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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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仁爱医院,手术室外。
楚铭远坐在长椅上焦急地等待著手术的结果,脸深深地埋入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掌中,时不时地抬头注意著手术室的灯。
他憔悴的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和平静,昔日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凌乱不堪,深邃的眼眸也由於不安和恐惧而显得黯然,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强作镇定的手微微颤抖著。
刚才安夜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几乎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现在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他已经等得心急如焚,看著满手的血迹,楚铭远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注视著手术外的灯还是亮著,他在心里咒骂自己不下千遍。
为什麽?为什麽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
他槌著手术室的外墙,任由自己的血液渗出,和安夜雨的融为一体。
“夜雨、夜雨”他抱住自己地头颅,流著很多年来未留过的泪水。“你不能死啊!如果你死了,我该什麽办?怎麽办……?”他悲伤地低吼。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手术室的灯熄了,里面的医生陆续走了出来,楚铭远冲上前拉住最前头的人:“医生,医生,他怎麽样了?会不会死……”楚铭远神色紧张地问。
“楚先生,您先别急,听我说。”医生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放进大褂的口袋里,才正视他道:“手术可以说很顺利,子弹从患者的右脑射入,幸运的是这一枪打偏了,子弹并没有留在患者的颅脑内,也没有伤及患者的主要神经。”
听著医生的话,楚铭远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有所松弛。可是,为什麽听完医生这段话,他会觉得应该还有下文呢?
“但是…”果不其然,医生又意味深长的开始道出後文。
“但是什麽?”受不了这样慢条斯理的楚铭远,激动的上前一把拽住医生的领口,单手几乎将瘦弱的医生领起,充血的双目瞪视著他,忍不住对他吼道。
迫於楚铭远的气势,呼吸不顺的医生战战兢兢地说道:“但是,患者颅腔内本来就有一个血肿,压迫著他的血管,这一情况有可能是由於剧烈的撞击引起的。由於这次的意外事件,却奇迹般的将那块血肿给打散了,像这种机率几乎是……千万分之一,所以…咳…咳……”医生的脸由於缺氧已经胀得通红,眼看就要休克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楚铭远终於松开了手,突然灌入胸腔的空气,使医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所以什麽?”冷眼看了下咳嗽不止的医生,楚铭远不耐的开口。
“所以……咳…咳…所以患者如果病情稳定的话,应该在一个星期左右会醒过来。”
此时,头上缠满了纱布,罩著氧气罩的安夜雨被推出了手术室,他双眼紧闭,脸色则比床单还白。
见状,楚铭远扑上前紧握住夜雨的手低语:“夜雨,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吊著点滴的夜雨没有回答。
“夜雨…,夜雨…,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二十天後,私立仁爱医院,ICU内。
楚铭远几乎天天陪在安夜雨的床边,当初医生告诉他,安夜雨会在一个星期左右醒来,但是整整二十天过去了,安夜雨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脑部扫描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他脑上的伤也没停止愈合的能力,但他却一直处於昏迷状态。为什麽会这样,没人知道。
“夜雨,你知道吗,林豔冰疯了。可是,我怎麽可能放过伤害你的人呢,我总有一天会收购林氏企业的,你这麽善良,如果知道我这样做的话,一定不会赞同的,对吗?”
楚铭远轻轻的捂著安夜雨的脸额,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柔情和悲伤。
“夜雨…,为什麽你还不醒来?你看今天外面天气多好啊,好久没看到这麽明媚的阳光了。”楚铭远坐在病床边,紧握住安夜雨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仿佛在哄著他。
安夜雨的氧气罩已经被撤走,此刻的他呼吸平稳,心跳正常,只有头上缠著的纱布让人刺目。他漆黑如羽扇的睫毛覆盖住禁闭的双眸,在几乎半透明的脸上形成一圈好看的阴影,安详得好像睡著了一般。
但是,为什麽任由他怎麽叫他,他还是不肯醒来呢?
“夜雨,你看,这是第十四个水晶天使,我是让他们按照你的样子刻的呢,你看看,像不像你。”楚铭远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水晶天使,递到安夜雨的眼前,尽管他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夜雨,你再不醒来,太阳就要下山了。”
……
“夜雨…,我好爱你,你知道吗?为什麽你还不醒来呢?”
……
“夜雨…,求求你醒来,夜雨……”

“夜雨……”
……
是谁?是谁在叫他?
他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他有三个妈妈、三个爸爸、还有姐姐、还有妹妹,还有一个哥哥……他的爱人……
梦中有欢喜、有悲伤;有亲情、爱情、友情;也有背叛、谎言和阴谋;
“夜雨……”
不是的,他不是安夜雨,他是……林鹏飞。不是、不是,他也不是林鹏飞,那他是谁呢……?对了,他应该是……康宁晨!
……
不会的,不会的,为什麽会这样?如果他是康宁晨,那楚铭远不就是他的……
不要……,不会的……
“我不要……不会的……”
“夜雨…,夜雨…你醒了吗?”
“不是的……”
“夜雨,你终於醒了。”楚铭远惊喜地看著突然呼叫出声的安夜雨。
安夜雨不适应光线的眼眸眨动著,好不容易才缓缓地张开眼睛。
当他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爱人时,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後却是无比痛心的神情,眼睛一热,眼泪就顺著脸额流了下来。
“铭远…”安夜雨发出残破而沙哑的声音,委屈地看著眼前的爱人。
为什麽……?为什麽要对他这麽残忍?为什麽他所爱的人会是他的……,命运为什麽要这麽捉弄他们,既然这样,为什麽不让他在最幸福的一刻死去,偏偏让他醒来承受这麽残酷的现实。老天…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他是如此的爱著眼前的人……,爱到深入骨髓、爱到撕心裂肺……,爱著他的一切……
他的脑中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清醒,这般的思路清晰,心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刀割似的痛,仿佛连滴血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夜雨!你终於醒了,你知道吗?我等得心都要碎了。”楚铭远激动地紧紧抱住安夜雨的身体,脸埋入他的肩窝,留下了欣喜的眼泪。
不可以,他不可以再贪恋楚铭远的温柔,在他想起一切事情以後。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怎麽可以相爱?这是天理不容的罪孽,他怎麽对得起含恨而去的母亲,他怎麽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可是……叫他如何能割舍下这个他用尽了全部灵肉去爱的人?他怎麽舍得……
“宁晨…乖,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楚正德的…孩子……”
“妈妈──!为什麽?为什麽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千万…不要和楚家的人……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妈妈!你不要死啊!妈妈──!”
“记住…,答应妈妈……好好的活著……,做个平凡的人……”
“不要死啊!妈妈,宁晨一定会听话的,一定会乖的,你不要离开宁晨啊!妈妈!”
“乖……”
“妈妈──!”
此刻,他想起了妈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还有妈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阵恶寒正蔓延至他的全身。
“夜雨?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怎麽在发抖啊?”察觉到安夜雨身体一阵发抖的楚铭远,担心地看著他,帮他将被子盖得更加严实。
“没有,我只是觉得饿了。”安夜雨说著连自己都会感到可笑的谎言。
“太好了,这是好现象啊,你想吃什麽?”一听到他想吃东西,楚铭远一阵欢喜,丝毫没发现他眼神中异样地闪烁。
“我想吃我家街口的清粥,还有东巷的油条,福记的桂花膏。”安夜雨一下说出三个不同地方的食物,微笑著一脸期待地看著楚铭远。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痛。
“好,我马上去买,你等著。”楚铭远兴奋地准备冲出病房。
“铭远!”在他转身之际,安夜雨不舍地拉住了他的手。
“什麽?你还想吃什麽吗?”
“你能吻我一下再走吗?”安夜雨摇了摇头,深深地看著他,微笑地说道。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向母亲忏悔,妈妈,请原谅我这最後这一次。
楚铭远先是一愣,随即向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在他的唇上无比深情地印上了一吻,并轻声地说道:“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一路小心。”安夜雨顺从地点了点头。
“乖!”楚铭远在他额上又印下了一吻,才转身走向门边。
安夜雨看著那个宽阔的背影,打开了门,然後关门的瞬间,他听到爱成碎片的声音,强忍的泪也在这一刻决堤。
哭了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安夜雨抬手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拨了一组数字。
“喂,是樊彦鳞吗?我现在在私立仁爱医院……嗯…请你马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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