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魔鬼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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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冰晶石,可以清晰的看见匣中蜷缩着一个毛茸茸的银白之物,正在不住地颤抖。
他翻转玉匣,却找不着一丝缝隙开启。
摩挲片刻,不知触动了什么机簧,只听“吧嗒”一声,匣子突然打开。靖仇双手剧震,白光耀眼,一个毛茸茸之物突然扑撞入怀。
他吃了一惊,低头望去,却见一只雪白的长毛狐狸蜷缩在自己怀里,低声哀鸣,可怜至极。
“啊!”靖仇低下头,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狐狸看。
“好漂亮的狐狸!”靖仇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白狐一尺来长,雪毛柔软,通体寒冷似冰,温驯地趴在他的怀里,簌簌颤栗。
靖仇怜意大起,捂紧薄被,将它紧紧贴在胸膛,用体温烘暖。
他突然想起玛瑙葫芦内的驱寒药丸,急忙倒出几颗,用指尖捏碎了,塞入白狐的口中。
白狐低着头,不住地颤抖,柔软的舌尖舔过靖仇的指尖,弄得他又麻又痒,忍不住失声大笑。一连吃了三颗黑丸,白狐那寒冰似的身体才渐渐回暖。
靖仇原本还想喂它几颗,但摇了摇葫芦,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他又撕了几丝蒸饼,在水里浸软了,送到它嘴边,笑道:“没有药丸了。你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师父做的蒸饼,又甜又软,好吃得很。”
白狐怯生生地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凝视着他,粉红色的小鼻尖蓦地轻轻颤抖起来,眼中似乎有泪水泫然,将流未流。
“呜——”白狐忽然温柔地呜鸣几声,像是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口小口地吃起蒸饼。
喂完白狐,靖仇穿好衣服,将满地珍玩重新收拾入丝囊,把那红玉小鼎、玛瑙葫芦、玉石匣子和赤红念珠也一并塞了进去。
丝囊看似极小,其中却似另藏乾坤,尽数收入,也不见丝毫鼓胀,掂在手里也是轻飘飘浑然无物。
靖仇惊喜忐忑,知道此袋必是宝物,刹那之间,不由动了一丝将其据为己有的念头,但转念又想:“君子不取分外之物。我如果占为己有,和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脸色不由泛红,他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将所有宝物交与官府。
他这一日走了许多路,又经历了这些奇异之事,早已疲惫万分,此刻心情既定,顿时觉得困意重重,打了几个呵欠,抱着那白狐一起钻入被子,在火堆边躺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只听见身旁木柴“噼啪”作响,夹杂着庙外风声“呼呼”作响,依稀还有些什么奇异的声响,然而他却听不见了。
恍惚中,似乎有一个温软柔腻的身子紧紧地将他缠住,异香扑鼻,耳边不知是谁在呵着热气,伴着轻柔甜美的笑声,像是春风拂过耳梢,又麻又痒,直浸心底。
“师父,别闹……”
靖仇嘴角含着笑,糊糊地挥了挥手,那笑声顿时消失了。
梦里碧水如带,春暖花开,他骑在师父的肩膀上,纵情驰骋在故乡的晨风里,挥舞着手中宝剑,向着在河边师父欢笑大喊……
靖仇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耳边鸟鸣啾啾,寒风呼啸。体内却似有暖流回旋,精神奕奕。
睁开眼,蓝天如洗,阳光在树梢间灿烂地闪耀着。
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蓦地坐起身来,刚一环顾,心中顿时大凛,“啊”地失声大叫。
身在崖顶山坡,四周松林如海,荒坟错落,枯草纷纷摇曳,他的身上盖着一堆厚厚的草垛。哪里有什么寺庙?哪有什么僧人?
靖仇脑中一片迷乱,难道昨夜之事竟是一场幻梦么?
他猛地掀开草垛,那只白狐也浑然无踪,但在他身边,赫然横放着昨夜那银白色的丝囊!
他心中大震,将那袋子倒提抓起,轻轻一抖,眩光闪耀,琳琅满目掉了一地,昨夜的那些珍宝赫然在目。

他脑中愈加迷乱错愕,亦真亦幻,一时之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看着四周荒凉的坟头,寒意森然,突然想到:“难道……难道昨晚当真是撞鬼了?”
定了定神,将珍宝重新收纳入囊,这才蓦地发现那红玉小鼎、玛瑙葫芦、玉石匣子和赤红念珠竟然全不见了!仔细回想,明明记得自己已将这四件物事塞入囊中,怎么会消失了呢?心头不由又是一阵发冷。
靖仇茫然起身,匆匆忙忙地收拾一下,往山下走去。走得几步,突然发现满山枯草中横七竖八地躺卧着众多野兽的尸体,虎狼鹿羊,交叠横陈,均是膛开肚裂,鲜血淋漓。
“难道昨夜那些和尚尸体都是这些畜类所化么?”他陡然又是一惊,冷汗满背,仿佛掉入深不可测的冰渊寒窖。
这时,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响起阵阵豪迈的歌声,树叶沙沙,群鸟惊飞,几个猎户背着弓箭,提着矛叉走了出来。
看见遍地兽尸,众猎户大为惊愕,纷纷叫道:“喂,小道士,这些野兽都是你杀的?”
靖仇思绪混乱,也不应答,高声问道:“几位大哥,请问这里附近有什么寺庙么?”
众猎户愕然道:“荒山坟地,哪有什么寺庙?”
一个猎户哈哈笑道:“道士,莫非你杀了这些野兽,心里悔疚,想要出家当和尚么?”
众猎户自觉有趣,齐齐大笑。
靖仇心下森寒,知道自己果然是撞鬼遇妖了,登时一阵莫名的后怕。无心回应,又道:“几位大哥,请问最近的官府在哪里?”
众猎户指了指北边山峦叠嶂处,笑道:“过了飞云峡、仙人岭,就是清川县。小兄弟杀了这些生灵畜类,若想投案自首,去那里便是。这些尸体就交给我们来处置善后吧。”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靖仇此刻恨不得插双翅膀离开这里,笑了笑,拱手作别,径直飞快地往山下走去。
山路迂回,两侧青松横斜,怪石嶙峋,桀然天半。远处数峰耸立,横云断雾,清丽如山水墨画。
如果是昨日,靖仇必定沿途观赏,和景吟诗,但此时毫无心绪,思潮汹涌,只是不断回忆着昨夜怪事。倒是毛驴“啊吁”不绝,健步如飞,甚是快乐。
时值腊月,寒风如割,下山时一无遮挡,原该颇为寒冷,但他体内却暖洋洋的毫无冷意,全身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气力。
意识到这一点,靖仇心中不由又是“咯噔”一响,猜想多半是昨夜那两颗药丸之功。但那药丸既是妖鬼之辈所有,自己妄服滥用,焉知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结果?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但他单纯豁达,忧愁怨怒素不久长,转念又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世事,上苍自有安排。我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听天由命就是。”一念及此,顿时大为轻松。
走了片刻,看天高地远,万水千山,白云悠悠,碧水遥遥,靖仇的心情又渐渐舒畅明亮起来,开始有些吟诗诵文的感觉,于是,随口念起“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聊遣寂寞。
下了山,穿过一片山谷,便回到了官道。太平王朝官道颇为齐整,每三十里便设有一个驿站。
昨日,靖仇因痛苦堵塞了心智,在山中迷失方向这才困在伏魔山峡中。经此一事,心里发毛,不敢再孤身乱闯,当下正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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