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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只笨猫,当官当到脑袋瓜都成了僵石。”
繁华街上,一白衣公子抛玩着手中小石头,慢慢踱步前行。
猫儿能吞声忍气,可不代表他白玉堂视若无睹!若非那猫儿多事,他早让那胆小官儿脑袋长上几个脓包。
小小教训了那恶官,白玉堂现下是心情大好,一道走一道打量路旁摆卖货物。
青唐城乃是汉蕃交贸重镇,各族商人熙攘,甚为热闹,出售之货品更加是千奇百怪,许些连他也叫不出名字。
白玉堂在一店前停步,寻思着买几件新鲜玩意儿,好回中原之时送与他那可爱的小侄子。
正挑着,视线边缘突闪过一丝堇影。
他连忙抬目搜寻,见人群中有一堇衣人走过,那颜色,竟如此熟悉。
心念一动,顿跟了过去。
那堇衣人步履轻盈,似是识武之人。白玉堂尾随其后,见他稍稍看了看前后,便转身入了一座汉宅。
白玉堂倒也不急,在附近找了家茶馆落座,吩咐伙计端来些茶点,慢慢地品起来。
待喝过两壶热茶,便见有几名身披红色袈裟,露了半个赤膊的番僧从屋里出来,眼神鬼祟地望了望四周,便往西而去。
白玉堂看似随意地转玩手中茶杯,侧目之锐利视线却紧紧盯着那八人。
从民宅出来本就令人生疑,且其一番僧那厚厚莲花僧冠下,竟有未净发根。
番僧走后,那堇衣人便从宅内匆匆离开往东而去。
看了看两个方向,白玉堂觉得几个古怪番僧要比较好玩,便丢下碎银结帐,弃了那堇衣人,悄悄追踪八名番僧。
番僧往西行片刻,便出了青唐城,到达城外一座寺庙。
互视一眼,便大声宣着“唵、嘛、呢、叭、哞、吽——”怪异的佛号迈步入内。
白玉堂抬头看了看这庄严寺庙,从腰间掏出折扇,“啪”地爽快打开,倒瞬间变成一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大大方方地跟了进去。
此佛寺并非大庙,但香火甚是鼎盛,大红宝殿之内一群番僧正诵读经文。
伪僧站在殿外,眼中渐露杀机。
混入信众当中的白玉堂瞬感危机即至,只见八名伪僧猛然从僧袍内抽出大刀,毫无预兆地冲入大殿疯狂砍杀。
走避不及的番僧被砍死砍伤,污血溅在佛前罗帐,刹那间,适才还佛音袅袅的大殿顿变人间炼狱。殿外信众吓得尖叫着四下奔逃,场面更是骚乱。
“住手!!”
白玉堂怎能任见其虐杀无辜,脚下一点横空跃入大殿之内,步未定,身已旋,电光火石之间已迅出三脚,骤如风雷,将最前的三名伪僧踢开数丈,冲力之猛乃至三人撞破殿门飞出殿去。
另外三名伪僧见他出手阻挠,举刀同向他砍来。
白玉堂冷嗤一声,画影如虹脱鞘而出,殿内华痕翻飞,芒光走影。那几人还未清楚发生何事,已喉喷鲜血倒地而亡。
其余尚存二人见根本敌不过,虚晃一招转身就逃。
“走得掉么?”
冠玉脸上青气骤现,画影散出万道寒芒,摄魂光笼兜头罩向伪僧。
下一瞬,撕斗已停,万籁俱寂。
得救众僧在慌乱之间,抬头见一白衣男子持剑屹站大殿中央,脚下是躺了横七竖八的恶人尸首。但那身飘洒白衣却未沾半星污血,犹似一朵脱世静莲,立污血而身洁净。竟皆以为是神人下凡降魔伏妖,纷纷危险跪地参拜,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白玉堂走近一名伪僧尸首,将其僧冠掀开,果然看到满头黑发。此八人伪装入寺,屠杀僧众,目的何在?
他正困惑不解,殿外突然喧起嘈杂。
随即有大批蕃兵冲了进来,一见白玉堂持剑立于几名番僧尸旁,只当他便是杀人凶徒。带队的一名蕃兵指着他叽哩呱啦大声喝问,无奈白玉堂完全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可便是知道了,只怕以他那傲性亦不屑辩之。
白玉堂无视那还在嚷嚷的蕃兵队长,甩剑收鞘,昂然阔步就要离开。
蕃兵怎肯轻放他走,马上高举武器要来抓人。
看着那群一拥而上的蕃兵,白玉堂却是笑了。
前夜才与蕃兵打了一架,不想今天又要再打。只可惜今日应不会再冒出一个武功高强的“蕃兵”了吧?
呵……想那猫儿,现下一定是正在驿馆忙得欢!
他倒没有料错,展昭真是在驿馆上下团团转。
原因无他,全仗白玉堂那一闹,庞奇现下可算认清在这西塞边陲之地要保着性命,靠的是眼前这位武功高强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倒充分认识了这一点,不仅饶恕展昭怠职之罪,更免其杖责,言语之间亦委婉了许多。
展昭只觉此人见风转舵,心中不屑,但庞奇此举倒省却了他不少麻烦。
庞奇极怕再有人施袭,立下命令展昭在驿馆四周布防,未得允许任何人等不得私入。从京城跟来的随从大多是懒惰之辈,更无临敌经验,怎及训练有素的开封府兄弟,展昭吩咐这些人做事必需格外费神。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去了两日光阴。
这日傍晚有使者送来书函,乃是厮罗邀请庞奇一行往府中饮宴。
庞奇虽趾高气扬,但之前与厮罗会晤之后,亦多少明白自己身在蕃邦立场不稳,马上应下邀请,整戴官袍仪容,带了展昭等一众随行官吏前往将军府赴宴。
众人到了将军府,便有蕃兵引其入内。
虽说是将军府,但却无精细画筑,庞奇看惯了东京奢华,心中自是不屑,持了蕃人听不懂汉语,侧首与旁近官吏嘲弄道:“真是未经开化的蛮人,连屋子都似贫宅一般。与太师府比起来,可真是一天一地!”
他正说着,突然从旁冲出一个蕃童,挡住去路,瞪大了那双圆滚滚的黑眼珠子,死死盯住庞奇,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蕃语。
庞奇看他模样打扮不过普通,只当是将军府的一名侍童,但其凶恶态度实惹人不快,便是听不懂蕃语,他也听得出这小童是在骂人。
“哪里来的小崽子?敢挡本钦差的道!来人啊,给我拉下去!”
一名随从狐假虎威冲上去将蕃童拉住,怎料那蕃童力气极大,一把将那随从推倒在地。其他人见状,立马同冲前来要抓那蕃童。
展昭本欲出手制止,却见蕃童面对数名男子面无惧色,几个闪身掠过众人,其身法滑若泥鳅,巧如灵燕,虽有些瘪足但不失架式。
一小小蕃童竟识得中原轻功身法,不禁令他啧啧称奇。
只是这身法,怎看得有些捻熟?
那庞奇见几个大人都逮不住一个小蕃童,顿勃然大怒:“饭桶!!一个个都是饭桶!!快将这小崽子给我拿下!!”
随从闻言更加是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为擒此童竟使出拳脚。
蕃童毕竟年少力弱,孤军对阵难免吃亏,且那灵巧身法来来去去都是那一招,无甚变化,纵是灵巧但用多了也被摸着了道儿,勉强躲闪已险些遭擒。
展昭见再斗下去那蕃童必有损伤,便劝那庞奇:“大人,在将军府内大动干戈,未免有失礼节。还请大人放那小童去吧。”
“放了他?!哼!咒骂钦差已是辱没朝廷之大罪!本官岂能饶他?!”
庞奇怒上心来,怎肯听展昭劝告,一味指挥那些随从抓打蕃童。
眼见蕃童身形已滞,恐要挨揍,展昭再看不过去,也顾不得是否会得罪庞奇因而受罚,剑交左手,迈前一步出手搭住一名随从肩膀,顺势一拉将其拖后丢在地上。
忽在此时,有清澈之音缓缓传来:“左走半步,出拳。”
那蕃童听得,立下照那话音吩咐,斜走半步,猛出一拳,只听“碰!!”的一声,一个正要扑上来的随从被他砸中胸膛,跌倒地上。
又闻那声音再提:“退一步,扫腿。”
蕃童照版煮碗,迅即后退伏腰伸腿横扫一脚,顿将后面企图偷袭的两名随从拌倒地上。
接连得手,蕃童更是精神大震,朝众人身后兴奋喊道:“格朗!格朗!”
众人连忙顺声看去,只见身后墙头之上,乃坐了一名白衣青年,看他神情戏谑,不时出声指点一二。蕃童照了他吩咐指东打西,不消片刻,便将几名随从打得是落花流水。
手下窝囊至极,庞奇几气歪鼻子,登指着墙头之人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瞟了他一眼,不屑回答,反倒看向一旁已经开始觉得头疼的展昭。
“猫儿,我这新收的小徒弟还成吧?”
“……”
展昭现下竟有类似风寒的头疼无力之感。难怪这蕃童身法如此熟悉,原就是那夜入皇宫盗宝而归的绝顶轻功。
两日未见其踪,本以为他已回赤岭农家远离祸患,怎料却窝在麻烦中心的将军府内,还收了个蕃徒儿!恐怕便是现下天降白鼠,他也不会对此大惊小怪了……
庞奇见那人无视自己威仪,登时恼羞成怒:“展护卫!快将此嚣张狂徒给我拿下!!”
“好啊!”他这个命令,倒让墙上的白玉堂乐了。
展昭踌躇着不愿与他动手:“大人,此处乃是将军府……”
“展护卫,你敢不听本官的话?”
“就是就是!”展昭实是无奈,可那白玉堂好似唯恐天下不乱般拼命煽风点火,“没胆官儿,你这个决定可算是对了!”
展昭最不喜与人无故械斗,加上他脾气甚好,极难激他出手一较高下。这下可逮了个机会跟他好好干上一架,白玉堂又怎会放过?
只见白影骤起,腾空越过众人头顶落在蕃童身前。
剑出画虹,指向展昭。
“猫儿,亮剑吧!”
这傲慢挑韧,顿让庞奇火冒三丈:“你!!——展护卫,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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