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也累了。你先去歇歇吧。”陈阿娇招了招几个随从走了过来。
“带小姐去休息。”
“不，我不累。我想，先回去。”
“回到你租的那个房子？”
“恩。”
陈阿娇摇了摇头：“你现在最好不要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正派人帮刘彻搬家呢，你去，不是添乱吗？”
“为什么要帮他们搬家？”“戏演完了，该给他们一个归宿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阿娇：“给他们一个归宿？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归宿的，这个归宿是永恒的，安宁的，是所有人最终极的目标。”陈阿娇温和的笑着，“你不要害怕，我不过是送他们回该去的地方。”
“你说好了不为难他们。放他们一马地。”我感到强压已久地怒火在此刻真正走到了一触即发地边缘。
“我没有难为他们。我会让他们走得很平静。很安心地。不会像卫子夫一样。”陈阿娇突然紧紧地把我抱住。“我们本来就是死人。从历史地坟堆里爬出来地。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完全没有意义……完全没有意义。我们本来就是湮没在历史中。无处可去地灵魂……”
“你无处可去。就要把别人都带走么？”她地怀抱。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温暖。像一块冰似地。离得越近。就离冷。
陈阿娇松开手。摸了摸我地脸：“不把他们带走。怎么让你地生活恢复平静呢。”
“那你是言而无信！”
“没有办法。为了让他们走得平静。我只能给他们一些美丽地谎言……”陈阿娇并不介意我地愤怒。非常平静地说道。“我有些后悔。如果知道你也存在。我不会……总之。我很抱歉。”
“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就赶紧撤消你的决定，要不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陈阿娇微笑着，轻微却又无比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一时心软，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
“你……”面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使。我觉得自己仿佛就成了一个扫把星，所有沾过我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要倒霉。现在好了，陈阿娇居然要一窝端。
“那霍去病，于婕呢？”
“一样，一样的。”
“于婕还有身孕呢！”
“那也是个孽种！别忘了是她抢了你的男人，她有今天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刘彻是你的丈夫，你也忍心把他杀了吗？”话一出口，我就看见了陈阿娇眼中的笑意，的确，杀夫这件事，她并不是没有做过，也不是没有经验。
“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像我，也不像你的父亲----虽然我对他已经没有感情，相信他也不可能还残存对我的一丝爱意，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还是饶他一命吧。”
陈阿娇向旁边的一个黑衣人挥了挥手，那人点了点头，立刻离开了。
“留下他也没什么，毕竟那么大年纪了……有你为他养老送终，也算是他天大的福气了。”陈阿娇喃喃自语道，“可惜我是没有这个福份了……”
我不知道我随口这么一说就救下一条人命，是因为她真的在乎我的感受还是她对刘彻还残存着一点爱意。但我清楚知道的是，以她的手段，想悄悄抹去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是多么的容易。前朝的弱者，到了今天却成了呼风唤雨的女王，生前的仇恨到了死后仍不安宁，报复成了陈阿娇生命中唯一的主题。现在她愿望已经达成，不知道下一步将会怎么走呢。
“我想说的是，我并不想给他养老送终，我也不想拿你的钱，继承你的财产。”像个罪人一样的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面对死亡时的软弱，“我的朋友被你杀了，尽管你是带他们去本来应该去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你。
”
“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如果你是害怕我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不利的影响，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留给你，谁也查不出来。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在全世界畅游，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过你想过的生活。以前看不起你的人都会对你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这笔财产，不留给你，我留给谁呢？”
我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房子，的确很华丽，但或许比不上陈阿娇曾经居住皇宫的万分之一。人有时很可笑，饥寒交迫的时候看到木桌上的一碗煮烂的面，都会觉得是无上的美味，但如果被领到流光溢彩的宫殿，面对成百上千道精美菜肴，却瞬间没了胃口。一只小鸟如果安上了巨大的翅膀，不仅不会飞得更高，反而将会被拖累得永远只能在地上爬行。钱，当然重要，我辛辛苦苦读书无非是为了换到一份好工作，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资。但我没有陈阿娇的狠心和魄力，财产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杯有毒的甜酒而已，喝的时候虽然醉人，等到毒性发作的时候想吐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不，这钱你可以捐给慈善基金会，也算是为自己行善积德。”
“我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陈阿娇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先下结论，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
果然，我看到站在一旁的李先生对我投来的恳切的目光。
“我的财产如果无人继承，捐给了所谓的慈善基金会，那么在这里的人也不再有用处。”陈阿娇笑着看了李先生一眼，“原本我就是想留他们下来保护你的，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财产，那么要他们也没有用，也就证明他们没有任何价值……”
李先生脸色惨白，却仍然强装镇定面无表情的端立在一边。
“没有价值，就要抹掉是吗？”
“对。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我给的，最后由我拿走，也是非常的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这两个字眼从未像今天这样显得如此可笑。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把卫青和平阳公主的骨灰葬在一起。”
“没有问题。”像这样无关痛痒的小问题陈阿娇并不在意，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于慈祥的表情，但却只能让我感觉心中发冷。
“我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天真得可爱呢，不过并不妨碍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冷冷的话语似乎在预示着某种让人不敢想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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