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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蕃人对那李继安极为尊敬,足见此人在天书教内地位不低。
躲在一旁的展昭与白玉堂越是觉奇。
西夏六王爷何以会在天书教重地出现?
若据唐文逸供词所载,李继安曾力劝唐文风归顺西夏,企图令天书教为己所用。可惜中途有变,以致满盘落索。足见李继安早有意图染指天书教。
而天书教近日邪异之举,则极有可能与此人相关。
“……猫儿……”
鼠爪子刮了刮展昭肩膀,“……咱们去看看……”
展昭确对那李继安生疑,但现下到此目的已成,若横生枝节恐怕坏了大事。他这一犹豫,白玉堂却等不及。
那边李继安已转入内殿。
“……官府的人就是婆婆妈妈……”
哼了一句,白玉堂一跃而起,施展绝顶轻功飞上檐顶边缘。那利落身影,起身、翻腾、落瓦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飘洒袍袖未**半分风响,如鬼魅无声飘落瓦上。
展昭阻他不及,眉头已轻轻皱了。
那身上房轻功,已算炉火纯青,无半分瑕疵可供挑剔。不禁叹道这只白老鼠,作贼功夫还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
仔细看了左近无人,展昭骤拔身形,踏空划出流畅弧度,足落瓦片如蜻蜓点水无声无色,稳稳落在白玉堂身侧。
此时瓦上不过是多了一猫一鼠,自然无人能察。
李继安等人穿过殿廊,入了侧殿一间阁楼。
阁楼内早亮灯光,已有人在候。
展昭白玉堂相视一眼,瞬如清风随形,跃身阁楼顶部潜伏,静窥里面说话。
闻得李继安沉压声线:“本王听闻近日事情有滞,不知所为何故?”
应他的是一个女人气愤声音:“当日是我亲自策划,遣人假扮僧众潜入寺庙掩人耳目。本来一切顺利,怎料突然杀出一名白衣男子,坏我好事,还将我教中人杀死!实在可恶至极!定要将此人擒获,将他碎尸万断!以泄心头之愤!!”
展昭立下明白女子所言乃是当日伪僧屠寺之事。
杀人者自害性命,这女子却反而落罪他人,未免过于偏激。
旁边白玉堂听得直觉好笑,此女心肠歹毒,却断想不到她欲杀之而后快之人正茅了腰蹲在外面偷听。
展昭小心掀出半片瓦隙,从高窥视房内。房中灯火光亮,只见除了李继安之外,另一人竟就是那紫衣人。之前未曾细加辨认,还道是个矮小男子。
白玉堂凑过来头探了一眼,倒无半分惊讶,看来是一开始便知紫衣人是个女子,倒是瞄到展昭脸色似乎才知此事,嘴角微颦顿露得意。
怎么样?猫儿,这你都看不出来?
展昭自然明白他调侃之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是啊,若说女子,展某当不如白兄在行。
白玉堂咧嘴一笑。
认输了不是?
底下李继安怎知头顶有锦鼠御猫,闻那女子之言不禁生了突兀:“白衣男子?莫非是他……不,不可能。”
“王爷有头绪?”
“不。白衣男子只身一人难成气候,反而是那厮罗已对贵教起疑,不得不防。”
“哼,蕃蛮之人,不肯从我天书教义,非除不可。”那女子语出狠辣,对厮罗似乎恨之入骨,“若非教主一直息事宁人,我早将此人铲除。”
“天书教遭逢巨变,现下只有张护法能掌教处事。可否让天书教发扬光大,取替蕃教,就腰看张护法了。”
李继安之言,女子自然大为受落:“得到六王爷大力协助,张婷自当竭尽所能,不负王爷知遇之恩!”
“哪里哪里……”
“护法!大事不好了!”
一名教众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神色慌张。那名叫张婷的女子见他在王爷面前如此失礼,问亦不问手起一巴,打得他满嘴流血跌倒地上。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发生何事?”
教众捂住脸,唯诺应道:“有、有人闯过玄冰阵了!”
“什么?”
“是、是真的。我等从青唐城打探消息回来,经过玄冰阵时,见有一陷口塌下,但里面并无尸体。”
“怎么可能。此阵乃是王爷亲设,从未有人能活着出阵!”
李继安突然森森说道:“从来没有,并不等于永远没有。”
张婷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喝令:“传令下去,马上封锁道口,搜查入侵者!”
教众领命下去。
屋顶窃听这二人当知行踪已泄,立打算撤离此地。
“只怕,那闯阵之人已在附近——”
话音刚落,李继安手中长鞭骤起,其势猛如闪电,穿瓦而出打向屋顶二人。
“快走。”展昭手中巨阙翻动,隔开鞭身。
两条人影疾离屋顶,被迫落于殿内大院。
那李继安决非善男信女,鞭出人至,瞬已飞窗而出,挡在二人面前。张婷亦随之赶至。
“是你们!”
看见来者为谁,李继安霎时愕然,此番可谓冤家路窄,当日曾坏他好事的展昭白玉堂,竟在这荒僻西塞度次碰头。
展昭倒是有礼,淡淡看着他:“六王爷,久违了。”
“呵呵,确实是久违了。这难道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有缘千里能相会么?”
“啐啐啐。”白玉堂连发呸声,不屑瞪他,“谁会跟毒蛇有缘。”
“喔?”李继安阴着脸打量那白玉堂,“从来没人敢将本王比作毒蛇。”

白玉堂还想出言相讥,但展昭心知此时留多一刻危险更大,待那天书教众赶到则更难全身而退。
巨阙脱鞘而出,一道银光向李继安划去,情况凶险,展昭现下求的是速战速决,出手亦不再容情。
李继安手中长鞭飞舞卷起寒风,割肉裂肤森意慎人。
展昭与之交手数招,已知此人武功比半年前更上一层,上次擒他全因杀其措手不及,今夜若要取胜已非轻易,立下摄心聚气,凝神御敌。
但见剑光所到,犹如银龙翔天,尽现锋芒。
二人缠斗激烈,那边张婷亦拔出腰间薄剑扑入战团,挺剑偷袭展昭。
剑尖未及靠近,一股力度从旁荡来,格住剑势之瞬更压住剑身教她动弹不得。张婷抬头一看,见白玉堂满脸嘻笑,仅以剑鞘压她。
“可别忘了还有白五爷在此!”
他这嚣张态度顿将张婷惹恼。
“看剑!”张婷手中薄剑一抽,旋向白玉堂咽喉刺来。
“咦?”
白玉堂略是一奇,举鞘挡开来袭。
这女子所使招数如此熟恁,竟与唐文逸武功套路极为相仿。莫非此女与他关系不浅?心中疑窦一生,他更不愿轻易出剑,仅以鞘挡格。
张婷不知白玉堂心思,只道这人看她不起,更是羞恼,薄剑翻飞使出平生所学。只可惜在白玉堂眼中,不过是花拳秀腿,毫无威胁,甚至未有资格以画影相迎。
她越是出招,越是证实白玉堂所惑。
让过一招,白玉堂终于禁不住问道:“你跟唐文逸是何关系?”
“文逸哥?”剑招一顿,张婷连忙住手,“你认识文逸哥?”
“不错。”
张婷打量片刻,猜测道:“你、你难道就是白玉堂?”
“在下正是。”
张婷顿是喜上眉梢,语中满是热切:“我是文逸哥的指腹娘子,文逸哥在信中曾提及白玉堂乃是他平生至交,还说要带他到日月赤岭同赏西塞风光……不料……”她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轻泣。
白玉堂心中一喜,适才所言确是唐文逸与他相交之约,想来她应是唐文逸亲眷,幸而适才未妄下杀手,否则实难向泉下故友交代。
“姑娘莫哭……”
对这故人妻室,白玉堂自是心生怜惜,连忙挽下画影上前安慰。
展昭虽在酣斗,但仍是时刻注意四周动静。
耳边忽失那边声息,空隙间向旁看去,竟见那白玉堂毫无防备靠近张婷,而被衣袖遮掩下的那张泪脸,赫然有一双杀意眼睛。
“别靠近她!!”
展昭厉声喝去,却已是太迟。
裙袍之内,疾射出一道寒光。白玉堂靠得极近根本闪避不及,寒光瞬没入胸膛。
“你!!”白玉堂反手一掌打在张婷肩上,生死之间出手已不容情,立将她打得口吐鲜血跌倒地上。
伤处无痛,但有一股冰冽瞬即蔓延,不消片刻只觉犹如赤身堕落冰窖,躯体手足皆尽僵冷。白玉堂连忙催动内力抵御,此举却如冰水浇火,根本无法控制体内寒毒肆虐。
“呵呵——哈哈哈!!”张婷不顾自己伤重,发出疯狂嘶笑,“白玉堂!你中的是冰凝魄,没有我的解药,三个时辰内就会血液化冰,僵冻而亡!哈哈哈——”
情势危机,展昭虚晃一招逼开李继安,跃身抢前扶住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李继安却亦不追赶,按手收回长鞭。
“白玉堂!”
伸手急点白玉堂身体几处要**,但冰凝魄之毒蔓延极迅,现下已难以抑制。展昭手触其肤,只觉是浑体寒冻,透骨森寒。
白玉堂自知毒入心肺,森寒僵体,双目已是朦胧难辨眼前之物。只得紧咬牙关,拼命忍下不致发冷呻吟。
此时天书教众已听到打斗声音匆匆赶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李继安站在圈中,不急不忙。
白玉堂一伤,这二人已是插翅难逃。
展昭架起白玉堂疲软身体,巨阙横胸,静凝四周。乃以不变,应万变。纵身陷重围,负有受伤同伴,那沉稳仍是山崩不动。
独撑之势本弱,但那宽厚眉间凛然是肃杀之意。眼前敌人数量比己多出数十倍,要冲出重围,只怕不可再心存善念。
身侧尚有白玉堂。不杀人,则同死。
巨阙潺音,散出阵阵煞气。
白玉堂身中寒毒,冻得全身打颤站亦勉强,牙关死锁乃至破龈出血,一道微丝红艳延雪玉腮线滑下。
便是凭这倔硬脾性,他硬撑神智,仍能握紧手中画影,挂剑臂下护在展昭身侧。眼睛看不真切,但无碍。
除了身边搀己之人,其余一律,杀。
画影泛华,点领鬼道黄泉。
李继安忽然想起在西夏野猎之时,曾见过的一对雪狮。
狮本罕有,何况是一对毛色纯白的雪狮,猎队又怎会轻易放过。那对雪狮与大群猎人搏斗多时,浑身洁白兽毛已是血汗淋漓,却始终不肯屈服。最后有一头不敌身死,另一头竟未逃走,守在同伴尸旁龇牙咆哮,阻猎人上前抢夺死狮身躯。
他佩服此种不弃情谊,只可惜……
凝视二人的眼中闪过冷冽寒意。
那对烈性雪狮,现已成为他座椅之上一副漂亮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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