞前,岂有不设埋伏的?万一要是中了他的道儿,你这一世威名可就付诸流水了!”
花明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不成?我早就想到了!走,你要是胆子大就随我来,以你我二人之力,何愁破不了他的阵门?”
石秀郎嘻嘻一笑道:“天下最可怜,莫过于自认为聪明的人,我看那道人和你同样犯了这个毛病,我本来想先同那道人理论一番,可是他闭门不纳,却未免太不通情理,既如此,咱们也只有不客气,硬打他的山门了!”
花明一双锐目早已把附近情势打量清楚,这时沉声道:“石老郎,你身上多少有点伤,这正门由我来闯,你只走偏锋就是!”
石秀郎银眉一挑道:“放屁,我岂能要你来保护?我身上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花明哼了一声:“石老郎,这可不是称英雄的事,你又何必呢?”
石秀郎哈哈一笑,身形躬缩之间,蛇也似地窜了出去,直向那看来云烟飘绕的洞门之前落去。
他身子方自落下,忽听得轰然一声大响,乱石如蝗,自四面八方直向他身上罩砸而下。
花明见情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阴声道:“老石,这一次你可够受了!”
他身子一摇,快若飘风似地已落在了一株大树之上,竟然“袖手旁观”起来。
那为数可观的巨石,有如天塌海啸一般,向石秀郎身上落来,这瘦长的老头儿一声狂笑,只见他双手齐舞,大袖挥处,那些飞掷而来的石块,纷纷倒弹了出去,竟然没有一块伤着了他。
石秀郎身子向右一转,正要腾身而起,忽见眼前石影如山,有如是洞庭烟波中的帆影一般,一层层排出去,无尽无际,哪里有什么出路!
这一惊,顿时把他一腔狂傲,减了三分。
他是一个临阵冷静的人,生平历练更是惊人,这时一打量这种情形,竟然一时叫不出这阵式的名字,心中不禁怦然一震。
要是换了第二个人,也许早已不顾生死,先行一试,可是石秀郎生平有一戒律,即绝不轻易冒险,他知道雷火道人既以阵势相困,定然非比等闲,贸然进身,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石秀郎左右观察了一下,冷冷一笑,停立原地不动,这时那位身踞高树,一旁观望的花明却嘻嘻笑道:“石老郎,你不听我好言相劝,此番自食恶果,看你如何脱困!我看你还是杀进阵去的好!”
冻水石秀郎森森一笑道:“花明,你以为如此就可陷我于死地不成?你真是作梦了!”
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竟是着了花明的激将之计。可是凭着他过人的历练和精湛的武功,他确实也没有把眼前阵式看在眼中。
花明冷冷笑道:“老朋友,你行不行?真要不行,就招呼一声,我好来救你!”
石秀郎一声不哼,只运用一双锐利的眸子四下望着,如此僵持了足足有半盏茶之久,就见他哈哈一笑,拍衣而起,身子一窜,已没入云雾之中,同时双手左右齐出,一左一右,隔空把两方岸立的大石劈倒在地。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翻开了一方巨石,现出了一座洞门,正是雷火道人藏身的洞府。
阵势一破,石秀郎身子一闪,已窜至洞前,这时那远远旁观的花明,见阵门已破,也由边侧燕子也似地掠了过来。
他口中叹道:“石秀郎,你真行!”
石秀郎尽管是心中恨透了花明,可是此刻另一大敌当前,只得暂时先忍下了这口气,以后再说。
二人身子几乎同时落下,石秀郎蓦地转身,几乎和花明撞了满怀。
花明身子突然立定,见石秀郎目闪凶光,也不由吃了一惊,瞪目道:“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石秀郎嘿嘿笑道:“花子,你这点小聪明又白费了心机,你既是口口声声要去对付那个道人,如今障势已为我破了,这头一阵就让给你打也无所谓,又与我争抢作甚?”
说着他果然闪身向右面让开,空出进门的通路,花明为之一呆,暗想这家伙原来比我更精,方才再凶险,不过是道人洞外,此刻杀进道人洞内,岂有不触怒那牛鼻子之理?
可是他们彼此都是挺要面子的人,此时为石秀郎拿话这么一扣,不打这一阵也不行了,口中嘻嘻一笑道:“你且看着!”
身子向前一欺,双手同时递出,作“推窗望月”式,呼!一股劲力,洞门“砰”一声洞然启开,他人却疾速地闪向一边,待他发现洞内空无一人时,不由脸上红了一红。
石秀郎见状挖苦道:“算了,你还是退开一边,看我的吧!”
花明怒声道:“去你的!”
第二次一闪身,双掌护胸,猛地向洞内扑去,他身子方一进洞门,顿时迎面涌来了一股绝大的劲气,花明骤遇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方才因似见洞内无人,才敢如此大意,根本就没有防到会有此一变,是以仓促间,再想以掌力还击已是不及,只见他就空一翻,倒滚了出来,其势之疾,令人咋舌。
石秀郎见状猛地右手一扬,发出了一掌。这一掌,虽是无心而发,却也解救了花明一时之险。
掌力一吐,花明就空一翻,飘然落地,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一般,一声怪笑道:“什么人!”
身形一晃,第二次又闪身而入,双掌挟着凌人的巨力,向洞中冲去。
同时间,石秀郎也自右侧方切身而入,他二人先后扑入洞中,却又出乎意料地丝毫也没有遇见什么阻力,二人所发出的掌力,击在洞劈上,轰雷般发出了一声暴响,四山齐应。
待他二人身形站定后,才发现石室正前方,也就是壁根之下,跌坐着一个黑发童颜的道人。
道人一双眸子,似睁非睁地平视着二人,右手打了个问讯道:“二位老友久违了!”
石秀郎后退了一步,鼻中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这道人!”
花明冷笑道:“咱们很久不见了,你就这么来招待老朋友?”
说时面上极为难看,哼了一声,又接道:“倒没想到道爷你会住在这里,真是意外得很!”
石秀郎银睫频眨,冷笑道:“闲话少说,道人,我只问你,那郭飞鸿以及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你派他们与我二人为敌,是安着什么心?”
雷火道人摇头笑道:“你错了,我与二位不过当年有过数面之缘,无恩无仇,怎谈得上为敌?”
花明这时在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冷漠地道:“话是不错,可是你的雷火双鹫却平白无故地与我等为敌,石老郎险些受了重伤,那姓郭的小子却突然失踪,道人,你也用不着跟我们来这一套鬼吹灯,干脆你说一声,那姓郭的是否在你的这里就行了!”
雷火道人虽说是武功超人,胸有成竹,可是面对着如此两个当世的魔王,心中也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他低头寻思,一时未语。
石秀郎道:“雷火道兄,你这件事实在是作得不太漂亮。哼!你总不能不说一句话吧!”
雷火道人慢慢抬起头来道:“郭飞鸿是在我这里,只是贫道却无权把他交给二位!”
花明呆了一下道:“这是何意?”
雷火道人怒容满面道:“这郭飞鸿一来是个后生,贫道不忍心看着他被你们两个身为老前辈的欺凌,再者,贫道受有老友之托,更不能不插手多管闲事!”
花明怒立而起道:“什么人要你管这闲事?”
雷火道人右手缓缓自左面袖内抽出来,微微一笑道:“二人还认识这如意金钱令吗?贫道正是受了此人之托,而对二位不得不多有开罪!”
二人目光一接触到那枚金市,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石秀郎口中“哦”了一声道:“云海和尚……”
花明在一旁嘿嘿笑道:“果然是这个老和尚,这么说那郭飞鸿,正是他派来的了?”
雷火道人淡然道:“这就不太清楚了!二位如果没有旁的事,贫道想就此告退,恕不奉陪了!”
说罢一稽首,正要退身,石秀郎忽然长躯一晃,正正地横在了道人面前,他脸如黄蜡般地道:“道人,我知你这多年来修为不易,我们也不愿扰你清净,只是郭飞鸿是云海所差,你却是非要交出来不可,否则……”
雷火道人道人双眸一翻,不悦道:“怎么,石老兄,你还要与贫道动手不成?”
石秀郎短发箭立,两腮颤抖道:“那就要看你了!”
花明冷冷笑道:“道兄,你是聪明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若是毁了自身的道基……老道!你还是把人交出来吧,我们绝不多扰!”
雷火道人森森一笑道:“花兄怎说贫道如此就毁了道基,这倒要请教了!”
花明眼皮下搭,漠然道:“道人,你是明白人,应该是一点就透,何必一定要把话说明了,难道你就这么自信不成?”
雷火道人一双锐目向二人分别看了一眼,已知今日之势,只有用武之一途,别无选择余地,心中反倒平静下来,向着二人一笑道:“很好,二位老兄,请随我入内一行,这件事是不难解决的!”
说完,双手向空中一按,云烟飘绕中,石壁上已敞开了一扇大门,现出了内室。雷火道人这时面色已没有先前那么和善了,他转身对二人道:“贫道对任何人,一上来都留有三分情,方才劝二兄得罢手且罢手,既不听贫道良言要劝,就怪不得贫道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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