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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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宣宥抬头向山顶望去,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到普光寺大殿的屋顶。每日他到山上砍柴,都会不自禁地抬望山头。他和婆婆在山脚下的合村已经呆了十个年头,他在这里长大,在山野间小河边,他闭着眼都能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
他在合村里是个奇异的小孩,因为他长着一双银色的眼瞳。村里的孩子原本都躲着他,可是他生性淳朴,乐于助人,渐渐的村里的大人和孩子也开始接受了他。久而久之,他倒是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每日里他都携着村里的小伙伴们,到处玩耍寻欢。几乎合村三里范围内的所有好玩的地儿,都被他们玩了一个遍。
除了,那山顶上的普光寺。
每日上山砍柴,他都会在半山腰坐上一个时辰。他喜欢听山上传来的念经声,如同和煦的微风轻拂,撩拨着他身体深处的那根心弦。佛音声起时,他总能感觉到他的体内有种异样的兴奋和不安。那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仿佛要冲破他的胸膛。然后又会有另一种力量,平静地淡薄地将这种**压制了下去。自他懂事以来,他每日坐在半山腰上,期待又害怕着这种对抗的感觉。
直到他六岁那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可以控制物体,隔空取物。他不敢告诉婆婆,怕别人再次把他当成了妖魔鬼怪。他心底是害怕和惶恐的,却又为这种特殊的异力而感到兴奋。
“宣宥哥哥,”坐在一旁的邻家小妹徐心瑶,终于抵不住无聊的静坐,“还要坐多久啊?”
“嘘。”方宣宥竖起食指放到唇边,“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山顶上传来的经声,旋绕在山间的树林里。方宣宥静静地听着,身体里那两股力量又在做着狠命的交缠。过了很久,方宣宥才睁开他银色的眼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流下的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宣宥哥哥,好了吗?”徐心瑶见他睁开了眼睛,立刻高兴地问道。
“恩。”方宣宥轻点了一下头,“我们下山吧。”
“好。”徐心瑶开心地拉着方宣宥的手臂,笑嘻嘻地望着方宣宥好看的侧脸。她比方宣宥小三岁,从刚一见面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好喜欢这个大哥哥。不仅是因为他俊毅的外表,更是因为他的热情和善心。小时候,她被人欺负,都是方宣宥帮了她。所以在她小小的心灵深处,方宣宥就是她最最重要的人。
“你每天都在山上听什么呀?”徐心瑶奇怪地问道,她可是什么也没听到啊。
“听庙里念经啊。”方宣宥笑着回答。
“念经?可是我怎么听不到。”徐心瑶歪着脑袋,难道是自己没注意?
方宣宥楞了楞,回头看着徐心瑶,“那么响,你都没听见?”
徐心瑶又想了想,才点点头。这让方宣宥疑惑了起来,他转身又望向山顶,自己明明听得很清楚,那经声甚至在树林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为什么,心瑶听不到呢?
“宣宥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山上的寺庙?”
“恩?”方宣宥怔楞着,“我……不知道。”
“我娘说了,山上面住着神仙呢,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徐心瑶抬起胖嘟嘟的小脸蛋,很认真地朝方宣宥说道。
方宣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去做和尚吗?”
“恩。”徐心瑶可爱地点头,让方宣宥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傻瓜,我们快下山吧。”方宣宥在她额上敲了个暴栗,背起木柴立刻飞身奔了下去。
“等等我呀,宣宥哥哥。”徐心瑶心急地跟着方宣宥的身后跑。
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还没惊呼出声,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还不忘抬头看看方宣宥的身影,这不看还好,一看竟看见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盘踞着一条蛇。
那蛇2尺多长,头呈三角形,颈细,眼红色,体背呈草绿色,尾焦黄色,分明有剧毒。徐心瑶惊慌失措,正要大声尖叫。却听见方宣宥不急不缓地说,“别叫也别动。”
听见他的声音,徐心瑶立刻安定下来。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方宣宥,他正静静地蹲坐在那条蛇的身后,漂亮的银色眼珠紧紧地盯着那条蛇。
就这样,两人一蛇对峙着,谁也没有动弹。林子林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还有徐心瑶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而方宣宥却安静地如同一座雕像,甚至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他的眼瞳越来越光亮,仿佛两抹星光,一股森然的冷意,让徐心瑶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那条蛇仿佛也感受到背脊上传来的怪异的感觉,竟然一个快速滑行的转身,将头转向了方宣宥。它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直起上身做着攻击的姿势,紧紧地盯着方宣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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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空大师乃普光寺第一高僧,佛法高深,透彻人世。普光寺方丈法慧大师正是他的得意弟子,如今在普光寺净字辈中,只剩下净空大师一人。但他淡薄名利声望,把方丈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子法慧,自己倒是云游四方,快意人生去了。
每年在他云游之后,便会回普光寺小住,然后把自己一路上新悟得的佛法传授弟子。不仅是普光寺弟子对他景仰不已,就连其他教派中的掌门高徒也都尊崇相待。
净空大师踏上归寺的山路,看着四周熟悉又美丽的景色,心下不由感慨。原来自己在意的东西,一直都在自己身旁,别离之后再见才心有体悟。
他心中念着经法,一路上山。行至半山腰,正沉浸在经法中的思绪竟突然中断。林子里怪异的气息漫溢,在普光寺山上,这种气息有多久不曾出现。那股奇异的感觉从右边而来,他思索了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穿过几棵大树,他终于看清了那股怪异气息的来源。
一个男童。
他像石像般盯视着离他不远的一条毒蛇,全身散发着妖异的力量。那股强大的气息慢慢地扩大,逐渐从他周身蔓延到那条蛇,以及身后的女童,甚至还在不断扩大。
终于在这样的对峙下,那条蛇竟抵挡不住这种压力,转身向草丛里蹿去。那男童身形也跟着蛇移动,右手向着近处的地上虚晃地一抓,地上的石块竟快速地飞进了男童的掌中。男童大喝一声,手中石块便狠命地砸向了还未隐遁的毒蛇,直取七寸之处。
净空大吃一惊,竟没想到这男童会意念取物,而且灵力惊人。眼见石块就要打中那条毒蛇,净空心中生出怜悯之心,袍袖一挥,地上跟着有石块飞起,冲着男童打出的石块飞了去。
“乓”的一声,两个石块相互撞击掉落在地,而那条毒蛇也已蹿进草丛不知所踪。
“你是谁?”那男童怒目瞪视。
净空从毒蛇消失的地方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那男童。一看之下,心中更是诧异,那男童的眼瞳竟是奇异的银色。那是妖瞳吗?不是,妖瞳应是红色。那为何这个孩童却是银色的眼珠?
“你到底是谁?”那男童再次问道。
“你说老衲是谁,老衲就是谁。”净空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阻挠我杀死那条蛇?”男童挑眉,不太善意地盯着净空。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那条蛇?”净空仍是笑嘻嘻地反问。
“它差点伤了我的小妹妹。”男童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切皆有因,它为什么要伤你小妹妹呢?难道不是你们先惊扰了它?”净空慈祥的脸上,笑意盈然,他竟对这个孩童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哼。”男童不再理会,转身扶起小女孩,将木柴背上身,“我们走。”
他们搀扶着经过净空的身边,净空忍不住问道,“你学过法术?”
男童站定回望净空,楞了许久才摇头。
净空按住男童的肩膀,手中暗送真气,竟发觉自己的真气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心下更是骇然。
“想学吗?”净空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
“不想。”男童坚决地回应道。
净空又笑起来,“为什么?”
“学来做什么?”男童歪了歪头问着。
“你倒是干脆。”净空点点头,又伸手指向山顶,“那里去过吗?在那里可以学佛修真。”
男童抬头望了眼山顶,“你是山上寺庙里的?”
净空点点头,“是从那里来。”
男童突然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说道,“寺庙里是不是天天念经?”
“当然,这是每日的功课。”净空有些奇怪男童的疑问,“为何如此问?”
男童想了想,“那在这林子里可听得到念经声?”
净空微一怔楞,抬头看了眼山顶,少说距离不小,如何能听见?突然他惊骇地回头,注视着男童,经声并不是他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用心听到的。
这个孩子与佛有缘,竟让自己在此处碰见,可见是天意如此。净空又慈祥地笑了笑,“想上山去听吗?”
男童思虑了许久,又点头又摇头,“不。我还要回去照顾婆婆。”
说着便转身拉着小女孩,朝下山路走去。
净空在身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也不回头,爽朗地一笑,“你想叫什么,就叫我什么?”
净空不禁莞尔,的确是个聪慧的孩子。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突然转身,侬言细语地说道,“老神仙,他叫方宣宥,我叫徐心瑶,我们就住在山下的合村里。”
说完,甜甜地一笑,扒拉着跟着男孩去了。
方宣宥?合村?净空微微点头,转身向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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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我回来了。”方宣宥将木柴往门口一扔,大嗓门地叫起来。
“这么大嗓门,聋子都听见了。”已六十多岁的方婆婆,端着一大碗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把水递给了大汗淋漓的方宣宥。
他接过便大口喝起来,才一转眼就喝了个底朝天。拿着空碗对着方婆婆一笑,“还要。”
“像个大水牛。”方婆婆宠溺地笑了笑,接过碗又进屋盛了一大碗出来。
方宣宥接过又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方婆婆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弄湿的衣襟,“慢点喝,别呛着了。”
说着又去拉了拉方宣宥的衣衫,替他整了整,突然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

方宣宥喝完水,拿袖子擦了擦嘴,“没事,就是碰上了一条毒蛇。”
“什么?毒蛇?”方婆婆拽住方宣宥的袖子,“哪里受伤了没,被咬了吗?”
“没有,”方宣宥大咧咧地往门槛上一坐,“被咬了还能回来么?”
“吓死我了。”方婆婆嗔怪地往他额上一点,“快洗手去,开饭了。”
“吃饭啦,太好了,正饿着呢。”方宣宥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洗手了。
方婆婆瞧着他那副神情,只能摇头苦笑。抬头望了眼远方的山顶,心中不免感叹了一声。她至少没辜负十年前那位夫人的所托,好好地把宣宥养大**。
这十年,她未曾提过他父母的事情。只告诉他是自己的外孙,而他的父母已在一次意外中身故。宣宥虽然乖巧听话,可是有时候犟脾气起来是谁也顾不得的。若是告诉他父母惨死,他一定会去找仇人报仇。可是连仇人是谁,他父母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找。如今,只能寄希望找到他失散的兄长和阿姨,才好打算下一步。
可是,这人海茫茫,该如何去找呢?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转身进了屋。
方宣宥吃完了饭,帮着方婆婆洗好了碗,一转眼又跑得无踪影了。方婆婆拿他没法子,这村里的孩子都爱跟着他闹,也就由得他去玩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做着针线活,这些年就靠她的这门手艺活,才辛辛苦苦地拉扯孩子大。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年那个夫人穿着不凡,留给孩子的那半块玉佩也是价值不菲。若是让孩子受了苦,可怎么对得起那位夫人呢?尽管她和那位夫人才见过一次,可是看到她那么年轻就丧夫,遭受灭门之祸,最后还得离开自己的孩子,这种辛酸令谁见了都会心软的。
抬头看窗外,太阳就快落山。估摸着那野小子就快回来,把手上的针线活放回到篮子里。先把饭做好了,这小子回来也不用嚷着肚子饿。
跨出屋子,拍了拍身上的线头,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和尚。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身穿一件白色的僧袍,脸上的笑容既亲切又和煦。方婆婆瞧着一楞,没等着野小子,倒等到了一个大和尚。
那和尚有礼地走上前,双手合十地向方婆婆施了一礼,“小僧法慧,普光寺的方丈。”
方婆婆一惊,这普光寺何等地方,这大和尚还是方丈,立刻摇手,“大师,不必多礼。”
“可否能和婆婆一谈?”
“当然,当然,请进。”方婆婆引法慧进了屋子,忙沏了杯茶,“大师,咱们这里简陋,招呼不周。”
“婆婆客气了,我们原本就是无欲无求的。身外之物,看得极淡。”法慧微微点了点头。
“是,是,是,看我这老婆子老糊涂了。你们可是得道高僧,这方圆百里的谁不知道普光寺里住的是神仙啊。”方婆婆夸张地说着,让法慧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婆婆,今天我来此地,是要和您提个请求。”法慧正了正神色,很认真地看着方婆婆。
“请求?喔唷,我这老婆子能有什么好帮忙的?”方婆婆坐在法慧身旁,一时没明白法慧是什么意思。
法慧缓了缓语气,“是这样的。今日,我师父净空大师云游四海归来,就在上山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孩童。我师父竟对这孩子甚是喜欢,希望能收他做关门弟子。这孩子名叫方宣宥,可是婆婆的外孙?”
“这……这,要宣宥做和尚?”方婆婆不敢置信地问道。
法慧笑了笑,“我师父说过他只是想教那孩子佛法,并不在乎他是否出家为僧。况且我普光寺也收俗家弟子,所以婆婆可以放心,并不强行要他去做和尚。”
“是这样啊?”方婆婆楞了楞,想起当年那位夫人的话来。她怕这孩子煞气重,所以才叫自己带孩子来普光寺山脚下生活。如今普光寺肯收宣宥为徒,不是更好嘛。而且也不要他出家,这也就对得起夫人了。
“婆婆,您可愿意?或者我们听听孩子的意见?”法慧见她有点犹豫,以为她不舍得不愿意。
“不,不是的,只是孩子我从小带大,有些舍不得。”方婆婆想到宣宥要离开,心里自是有些难受。
“婆婆,我师父是得道高人,若有他提点,前途必不可限量。我师父就收过四个徒弟,却从不收俗家弟子。如今他肯为这孩子破例,看来的确是对他青睐有加。”法慧站起身,又向方婆婆施了一礼,“请婆婆也成全了我师父老人家的心愿吧。”
“能去普光寺,又有尊师教导,还让您亲自前来,那是孩子的造化,我怎会不肯?”方婆婆叹了口气,“不过,有些事我也要向大师说明的。”
“婆婆请讲。”
“这孩子,并不是我亲身的孙儿。十年前我原本在长河镇做接生婆,有一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个神情焦虑的姑娘。她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到了不远处荒村的破庙里,她可是夹着我在天上飞的,吓得我老婆子去了好几魂魄。到了那破庙,我瞧见一个怀着身孕的夫人躺在地上,而她的丈夫躺在一边已经断了气,看来是遭了横祸。”方婆婆想起那一夜,心里便唏嘘不已。
法慧静静地听着,心中的疑惑也更加强烈起来。
“后来我帮她接生,先生了一个男孩,那个带我去的姑娘就抱着那孩子走了。可没过多久,那位夫人又开始阵痛起来,我一看原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也就是宣宥了。她娘说这孩子戾气大,一定要我把孩子抱到普光寺的山脚下生活。至今我都没把这事告诉宣宥,怕他知道自己父亲惨死,母亲又下落不明,一定会吵嚷着要去报仇的,这孩子有时侯脾气犟的很。”
法慧皱了皱眉,看来这孩子的确很古怪,否则师父也不会执意要收他为徒,“多谢婆婆相告,这件事我也会禀告我师父,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开此事。”
“那就太好了。”方婆婆欣慰地笑了笑。
突然,法慧脸色一沉,厉声叫道,“谁在门外?”
只听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声,身影跟着蹿进了屋子,“婆婆,我回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方宣宥。方婆婆心中惊慌,“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他笑了笑,回过头盯着法慧。
法慧从他进门就一直注视着他,如今仔细一瞧,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尤其是那双银色的眼瞳。闪着怪异的光芒,可是却又有隐隐的金光闪烁,一览无余,毫不做作。法慧心中不禁叫了声好,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人。他原本还担心师父老了,做的决定难免荒诞,现在看来师父还真是要高出自己许多。
“你是方宣宥?”法慧笑着问道。
“恩。你是谁?”方宣宥挑挑眉斜藐着法慧。
“没礼貌,这位是普光寺的高僧,法慧大师,还不行礼。”方婆婆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嘟囔着嘴,“怎么今天老是见到和尚?”
法慧善解地一笑,“那位正是家师。”
“哦,大师有礼了。”方宣宥冲法慧鞠了一鞠。
“宣宥,你过来。”方婆婆招招手,方宣宥走了过去。
婆婆抓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眼眶里竟有泪光闪动。“婆婆,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婆婆擦了擦眼泪,“这位大师要带你上山学艺去,拜那位净空大师为师,你就……跟着去吧。”
“婆婆,你不要我了。”方宣宥紧张地拉着婆婆的手问道。
“傻瓜,婆婆又没走,在山下等你。等你学艺回来,婆婆还是会在这里的。”婆婆转过头,难过的流了好多泪,“你不想去吗?”
方宣宥呆楞了很久,然后说道,“想去。”
“那就去吧。”婆婆赞同地点点头。
方宣宥回过头看向法慧,“我可以经常下山看婆婆吗?”
法慧轻轻摇头,“修真之人讲求心无旁骛,若有牵挂便达不到上乘境界。等你学艺已成,再下山也不迟。”
方宣宥失望地看着婆婆,而婆婆立刻做起笑脸,“对,对,哪有不学好就老想着下山的。”
“恩,我懂了,婆婆你一定要等我。”
“知道。”婆婆又向法慧大师说道,“我能不能帮孩子准备些东西?”
法慧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闭起眼睛,心中喃喃念起经来。婆婆立刻回屋帮宣宥整理了些衣物出来,然后又从床底的箱中拿出那半块玉佩。
“宣宥,”婆婆低唤了一声,方宣宥正呆坐着听法慧念经,听到叫声才惊醒过来,起身进了里屋。他刚一进屋,法慧便张开双眼,盯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欢喜窃喜,这孩子是个百年不遇的贤才,如此年幼竟能“心听”。更不可思议地是,法慧分明感受到了他体内有两股奇异的力量在相互制衡,就在他刚诵起经文时,他就强烈地感觉到了。
方宣宥进了里屋,婆婆拿出那玉佩带上了他的脖子。他捧着半块玉佩,“这是什么?”
“是你娘留下的,你带好了可别弄丢啦。”方婆婆把打包好的包袱递给他,伸手替他整理歪斜了的衣衫,“上山后,可不能任性了,要听净空大师和法慧大师的话。”
“知道了。”方宣宥口中应着,眼睛却始终盯着颈中的玉佩。
“怎么了?”婆婆问道。
“为什么是半块?还有半块在哪?”方宣宥皱起眉头。
“等你下山后,婆婆再告诉你。”
“恩。”两人又哭着说了些话,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里屋。
“大师,让您久等了。”婆婆不好意思地向法慧赔罪。
“没关系,”法慧笑着说道,然后低头看着一边的方宣宥,“可以走了吗?”
方宣宥轻轻点了点头,冲婆婆挥了挥手,就跟着法慧一道上山了。看着婆婆渐渐消失在眼中,心底难受地透不过气来。狠心回转头,不再去看。从今天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思及此,他立刻坚定地踏着步伐,向山顶的普光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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